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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1 / 1)

为了儿子的婚事,李老爷子把自己攒了大半辈子才攒出来的两根金条换成了大洋,托媒人给亲家送了过去。然后天天坐在铺子门口,乐呵呵地抽着旱烟等儿媳妇过门。结果没过俩月,听说陈晓墨考上大学要去北平念书。三千五百大洋眼看着打了水漂,抱孙子的美梦也破灭了,给李老爷子急得当时差点就过去。他跑去找陈家老爹闹,要求对方还钱。可陈家刚用彩礼钱给俩儿子娶了媳妇,翻箱倒柜勉强凑出三百多块,连零头都不够。李春明听说之后表示自己可以等。能娶个大学生进门,那是祖坟上冒青烟的事。李老爷子是见过世面的主,担心陈晓墨出去开了眼了不肯回来,陈家悔婚人财两空。他请来陈氏族长,跟陈家老爹在陈氏宗祠里当面锣对面鼓,于陈家祖宗的见证下,签订了陈晓墨和李春明的婚约文书。有了这份文书在手,李老爷子算是把心放回到肚子里。若是将来陈家悔婚,那就得赔钱。敢赖账,宗亲族人的口水能把他们淹死!陈晓墨把人领回小院,跟方婶交待帮忙打盆水来给李春明洗洗脸。趁李春明洗脸的功夫,周云飞把陈晓墨拽到一边,问他此人到底是哪尊菩萨,能把他都惊得倒退一步。听说是陈晓墨家里的“那口子”找上门,付闻歌挺为对方无奈的。比起他跟白翰辰仅有婚约虚名的情况比起来,陈晓墨所处的境地更为尴尬。行过文书,板上钉钉,就是夜里李春明摸上陈晓墨的床,那也不犯法。周云飞说话不拐弯抹角,把付闻歌的担忧直接说给了陈晓墨听。“他敢!”陈晓墨眼里射出狠绝的目光,“老子抱着德国造睡!大不了坐牢杀头抵命!”付闻歌赶紧劝他:“别把事情往坏处想,那李春明瞧着并非是个无赖,嗯……我看这样,你今儿晚上先去云飞那屋睡吧,真闹出人命,跟你家里也没法交代啊。”陈晓墨紧咬住嘴唇内侧,双手攥握成拳,肩膀胸腔缓缓起伏,满面不甘。不多时,身后传来李春明谨慎的声音:“晓墨,还你胰子……”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他。刚灰头土脸的看不出好来,这会洗干净了,感觉长相倒还周正。一双浓眉飞扬入鬓,透着股子西北汉子的彪悍之气。他把装着胰子的盒子递还给陈晓墨,被六只眼睛盯着,一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在老家听到那些流言蜚语后,他实在等不下去了,非得亲眼瞧见陈晓墨,确认传言都是胡说八道才能安心。然这并不合规矩,即便是行了文书,按老理儿,没拜堂之前是不许见面的。初次相见,他赶出两件银器做见面礼。一件是镂空的麒麟纹怀表壳,他想着回头再去王府井给配块表。另一件是香脂盒,可刚拿出来他就后悔了----香脂盒里的香脂不光可以用来擦脸,那装满柔滑软膏的盒子经常被置于床头,用途不言而喻,怕教陈晓墨误会他居心叵测。“该吃饭啦。”方婶的声音救了场。“我的老天爷啊,晓墨,你们那人都这么能吃么?”见识过李春明的饭量,周云飞大为吃惊。他这一碗饭还没吃完呢,李春明那四碗下去了。付闻歌听了,在桌子下面踢踢周云飞的脚,示意他别这么直接。陈晓墨不以为然:“干农活的吃的比他多哩。”李春明本还想去盛第五碗饭,被周云飞一说就没好意思。他把碗搁下,蹲到墙根底下抽旱烟去了。付闻歌瞧着土里土气的李春明,再看看身穿学生制服的陈晓墨,搁心里默叹一口气。难怪陈晓墨会喜欢郑宏晟那样的类型,把李春明往他旁边一放,显得格格不入。不是说配得配不上,而是两人散发出的气质截然不同,一看就不是一路人。当然这与穿着打扮无关,同样是穿长袍,白翰辰就是个翩翩公子哥,可李春明却爱把下摆扎进裤腰里,跟赶车的把式似的。----等等,我为什么要拿白翰辰跟他比?付闻歌皱皱眉,使劲把白翰辰的模样从脑子里挤了出去。tbc作者有话要说:胰子就是肥皂啦,我应该没打错字吧昨儿那章评论都炸了,这章缓缓情绪今儿回帖的都有红包拿,咱热热闹闹开开心心的哈话说周云飞的嘴该是隔代遗传给何主任了……第三十二章鼻子忽然发痒, 白翰辰偏头打了个喷嚏。邱大力抬眼打后视镜里瞧了瞧,道:“二爷, 天儿凉了, 紧着添衣服哈。”“嗯。”收起手帕, 白翰辰低头继续看文件----宛平县法院给的裁决书。跟洛稼轩见完面后,那位洛老爷子倒是没再给工地找茬。法官央他, 说既然洛长官那给面子了,他这边也该让一步, 加点儿,意思意思。白翰辰本身不是那软硬不吃的主, 自要面子上过的去, 后续影响不大,该妥协的地方还是的得妥协。做生意,归根结底就是讨价还价, 只要不冲破底线就成。“买卖不成仁义在”的情况不是没有, 忒少见。另外那天洛稼轩趾高气昂、中途离席的态度让他不爽, 所以对方提出加五百,他对半砍, 只肯加二百五。白育昆听了,笑着说他“你小子不是骂人呢么”。白翰辰是想骂人,实因他对洛稼轩没有好感。最近这几天他稍作打听, 得以全面了解对方的为人。打仗时因军饷发放等问题,下面的部队时常哗变,今天还是同一阵营、明天在战场上端着枪对射的情况屡见不鲜。洛稼轩带的就是这样一支部队, 底下是帮土匪出身的兵,有奶便是娘,投机性很强。洛稼轩本人跟三国里的吕布一样,堪称三姓家奴。同样的,他也有吕布的实力。部队战斗力强,到哪都混的下去,可恨的是,他有时领完军饷便拍拍屁股走人。领不到还敢抢,打起兄弟部队来从不手软。给收过他的几位主子气得够呛,个个都恨不得要他的脑袋。洛稼轩根本不怕得罪那帮占地为王的土匪头子,于他看来,那些人皆是日薄西山,没几天可蹦跶的。他最后一次投机之举是投了北伐军,眼看大局已定,打算混个正规编制。没想到的是,这算盘打得差点送了命。当时被指派负责接收洛稼轩部队的人正是付君恺。由于洛稼轩的叛投之举臭名昭著,收编之后为免再生事端,付君恺立刻向上面打报告,建议将洛稼轩拘捕起来,把他的旧部分散进其他队伍。付君恺做的是任何一位有见地的军官都会做的决定,但他并没想将洛稼轩置于死地。是他的长官,曾经被洛稼轩坑过的一位师长,借着他的提议不但把洛稼轩逮捕了,还要给毙了。然洛稼轩对上坑蒙拐骗,对下可足够仗义。他行事公平,深得人心。眼瞅着自家老大要被枪毙,洛稼轩的旧部直接冲进指挥所,把师长给打死了。要说这打仗打的,谁都难免结个仇。师长虽然被打死了,可新继任的师长与他素来不和,竟然没追究洛稼轩部下的忤逆之举,还把洛稼轩也给放了。说政府正是用人之际,该过往不究,来的都是兄弟,齐心协力打好仗比什么都重要。新师长做好人,却把付君恺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报告是他打的,洛稼轩要求拿他的命来血祭自己那几位死在指挥所冲突中的兄弟。好在师长还算个明白人,知道自己不能被一帮土匪牵着鼻子走。但众怒难平,一纸调令,把付君恺扔到了战场的最前线上去,生死听天由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许是付君恺命硬,非但没被炮火子弹打死,反而屡屡建功。战事平息之后,没多久便被提拔成了参谋长。洛稼轩虽然也有战功,但鉴于他过往的斑斑劣迹,最终只捞了个回老家做县卫的卑微职位。以白翰辰所知,洛稼轩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现如今得知他背后的靠山是付君恺,将来怕不是少不了要给他找茬。不过话说回来,他还真不怕洛稼轩这号人。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李春明跟马车火车上晃荡了四天三夜,身上裹得全是土。吃完饭,方婶烧好水,喊他去洗澡。“李姑爷,把脏衣裳都换下来,我给你洗洗。”方婶手脚勤快,见不得人身上邋遢。听说他是陈晓墨家的“那口子”,又张嘴闭嘴都是“姑爷”,给陈晓墨弄得尴尬至极。头一声听方婶喊李春明“姑爷”,周云飞一口饭差点喷出去。整一下午,想起来就乐。付闻歌没他心大,倒是担心陈晓墨有压力。光从表面上看,李春明老实巴交,该是不敢有何僭越之举。可他这回来竟是不打算走了,说要在北平找份工做,供陈晓墨念书。“那你老家的铺子怎么办啊?”周云飞问他。“回头给盘出去,够爹妈养老。”李春明说话的时候,不时瞧一眼始终默不作声的陈晓墨。之前没见过面儿,连照片都没瞧见过,光在脑子里想了。眼下见着真人,居然与想象中的无甚差别,教他满心欢喜。不过老实不是傻,李春明也知道陈晓墨没瞧上自己。本想看一眼、心里踏实了就走,可一想到把媳妇搁外面放着让别人天天瞧,男人的自尊心又受不了。豁出去了,他琢磨着。满身的力气,又有手艺,不怕找不到活儿干。就跟北平守着,省得媳妇教别人惦记。陈晓墨是愁得一下午都拧着眉头,课也听不进去,笔记破天荒记得乱七八糟。散了课,他问付闻歌借笔记抄,磨蹭着不肯回家。“要不给你爹去封信,叫老家来个人把他带回去吧?”付闻歌实在给不出其他更有建设性的意见了。陈晓墨也是这样想的。可信过去,人过来,得个把月的功夫,这段时间他要如何是好?回头再教郑宏晟碰上,不定把他想成什么样的人呢。即便是他这份心思将来不会有任何结果,也不愿在对方心里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听完他的顾虑,付闻歌道:“晓墨,要是实在不行,你跟我回去住几天,白家有很多空房间。”陈晓墨摇头:“不好麻烦二少哩。”周云飞在旁边咬着笔头,琢磨了一会说:“要不这样,晓墨,我把何大叫来跟李春明睡一屋里,省得你老家的人在背后嚼你舌头。”“我觉得云飞说的可行。”付闻歌赞同道。重重叹了口气,陈晓墨无奈地点点头。别说在他老家,名声真比命还重要。出了校门,付闻歌瞧见白翰辰的车停在马路对面,只好让周云飞他们先帮自己把自行车推回小院。他没跟白翰辰一起坐后座,而是坐了副驾驶的位置。要说这天儿还亮着呢,根本用不着接。但是白翰辰这人干嘛都能给自己找出理由来,他也懒得问。白翰辰今天确实是路过,一看马上到散课的点儿了,叫邱大力停到街对面等着。原本挺好的心情,可瞧着付闻歌自己跑前座上待着去了,他又有点儿不高兴----坐我旁边能挨扎是怎么着?邱大力深感车里气氛不佳,出言打破凝重的气氛:“付少爷,您今天都学了点啥?”“神经组织。”付闻歌知他听不懂,想了想换成相对通俗的说法,“就是能让大脑感知到疼痛冷热等感觉的人体内部系统。”邱大力后悔自己提专业话题,干笑一声:“听着挺难学的哈。”“不难,就是得通篇背下来。”付闻歌说着,扫了眼后视镜,看到白翰辰正挑着眉毛打那里头盯着自己。脸上一热,他匆匆别开视线。今天看李春明瞧陈晓墨的眼神,他想起白翰辰看自己时的目光。虽然没有李春明的视线那么直白炙热,却同样让人难以忽视。可是……付闻歌扁扁嘴。心说该不会是白二八大胡同去少了,想拿他散火气吧?正瞎琢磨着,就听白翰辰打后座上喊他:“闻歌。”“干嘛?”“喜欢吃大闸蟹么?”“还成,就是麻烦。”“这段时间正应季,我带你去吃蟹粉狮子头,那个不麻烦。”白翰辰敲敲驾驶座靠背,“大力,去锦和苑。”“知道了,二爷。”“不是又要跟人喝酒吧?”付闻歌小声念叨。“就咱俩。”白翰辰说完,仰靠到靠背上闭目养神。锦和苑主营淮扬菜,从里到外都是江南水乡的装潢风格。进大厅,正对大门的台子上,坐着位身穿锦缎旗袍,抱着琵琶弹唱的歌女。歌女云鬓蓬松,红唇皓齿,眼波传情。拨弦的腕子柔若无骨,那唱腔,也如春江水波般绵润----“我有一段情啊,唱给啦诸公听……诸公啊各位,静呀静静心呀……”一墙之隔,街面上的喧嚣凭空消失,只剩这优美的琴音撩拨听众的心弦。也正如唱词里唱的那样,确能叫人静下心来享受良辰美景。老板娘瞅见白翰辰,笑盈盈地上前道:“二爷,您来啦,今儿几位啊?”“两位。”白翰辰淡淡道,抬手轻抵住付闻歌的背,以免老板娘像往常那样来挽自己的手臂,“云阁空着么?”老板娘抵着帕子笑道:“就是有人,您白二爷来了也得给腾地方不是。”说着,她不动声色地打量起付闻歌。头回见白翰辰带穿着打扮这么素的学生来吃饭,不免勾起她的好奇心。要说白翰辰平时带客户到这来吃饭,身边总得跟着几个八大胡同里的伺候着。端茶倒水递毛巾,这种细活儿教跑堂的做没意思。客人们好这一口,更是做东的人的待客之道。却说付闻歌听着靡靡之音,又闻到空气中飘散着的脂粉味道,忽觉自己的学生打扮与这里格格不入。自走廊上路过几个包间,那些敞开着的大门里,皆有打扮艳丽、风尘气十足人陪着笑脸劝酒。看老板娘与白翰辰的熟稔程度,想必他是常来。付闻歌不由得暗自猜测,以前白翰辰来这里时是不是也和那些包间里的食客一样,身旁围满莺莺燕燕。正往云阁走着,前头的包间门从里面拉开,有个人出来站到围栏边,冲楼下娇声喊道:“小二,再给鸳鸯阁上壶酒,追俩菜。”他喊完转头回屋,正瞧见白翰辰,白嫩的脸上立刻扬起媚骨的笑意:“呦,二爷,可有日子没见您去拜月楼了,是不是把我们都给忘啦。”感觉到付闻歌背上一颤,白翰辰立刻收回手,冲金鱼儿尴尬地挤出个笑。tbc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更晚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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