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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1 / 1)

只是争来争去,却还是躲不过。但无论如何还是得争,于他的心性,万不能做只被铁链囚笼困住的猛虎。晨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付闻歌扬起脸,却看到那青黄的扇形叶片间,似有小小的果实探出头来。白翰宇约了客人在德义兴吃饭,到了时间,菜都上齐了,却听小二传话,客人那边打电话过来说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改日请他吃饭做赔礼。对着满满一桌菜,白翰宇叹了口气,招呼小二用食盒装了给家里送过去。都是好东西,浪费了怪可惜的,拿回家一样的吃。平日里严桂兰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鲜少能吃上家里以外的厨子做的饭菜,也教她尝个新鲜。对于严桂兰,白翰宇心里只有愧疚。虽说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却只对她有兄妹之情,罔论情爱。遵从父母之命娶进家门,他本意是不愿的,可孝字当头,他也没得选。本想着早早给病弱的母亲添个孙子孙女,使她能够承欢膝下以尽孝道,却没想到于新婚之夜才发现自己有难以启齿的毛病。这打击不可谓不大,而他原本就是性格内敛不善表达之人,以至于对妻子的愧疚化成了恐惧,甚至于连同对方说话都格外艰难。久而久之,疏离变为冷漠,他现在只能用这种微不足道的关心以弥补对妻子的亏欠。新药也喝了几日了,却全然不见效果。情不动,则无欲。心里如一潭死水,就是砸块石头下去,也溅不起几滴水花。“白大少?”听到呼唤声,白翰宇侧过头。只见大敞着的包房门外,是一身青石长衫的金玉麟,翩然而立。金玉麟见只有白翰宇一人在,面前又杯盘碗盏地堆了一堆,客气道:“您今儿也约了饭?”白翰宇微微一怔,错开眼神儿道:“是,不过客人临时有事,来不了了,正打算走。”“您甭忙走,正好我也没吃呢,择日不如撞日,今儿这顿算我的。”金玉麟不请自入,大大方方地坐与白翰宇对面。自上次在戏院后巷第一次与白翰宇近距离接触过后,他这心里就总惦着对方。那双藏匿着满腹心事的眼,时不常地出现在梦里,教他睡也睡不踏实。其实今天他是受戏院经理的邀约,来此吃请。请他的是位打邯郸来的煤矿主,还带着自己的小女儿。说是小姐就爱听他的戏,此次来北平,无论如何也得跟名震梨园界的金老板见上一面。结果还没进做东请客的包间呢,却先瞧见白翰宇了。只是一瞥那略带忧郁的侧脸,他这鞋底便跟钉了钉子似的,再也挪不开半步。满心都想着,今儿个必须得跟对方说上几句心里话。白翰宇见他坐下,心里稍有一丝慌张,不留神碰翻了手边的茶杯。他不是不愿与金玉麟交往。听了这么多年的戏,捧过数不清的场,哪有不想交个心的。只是看那台上的人虚虚幻幻,若真落到这实景之中,又怕心里的一丝小,被对方察觉了去。眼见茶杯翻倒,金玉麟忙摸出帕子起身擦去白翰宇袖边的水渍。不留神碰到了对方的手背,捏着帕子的手登时顿住。四目相接,那长久以来封闭在心里的蝶,终是破茧而出。他将帕子塞进白翰宇手中,隔着柔软的丝绸,轻轻握住对方的指尖。白翰宇被这近乎无礼的举动所震惊,手心里冒出了汗,胸口也像被猫抓似的乱。终日面无表情的脸上,眼下却泛起了各种颜色,却单单忘了把手抽走。“白大爷,食盒给您拿来了。”小二拎着食盒进门,却见屋里又多了个人,惊讶道:“呦!这不是金老板么!”听见旁人的声音,白翰宇慌忙抽回手。那帕子就此落在了桌上,浸了茶水,洇透出不规则的形状,正如那塞满乱七八糟想法的心。金玉麟也回过神,坐到位子上,冲小二摆摆手:“甭忙活了,今儿这顿我请白大少,借个手,给门带上。”“得嘞,您二位慢用,有事儿招呼我。”小二带门出去,包房里就剩他们俩人。金玉麟仔仔细细地瞧着白翰宇,把那张脸上的分分寸寸都看了个明白:眉眼带着女子的柔,口鼻却是男子的硬,合在一起,刚柔并济,俊得教人挪不开眼珠。往白翰宇面前的杯子里斟了些酒,又给自己面前的杯子里倒上,金玉麟举起酒杯,道:“白大少,今日你我难得有空聚于此地,我先干为敬。”说话间,满杯酒被他仰面饮下。白翰宇抬眼望着金玉麟,却见他再不是台上醉酒的贵妃。没有妩媚,全是骨子里的豪气。梨园行不收女弟子,半爷儿也进不去。旦角儿,是把纯纯的阳刚化作绕指柔,用男人对女人的理解来演绎出那超脱凡尘的风情。在此之前,白翰宇只道自己是爱那台上的角儿,可眼下所见却如醍醐灌顶,蓦地醒了过来。不是,他爱的不是杨玉环,不是秦香莲和虞姬,更不是崔莺莺或杜丽娘那些装扮出的形象,而是坐在眼前,这个实实在在、活生生的人。这便是他心里的小,自己不敢碰,更怕被别人碰到。罢了,酒不醉人,人自醉。“金老板,请。”端起酒杯,白翰宇闭上眼一饮而尽。醇滑的液体顺势而下,胸腹间顿时烧灼起来。再睁开眼,丹凤染上了霞光,红得迷离,媚得透骨。眼前所见教金玉麟只觉脖颈间似是被只无形的手掐住,一时间人也恍惚了。没有一句话,他又斟满了两杯酒,与对方分别饮尽。空腹连喝两杯,白翰宇忽觉烈酒灼心,一股无名之火烧向下腹。窗外的蝉鸣更使他心烦意乱,不自觉地抬手,解开衣襟前的两颗扣子。但这毫无用处,只是看着坐在对面的金玉麟,他便燥得坐立不安。“白大少?”金玉麟觉察出白翰宇的异样,赶忙起身移步至他身侧,未近,便感觉到那灼人的热度正源源不断从对方身上散出。“金老板,你觉不觉得这屋里很热?把门开开吧。”白翰宇呼扇着领子,却不想被立于身侧的人尽收领口下的风光。酒染的颜色,是那说不出的迤逦。金玉麟再也忍不住了,一手握住那骨节分明却也是娇生惯养的手,一手扣于白翰宇脑后,将人从座上拽起来,侧头含住他热气逼人的唇。“金----”只来的及从齿间溢出声仓促的轻呼,白翰宇便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炸裂开了,痛痒难耐。沉寂多年的欲犹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唇齿交缠,难舍难分。包间内的屏风后,长袍绢裤,凌乱满地。tbc作者有话要说:嗯~~~~~~不好意思今天发晚了,一写狗血我就洪荒了二爷这对儿慢慢来,先撒大哥的狗血求收,求浇灌,求唠嗑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猫差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疯月 40瓶;miaomiao、肉豆蔻 10瓶;家住盘丝洞贫民区219 5瓶;忍别离 3瓶;青青小青青、29166124、跳跃的兔子、长烟千里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十三章“宛平那块地的地契我看了,到河边那段儿差着几亩,隔着八丈远没法走下水。不过地主说那块地是他叔伯兄弟的,他去说说,应该可以一起卖给咱,这两天就给回话。”白翰辰说着话,却看大哥的眼神儿顺着窗户飞了出去,完全没把心思搁屋里的模样。皱皱眉,他伸手敲敲桌面:“哥,哥?”“啊?哦……你刚说什么?”白翰宇恍然回神,面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赶忙拾起桌上的烟盒借以掩饰。中午跟金玉麟昏天黑地地折腾了个把钟头,等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还在德义兴的包间里,顿时羞得他恨不能顺窗户跳下去。所幸没被人发现,可事到如今,他却是没脸再踏进德义兴半步。想来必是那新药作怪,酒激了药性,搅得五脏六腑犹如受地狱之火煎熬。什么礼义廉耻都不顾了,只求与金玉麟欢好一场,以解满身痛痒。另说那金老板看着文文雅雅的一个人,行起事来却恁是狠戾。台上的虞姬扮得千娇百媚,谁知骨子里却活脱儿一立马横刀的楚霸王,生生要把他撞进墙里去似的。跟当红的角儿在饭馆包房里干那事儿,还是被夯的那个,若是传将出去,他白翰宇绝是不用做人了。虽然金玉麟指天发誓绝不会让第三个人得知,但他现在心里依旧没着没落的。又念及愧对发妻,喝了半天药却是没用在对方身上,他更是心神凌乱。心乱,也是初尝那云端之味的激动。荡漾在体内的余韵尚未散去,点烟的手止不住的发抖,火柴划断了好几根也没把烟点上。“我说,建兵工厂的地基本定了,你可以安排招工的事儿了。”白翰辰从大哥手里把洋火抽走,擦燃护住,为他点燃叼在嘴里的烟,不动声色道:“哥,有什么需要的话,你尽管开口。”他看出来了,大哥这是心里有事儿。平时不怎么抽烟的主,眼瞅着半包下去了。白翰宇垂眼,缩于烟雾之中强作镇定:“没事,哦,中午喝了酒,头晕。”“那早点儿回去歇着吧。”白翰辰并不追问。冲白翰宇的个性,他要不想说,刀架脖子上也逼不出半个字。从白翰宇的办公室出来,白翰辰瞧见外头的秘书正在吃下午茶的点心。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让嘴里塞得满满当当的秘书给车库打电话把邱大力喊上来。“付少爷,您的信。”老冯头把邮差刚递来的信送到付闻歌房里,送完还不走,垂手堆笑,在门边等着。付闻歌看着他那满脸讨好的笑,反应过来这是问自己讨赏,不由得默叹对方的奴才心根深蒂固。他从抽屉里摸出块银元给老冯头:“劳烦你了。”“呦,多了多了。”老冯头笑皱了脸,根根褶子堆得活似朵金钩菊花。等他走了,付闻歌坐到桌边,撕开信封将信抽出。展开信纸,入眼是熟悉的行楷,阿爹的字,练得比书帖上的还漂亮。信很长,五页纸,写得都是付闻歌所不知道的过往。乔安生在信里写道,自己年轻时的志向是做一名中学教师,已经收到上海公立中学的聘用书了,却突然被安排了婚事。他抗争过命运,拎着行李偷偷跑出家门。可到了火车站,却发现因为洪灾,去往江浙一带的火车全部停驶,何时发车要等铁路局的通知。火车站里滞留了大量的旅客,人挤人。乔安生丢了钱袋,焦急之时,有位年轻的军官从人堆里拎出个十二三岁大的孩子,打那孩子身上抖出好几个皮夹和钱袋。军官根据对失物的描述,将每一个皮夹或者钱袋准确无误地交还给了失主。那位军官便是付君恺,乔安生见过相片,一眼便认出了对方。借着归还失物的当,他与付君恺攀谈了几句。付君恺告诉他,自己在北平接受完军官委任,回老家来任职,刚下火车就瞧见有个孩子在人堆里偷鸡摸狗。付君恺并未把那个孩子交给巡警,反而还拿出钱给他买吃的,嘱他以后不要再干这种行当。比起相片里陌生而疏离的形象,眼前高大英俊、富有正义感、心思缜密又善良的人瞬间引起了乔安生的好感。思虑良久,他最终决定退了车票,回到家中,接受这门亲事。最后一页信纸上,乔安生换了一种字体,蝇头小楷,似是谈话时特意放柔了语调----“我从未后悔过做出与君恺在一起的决定,虽不尽美满,却心中难舍彼此。我与他之间,只能说命运弄人,万不要因我们而让你失了对生活的信心。闻歌,我与君恺对你的疼爱皆发自内心,定下这门亲事并非未曾考虑过你的感受。翰辰是有大志之人,且心思灵巧,圆滑世故,于你,恰可补足性格上的欠缺。然,如若真有那不尽人意之处,我与君恺也决不逼迫。”看完信,付闻歌无奈叹息。阿爹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决不逼迫,他便没了再去向双亲发难的立场。提笔与阿爹回了封信,照常封好拿去门房交与老冯头。在门口碰到刚进门的白翰宇,付闻歌见他没什么精气神儿,便关心了一句“您脸色看着不大好,没事吧?”。“中午喝了点酒,乏了,回来睡会。”白翰宇匆匆撂下话,转脸奔了西院儿。付闻歌望着他那疲乏且稍显怪异的步态,心说这得是喝了多少?正疑着,却听得老冯头在背后轻哼一声。尖尖儿的动静,颤着不屑。回过头,付闻歌问他:“怎的了?”“没啥,没啥。”老冯头眯着个眼,脸上的褶子皱做一堆儿。老太监,什么花活儿没见过,一瞧大爷的步态,便知对方不久之前经历了何事。但那是主人家的生活,他不好随便嚼舌头。玥儿嘴巴大,那是有太太撑腰,谁的闲话都敢说上两句。他可不敢。想来当初半个老叫花子似的流落在外,若不是被二爷收留恐怕早已横尸街头。在大户人家做事,须得谨言慎行,和在宫里时一样的规矩。老冯头不把话往明里说,付闻歌不好多问。归齐不是在自己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正要回屋,又见邱大力进门,怀里抱得满满当当。邱大力道:“呦,付少爷,赶巧了,正要往您屋里送东西呢。”“是什么?”付闻歌好奇。那一包包的油纸上贴着红纸,看起来像是点心之类的,还没拆包呢就闻着香味了。“稻香村的八大件儿,二爷让给您捎回来的,说您初来乍到,尝个新鲜。”邱大力说着,朝底下努努嘴,示意老冯头把他勾在小指上的那两包点心接走,“这是后院的份儿,老冯,拿去给大家伙分分。”老冯头乐颠颠地拎着点心走了,付闻歌则感到脸上有些发烫。后院儿连厨子带老妈子带司机丫鬟的,十来个人,统共就给两包点心。再看他一个人的份儿,八大包,得吃到入冬去吧?白翰辰,你这是想干嘛,讨好我?哦,去完八大胡同送八大件,那将来你要是想纳个小,岂不是得把大房扔面粉仓里埋了去?付闻歌拦着邱大力,说:“给白太太和大少奶奶屋里拿过去吧。”“她们早吃腻味了,见天儿都是这。”“我一个人也吃不了这么老些个啊……”“您待会啊都拆了,各尝一口,拣您爱吃的留下,剩下的,我再拿走。”邱大力嘿嘿地笑着。付闻歌皱起眉,上下左右看看,挑了包看起来最小的拎到手里:“得了,我也别霍霍东西,就这个了,其他的都归你。”“诶嘿?就拿一包?那二爷要知道了,不得抽我啊?”邱大力腾下手,死活往他手里又塞了一包,“这是槽子糕,加蜂蜜和鸡蛋做的,又香又软,可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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