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倒吸了一口冷气,脑袋有一瞬间乱成了一团。
“什么沐魂?什么父亲?您说的,我一个字也听不懂啊。”他讪讪笑道:“算了,您要实在是不想收我作手下,我也不再死缠烂打,用时间慢慢打动您就是了。您为了永绝后患给我一刀我也绝无异议,干吗要用这种乱七八糟的话搅乱我的脑袋?”
他忘记了自己还被钳制住的事实,试图后退,却被结实得臂膀束缚得一步也动弹不得。
“对我装傻是没用的。”雨樱的拇指食指合拢捏住了他的咽喉:“沐魂不是那么容易就会被打败的,却一败涂地直至丧命,我也想了很多可能。但是纵然被君主相负,心死身也未必死,何况还有了自己的家,年少时的抱负早就已经不是全部了,对着一个不信任自己的王君,他未必就还能献上自己的全部。现在,我想我终于找到答案了——”
她的脸上带着妖魅的笑容,捏合的手指骤然松开,锋利的指尖抵住他的鼻子:“你利用自己女儿的话,就有可能会做得到了。而沐魂即使看出了你的意图,为了妻子也无法与你为敌。至于你的女儿,我想了想,有三种可能,一种是她纯洁无瑕,在什么也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你利用,这是最先要被否定掉的,因为实在是太可笑了——如你心机这么深重的家伙,哪里能养出纯净无瑕的女儿呢?而若她知道真相,一种可能是她也在利用沐魂,另一种是她夹杂在你们之间左右为难。沐魂是很聪明的,他不太可能会对一个彻头彻尾利用她的女子始终掏心掏肺,这么看来,做你的孩子,还真是悲哀啊。”
人无法看到自己的脸上,究竟是什么样的表情。
寒夜不知道自己的面容,已经扭曲到了何种地步,自以为镇定地道:“我不知道,我从出生开始就在魔族,没有成过亲,甚至没有过喜欢的女子——您是第一个。”
破军眉头微蹙,雨樱叹息着,祭出一面铜镜,铜镜上映照出他的脸。
寒夜已然想到,自己露出的癫狂与痛苦。
只是,他无法自抑,过去的他也许还能与镜缘一战,此时的他,因为有太多解不开的结,很容易就被雨樱带走了情绪。
“其实本应该把你交给雪王殿下更好的,不过雪王殿下的身体很差,大口呼吸都会吐血,让他见了你,保不定要受多大的刺激,那我就是害了他。”雨樱命令破军道:“把他关进咱们的暗室里就好。”
破军暗暗忖度,这不是榻侧留贼么?但是对自己实力的自信,他迅速封住寒夜的穴道,押着他,乜了灰绒一眼:“那他呢?”
“唉唉,灰绒就不用了啊。他心思那么单纯,肯定是被这满肚子鬼主意的给骗了,不安慰还要关他进去——你这飞醋吃得未免奇怪。”
雨樱亲亲热热地挽住傻站在原地的灰绒的手:“走,进去和我说,你是怎么被他骗了的?反正你傻头傻脑,稍稍说两句甜言,你就飘飘然了。正巧我吃饭吃得有些腻,把你的话当作解腻的小点心也不错。”
灰绒的心里一片空白。
寒夜推脱说雨樱的话听不懂,灰绒却是真的一个字也不曾听懂。
雨樱不是个货真价实的狼妖,为什么会和神仙追忆旧事一般的交谈?
自己带来的隐患被当场捉住,她是真的相信自己被骗了,还是想要套他的话呢?
灰绒喘不过气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后悔的感情漫溢。
夹在中间,竟是进不得,退不得。
不坚定立场,就是这样的一种下场么?到头来,自己还是会死么?
雨樱杀人的手法究竟有多凶残,他见识过许多次。想到自己也会成为雨樱的刃下亡魂,他害怕得牙齿打起冷颤。
“你很冷么?”雨樱笑眯眯地,给他披上了一层外套,递给他一杯热热的水:“喝了这个就不冷了。”
“您……”灰绒低下头,水中倒映着他自己都认不出的,惊恐万分的难看的脸。
这种绝望,来得比失去了归栖时,还要深刻。
已经彻底没有了方向。
“您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