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再次见到苏正阳,看见他带着十七岁的他,十八岁的他,一起站在我面前。
他和他们,仍旧打我的头、放狠话、伸直双腿眼神憧憬的看向很远的地方。
为什么兜兜转转,人还是会喜欢上年少时的那个人呢?
或许,是因为和这个人在一起,实在太快乐了吧。
无论他是否喜欢我。
我站在灯下的阴影里想明白了这一切,苏正阳的门再次被吹开,然后又被狠狠的撞上,我听见苏正阳翻身的声音,然后他下床关门,看见我。
他揉揉眼睛,头发乱七八糟的翘着,眼白上有几条浅浅的血丝。
“你怎么还不睡。”
“不困。”
他站在我面前,挡住壁灯的一大半光亮。
如果我伸出手,就能勾到他的脖子。
“那......那怎么办......”他毫无办法的揉揉自己的脑袋,然后又揉了揉我的。
苏正阳,你喜欢我吗。
我们站的这么近,如果我开口,他一定能听到。
一定能。
他小声的嘀咕:“你是不是饿了,其实厨房里还有......”
我打断他:“苏正阳,你想吃鸡蛋饼吗?”
“啊?”他愣愣的点点头,“想......”
“那我明天早上做给你吃好不好,就明天早上,所以晚安,做个好梦。”
我也要回去做梦了,如果梦到你,或者梦到你和我,就都是好梦。
一夜无梦睡得香甜,醒来时天还黑着,我抱住膝盖坐了一会儿,想起昨晚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对话。
其实那已经是一个很好的梦了吧。
我做好鸡蛋饼的时候,六点半的闹铃刚刚响起来,我写好纸条把饭放在桌子上,拖着刚刚清醒的小乖出门散步。
苏正阳一直想拖我早起去看晨景,只是每次都被我死也无法醒过来的睡眠状态打败。他说海边城市的清晨总是有着独特的好空气,吸一口就能舒畅一整天,而不是像华安那样的一线城市一样,弥漫着雾霾和汽车尾气,说是不怀好意的柳树毛毛。
我才不听,我说空气是流动的,我躺在床上也能喘气,气得他定肯德基,连续三次“忘了”我的土豆泥。
我牵着小乖背对大海走上山坡,人工修建的低矮山坡并不高,十几分钟后就到了山顶,从山顶向下看,海上的雾气还没有消散,被海浪裹挟着的阳光躲在雾气下面,像是无数半睡半醒的精灵。
小乖欢快的吠叫,惊起满林子惊慌失措的飞鸟。
身后,车马喧嚣的声音响起,人们开启了新一天的忙碌,我和苏正阳经常去买菜的市场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带着满脸的笑容和新鲜的食材。
空气的味道或许不同,但新的一天带来的朝气,在哪里都一样。
无论夏天的台北,还是寒假里的林城。
我带着小乖在山坡上玩“追石子”的游戏,因为苏正阳的教导,小乖现在已经不凶我了,虽然不算亲近,但偶然会装作不情愿的,陪我玩这些能让小狗快乐的小把戏。
我在路边找石子,正在比较手里的两块哪一个更圆,小乖四处看了看突然激动起来,拖着我向山下跑,越跑越快,越跑越欢快。
我被他拉扯着迈开步子,林子里呼啸而过的山风吹乱了我披散着的头发。
我知道它要带我去见谁。
苏正阳戴着一顶棒球帽从小路爬上来,我松开手,看着小乖兴奋地朝着苏正阳扑过去,苏正阳灵巧的闪身,躲开了,小乖不达目的不罢休,气哼哼的追着他跑,边跑边撒娇。
我慢慢地,慢慢的走过去,像是担心打扰到他们的嬉闹。
苏正阳一边朝我招手一边阻止小乖咬他的衣服,叫的很大声、很夸张:“别咬啊你,这是裤子!裤子!会掉的!”
他转身指向我:“去找她玩,她才是女生啊,小乖你是男生你懂不懂!”
我歪着脑袋走过去,一巴掌拍在他的帽檐上。
不着急回民宿,也不着急去买菜,我们肩并肩并排坐在山坡边上,小乖被苏正阳拖着拴在了五米之外的路灯柱上,气的一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床了。”
我没回答,问他鸡蛋饼好不好吃。
“一般般。”他很欠揍的摇头晃脑,“一看你就很久没做了。”
我再次一巴掌拍在他的帽檐上。
他不再动,用帽檐对着我,闷声闷气的问我,安辰是谁。
“你怎么知道安辰的。”
“他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你不开门,是我接的。”
“你为什么接我电话,”
“因为来电显示是王子!我想看看谁是王子!不行吗!”
他把帽子扶好,哼了一声,“童心未泯啊你。”
我乐了:“因为安辰长得就是好看啊,特别好看。从小啊,我在大街上见到一个长得不错的男孩子,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人长得真像安辰,第二个反应就是,这人长得没有安辰好看。”
“切。”苏正阳轻哼一声,一脸不以为然。
我怒了,翻出手机里安辰的照片给他看,安辰初中毕业时我在安冀姐的空间里找到的,在我的相册里存了好几年,逢人就吹捧,像是尽职尽责的粉丝头子。
照片上,约莫十五岁的安辰站在桦实中学正门前,穿着校服,背着双肩包,一手比着胜利的手势,两个手指微微弯曲着,露出一口小白牙。
“这张照的一般,他本人比照片好看多了。”我认认真真的解释。
“哼,倒是像你,单肩背包,一腿长一腿短。”苏正阳瞥了一眼照片日期,忽然问,“他现在多大?”
“高二......十七了吧,在徐高,学霸,朝着清北进军的那种!”我一谈到安辰,就容易情绪激动,定了定神才发现自己声音太大了,压低了声音解释,“他是我姐朋友家的弟弟,从小就聪明好看懂事。”
我难免遗憾的叹口气:“就是小了点,还没成年。”
苏正阳翻了个白眼,扬起脑袋:“什么啊,小屁孩啊。”
“什么叫小屁孩!小王子好吗!小王子!”
我再次一巴掌把棒球帽打下去,气的想锤他一拳。
“喂!”苏正阳抬手推开帽子,和我杠上了,“就是小屁孩!我说的不对吗!”
我义正言辞:“安辰可是我的初恋,你要尊重女生的初恋,不然就会挨打。”
苏正阳不以为然:“胡说,你初恋不是那个许诗文吗,切。”
“那......才不是,那不就是早恋嘛,嗯,毕竟九五后,赶时髦?”
苏正阳扬眉:“看不出您还挺时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