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霏僵住的双手传来的麻木感灌满全身，她尝试着活动了一下，连带着耳根都传来了轻微刺痛。
柴雨辰盯住一旁默不作声的孟霏，整张脸沉在幽暗的环境中，只有眼睛覆盖着来自路灯的光亮，她细细打量着孟霏，又转过头细细看着窗外的人群，声音仍旧是平静的，把问句念出了一种旁白的感觉。
“只是因为，你喜欢苏正阳吗。”
麻木感渐渐消失，孟霏清晰的听见了柴雨辰说的每一个字。
她说自己喜欢苏正阳。
终于有人发现自己喜欢苏正阳。
还没等孟霏开口，柴雨辰直接挥手打断了她：“你不用说我误会你了，我不是唐倩，我有脑子。”
“虽然猜到了，但还是觉得奇怪，这几年你暗自生事、蓄意挑拨、用心良苦的经营，就是因为苏正阳吗。”
柴雨辰的眼睛转到左下角，想起孟霏策划的每一件事。
虽然抢占了第一名多少能感受到来自孟霏的警惕，但其实她们高一并没有任何冲突，甚至和宿舍的关系也算不上紧张，大家各忙各的，井水不犯河水。
矛盾冲突的起点是唐倩周测突然传来的小纸条，她要柴雨辰的英语答案。
高二后没多久班里又加了周测，每个星期日晚上都要进行考试，不换位置，也不用拉开桌子，反正大家连答完卷子都困难，根本没有时间去关照别人。
但因为座位挨得近，学渣去求救学霸也是有的，柴雨辰抬头看了一眼孟霏空旷的座位，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唐倩会求救自己。
柴雨辰把纸条放进铅笔盒，没有回头。
第二天吃过午饭回来后，整个宿舍的氛围已经变得诡异，几个舍友见到她进门纷纷嘟囔着放低声音，唐倩的白眼像是要翻到天花板上去，一直坐在床上不清楚在哼哼些什么。
柴雨辰本来从不在意这些事，她懒得计较，就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偏偏唐倩是个藏不住话的人，几句摆明是要说给柴雨辰听又划分为自言自语的絮叨后，柴雨辰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昨晚唐倩给她纸条，她没管，今早纸条却到了班主任手里，唐倩挨骂，自然第一个想到出卖自己的就是柴雨辰。
“有些人不就是仗着自己学习好嘛，谁都瞧不上，什么操行，妈的。”
后来这样的事情密集发生在她和唐倩之间，唐倩自习课上厕所，唐倩偷偷不交作业，唐倩在宿舍吃泡面，唐倩的每一次违纪，都能和柴雨辰扯上关系。
每一次都躲不掉，倒像是有人蓄意安排，暗中操作。
对面的孟霏已经放下了平日活泼带笑的表情，她也收敛起自己的嘴角，抬眼看向对面胜券在握咄咄逼人的柴雨辰。
“你怎么知道。”
猎物露出獠牙看向同样目露凶光的猎人，不再选择温顺求和，而是四只爪子扒住地面准备迎接正面了结。
柴雨辰歪着脑袋，像是要说什么好玩的事情。
“我知道是因为沈心怡的那个男朋友，没想到吧。你告诉唐倩，挑拨说那个男生和我表白过。真不巧，唐倩口无遮拦告诉了董希，董希告诉了宁晨，后来宁晨又告诉了我，唐倩点名道姓的说了，这是她的好姐妹孟霏听五班学习委说的，不会有错。”
孟霏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
“那个男生和五班的学习委根本就不认识我，所以斩钉截铁告诉唐倩的你，到底为什么那样说呢。”
柴雨辰坐起身甩手把芬达罐推进垃圾桶，靠近孟霏的一瞬间，让孟霏下意识缩了一下脖子。
“人一旦露出狐狸尾巴，就会被人抓住把柄，后来的事情只要留心，很快就能揪出你这只狐狸。”
“成绩也好，苏正阳也罢，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和我作对，我都不在乎。”
“只是。”柴雨辰伸出手捏住孟霏的下巴，狠狠的用力一按，“唐倩当初那一巴掌，终归是打错人了。”
后来孟霏是怎样回到包间的，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回去后才发现大家已经走的七七八八，她跟着人群起身回家，在大街上漫无目的乱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夜幕降临路灯亮起时，居然在街角的大排档门前看见了姚立新。
姚立新和班里几个交好的哥们在这边吃饭，许是喝了点酒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看见孟霏一个劲儿的傻笑。
大夏天的，他一直絮叨着雪天路滑，雪天路滑，坚持要送孟霏回家，孟霏没有力气推脱，看着他兴奋地跑回饭店和哥们打招呼，又看着窗户口探出一群男生的头。
平日里和自己说话都会脸红结巴的姚立新，今天却突然变得絮叨缠人，男生间丢人隐秘的小事，在初夏乍凉的夜晚，被姚立新捅的干干净净。
“我们...真心话大冒险...皓宁输了...你猜他打电话给谁...”
“哈，其实我也不知道...但听老三说，是咱们班的...”
“咱们班的女生...昨天晚上...给人家打电话告白啦...”
“不过我听说...皓宁是装的...电话没拨通，那个女生没接...”
“唉...是不是挺惨...”
姚立新吐字不清，话也说的颠三倒四的，但是孟霏能听明白，只是她并不在乎一个基本没有交情的同班同学。
班里有那样多人，那样多人有那样多的秘密，谁喜欢谁，谁记恨谁，再过上许多年也不会看到全部水落石出的真相。
就像她从不曾料想过会有这样一天，自己做过的事情会被全部拆穿，被人逼到墙角无路可退，只能求饶。
她维持着发呆的状态往前走，都没有注意前方带路的姚立新已经停了下来，姚立新看着她走出好远才出声喊住，声音是自卑而别扭的，听起来像个孩子。
“那个，到你家了。”
“哦。”孟霏缓缓神，站住了。
姚立新咬了咬牙，小声问着：“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气愤忽然冲上头顶，孟霏瞬间情绪失控，声音变得生硬冰冷。
“我没有，你别多管闲事。”
说完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于是连忙缓解神情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