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三年过去了也仍旧是一样，荧幕上屠小意和姚哲恬已经放学回家，姚哲恬对着屠小意大喊，你有喜欢的事情，真好。
像是自己刚刚和柴雨辰说话时的语气一样，轻快而明朗的，至少自己看起来是明朗的。
然后问话抛出，石沉大海，十四度的温度渐渐降低到四度，负四度，孟霏觉得自己靠近柴雨辰一侧的胳膊已经冻上一层寒冰，僵硬了。
和那天一样。
屠小意的爱情进行的艰难，孟霏的电影也看的艰难。
整个影厅只有两个人，实在是太过清冷了，孟霏本能的想要随着影片问一句你有没有喜欢的事情，话到嘴边，动了动嘴唇，却又觉得自取其辱。
自己仍旧畏惧柴雨辰，仍旧被她的气场压制和逼迫，但岁月的磨砺终究是让自己学会了圆滑和表面热情，看起来好像已经把之前的事情忘记了。而不是像柴雨辰那样，依旧我行我素的把自己满身的尖刺曝露在空气里。
上帝好像造了一台时光机，把毕业时直白质问自己的柴雨辰送到了三年后的自己面前。
实验班的毕业聚会过得很冷清，大家都是高三被匆匆抓来凑在一起打仗的士兵，一年的时间过的兵荒马乱又紧张，没有谁会腾出精力去维系同学情。
班长象征性的在毕业后举办了同学聚会，到场的人数不足三分之二，性格活泼的几个人费力唱歌活跃气氛，剩下的旁观者仍旧是一脸冷漠模样。
孟霏被房间里的烟酒味熏的头晕，自己一个人躲到了旁边的饮品店点了杯冰淇淋，刚坐下没多久，就看见柴雨辰推门而入，利落的拿了杯芬达坐在自己对面。
“这几年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对方没有任何废话的开口，像是计划好久终于等到机会，她拉来瓶盖，拉环蹦跳着从桌面滚落到垃圾桶里。
柴雨辰晃着腿，调整出一个舒服的坐姿：“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孟霏一愣，立刻诚恳而认真的解释：“没有啊，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啊，你不能因为我和唐倩关系好就觉得我也讨厌你吧。”
饮品店的灯坏掉一盏，黑色影子中柴雨辰的眼睛，明亮的像是来自一只猫。
“你和唐倩关系好，好吗？我倒是看不出你们关系好，唐倩不过是你的一杆枪。”柴雨辰的脸在那样的光线下，看不出一点瑕疵，好像这三年她一直是这样，不苟言笑的面皮因为冷淡不曾生出一点变化，她永远是那个万年第一柴雨辰。
永远是哪个率直自我的柴雨辰。
永远是孟霏害怕的、憎恶的、嫉妒的柴雨辰。
“唐倩到现在都不知道吧，班主任为什么会知道她带了手机，告密的人不就是你吗，或者说，她带手机来学校，不也是你鼓动的吗？”柴雨辰半眯着眼睛，甚至是有点微笑的看着孟霏，露出一个优秀的猎人瞄准猎物时的专注眼神。
下雨的夏天仍旧让人觉得温热烦躁，饮品店的冷气正对着孟霏，让她十足十的打了个寒颤。
仿佛身上被裹了一层冰，两个胳膊都是麻木带来的酸胀感觉。
桦实食堂附近的两个电话亭形成一个夹角，一侧对着教师食堂的窗口，另一侧藏在楼后，是能够安静打电话的更好选择。
排在柴雨辰前面的女生和校外的男友聊了二十分钟，柴雨辰跟在她身后，已经看完了半本口袋书，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拐角另一侧唐倩大嗓门的叫嚷，唐倩在那边烦躁的大力撞击突然出故障的机器，柴雨辰前面正在甜蜜说话的女生厌烦的皱起了眉头。
“唉，学校的电话就是麻烦，还是自己的手机好，干脆把手机带学校里来好了，可惜我的手机坏了，我妈也不给我买新的。”
“为什么不给你买啊，手机才多少钱。”唐倩财大气粗的声音。
“我妈总说耽误学习啊，还是你妈好，听说前两天又给你换了个新手机？”
“是啊，老手机那个小屏幕多费劲，我妈说了，我喜欢就给我买。”
孟霏挽着唐倩的手，笑靥如花的走过去，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一旁裹在棉服里灰头土脸的柴雨辰。
离柴雨辰最近时，孟霏正兴奋地说着，那你什么时候带过来给我们看看呗，听说你那个手机拍照像素特别好。
柴雨辰站在角落里，只字不落的记下了每一个字。
“我说的没错吧，唐倩手机没电就会去拜托走校生，刚好姚立新因为喜欢你肯定会帮忙，等这件事情闹大你再去告诉班主任，自己装作无辜不知情的样子，在唐倩骂我的时候出来指责她，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你布了好大的一个局啊，学习委。”
还记得那天自己正在座位上整理英语笔记，听见身后宁晨起身带动椅子的声音才感到半张脸传来的火辣辣的刺痛，柴雨辰抬起眼莫名其妙的看向对自己动手的唐倩，刚刚唐倩的那句尖声叫喊伴随着突如其来的耳光化作一声嗡鸣，她一个字都没有听清楚。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明明只被打了一个耳光，却连带着另一只耳朵都陷入盲声，很多很多的声音被堵在耳外，她看着唐倩一张一合的嘴，缓慢的揉着耳朵等待听觉回到身体，听到的第一句话却不是来自唐倩，而是在自己身后起身的孟霏。
柴雨辰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听她亮着嗓门为自己辩驳，声音很尖：“唐倩，你别丢人现眼了。”
“你快别说了，赶紧出去吧，大家还要上自习呢。”学习委背对着她，昂首挺胸的看向唐倩。
“我没有啊，你怎么能这么想，唐倩带手机是为了联系男朋友，这和我有什么关系，而且我为什么要告诉老师，柴雨辰，我想我们之间有一点误会。”
孟霏面前的冰淇淋已经开始融化，她拿起勺子舀起边缘部分放进嘴里，眼神落在低落在桌面的一小滴冰淇淋上。
“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因为我抢了你第一的位置。”柴雨辰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孟霏的解释，仍旧袒露着自己机敏的笑容。
“后来我才发现，你是因为喜欢苏正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