一上来就抽冷子问年纪,不知道的只当是阔大爷调戏良家妇女呢,那姑娘含笑道:“奴家今年十六。”才十六,比她还小了一岁,她称赞了句长得真水灵,又挪腾了位子让她坐下来,看着戏台上继问道:“我才刚听见‘忘得人眼欲穿,想得人心越窄,多管是冤家不自在。’,这台上唱得可是《西厢记》?”那姑娘似笑非笑道:“是也不是,不是也是。”她听了一头雾水,因问道:“这是何意?”“张生和莺莺的故事不单单是《西厢记》,娘子可听过《莺莺传》?”锦玉摇摇头,“不是同一本么?”“非也非也,众人都道张生和莺莺是好结局,两人历经艰险终于长相厮守。其实不然,张生是个始乱终弃的薄情郎,功成名就之后,就将莺莺抛弃了。《莺莺传》写在《西厢记》之前,故事原本不是这样的。莺莺为了这厮抛弃了所有,将身子给了他,可到头来,张生怀疑她是不贞之人就将她抛弃了。也许爱的时候也是付出了十成十的真心的,可不爱的时候,就什么都不是了。”她大惊,怎和她听过的故事不一样?闺中的时候,也偷偷看过《西厢记》,当时也为张生和莺莺的爱情嗟叹,但最后好歹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也解了心中的郁结。谁知居然还有个《莺莺传》,果然这世上的爱情都是没有圆满的么?连书中都没有一个好的结局,这世道怎会这样艰难?远处阮澜夜恍眼瞥见锦玉和一个姑娘相谈甚欢,不由皱眉,她以为她会过来的,谁知全然没有那种意思,居然还和旁的姑娘谈得不亦乐乎。一旁司马璇见状,颔首低声道:“时辰也不早了,沅沅是自己出来的,就先回去了,明日进宫再与厂臣絮叨。”阮澜夜点了点头,知道她如今住在宫外驿馆中,待到禀明圣上得了旨意才可进宫,遂道:“臣差人送您回去。”司马璇怔了下,记得以前他总和她整天在一块儿,不管是什么都做的尽心尽力,如今连送一送她都不会了,果真是回不去了么,她站起身道好,“厂臣代我向皇嫂请辞,头回见面就这样仓促,只能明日进宫再周全礼数了,厂臣留步,沅沅告辞了。”来玉瞻阁之前,千户曾经来过一趟,吩咐了人送司马璇离开,她转身朝锦玉走去,刚走到她身后,就见她拍桌子恨道:“简直是无耻!世间岂会有这种无耻之徒?真该杀千刀活剐了他!”一旁侍候的人见状忙站起身去安抚她,“娘子莫气莫气,不过戏文台词罢了,当不得真。”锦玉抬手托住下巴看戏台子上咿呀,哀叹道:“莺莺怕自己成了卓文君,有《白头吟》之悲,我却叹世人都无真心,白白糟践了那许多情感。”澜夜知道她是说给自己听的,那伺候的姑娘还要再劝慰,被她冷眼呵退了。她侧过脸坐下,盯着她的脸盘儿发问:“阿玉生气了么?”“我没有生气,只是很难过。”锦玉回头寻视了一圈儿,“长公主呢?怎么不见人?”“公主回去了。”她低头哦了一声,拍拍马面裙,不去看她的神色,只淡淡道:“既这么,天儿也不早了,咱们也回去罢。”她脚步没动,抬眼看了一大桌子的菜肴,又回头问:“这么一大桌子的菜,都是你爱吃的,怎么没见你动筷子?”心里有气,她又一连串的发问,终于忍不住了,回头就对上她的脸冲道:“我不爱吃了,以前爱吃的如今也不爱了。”她心里被狠狠的窒了下,泛起隐约的疼痛来,启唇问:“是不爱菜了,还是不爱人了?”楼里乱哄哄,台上的戏文唱得嘈杂,没人注意到这里。锦玉也抬头看她,咬了咬嘴唇不说话,望见她严肃的眸子,不知为何心里突然紧张忐忑起来,明明是她有错在先,她和别的人坐在一起琴瑟和鸣,全然把她忘了,让她孤零零一个人坐在远处,她觉得她也成了崔莺莺,被人狠狠的抛弃了。望着她那双温润的眼眸,心里所有的委屈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憋在眼眶里,心头发紧负气道:“不爱了不爱了,我都不要爱了。”她简直恨出血来,同她闹气,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话全都一股脑儿蹦出来,全然不考虑她的感受,除了她,几时敢有人这样同她说话?二话没说拖了她就往外走,还没走到门槛,被门外的小厮拦住了,说是还没付饭钱,她掏出怀里的钱袋子扔过去,零头也不找了,抬脚就要往外走,身后小厮又道:“客官等等,这么些……还不够?”压下心头的气,她沉脸朝锦玉问:“你到底点了多少东西?”锦玉被她说得不敢发声,她心里有怨气,只许她同老相好叙旧,就不许她点些菜了,来的时候还哄着她来,走的时候就反悔了么?估摸着看来人穿着挺光鲜的,应该是大户人家,小厮脸上堆着笑道:“才刚小娘子点了全是咱们的招牌菜……”“谁许你叫小娘子的!仔细咱家拔了你的舌头!”瞥见来人发狠的面容,小厮被呵斥的傻了,头一回见过吃霸王餐的人这样蛮不讲理的,刚想怼回去,就看见他竖起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东厂提督。“剩下的咱家明日差人送来。”说着拉了锦玉就往外走。乘了舫船到了西街巷,一路无言,上了岸两旁的小贩全都收摊回去了,长长的街道上没有什么人,夜里的冷风吹起她的儒巾,细长的两条飘在身前,月色乌沉看不清脸庞。锦玉跟在她身后,心里忐忑地踢踏着步子,转身拐进了细巷子里,巷子窄的只够走两个人。前面的人突然停了下来,锦玉也停住脚,等着她回头。澜夜转过身子,借着月色莹然,银盘一样的脸,看起来让人发冷,她细声沉道:“你过来。”锦玉依旧没动,背手眨眼道:“做什么?”她又招了招手,道:“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挪腾着步子上前,还没走到跟前儿,就被她一把拽过去,将她抵在墙上,夜凉如水,墙头上的凉意沁在后背上,锦玉骇道:“你……你干什么?我告诉你,我可是太后,你不能……”她捧着她的脸,低头吻下去,将她所有的话全都堵住了,不同以往,她吻得有些蛮狠,就像刚刚吃霸王餐不给钱一样不讲理,恶狠狠的咬住她的唇瓣,恨不得将她整个人要拆吃入腹。总说她像个孩子爱哭,锦玉觉得她何尝又不是,置起气来比她还要孩子气。她的吻在她的唇齿间肆虐,咬住她的舌尖,她轻呼:“疼……”这回没有像上回一样停下来,她继续啃咬。她很生气,遇上司马璇不是她乐意的,她如果不高兴,可以听她的解释,可是什么都没有,没头没尾地说出那番话来,她说她不要爱她了,那种话怎么能轻易说出口来。看见她和楼里旁的姑娘坐在一起交谈,一颦一笑都叫她刺眼,她终于可以体会她的心情,大概都是一样的。她应该要体谅她的,那种说不爱她的话,听起来委实疼人伤人。作者有话要说:阅读愉快!端午愉快!第49章她眉眼惺忪,带着些许的哀伤,双手攀住她的两肩,将整个人都挂在她的身上,埋在她的颈间,留恋着,“为什么要说出那种话,你难过了可以骂我打我,为什么要说出那种不爱我的话,我的心很疼很疼,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疼,疼得快要死掉了。”锦玉浑身怔住,愣怔站在那儿不敢动,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她的语气里有卑微的味道,让人心疼。抬手环住她的脖颈回应她,她心里本来有气的,可是她这样的姿态让她溃不成军,她总有办法让她妥协,不管再大的气也发不出来了。她靠在她肩头吸鼻子,抽噎道:“阿夜,其实我不生气,只是很难过,难过我们这样艰难,怕我们会走不到最后,万一哪一天事情败露,我怕我会带累你,我死不足惜,只舍不得将你从巅峰上拽进泥地下来,那样,我也会心疼。”闭着眼睛贴在她的脖颈间,有濡濡的湿意传来,澜夜撑住她的两肩抬头看她,掩手替她抹眼泪,她今日怎会想得这样多,也许女人家天生敏感,一点点的事情也让她思虑忧愁。托起她的脸亲了亲,放在手心里道:“戏文里唱的只是戏文里的,当不得真。没有人要带累我,都是我自愿的,再说了,是我先招惹你的,有罪也有我来抗。”她听了泣不成声,抱着她哭了好半晌,空荡荡的巷子里映出她的哭声,吓跑了一树的麻雀儿。澜夜也不说话,只看着她哭,她今日受的委屈太多了,心里难过,哭一哭也好。锦玉不停的抽噎,然后伸出两臂:“阿夜抱抱我。”她张开手将她抱在怀里,锦玉歪头趴在耳畔,轻声抽噎道,“所以,她是你什么人?”她抿嘴弯起,还说不生气,醋坛子都要打翻了,她托起她的后脑勺,缓缓安慰道:“她不是我的什么人,长公主的命途不顺,她在戎狄受了很多苦,而这些苦,是我直接促成的,当年和亲戎狄,她是听了我的劝。”锦玉狐疑,“那她为什么听你的话?她不是长公主么,她是不是喜欢你?”她不说话,锦玉抬起头来,拿手指戳她的胸膛,咕哝道:“我就知道,她一定喜欢你,我的直觉一向都很准。你不许骗我,你们刚刚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像对我一样,去摸她的手,和她说过一样的话?”她轻笑,“没有,都没有。”牵起她的手,放在嘴边呢喃,“她喜欢谁是她的事情,和我都没有关系,我只喜欢阿玉一个人。”她说起情话来很能避重就轻,锦玉不依不饶,撅嘴道:“那你们说了些什么?那么大一会儿功夫,我不相信只说了些客套话,你们认识的早,一定说了很多的体己话。”澜夜没有否认,她点点头,道:“她朝我诉苦,说她过得不好。”锦玉睁着大眼,问她:“那你呢,你说了什么?我见你同她眉开眼笑来着。”什么时候眉开眼笑了,她观察的倒是细致,“我说了些安慰她的话,要她朝前看,过去的都过去了,眼下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倒是诚实,一五一十全都交代的很清楚,澜夜又问:“那你呢,叫了倌姑娘作陪,是什么意思?”锦玉知道她在吃醋,仰着头故意道:“只许你会旧相好的,不许我和人说说话么?”她低头,与她遥相和应,吻住她的嘴角,咕哝道:“就是不许,除了我,旁的姑娘都不许眉来眼去。”“真是个霸道的主儿!”锦玉咕哝了声,被她吻得昏了头脑,她仰着脑袋承应着她,小巷子里你侬我侬,耳鬓厮磨也有别样的情趣。吻到动情处,借着月色高高,兴致上头,她想再前进一步,突然听见咕噜一声,锦玉怔住,随即尴尬笑道:“……我饿了。”澜夜满脸黑线,这种时候怎么能肚子叫,她不懂得什么叫情趣么?刚刚一大桌子的菜肴不吃,这会又来说饿了,真是难伺候!好好的氛围被破坏了,她心里有一团火,抬手隔着衣料覆上她胸前狠狠踹捏了下,在脖颈间又温存了下。锦玉知道她兴上头了,倒是很配合她,皱着眉挺胸靠着她,很动情很魅惑的吟哦了两声:“阿夜……阿夜……”瞥见她迎合的表情,一副享受的模样,忽然觉得很好笑,放开她颓败道:“算了算了,我算是败给你了。”她得了便宜还卖乖,嘻嘻笑道:“无碍无碍,败给我不丢脸。”“看把你美的。”瞥了她一眼,调转步子往回走,锦玉在后头叫她:“你去哪?”“带你找吃的。”她牵住她的袖子,浑身查探着,咦道:“你刚刚不是都没有钱了么,怎么给我买吃的,偷东西可不好。”澜夜不理会她,这人脑回路很清奇,只淡淡道:“谁说要偷东西了?”“那怎么办?”她回头到处找了找,“千户在后头跟着么?”“我带你出来,怎会让他跟着。我身上还有些几个铜板,是刚刚做糖人找剩下的零头,没放在钱袋子里,买几个小吃还是够的。”她哦了一声,又问道:“那咱们去哪儿?”“带你去看日出,我可是头一次带姑娘去看日出。”“真的么?阿夜对我可真好。”她牵住她的袖子,忽然扯了下,笑盈盈道,“阿夜,夜里无人,我想看你穿裙子的模样,好不好?”带了撒娇的意味,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她细细考量了番,反正夜里也无人,遂答应了她。几个铜板要买衣裳肯定是不够的,锦玉正好将手上的玉镯子典当了,因为是宫里的东西,做工极精致,换了不少银两。进了估衣铺子,置办了两套衣裳,出来的时候,锦玉怔住了,望见一身红妆的阿夜,眉间点了朱砂,简直美的倾国倾城,一头长发只绾了简单的发髻,配了根铜簪子也别有风味,发丝长长垂在身后,逶迤及腰。她不觉嗡哝了声:“真好看,就是胸小了点。”澜夜被她说得有些赧然,有这么夸人的么!美人欲语娇羞的姿态更让人心生荡漾,再看她时,她眉头一蹙:“你怎么穿上这个了?”低头望着自己一身生员的装扮,锦玉呵呵笑了笑道:“你别管,我乐意穿成这样。”付了银两,锦玉拉着澜夜出了估衣铺子,夜幕沉沉,幽会佳人,有种不可名状的美妙。作者有话要说:求一波预收《本座很仙》,另外我周四有一波考试,上午下午都有考试,两天更新做一章发。下章高甜!!!咱们来个月夜play~最后,快去收新文《本座很仙》,不收的叫厂臣大狗咬屁股~第50章通州河畔西边有座寺庙,寺庙后头是半白山,不高但在上面看风景极佳。约摸有半炷香的功夫,两人爬上山顶,凉意袭人,极目远眺,沟壑纵明,锦玉这才想起来,这会才交子时,猛然咋呼道:“大半夜的,哪里有日出?你莫不是昏了脑子了?”澜夜唔了声,望了望这荒山野岭的,心里有些发毛,吞道:“看日出不得赶早儿,晚了哪有好景致。”她哦了一声,觉得她说得很有道理。可这深更半夜的,不找点事情来做做,岂不是荒废大好月色?唇角渐渐勾起,锦玉眸光偷偷向上乜斜了她一眼,见她眺望四处,不知在想些什么。脚步挪腾,渐渐向她靠去,将脑袋靠在她的肩头上,心里砰砰跳,故意忐忑道:“厂臣……我害怕。”这招果然有效,她的手伸上来,搭在她的肩上,轻声细语道:“往常见你五大三粗的上房上树的,今儿怎么胆小起来了。”有这么说姑娘家的么!她急得伸长了脑袋,对上她的脸盘就道:“什么五大三粗的,我明明很小鸟依人,你到底会不会说话。”阮澜夜服软,搂住她的肩,道:“行行行,你最小鸟依人。”真够好意思的,承乾宫里上树采梨花,翻宫墙头,哪一件不是她这个小鸟依人的姑娘家干的?“这还差不多。”她乐得美滋滋,又重新倚靠在她肩头,手指从背后渐渐滑过去,悄然探上她的束腰带,手指一根两根勾上去。阮澜夜浑身怔住,束腰带渐渐有些松了,绕是再笨也知道她打得什么歪主意。一下扣住她的手,“你做什么?”锦玉做贼心虚,被她突然的冷喝声吓了一跳,正巧山底下应声响了声鸟叫声,吓得心肝儿都要跳出来了。她恼羞成怒,一下缩回手打她:“你鸡猫子鬼叫什么,不晓得我怕鬼么,简直要吓死人了!”她挨了好几下,手劲还不小。明明是她不想好事,还理直气壮怪起她来,天底下哪里有这种人?澜夜抓住她的手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刚刚做什么,嗯?这荒山野岭的,你也不害臊。”锦玉是个没皮没脸的,嘿嘿笑了两声,抽回手道:“您是威风八面的大督主,我能干什么,我只有听话的份。”说完又瞧了她一眼,“哦不对,您如今是个大姑娘,瞧这如花似玉的,来,你听话些,大爷我疼你。”越说越不在调上了,还大爷,怪道她今儿非要穿个生员长衫,敢情是早有预谋的,想自己一世英名,居然要毁在一个傻大姐手上,真不知是造了几辈子的孽!挑眼看见她在她眼皮子下跳哒,有种莫名的愉悦。澜夜换了个缠绵的口气,幽怨道:“大爷说得可当真?小女子无依无靠,大爷可要真心待我,你要是负了我,死也要拽着你!”大督主矫情起来还真是不得了,锦玉觉得心肝儿都颤两颤,搂过她在她背上拍了拍,眯眼笑道:“你放心,只要你听话,我一定和你长相厮守。”她道了声好,连自己都觉得很好笑,和她在一起总是有不断的乐趣。两人一道儿坐在山坡上,地上一片柔软的草地,借着月光打量她,突然惊道:“呀,你脸上抹了什么东西?”锦玉一惊,抬手摸脸轻问:“什么?”“你别动,把脸凑过来,我仔细瞧瞧。”锦玉不疑将脸伸过去,澜夜仔细瞧着,有阵阵馨香扑进来,让人心生荡漾,照脸就是叭地亲了一口,勾唇笑道:“上面有我的唇印。”浑身一个激灵,锦玉捂住脸,一脸错愕支吾道:“你……你好无耻!”比撩拨人的手段,锦玉的手段大抵还是比不过她。她捂着脸盘气结,怎么又叫她桎梏住了,每回都是这样,还撩拨上手了。她直起身子去攀她的脑袋,眯着眼邪笑:“咦,你别躲呀,偷亲了我就算完事了么?”有了才刚的铺垫,她愈发大胆了,手从交领底下滑进去,一通到底。澜夜一下僵住了,只觉那柔荑小手在不可描述上那一点来回不可描述,丝毫没有要停手的意思,她吓得语调都哆嗦了,“你……你快住手,这荒山野岭的……”锦玉甜甜笑起来,银铃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不肯停手道:“反正没有人,不碍事的,你往常不是最喜偷偷摸摸的么,今儿光明正大一回,你觉得这么样?”说着倾身就压了过去,将她压在柔软的草地上,皎洁的月光洒下来,落在她晶莹的耳铛处,映射处闪烁的光芒,锦玉怔住了,漾着嘴角笑,方帽歪歪的戴在额头上,模样有些傻乎乎,呢喃道:“阿夜倾国倾城,我春心荡漾。”一面笑一面压低脑袋,将头凑了过去,细细的轻啄了下,她轻轻嗡哝了声:“有点软。”然后抬起头,隔了些许距离打量她,见她不反抗,笑着问她:“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被本大爷的英俊折服了?”澜夜仰着头看她,舔了舔嘴角,嗫嚅笑道:“这是阿玉第一次主动亲我,嗯,不要停,就这样。”锦玉顿时傻了眼,她那是什么表情,满脸娇羞的模样,从来没见过她居然还有这面小女人的姿态,简直让人心悸。得了鼓励,锦玉的心被熏的膨胀开来,听得澜夜道:“阿玉,我的好阿玉,你抱抱我,亲亲我。”她抿起嘴角道好,又俯下身子去吻她,吻累了又趴在她的胸膛上,听见她擂擂的心跳声,曼声道:“阿夜,你说月亮上有什么?”她睁开迷离的眼,望见那轮明月就在她的背后,映着光辉,她道:“月亮上有你。”抬手就拍在脑门上,“你别老不正经,我真问你呢。”她吃痛,到底是不是姑娘家,手劲不是一般的大,她辩驳道:“什么叫老不正经,今儿是不是你先惹起来的,还来赖我,我可什么都没干。”“你还好意思说的,上回承乾宫夜里,别以为我睡着了不晓得。我问你,你翻了窗户进来,都做了些什么?要我一五一十演示给你看么?”像是被人撞破了秘密,澜夜扭捏着耍赖道:“什么呀?我不记得了,你不要同我说这个,我记性不好。”好家伙!又要赖,她上辈子是不是个赖皮精转世的,锦玉咬牙道:“阮大狗,我觉得做人不能如此无耻。”阮大狗还是不肯招认,忽闪着一双萌萌的大眼,骨碌碌转来转去。她继续道:“你上回偷亲我了,咬我嘴唇了,手也不老实,从我寝衣底下伸进去,第二天早上起来,我小衣都不见了,还有……”“等……等等,不许再说了!”阮某人忽然着急起来,没曾想她居然全都说出来了。论撩拨人的本事,锦玉比不上她。可轮起厚脸皮的程度,锦玉能排天下第一。锦玉凑过来,对上她不自然的面孔,无赖笑道:“这下看你再赖!”然后转头在她耳蜗处轻声呵道,“对了,我刚刚还没说完,你还摸我胸摸我屁股了。”澜夜顿时僵住,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她的脸全都丢尽了,这是她这辈子干得最没有脸面的事情,现在全被她抖出来了。那晚她一时大意,以为她是睡着的,谁知她居然是醒着的,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她还真是小瞧了她的耐力。“你是不是姑娘家?你一定是个无赖吧,非要逼我就范才开心?”她恨得伸手朝她脸上重重捏了下。锦玉捂着脸,冷哼道:“疼……”她揉着脸,“你这算不算恼羞成怒,还有,你这捏人咬人的习惯得改,错了就是错了,我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你好好道个歉,我还是很好说话的。”天爷的!世上有这样自恋的人么,那晚的事情,她一个巴掌能拍的响么,明明自己也很快活,凭什么叫她认错。她突然凑上来,伸手扯她的襦裙交领,手指从领口滑进去,澜夜一哆嗦,紧紧捂住领口,“你做什么?”她嘿嘿笑道:“你猜我要做什么?”手指要往下伸了伸,“你不认错,我就摸回来。”“那我认错。”她立时开口道。这下轮到锦玉傻眼了,本来准备要干点什么的,这人怎么这样的,牵只驴就准备下坡?她愣了半晌,眨了眨眼劈脸就道:“你怎么这么没骨气的,我叫你认错就认错么,你就不能抵死不从一回?!”不认错不行,认错也不行,果然女人都是难伺候的主儿,她咬着错牙道:“那我到底要不要认错?”锦玉睁着无辜的大眼,看了看她,又抬头望天,果然今儿只能看日出了,她扼腕长叹道:“唉,随你的便。”说着合身躺下来,“阿夜,你抱着我,我困了。”闹了半晌又不闹了,撩拨了一身的火,这会子又要说睡觉,不是饿了就是困了,敢情逗弄半天白费功夫啦。澜夜翻身压在她的身上,低头亲了亲,承认道:“那晚是我孟浪了,你要是想摸,就摸回来。”锦玉哭笑不得,说她脑子聪明,有的时候又傻的可爱,她真是拿她不得,将脸贴上去靠着她,亲昵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喜欢阿夜亲亲我摸摸我,我还喜欢阿夜压着我,就像现在这样,你说我是不是很奇怪。”她摇摇头,说:“不奇怪,我也喜欢。”说着又在她颈窝间温存了番,将她搂在怀里,“不早了,你眯一会儿,我搂着你。”她嗯了声,细微不可闻。搂在她的怀里,心中有种淡淡的魇足感,天边儿传来两声鸟叫声,一直戳到天边儿去。第51章 (修)阿夜长得一双标准的丹凤眼,望向人的时候,眉梢总有意无意轻轻上扬,温润的眸子,有种悲天悯人的味道,似乎永远高高在上,世间的一切生离死别都与她无关。可有些人接触久了,才知道她也有喜怒哀乐,也有一颗愿意爱人的心。她撑起头拿眼细细描摹她的脸,就近看,依稀可以看见脸上细细的绒毛,锦玉屏住呼吸,生怕吵醒了她。“我长得怎么样,看着还挺赏心悦目的吧。”她突然睁开眼睛,锦玉受到了惊吓,一下呆住,愣怔怔忘了反应,本就刚刚睡醒,脑子里迷糊不清,现在又被吓了一下,整个人有些迷离涣散。阮澜夜温吞笑起来,撑起身子坐起来,对上她的面容,曼声道:“怎么了?被我吓到了?”这一次没有发怒火,唔了声点点头,然后又换了个姿势,将头窝在她的怀抱里,山上的清晨有些凉意,方帽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一头青丝倾泻下来,垂在浑圆的肩头。她身上有些凉,将头往她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温暖的位置贴在那儿,嗡声嗫嚅道:“阿夜……我不想回宫了。”不过一个晚上,倒像是过了半辈子似的,她心里很向往这样平常的日子,就和阿夜两个人,一起上街买糖人,一起游湖放河灯,一起看日出……她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做,时间实在是太短了,她不想再回到那个铁笼子里去,她想和阿夜一起远走高飞。脑子里一旦有了这种想法,便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人总有冲动的时候,兴上头总觉得只要两人能长久的在一起,就什么都可以不要。可事情总没有那样简单,她是宫里的司礼监掌印,手里提督着东辑事厂,那么多的事情压在头顶上,哪里是能说撂下就撂下了。阮澜夜低头在她柔软的发丝上贪恋的蹭了蹭,这种事情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想来想去,似乎怎么都没有出路。紧紧蜷起拳头,喊声道:“阿玉,我从来不是贪恋权势的人,这宫里头也没有值得我留恋的地方,能和你一起远走天涯是我这辈子的愿望,哪怕亡命天涯也在所不惜。”她喉头有些发紧,“我也不是怕死之人,跟着你一道儿是我自愿的,你总说是你带累我,可我怕的,是我带累你。我仇家这样多,本就过的是手捧脑袋的日子,如今又将你拉进我的漩涡里来,和我一起受苦,我不忍心。”锦玉眼眶有些湿润,埋头在她的颈窝里,闷声哽咽道:“我知道,我都明白。”东厂仇家那样多,再加上朝廷,她若是和她一道儿走了,只怕挨不过明天。有的时候,人不能这样自私,倘若就这样走了,不单单碧蓉,还有东厂里跟着她那么多年出生入死的档头,还有扶顺,春嬷嬷……这些人全都要跟着遭殃,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爱情要建立在别人的生命之上,那样的爱情,她要的心不安。都说亡命天涯亡命天涯,不顾一切远走高飞,可真真切切想下来,亡了命还怎么相守天涯?这样一想,似乎没有出路,她抬头一笑:“阿夜,我唬你呢,我不能拉着你一块儿送死,我还想和你一起白头到老呢,你说,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的吧。”“傻瓜,怎么又哭了,难道真是水做的么?”她替她擦眼泪,在她脸颊上亲了亲,“你是我从绳圈里救下来的,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你离开我,要是有人敢拆散咱们,我就扒了他的皮。”她破涕为笑,仰头撇嘴道:“阿夜,我有很多的小毛病,我很胆小,还很爱哭,我也不够温柔体贴,夜里有时候还会说梦话,将来你会不会嫌弃我,不要我了。回到宫里,咱们也许就没有这样的机会了,连这样依偎在一起看日出都是奢望,想想都觉得很可惜。”年纪轻的女孩子,有很多的幻想和梦想,爱情得来的时候,总觉得不够真实,又何况身处皇宫那样拘束的地方。她有很多的担忧和忧虑,而这些忧虑都源自她爱她,舍不得她。“就算你是女妖怪女魔头,我也爱你。”她在她头顶上深深印了一吻,“这些事情都不用你去担忧,你只管躲在我身后,什么风雨都有我来替你挡。”她听了挣坐起来,咕嘴道:“那不行,我不能做一个无用的人,我也能帮你,当初让我当太后不也是这个初衷么,你有什么麻烦,都要和我商量知道么,别自己一个人硬抗,有些时候不必万事都揽在身上,你一向都是耀武扬威的,恨不得全天下人都怕你,有时候锋芒毕露没有好处,宫里宫外不知要结多少仇,都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也要学会藏拙,懂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