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情正在脑袋里组织语言,陈季礼低沉且嘶哑的声音滑出。“跟我回去好不好?”他的眼神中满是期待。宁情没有理他。“她走了,以后就我和你。\"语气有丝轻松,似乎李霜霜的离开,对他是一种解脱。\"我答应你,不会让你再伤心,你知道的,我并不是沾花惹草之人,我喜欢简简单单。从此后我和你简单地生活。你不是一直想要孩子吗?我们生好多好多孩子,有的像你,有的像我。”“那婚书是无效的,我们也和离了。”宁情耐着性子提醒,若不是手被压着,她真想一拳把他揍醒。“那又何妨,只要你点头,我们马上回苏城。”他眼中满是希翼与迫切,他的自负和高傲荡然无存,这样的陈季礼宁情从未见过,看着竟让人生出一分不忍来。宁情本不想欺骗他的,可现在两人如此这般的状态,宁情怕陈季礼做出他觉得理所当然的事情来。“真的从此以后就我和你,没有其他女人?”宁情试探地问。似乎看到希望,陈季礼眼角眉梢舒展开来,极其认真的承诺。“我何时骗过你?”是,他从不骗人,哪怕是曾经不喜爱她,也表现得明明白白,不像其他男人,嘴里一套,心里一套。见宁情犹豫。“你若是愿意跟我回去,我这辈子绝对不会负你。”陈季礼目光切切。宁情相信陈季礼所言,他轻易不承诺,若是应了,便不会食言。这样的他,宁情狠不起心来欺骗。可感情之事,若是不绝情,就会带给人希望,只会拖泥带水。又想脱身,又不想欺骗于他,宁情真是为难。“你……你先让我起来,你太重了,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宁情横了他一眼,埋怨。陈季礼见她恢复了些小女儿家的神态,面色和缓,眼角难得带起笑意,身躯往边上一挪,侧起身子,手臂横在她身上,虚空地压着她。似乎窥得宁情的心思,他把手放在宁情的腰间,不想让她离开的架势,缓缓道:“你别想打歪主意,离开我,陪我一会。”他声音逐渐变弱,似乎很累。小孩吗?还用这招?宁情真是无法与之前的陈季礼重叠在一起,为何现在对她像变了一个人一般。感觉到双手间的力道在慢慢变松,宁情瞅着机会,挣开他,一跃而起。两步便跑到门边,后面的陈季礼反应过来,起身来抓,宁情已经打开房门,闪了出去。“你又骗我!”陈季礼眼中尽是悲伤。“陈季礼,话已经说明白,以后各自安好,莫要打搅。”第70章 他就是娶公主我也不稀罕宁情跑出后门,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回首,见陈季礼面色挫败地望着她。“宁情……”他轻声唤着她的名字。黑夜下他的身影格外颀长,有些孤寂落寞之感,宁情毅然回头,小步跑回自己的院子。张如兰在宁情走后,就在屋子里和婆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我们宁家可算是在京城站住脚跟了。”婆子感叹道:“是啊!夫人也算是心里舒坦了。”“可不,那两年可真是愁煞个人啊!我整夜整夜的睡不着。”张如兰说着还拿着帕子拭了下眼角。“少爷也是被人做了笼子,着了别人的道,现在醒悟了,以后夫人就像从前一样,过好日子去了。”“说起来,那两年不是季礼帮衬着,我们宁家真爬不起来。”张如兰道:“这缘分也是奇妙,以前啊两家怎么也谈不拢,还以为他们俩的婚事就那么黄了。后来宁情非要嫁给季礼,这婚事还是办成了,虽然我们宁家吃了大亏,可想到宁情如愿了,倒也值得。”“哪曾想到刚到京城我们峰儿栽了大跟头,反过来还是靠季礼东山再起。”张如兰摇头道:“我也算是明白了个道理,人这辈子其实没有什么得失,失去的东西会用另外一种方式还回来。”“夫人说的是。”婆子应和着。“你说现如今宁情又和季礼这般,我哪有什么好日子,她一日没个归属,我这做娘的心里哪里好过。”“本来是有些担心回来瞧瞧,顺便走走老姐妹,”张如兰把帕子重重地拍在床沿,“宁情如今过的乱七八糟,这个样子我怎么去走。”张如兰向来爱面子,宁情和离的事在她认为就是丢了天大面子的事,想着不知道有多少人拿着这事笑话她呢!宁情进屋就听见这一句,“娘,有什么不能走的,想去就去,既然是老姐妹,又何必担心脸面的事情,谁家还没点不如意的事。”张如兰见宁情进屋,“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就不会多留会?”宁情想起刚才的一幕,“娘,您以后就别做这种让女儿为难的事情了,我已经同他说清楚了,以后您就别操心了。”张如兰一听,不对,“什么叫说清楚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张如兰听着就火气上来了,“我把你推出去,你就这样对人家?”“娘!!我们已经和离了,他还搬到我院子前面住,当然要把话说清楚,这样不明不白的对大家都不好。现在李霜霜走了,又来寻我,我就那般作践自己定要跟他回去吗?”李霜霜走了的事情,张如兰早从沈妈妈那里得知。“你一个女人跟自己丈夫置什么气,那女人走了就了更好,这不一直是你希望的吗?如今他来接你,你就回去好好过日子。”“娘,我对他都没那份心思了,更别提回去的事情了。”“什么心思不心思的,过日子而已,那些情啊爱的能当饭吃,真是没活明白。”宁情不想继续和张如兰说下去,提步离开,她是长辈,都是对的。张如兰见回她自己屋里,赶紧道:“以后季礼来清水畔都在这边用饭,你若是不同意,你娘就绝食。”这是她想了半天的招。宁情已经抬出去的脚步又退了回来,“娘,您什么时候回京城。”张如兰半抬着眼皮子,“你不跟季礼回苏城,你娘就在这清水畔与你耗上了。”宁情:“……”这是没完没了了。……杨钧翰正在商行里处理事务。这时进来一个人,杨钧翰一见来人,立刻放下了手里的毛笔。那人进来后就把门关了起来,毕恭毕敬地站在杨钧翰面前。“东家,您交代的事情小的查出来了。”说着就把手里的一个小布包放在了杨钧翰面前。“嗯,我先看看,后面的事情你先不要查。”杨钧翰交待着。那人道:“东家,小的无意间发现老爷的一件私事。”杨钧翰眉头一拧,此人是他的心腹,只要是关于他的事,事无巨细都会提醒。“讲!”那人道:“那日小的去查一个旧人,那旧人住在十里荷塘那边,小的蹲了几日都没蹲到那位旧人,倒是看到了老爷的马车数次。”“十里荷塘那边好几个茶楼,开始小的以为老爷是来此地喝茶的,可连着数日都来此,小的就好了奇,想着哪家的茶水如此的好,引得老爷天天来,便跟着老爷的马车走了几步。”“哪知老爷的马车停在了一个小院子门口,里面不光有女人的声音,还有小孩的声音。”听到此处,杨钧翰眉头皱得更深,心里约莫已经猜出了几分。那人接着道:“小的便走到边上,爬上墙头,望里面一瞧,看到一个貌美的女子抱着一个一两岁的男孩,那男孩见到老爷一口一个爹的。”听到此,杨钧翰单手撑起额头,他爹向来风流,如今又闹出这一出。“此事千万不能让我娘知道。”“小的知道,那女人和孩子的地址小的一并写在上面。”说完,那人便退了出去。杨钧翰拿起布包,打开,里面有一扎卷起来的纸,解开系绳,一页页看下去。看完后,杨钧翰原样扎起。起身,走到更里面的一间账房,进去后,里面是一排排木柜,每个木柜上都标有年月日期,且用铜锁锁上,木柜门打开里面是一排抽屉。他走到角落的一处木柜前,打开最下面的一个抽屉,里面像这样的一卷卷的纸有十多卷,他把手里的这卷放进去。差不多了,他要开始清扫煜园了,以后煜园只有娘和他,还有宁情。……“宁情姐姐吃饭啦!”芽儿掀开门帘,探头进来朝宁情喊道。“他是不是又来了?”宁情头也未抬地看着账本,手里的毛笔迅速地写着。“嗯!”“你还是帮我把饭留着。”等陈季礼走了再去吃。她娘果然不是吓唬她,第二天就让陈季礼过来吃饭,一日三餐的那种,宁情已经被张如兰闹得没脾气了,谁让张如兰是她娘,生她养她的亲娘,谁的话她都可以不听,唯独不敢忤逆她。张如兰让陈季礼来,宁情只好各种借口不去吃。芽儿道:“老夫人说了,让您今日务必去用饭,也不让给你留饭。”芽儿已经知道外面那位就是宁情姐姐的丈夫,老夫人吩咐他们必须叫那位姑爷。她同秀萍姐一样,在她们心里花老板才是宁情姐姐的姑爷,让她们叫都憋着没喊。倒是其他几位婆子叫得亲热的很,芽儿听着真刺耳,为花老板不值。还好宁情姐姐心里应该有花老板,外面那位来了以后,宁情姐姐可一次都没露面。那位也是位奇怪的,话很少,好几次站在宁情姐姐的门前徘徊许久,就是不进,看着又怪可怜的。她说给秀萍姐听,秀萍姐说,活该!久久没有听到宁情姐姐的回话,芽儿也不知道怎么办!回去复命老夫人定要怪罪。左右为难之际,秀萍姐从大门口进来了。秀萍姐一边用围腰擦着手,一边轻声问:“怎么说?”芽儿摇头,“宁情姐姐没作声。”秀萍道:“见你没回去,老夫人又让我来,一会老夫人估计要亲自来喊了。”芽儿担心道:“今日怕是宁情姐姐不去用饭不行了。”秀萍道:“这花老板有几日没来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那位有老夫人帮衬着,姑娘也难办啊!”芽儿点头应和着。两人站在宁情门前磨蹭着。果不其然,片刻后张如兰亲自来了,对着两人道:“干嘛呢?都当门神呢?喊个人喊半天!”秀萍陪着笑脸道:“姑娘说正在忙,也不饿,一会饿了自然会去吃。”“骗鬼呢!”张如兰明显不信秀萍说的,一把掀开门帘,朝里面囔囔,“出去用饭。”“不饿,他在,宁饿死也不吃。”陈季礼刚踏进大门口就听到这句,心里酸涩无比。秀萍和芽儿往门口挪了两步,刚好把门堵住,然后目光调向别处。陈季礼知道不受这两位欢迎,只好停住脚步。张如兰道:“涨本事了,你娘都叫不动你了!你天天如此,让季礼如何想?”宁情道:“是您让他来的,他如何想我不管,我和他没关系了,您可别强迫我,我忙,你先吃吧,一会饭菜凉了不好吃。”见张如兰虎着脸看着她。宁情又道:“娘,您好不容易从京城回来,别老是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和女儿置气,快去吃吧,吃了让他快走,省得碍眼。”张如兰快被宁情气死了,旧话重提,“当初谁哭着喊着要嫁的,如今又嫌人家碍眼。真是说一出是一出。他那家世,那模样,转身就能找打比你强的,别到时候后悔哭着求人家。”宁情蘸了一下墨汁,在砚台上轻轻刮着多余的墨水。“他就是娶公主,我也不稀罕,谁爱嫁就嫁,反正跟我没关系。”陈季礼句句都落进耳朵。第71章 但愿是他多虑了陈季礼转身走了出去,今日天气阴沉,放眼望去一片暗哑之色,沉闷得好似他此时的心境。不知道如何才能靠近她?他好像一个已经被判了死刑之人,毫无希望可言。他已经在清水畔待了数日,要回苏城去处理一下商行的事务。他对沈妈妈说了声,然后出院子,策马而去。……苏城稀疏平常的一天,繁华的街道此时车水马龙,人头攒动。一家规模颇大,装潢华丽的商铺,此刻围满了人,里面传出女人的大哭声。有后来者好奇,侧身钻进人群,抬头一看,是一家胭脂铺,招牌上写着隆鑫胭脂。“这是发生何事了?为何哭得如此凄惨?”“说是有人买了这铺子里的胭脂,脸给毁了。”“这胭脂不是女子护脸用的吗?怎么还能毁脸。”“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好的胭脂自然是能护脸的,但有些昧良心的商家以次充好,或者用些不合格的材料,擦了就会烂脸。”“原来如此!”这时,在里面嚎哭的女人止住哭声,走出了铺子,是个中年女人,她站在铺子的台阶上。“大家瞧瞧啊!就是这间铺子出售的胭脂,就是这个叫初见的妆粉,”说着那女子亮出手里的一个物件,是一个精美绝伦的粉盒。“我买回去不过擦了几日,这脸就烂成这样。”中年女子把身子前倾,一手拿着妆粉,一手指着自己的脸。人群里的人定睛一瞧,这女子的脸确实脸色发红,若是走近看,还能看到脸上起了许多小红点。女子不厌其烦地走到每个人面前展示她的脸。走完一圈女人又回到胭脂铺前的台阶上,“大家看明白了吧!我这脸烂得不假吧!”她指指身后的铺子道:“可恶的掌柜见我来此,还抵赖,说这初见的胭脂质量好,用的都是上等的材料,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这分明是想抵赖,无良商家毁我容貌,见我闹得大了,大伙都来瞧究竟了,还企图用银子来封我的嘴。”女子呸了一声,“我是那样的人吗?为了银子泯灭良知,我今日站在此就是向大家揭发,揭发此铺子卖低劣货,卖初见这样无良商家的胭脂。”“大伙回家告诉自家女眷千万不要买这个初见的胭脂,因为会烂脸,我的脸就是证明。”人群里又走出一个女子,那女子径直走到门口。对先前的那女人道:“姐姐,你用也是这个牌子?我用的时候也烂脸了,我还以为我是个别现象,原来并不是,可见这个初见本身就有问题!”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大伙都认为这个初见的胭脂确实有很大问题,掌柜为了息事宁人不得不从柜台上撤掉初见的胭脂水粉。……旺祥商行,每月的例行汇报,旗下数十个铺子的掌柜共聚一堂,向陈季礼禀告上月的盈利和铺子的其他运营情况。陈季礼忙碌了一整天,终于在天黑之前送走了最后一个掌柜。他靠在椅背上,好看的眉眼疲惫不堪。还未等他歇息片刻,府上的下人来报,父亲和母亲在府中等她,那双浓黑的剑眉本就未舒展,此刻更是甚了几分。父亲对他寄予厚望,一直以来他也是同龄者中的佼佼者,可唯独在婚事上令父母烦心。可如今看来事情竟然已经隐瞒不住,那就坦然面对吧!陈季礼想到这,便起身下楼。商行马上要打烊了,伙计们都聚在一起闲聊。“今日我去那隆鑫胭脂铺送货,看见一女人在隆鑫闹事。”“隆鑫?不是很大的那家吗?发生什么事啊?”“就是城东最大的那家,一个女人在那说用了他们家的妆粉脸烂了。”“什么牌子的妆粉?”“说是初见的。”“初见?就是横空出世卖得特别好的那个?”“是的,是的。”陈季礼下楼就听到伙计们在议论初见的事,顿感事情不寻常,他止住脚步仔细询问了那个送货的伙计。听完后,本来回府的陈季礼,马上转头去了隆鑫胭脂铺。城东隆鑫胭脂铺骑马需要小半个时辰,陈季礼快马加鞭在铺子打烊前赶到。隆鑫胭脂的掌柜见到陈季礼,马上热情地迎到里间。沏上茶水,两人落座。陈季礼开门见山,“蒋掌柜,今日前来没有其他事,就是来打听一下白天那个女客的事。”蒋掌柜今日一下午都为这个事情发愁,这事情一出,必定会影响他们隆鑫胭脂的生意,陈季礼一问,蒋掌柜满肚子话要说,再说陈季礼是上游供货商,两人之间又没有利益冲突,蒋掌柜没有隐瞒的必要,恨不得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陈老板,事情这样的。”“今日巳时三刻左右,一女子出现在我铺子中,手里拿着初见的妆粉,还出具了购买时的票据。”“指着一张发红的脸,说是擦了妆粉后导致的。本来我们做胭脂的就特别怕出现这般事情,影响店铺的口碑,我这铺子开了十来年,一直谨小慎微,出了这事我连忙答应赔银子了事。”“可那女子说不接受银子,要讨个说法。于是在铺子里大吵大闹,而后更是以死相逼。”“这初见在我铺子里卖了有几个月,不瞒您说,东西做得确实惹女客欢喜,确实好卖。当初我拿货时就担心用料,还让我夫人试用过,确定没问题,才让进铺面卖的,哪曾想如今出了这般事情,今日这事出了,这初见的胭脂我暂时下了柜,等初见的东家给了说法再决定卖不卖。”陈季礼问:“蒋掌柜可看清那女子脸上是疹子还是皮癣?”讲掌柜道:“那女子闹得没眼看,我们只好请来大夫,大夫也没说出个所以然,说是有可能是妆粉所致,也可能是其他,只是开了些涂抹的药膏。”“但那女子一口咬定是妆粉所致。”陈季礼又问:“那女客可是熟客?”蒋掌柜摇头,“我这铺子开了十多年,女客成千上万,虽说不能一一认出,但是多来几回,我都有些印象,这位……倒是眼生得很,应该在我铺子里来得少。”“不过有人认得她,说是就住在城西柳江巷子里。”陈季礼听到此,起身,“我明日派人过来查,劳烦掌柜抽个伙计过去帮我认认人。”蒋掌柜道:“伙计没有问题,陈老板只管使唤,陈老板是说此事不寻常?”陈季礼点头,“我不确定,如果只是个案,那就好说,如若有多人出现问题,初见就需要重视配料是否出了问题。”陈季礼沉吟片刻,“还有一个可能,初见新开,又售得如此之好,难免会遭同行眼红嫉妒。”蒋掌柜点头表示赞同,过了片刻又不解道:“陈老板与这初见也算得上同行,而且初见占了陈老板的悦己不少份额,对悦己影响不小吧!为何如此关心初见?”陈季礼笑而不语,随后告辞。出了铺子门,外面已是银月当空,想到父母,陈季礼马不停蹄地回到府中,刚踏进门槛,陈旺祥的声音传来。“我不来你打算瞒我一辈子吗?”陈旺祥的声音大如钟鼓,带着一股子早已压制不住的怒火。屋内灯火通明,陈季礼走止父母跟前站定,自知有错,没有言语。陈季礼的母亲柳氏见状,连忙打圆场,“孩子累了一天,现在都什么时辰了,怕是晚饭还未用,还是让孩子先用饭吧?”柳氏声音细软,带着女性特有的温柔,很能安抚人心。陈旺祥就吃柳氏这一套,天大的怒气,柳氏一开口就化为乌有。下人马上摆上饭菜,三人坐下,在沉默中用完饭。下人收拾碗筷,陈旺祥道:“这般大的事情,若不是你母亲逼着慧娴,慧娴才说了实话,不然你们准备瞒我们到何时?”陈旺祥天生相貌威严,单单看着就有几分渗人,此刻他虎着脸,一旁伺候的下人大气都不敢出。陈季礼沉默了一会,“父亲,隐瞒此事是不愿您和母亲忧心,而且我也并没有和离的打算,自然不愿公开此事。这一年多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寻找宁情的下落,前一段时日才确定她落脚之处,所以,我在尽力挽回,请父亲母亲再给我一段时日。”柳氏道:“你怎么就这般糊涂,和离是多大的事,轻易就离了。你们夫妻不睦,你有很大的责任,不该与那李霜霜藕断丝连,还把她接进府中居住。宁情冲动之下情有可原,你呢,怎能她写和离书,你就签了,真真是儿戏。”“母亲说的是。”陈季礼道。陈旺祥道:“宁情现在怎么说?是不愿回来吗?”“是。”柳氏问:“她现在是一个人吗?”陈季礼迟疑了一会,“是。”沉默一会,陈旺祥道:“那明日我和你娘一同前往,去接她回来。”陈季礼想到宁情对他的态度,怕是父母前去也无济于事,还有隆鑫胭脂的那件事情要去查个明白,他这几天是没有工夫去清水畔。“父亲,母亲,还是让我自己来处理,若是实在没有办法了,你们再出面。”陈季礼想到若是同行眼红陷害,隆鑫胭脂的事件会在其他胭脂铺持续上演,退货潮,赔款潮,会接踵而至,宁情会焦头烂额,他们之间的事情就暂且搁置,先处理紧迫的。当然,希望只是个案,是他多虑了。第72章 杨钧翰开始撒网第二日一早,陈季礼便派人去查此事,还传下消息,关注其他地方初见的情况。如果有类似情况立刻上报。上午派出去查询那个女人的事情,下午就有了回应。说是那女子只是个寻常妇人,看不出其他异常,从周围人的口中得知,那女人平素是个舍不得的,初见的妆粉价格不算便宜,她是见周围许多人都在用,说是好用,狠了心才舍得买的,后来脸擦烂了,觉得上了大当,气不过才去胭脂铺讨要说法,并没有其他。听到此,陈季礼倒是希望如此,只是个人的肤质对于某种材料的不适应才会如此。可事情没有按照陈季礼希望的那样发展,第二日,有人来报,就在苏城地界内,光昨日一天就有三起初见烂脸事件发生,而且隆鑫也并不是第一家,早两天时间就有胭脂铺有女客要求退货,赔银子的事件发生。如此密集度,肯定不是个案。到底是初见的材料出现问题,还是同行报复行为,还有待追查。不过,目前陈季礼需要先稳定其他胭脂铺的退货潮,而且要在最短的时间来查出原因,如果是材料问题那麻烦就大了,宁情的初见本就刚刚立足,根基并未稳定,如此挫折会直接导致初见倒闭。陈季礼赶紧招来方掌柜,方掌柜不明所以地赶来。“东家,有何吩咐?”“赶紧派人下去,只要是拿了初见胭脂的铺子,一概不让退货,造成的损失由我们悦己承担。”方掌柜以为听错了。“东……东家!您再说一遍,我没有听明白。”陈季礼面不改色地复述了一遍。方掌柜深呼了一口气,不可思议道:“这可不是一小笔数目,东家您可考虑明白了?”方掌柜完全不明白东家的此举是何意,照理说初见出事,他们悦己是乐于其成的,毕竟是同行,少一个初见,就少了一个强劲的敌人,他们悦己又能一枝独秀。初见出事,悦己兜着不说,还往里面搭银子!想不通想不通,实在想不通!陈季礼又补充道:“还有……他们如果有女客烂脸事件,一律交给我们悦己处理。”“啊?”方掌柜在一头雾水中走出旺祥商行。陈季礼又派人去跟踪查访那些烂脸事件的女客们,看看有没有其他异常。……福清城,煜园。满月如银盘高悬于苍穹,月光如碎银洒满杨家宅院,大朵的芙蓉花开在枝头,为这枯黄的秋色抹了一些别样的红。今夜的煜园一派祥和景象,全府上下都喜笑颜开,因着少爷说邀请全府上下共聚一堂,说是有喜讯相告。这喜讯还能是什么?闭着眼都能猜出来,谁能不喜?谁又敢不喜?这些人里面真心有的,假意的也不缺。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更何况这满宅子都是女人的地方。杨钧翰一身玄衣,神态从容的走进厅堂,他向每位小妈问好,极其的有礼数。看着一桌子的女人,有的端庄,有的娇美,有的静雅,有的丰盈,有的纤柔……真是颜色各不同,这些女人就像皇帝的后宫,有的春风得意,有的黯然落寞,有的冷眼旁观……不过她们的年岁都已过了四旬,这些都是他父亲早年惹回来的风流债,如今都衣食无忧的圈在这煜园里养着。她们都瞧着最上面的主位,现在还空着,那是杨良裕和周雪梅的。宅子里好久都未曾在一起用过晚膳,大家都有些不自在,也不知道是从何时起,哪怕是过年过节,大家都是各自在小院里开火。偌大的煜园就跟一个小村庄似的,各过各的,凡事相互都不叨扰,这样的生活比起其他富贵人家好的不是一星半点。周雪梅就是这煜园的家长,每月固定的月银,定期发放,一文也不差,多一文也不给,看似一碗水端得极平,让杨良裕毫无挑剔之处。别以为这样的周雪梅是好说话的主,这煜园的女人都极怕她,不敢在杨良裕面前说她半个不好的字眼。一来她是她们的主子,二来还有一些其他的事情。反正在这些女人眼中,周雪梅的狠厉是无形的,挑不出刺,还能让大家都拍手称赞的。她养的这个儿子,更是动不得,传闻太可怕,以至于真假都没有人敢去印证,毕竟性命太可贵。厨房的菜差不多上齐时,杨良裕和周雪梅来了。杨良裕今日出奇的没有露出招牌的笑脸,而是略带严肃的神情。周雪梅倒是一脸和善,看着心情甚好。“菜上齐全了吧?”周雪梅温声问道。伺候的婆子回答:“主菜都上齐了,还有一道汤和些消食的水果还在准备。”“那好,慢慢上,不着急,热乎的味道更鲜美。”周雪梅环视一周,“人都齐了,那便开始用餐吧!”杨良裕第一个拿起筷子,下面的女人才开始陆续动筷。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周雪梅放下筷子,用帕子拭了拭嘴角,朝杨钧翰道:“钧翰,不是有话对姨娘们说的吗?”杨钧翰喝了口汤,用牙签挑了块水果,压了下嘴里的味道,边嚼边用湿巾拭手。“各位姨娘,今日一起用餐,其实是因为我要定亲了,各位都是我的长辈,理当要告知。”杨钧翰沉吟了一会,又道:“因着以前的那些事,福清城也有许多传言,我的婚事一直不顺遂,如今终是有位姑娘不惧传言,愿意嫁给我为妻。”“那恭喜贺喜少爷了,二娘真为你高兴。”二姨娘先开口,她是位肤白红唇的女人,极为美艳,说话间纤长的手指会不自觉的勾着耳边的发丝,很是能撩拨人。杨良裕看着她眼睛就没挪过。“我就猜到是这般好事,夫人和老爷这下可以安心了,很快就能抱孙子了。”三姨娘当然不会吝啬几句不要银子的言语,语气很是真心诚意。大家听着都笑着。“也不知是哪位姑娘有此天大的福分嫁给少爷?”杨钧翰看着三娘道:“苏城宁家姑娘,她父母兄长在京城,宁情如今居住在清水畔。”“一个姑娘家没有跟着父母吗?”“是的。”“清水畔是属于哪里?”“属于我们福清。”“好好,听这名就是个好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