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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己难为》TXT全集下载_13(1 / 1)

我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动了心思想要和周黎绝交的。那之后我借着剧组探班的机会,拐弯抹角地去见了一次周黎。那是个电影,贺岁片。好不好看是其次,星光熠熠地瞧着就热闹。那个时候他刚下戏,还带着假发套。看到我在片场,非常惊讶。我就在一边等着他卸妆,他助理也认识我,以前在《山海》的时候见过。等到他妆发卸好了,助理关门出去,休息室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没有寒暄,单刀直入地问他是不是换手机了。周黎那个时候的戏是夜戏,已经很久没睡了,非常疲惫。我看到他那样子知道这个时候追问他这种事不合适,但是我那个时候也顾不得这些了,我自己脑子里都是一个又一个风暴,哪里还能体贴他人。周黎非常疲惫地揉揉太阳穴,说:“我手机号是给公司管了。”“你还有一个联系私人朋友的。”我戳穿他。周黎抬眼看我:“……你都调查好了,所以现在是来兴师问罪发脾气的?”我:“……”周黎叹口气:“孟植,我知道你这几个月心情不好,但是我现在很忙,真的不能一直处理你的情绪了。”我如遭雷击,说不出话来。周黎这话挑明了,后面的话就顺畅很多:“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你是成年人了孟植,谁还没有几个过不去的坎,朋友不能一直做你负面情绪的垃圾桶你知道吗?”“我没有和你吐过什么苦水吧?”我冷冷开口,“你能不能找点让人信服的借口。”“是,你是没吐苦水。”周黎也气了,“每次我跟你说什么高兴的事,你在电话里是什么态度?一次两次我也就不敢跟你说了,我理解你心情难过。那我跟你聊我正在看的剧本,你又是怎么说的?”周黎扯出一个苦笑:“‘这种明星流量凑数的闹剧,拍了也白拍’,这是你原话吧孟植?”我还没说话,周黎就直接说了下去:“我知道你看不起流量明星,觉得不是科班出身,演技差,吃的都是青春饭。当时在《山海》剧组,给人讲戏,你和白秋就讲一会,点到了就行,到我了,你就恨不得一字一句拆开了揉碎了讲给我听,什么情绪都要给我分析,我稍微说一点自己的观点,你就要打断我。”他自嘲了一声:“我看起来就这么差劲,这么让人不放心吗?”我如鲠在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我可以解释,我可以说罗寒山这个角色对我有多重要,也可以说,我其实讲戏是因为难得能在你面前讲很多话,就得意忘形了。我还可以道歉,我不该这么说他的工作,虽然我的本意是想劝他不要接这个戏。他虽然进圈的时间太晚了,但《山海》起步不算低,稳扎稳打他还是有希望跻身顶尖的演艺工作者的,但是一定要爱惜羽毛才能有机会。周黎没有背景,没有真正过硬的代表作,这几年的热度如果就这么浪费,给他人做嫁衣裳,后面就难了,除非他真的打算就吃这几年的青春饭。可是我什么都没说出来,我内心陷入一个巨大的迷惑,才发现原来我错的这么离谱。“我们不是朋友吗?”我问他。“就是因为是朋友,才需要照顾对方的情绪。”周黎说,“如果不是你今天来问,我这些话永远不会对你说。”我茫然:“为什么?”周黎回答:“说了又有什么益处?只是闹得两个人情绪都不好。”我不说话了,周黎也扭过头叹了口气:“抱歉,我现在太累,有点收不住脾气。”他揉揉额头,说:“电话号码这事是我不好,不是躲着你,这个号码新办的,手机都是新的,通讯录一片空白。我只记得白秋的号码,后来跟团里的出来吃饭重新才又加了几个朋友。你这边主要是没什么事,所以一时没想起来。”原来不是刻意躲着我,只是没想起来。周黎拿出手机,开口:“正好你来了,你手机号报我,刚好加一下。”“不用了。”我听到自己说,“你现在这么忙,我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你,等后面再说吧。”周黎拿着手机愣了一刻,我靠在那没动。他还想说什么,但是他助理已经敲门进来了,提醒他还有下个通告要赶,现在就得去机场。周黎眉毛皱了一下,又看了我一眼,问我:“真的没事?”“没事。”我说,“之前没照顾你情绪,我很抱歉。”周黎松口气,说:“不用抱歉,我刚才态度也不好。”说完,他助理进来拿东西,他把外套披上,朝我略略一点头,开口:“那我先走了。”“我真的很抱歉。”我看他,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我那样说,真的很对不起。”“没关系。”许是我说的过于郑重,周黎也开始劝慰我:“那样说的人多了,这些我并不在乎,没事的。”他说完,就和助理离开了。我靠在化妆台上,就在那一刻才彻底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因为我对他的情感而产生了巨大的偏差。我对他是过客,他对我是归人。我在周黎的人生里,和那些路人并无不同。有缘,互相敬杯薄酒,相厌,却也不必放在心上。所以我内心的怅然若失都是自己的错,是我一厢情愿,是我不自量力,是我高估自己。时光荏苒,曾经的周黎和项知言隐隐重合在了一起。我已经吃过一次亏,决计不会再在同一个坑里摔上第二回 。“不是。”我面不改色地扯谎,“我就是觉得不能麻烦你。”项知言听了这话,也说不出什么,我心态稳定的很,这句话多识大体,多知进退,简直是欲盖弥彰,保持距离的万能金句。就算是他也肯定挑不出什么错来。项知言沉默了一会儿,开口:“你是不是想要造反?”我:“…………?”他这话一出我瞬间懵了,造反?造什么反?造谁的反?项知言不撸狗了,开始随口瞎扯:“我看你就是少爷当惯了,成天就琢磨些这个虚头巴脑的,债都还没开始还,这就一口一个不想麻烦我,有本事你把老爷衣服现在就给脱下来,做作。”我:“………………”项知言歪头想了下,继续说:“还有那些吃了我的,用了我的,你心里算算,我不要钱,你琢磨怎么还清了。”他把狗抱起来往屋里走,“等咱们之间两清,你再来说麻烦不麻烦的问题。你现在还欠着债呢,就别摆姿态了。”我一脸懵地看他抱狗进屋,觉得特别玄幻。我好像就是被这套歪理劫持到这个乡下的,偏偏还不知道怎么回击他。半晌只蹦出一句:“你……你抱狗进去干嘛?”“给它做个窝。”项知言的声音遥遥地传过来,“当家不易啊,连只狗都得伺候妥当,免得影响家里少爷的精神文明建设。”我脸色一红,说:“怎么是少爷,我不是给你还债打工的吗。”“又不冲突,看到只狗内心戏都能转上这么多圈,普通人家可养不出这种心思。”项知言找到了个大纸箱,把狗一边放里一边说,“我可得仔细伺候着,免得你债没还完就对花吐血吐死了,那我可就亏了。”我被他说的更不好意思:“谁对花吐血!”项知言:“你刚才那状态差不多就是,可愁死我了。”这话可不是什么好话,简直就差没明言我是娘娘腔了,我有点生气,心情却好了起来。“……那你给它垫点衣服啊,有多的枕头吗。”我说着话,一边往屋里走,天色彻底暗下来,外头一片漆黑,这一方小院落里,只有卧室里亮着灯。项知言正在拿不知什么东西往箱子里放,听到我进来说:“窝给它放屋里,晚上不准上床了,以后就这么睡,行了吧。”“行。”我偏偏脑袋,又补了一句:“老爷英明。”章节40:6个月前/6个月前标题:40概要:“你那个眼神,让人特别想要爱你。”把小狗安置在屋子里,它太小了还跳不上床,就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我和项知言。我和项知言盘腿坐在床上,用他的ipad看剧本。这部戏的名字叫做《山祭》,剧情我在看故事板的时候基本已经把脉络掌握的七七八八了,这回看剧本主要是看台词。操刀剧本的编剧没署名,我看了几段,内心闪过好几个名字,都不太能确定下来。现在编剧市场按照题材分人,写正剧的,历史的少,现实题材的也少。客观条件摆在那,写出来也不一定有人愿意拍,一来是审核上很麻烦,另外是这题材经市场考验,着实不赚钱。还有就是写抗战那些敏感题材的,几乎来来去去几十年了都是一波人在写,偶有新血进来也是派系里面的,行文风格和角度都好认的很。至于写刑侦和写科幻的那基本凤毛麟角到可以直接忽视不提了,偶有影视剧出来都是小说改编,至于改编的编剧原本是写什么的熟手那就不好说了。其他如过江之鲫地就是写情感剧的,都市偶像还有家长里短。这里头写家长里短的多少还有点真功夫,会写生活,也贴近生活。大多数的小年轻都在写都市偶像,倒不是真的全冲着钱去的,极大可能还是能力限制。娱乐圈这口饭说容易吃也容易,证据就是一旦这碗饭你端上了,你赚的还是要比同龄其他白领要多很多。我在谢崤那里见过不少这样的小孩,一身名牌,出入都是打车,一年到头难得坐一次公交,一顿饭吃20块以下就觉得是在委屈自己了。就是这帮孩子在写现在的影视剧,还没体验几天普通人煎熬的生活,就先被小资产阶级腐化了。也不是说不好,但是这样的人在缺少体验的时候的剧本,就很难信服人。说来很有意思,大家都知道小说是假的,看多了也都知道套路,但还是在小说漫画动画影视剧这里面去找那一份真实,为一个角色的生老病死喜怒哀乐打从内心的同悲共苦。我也是这样,所以我理解那种灵魂和情感被契合之后的喜悦和冲动,那种短暂从这个世界抽离的解脱,那种仿佛活在另一个世界的快乐,足以让人走过世上所有的荆棘。所以我虽然算是阴差阳错地做了这行,但是我没后悔过。我在为千千万万人的梦工作,我在为自己的梦工作。我原以为我忘了这份在血液里隐隐流淌着的热量,直到看到手里这份剧本的台词,那种热度仿佛顺着纸张慢慢地传递到我身上。这台词写的太漂亮了。如果说故事板只让我觉得这个故事算是完整,那这剧本上的台词则让我隐隐有了沉醉的意味。简洁大方,每个角色都鲜明地要从纸张里跳出来,他们谁都不算是纯粹的好人或坏人,每个人在这个现代文明和封建家庙碰撞的地方,各有各复杂地立场,亲情、道德和观念在主角路涛带着女朋友张倩回家的短短三天里激化。这里特有的土话和人物之间的区别结合的恰到好处。尤其是女性角色,我简直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主角母亲的演员是谁,这个从小在这偏僻的地方长大,从来没有违抗过父兄丈夫的女人对张倩倩的一切充满了好奇,她看着张倩的行李箱,和她精致小巧的女士挎包。小心翼翼地连碰都不敢碰。平时洗米她淘两遍水,给张倩做饭她淘了四道。还在自己的小箱子里拿出早就过期了的还没拆封的润手霜,想要送给张倩。“这是牌子的,好用哩。”她这样说,带着一点羞怯把这润手霜塞到张倩倩的手里。张倩礼貌的收下了,虽然她并不会用,但是也不会忤逆长者的心意。只是接过来的时候,还是因为对方身上牲畜的味道,不可避免的皱了眉头。路母没有错过这一点,她也只好尴尬地笑笑,走开了。路母这个女人就像是一个这个封建家庙的牺牲品,她活着,就是这个家庙压迫的缩影。她是这一整个家的佣人,一辈子没在桌子上吃过饭,给丈夫的兄弟生过孩子,亲眼看到自己的女儿因为丈夫不肯救治而病死。她人生唯一的出口可能只是未来路涛娶进来一个媳妇,她才好顺理成章地欺压另一个资历不如她的女人。可是在最后,张倩因为自己不是处女的事被家里发现,被路涛的父亲关起来的时候,给她送水饭的是路母。张倩被路二叔侮辱的时候,同样在角落里咬牙哭泣的也是路母。最后的最后,张倩要逃出路家村,路涛因为知晓她绝对不会再和自己在一起而犹豫要不要顺着父辈的意思把她留下来,关在村里的时候,打了路涛一巴掌的还是路母。这个被压迫了一生的小老太太,有着一个和她的经历完全不一样的灵魂,她懦弱,她不敢反抗,她忍受着所有的苦难,却敢于为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姑娘做到这地步。路涛问她为什么,路母说:“我知道的,城里的姑娘和我这样的不能比的,她们命好,不应该被糟蹋的。”路涛说:“你一辈子在村里,你怎么知道城里姑娘金贵。”路母慢慢地说:“怎么不知道啊,你小琴阿姨不是城里姑娘啊。”这个只在台词里出现的小琴阿姨是路母一生的挚友,或者说单方面的挚友。她原来是村长的女儿,后来村长升官了,她就成了城里姑娘。路母一生收到过她寄过来的十封信,一管护手霜,知道了外面的姑娘是什么样的生活。她向往着那信里的一切,可是她等过了18岁,等过了30岁,等过50岁,人生还是在这一方小小的村落里腐烂着。她对自己人生的解释是,村里头的姑娘命不好。可是命再不好,也不能去嫉妒别人命好的人,因为命好的人待她好。她最后被打得奄奄一息的时候,一头砸到她那个视若珍宝的小匣子上,她第一反应是用袖子擦上面的血,害怕污了她的书信。路母这个角色太精彩,精彩到我看得手都在微微颤抖。我知道,路母就是成唯原本留给这个故事结尾的一丝暖意,但是我简直不敢相信她只是配角的戏份。她完全可以做主角!项知言凑过来看我,问我:“怎么样,路涛这个角色?”我茫然地抬头看他,眼泪都下来了:“啊?”项知言看我这样,就知道我注意力完全转移到别的事情上了,叹口气:“觉得路母那个角色更合适做主线串联故事是吧。”“是啊!”我说,“这编剧太会写女人了,这种对于女性角色视角的拍摄和传达非常准确抓人!当然我不是女性我可能没有发言权……但是是真的写的好啊。”项知言无奈地看着我,“所以你觉得这个剧本怎么样?”他这么一说,我就卡壳了。如果不是单独拎出来路母这个角色,这个故事真的只能算的上是中规中矩。重点落在了路涛在经历了现代生活洗礼之后,对自己家乡的传统封建产生的矛盾和痛苦。在女朋友受辱,家里丑陋的习俗被揭穿,面对父亲的目无法纪和村里其他人家对囚禁妇女这件事司空见惯之后。他的道德促使他帮助他的女朋友逃跑却又十分犹豫,因为知道她如果逃出生天,自己的家庭,甚至自己的前途和未来的家庭都要毁灭。这个线索确实不错,但以他作为主视角的剧情,显然不及他女朋友这个亲历者的视角,更何况还有路母这个人物,身上有更多能挖掘的素材。我是真不知道成唯为什么要这么拍,难道真的只是为了给于清波做主角,这么儿戏的吗?我这样和项知言说了,他还是无奈地看着我:“……我说给你看剧本你是要帮我看看剧情,人物分析什么的。合着你这半天光想着别人了。”“没办法啊,你之前那个判断是正确的。”我也很无奈:“如果只在这个剧本的范围里讨论,你那个角色确实不是什么好活。”项知言伸手疯狂揉我的头发:“朱彤听到你这话一定会气死。”我伸手挡他:“气什么气!我说的事实啊!而且你演技那么好,路涛这个人剧本说的太浅了,要是真这么拍你不可能演不好啊。”项知言揉我的手停下了动作,我正奇怪他干嘛,他就又重重地揉了一把,再用旁边的被子把我罩上了抱着。“行了,行了,今天先睡了。”他语气不善,“有话明天再说吧,你这半天说不出句好听的。”我莫名其妙:“我说你演技好都不算好听的话啊?!”项知言装模作样地凶我:“不算。”他这样我就有点来劲,非要给他说几句“好听的”才行。我说:“那项知言宇宙第一演技好。”项知言:“做作。”我说:“项知言盛世第一美颜。”项知言:“浮夸。”我说:“项知言世界第一大好人。”项知言:“……你这是在给我发卡?”我认罪:“所以到底要怎么夸你啊,好听的话不就是这种往死里夸吗?”项知言嗤之以鼻:“你这明显就不走心,你夸人要夸到位懂吗?要夸得真心实意,要结合事实依据,要站得住,要经得起推敲,你一编剧,这都要我教你。”我被他一连串要求说的云里雾里,挫败地把自己埋在被子上,疯狂地头脑风暴到底什么话能夸到这位老爷心坎里。项知言在一旁装模作样等我交考卷,我想 半天实在是想不出来,侧着脸看他。屋里光亮,这个角度看他表情有一丝丝恰到好处的倨傲和生气,年纪一下子看着就小了。他确实是得天独厚的条件,这样的强光源下,五官都能有一些微妙的阴影衬托着。一双眼氤氲出无尽的秋色和故事。无论看多少次,都永远能勾起我探究的心。“项知言。”我说。“嗯?想好怎么应付了吗?”他挑挑眉看我。我在这双眼的注视下,忽然感觉身体都热了起来,心脏却又有一丝几不可查的酸涩。“当时看《雨人画家》,有个镜头是你走失了,在大街上坐着的茫然失措地等着,你没有张望,只是呆滞茫然地发呆,镜头给你切了个脸部的特写,你还记得吗?”项知言回答:“……是有这段,怎么了?”我眨眨眼,把那些因为牵动了记忆而腾盛的眼泪都眨回去:“我当时看到,就觉得如果我是在街上看到你,一定会想尽办法帮你的。”项知言笑了:“我是不是把那种可怜的状态表演得很到位。”“不是的。”我说,“是因为你当时那个眼神,让人特别想要爱你。”榉木无青于2020-05-03 19:17发布第19章章节41:6个月前/6个月前标题:41概要:那些年错过的战场项知言已经一早上没理我了。我坐在我们那个小院里百无聊赖地看天上的云朵,我平时瞌睡的很,一般都要中午,今天在这乡下居然很早就醒了。然而项知言起的比我更早,我起来的时候他那边的被窝都没温度了。我本来以为他已经走了,打着哈欠出门才看到他在厨房那边弄吃的。我之前吃过他的炒饭,对他的手艺非常信任。就是有点好奇他那里弄来的食材,就踱步走过去骚扰他。“你哪弄来的菜和米?”我在他后面探头探脑,好奇到。“问老乡买的。”项知言说。我还在旁边问东问西,项知言就嗯啊着敷衍过去,本来我还不放在心上,问的多了也觉察出有一点不对劲。项知言好像并不想跟我说话。我对这种气氛特别敏感,原来在剧组里的时候练出来的本事。我一路走过来环境都单纯,后来去了剧组才接触到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别怀心思的牛鬼蛇神。剧组那种地方你不能说你权限高就可以不把下面的人当回事,他们工资低,日结的多,有的时候不好好工作甚至就直接跑了,他们倒是潇洒,苦了整个剧组的进度。随组编剧其实按理说和他们接触的并不多,但是如果是拍飞页,那每一天要出的剧本一定是和拍摄条件和计划紧密相连的。比如a场景只有3天的使用期限了,那我就得把机位信息时间还有演员的档期都考虑到,然后再安排这三天里把a场景要拍的戏都拍完。这就要求必须和运筹场记紧密合作,不然一环扣不上后面的拍摄计划就全部抓瞎。那真是我第一次被工作赶着陷入到一个特别复杂的社会关系里,也由此磨练出来读空气的本领。毕竟你不弄清楚所有人的状态,很难准确判断计划是否能够如期完成。这原先只是个工作技巧,后来周黎身体力行地给我上了一课,让我知道这技巧我着实应该应用到生活的各个角落。所以我察觉出来项知言并不是太想说话,就主动闭嘴了。能读空气是一回事,能破这个局就是另一回事了。以前工作场上我不负责这活,生活上我又缺少机会,实在是没有经验。这早餐吃得让人沉默。和项知言相处难得有这种时刻,这样一沉默我就不知道如何是好。食不知味地把饭吃完,把碗一推,干巴巴地说:“我吃好了。”“嗯。”项知言说,他也吃好了。收了碗筷放厨房地水槽里。然后抱着小狗往外头走。“我出去体验生活去了。”他撂下这句话就出了门, 我坐在院里的竹凳上目送着,他从头到尾看都没看我。他这一早上就都没看我。这让我觉得非常费解,我干啥了,怎么突然就让他避之唯恐不及了?我开始回想自己都干了啥,唯一可疑的也就是昨天晚上夸项知言的时候那句话可能说的不太合适。我突然就觉得冤枉,且委屈,是他自己要我夸他夸得有理有据的。我说真心话他现在又摆这副样子出来,简直是无理取闹。一想到这一层我就开始在院子里生闷气,生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也挺没意思的。说不定我是老毛病犯了,说话失了分寸和距离感,让项知言觉得不舒服了。熟悉的挫败感又袭上来,我在院子里坐着,觉得精神又低落下去。大概我这性格确实就是没法像普通人那样交朋友吧。如果卢青和不是和我共享了秘密,谢崤不是和我有这么多年情分,恐怕我们也都只是点头交情。我这辈子唯二算是普通渠道交上的朋友,一个周黎一个卢丹平,哪一个都恨不得从没认识过。郁闷了一会儿,我慢慢想起来昨天成唯说了方德涵今天会过来。我和她算是熟人,也应该去看看她。而且这个剧组怪怪的,我也担心他们像给项知言使绊子一样给方德涵上眼药。她毕竟算是我朋友妻么,能照应的地方还是要照应一下。我想到这层也没功夫再低落下去了,换了衣服和鞋,就出门往外走。沿着昨天过来的小路往剧组过去。等到了那边,人气比昨天要活络点,看来是昨天成唯开了服装组的人多少震慑了一点。我抓着个人问演员到了没有,他不认识我,打量了一下,可能是觉得这穷乡僻壤的也没什么狗仔,给我指了方向。我得了位置就走了过去,正好看见方德涵在拿着剧本和别人对戏。“德涵。”我喊她。方德涵听到我叫她,扭头找人,眼神逡巡了一圈才看到我,脸上露出个惊喜的笑来:“孟植?你也在这组?”我走过去,说:“不是,我陪人来的。好久没见你了。”方德涵把剧本放在一边,让了个位子给我:“我才是好久没见你了,上次谢崤说有个本子要找你帮忙。后来怎么样?”我知道她说的是齐东的那本《四相人生》,上次我和谢崤说要去弄清楚情况之后就没再联系他。现在被方德涵问起来倒是有点尴尬,只好说:“……那个有点问题,可能没办法去帮忙了。”“没事,按我说也不该你去。”方德涵说,“本来就是老谢自己给人齐东把事办砸了,没得还找你收拾烂摊子的。”她说的豁达,看来是不知道这事背后和孟家牵扯的那些事。我不好直说,心里倒是一松,跟她唠起剧本来。“……老谢也看过这本,他觉得台词不错,人设也都立得住。”方德涵慢慢说,她和项知言不一样,不是才接触这本子的,已经准备了有一段时间了。想法和心得都有很多要说的:“我是觉得写的有点浅了,路母的角色倒是很深,可惜戏份也少。”我安静地听她说,方德涵说这剧本,从头到尾都没提过成唯的剧怎么怎样,都是从剧本出发,有什么说什么。这就是谢崤喜欢她的原因,这小姑娘在娱乐圈浸染这么久,脏的乱的也见过不少了。但是回到专业上,永远都是就事论事的态度。“……我准备这两天再找成导聊一下,这个张倩的戏还能再顺一下。不然有些感情不流畅也爆发的太简单。老谢劝我不要一开始就这么干,你觉得呢?”方德涵抬头看我,看得出她是真的有点犹豫。我想了想,说:“成唯那边现在的确不好直接说话,他看上去情绪不太好,先看看情况再说。”方德涵明显不想要这个回答,听我这么说倒也不坚持了:“行吧,先看看情况。”方德涵的助理在旁边笑:“方姐,终于有人能把你劝住了啊。“方德涵翻他个白眼:“谢崤那是劝人吗,那就是给我下命令!还语焉不详的,鬼才听他的。”我听到这里就知道谢崤在避讳什么,无非是成唯和于清波那点事。谢崤这人对自己媳妇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她一直这么直率敢言就是真的单纯,每每在一些事上不敢跟她说的太白。以至于时常被方德涵辱骂,还觉得十分委屈,打电话跟我哭诉。我就没多少顾虑,稍微递了几个词过去,方德涵就懂了。她咋舌:“……按你这么说,这机还能开吗,能怎么拍。谁来顶替于清波的位置,成唯都不会满意啊。”我很满意她的反应速度,心里唾弃了一下过度保护的谢崤,接话:“换的项知言,之前面戏的时候过了,但是开机了就难讲。”我把声音放低,慢慢说:“这个组是成唯的御用班底,都和于清波有交情,合作多少年了,估计是都觉得于清波还能回来,所以有点消极怠工。昨天成唯发火开了服装组的几个人,可能把风气矫正过来一点,但是你们这几天也上点心,能自己办的别麻烦剧组的人,尤其是生活上的,这边拍摄条件苦,生活上差了可能不太好熬。”方德涵的助理应道:“成,我记住了,谢谢孟哥。”方德涵倒是有点不放心,继续问我:“我这边应该还好,一早定下来的。项知言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状态。”“你放心吧。”我说,“会是个好对手的。”方德涵惊奇:“你知道?”我也惊奇:“你不知道?”我以为项知言演技好这件事应该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事。“他作品太少了,就有部差点获奖的《雨人画家》。”方德涵说,“但是那一届后来不是扒出来有黑幕吗,传说是寰宇的老总塞了钱要捧的。”我听到这话脸都黑了:“这哪听来的,项知言演技没问题。获奖是欠点火候,入围是没问题。”方德涵无辜受了我的火气,只得说:“哎呀你看你,那项知言演技是有多好啊,犯得着你这么发火。本来也就是传言,后来不是好几个名导都出来说话了吗?说他那个角色不该拿奖也不该入围,因为那个角色非常荒唐。”我说:“他演的是个阿斯伯格综合症,本来就不能用常人的逻辑去顺人物关系。至少该传递情感的几个场景都传递到位了,怎么就荒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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