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合面无表情的看着褚容。
他到底是有什么底气喊出这些话的。
不过纨绔虽是纨绔,但到了这种时候他也竟临危不惧,倒也有几分风骨,这褚家出来的纨绔都是与众不同的。
今日他与将士们都已经做好了死守城门的打算,不必让他也跟着送死。
“褚三公子,您现在可以离开了,接下来”
“褚家小儿,你若是打了这劝退的主意,便大可不必,我等今日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岂会被你三言两语所劝退!”景修寒扬声道。
褚容还想说什么,便听张合道,“是啊,他们既然来了,便不会退的。”
褚容放眼望去,果然,大军里没有一个人动。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让他们送命。”
张合,“”
对方两万多人马,他们只有五千,送命的是谁还未可知啊。
眼看景修寒就要下令,褚容突然喊道,“等等!”
景修寒深吸一口气,“求情的话一次说完!”
褚容没理他,朝旁边招了招手,秋城和舒泱便跑了过来。
一人拿着弓,一人抱着一堆箭,但箭头却被布裹住了。
张合当即就火冒三丈,吼道,“这是做什么,箭头裹住干什么,给人家捶腿吗?”
褚容瞥他一眼,“年轻人火气别这么大。”
张合没好气道,“什么我年轻人,我都”
被几双眼睛同时叮着,张合话锋急转,“咳,对,是年轻人,年轻人。”
“会射箭吗?”
褚容将弓塞给他。
张合皱眉,“自然会。”
“那便好。”褚容点点头,又塞给他一支箭,然后指着景修寒,“看到没有,就对着他的脸,嗖的射过去。”
张合,“不是,你闹够了吗?”
“我没闹啊。”
“这他么”张合指着剑上的布头,咬牙切齿,“这是要给他的脸按摩活血吗?”
张合觉得他毕生的耐心都用在了今日,“我说几位小公子,你们能不能能不能”
张合的话未完,便见褚容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了布头。
“不是,干什么呢?”
褚容抬手指着景修寒,“弄他!”
“你射的准吗?”
张合,“当然准。”
“那就快点,别磨蹭!”
张合稀里糊涂的拉开弓,将燃烧着的布头对准景修寒。
等箭射出去后,张合才拍了拍额头,纨绔犯浑,他怎么也跟着犯浑了,就这几根箭火,能烧着什么!
景修寒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唇边划过一丝冷笑。
火攻?
呵,果然是纨绔,火攻可不是这么用的。
“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有啊,好像是桂花,但又不太像”
“听你这么一说,有点像桂花酒。”
“哪里来的桂花酒,不对啊,我怎么觉得像是从地上传出来的”
景修寒耳边传来将士们的低语声,他看着越来越近的箭火,唇边的笑意缓缓消散,他突然大喊道,“别让箭靠近,把火灭掉,攻城,快!”
张合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不至于吧,就一支箭就怕成这样,所有人听令,戒”
“轰!”
张合的声音被眼前突然窜起的巨大火光所掩盖。
与此同时,四面八方皆有箭火射向大军。
那一刻,眼前是铺天盖地的大火。
底下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景修寒已经被火光包围,完全看不见人影了。
张合就那么呆呆的站着,久久都没缓过神。
城墙上其他士兵也都是一副惊愕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张合才僵硬的转头,却见原本在他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忙抬头看去,却只见到褚容几人下城墙的背影。
就在此时,城外不远处又传来厮杀声。
张合抬眼望去,却见大军的最后头遭受突袭。
远远瞧着
是锦衣卫!
而锦衣卫后面,还有军队,好像还掺杂着十来个白衣人。
前后遭受夹击,原本整齐的几万大军顿时便乱城一盘散沙。
一场本该惨烈的大战就这么结束了。
那些人甚至都没有靠近城墙。
张合神色复杂的望着这一幕。
这一切,都是褚家三公子做的吗?
他是怎么做到的,又是何时做的。
那些白衣人,又是谁。
-
卫芷见过萧淮隐两次,一次在接风宴上,一次是今日。
不论是那一次,她都觉得眼前这个人是个冷淡疏离的性子,像是九天之上的神君,无欲无求,不染尘俗。
那张完美到极致的容颜,好似不会有其他的神色,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也不会染上别的神采。
但现在方知她错了。
这人就算是神君,那也是有着七情六欲的。
卫芷将视线放在了那个‘婳’字上。
她第一次生了好奇心,那该是位怎样的姑娘,才将这如九天神君的人也拉入了凡尘。
“殿下,或许,可以仿造?”
风藤看了眼卫芷,神色复杂道。
萧淮隐的指尖刚好停留在那团血迹上,他头也不抬道,“叫余河辨认。”
风藤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半块玉佩,领命快步而去。
大约半盏茶的功夫,风藤去而复返,神情冰冷的点了点头。
那一瞬间,卫芷感觉周遭好像冷了许多,叫人后背发寒。
萧淮隐捏着手帕缓缓抬头看向萧淮渊,轻而缓道,“人在哪里。”
萧淮渊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卫芷,“人自然在我的手中。”
“你要什么。”
得到意料之中的结果,萧淮渊眼底的笑意更深了,“我要什么三弟都给吗?”
萧淮隐只看着他没说话。
风藤略有些担忧的看着萧淮隐,他了解殿下,殿下此时看着分外平静,实则已经怒到了极致。
可是太子妃还在此,若是殿下
“我自然要那个位置。”
萧淮渊抬手指向大殿,笑道,“三弟,给还是不给?”
萧淮隐却没回答,而是看向景时卿,“是你抓的。”
景时卿勾唇,“殿下看上的人确实有些棘手,抓的时候颇费功夫,不过好在最后还是把人带回来了,不过”
“苦头是受了些。”
萧淮隐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脸上却仍是平静到可怕。
“我要见人。”
须臾后,萧淮隐淡声道。
“殿下!”风藤下意识唤了声。
卫芷倒是面色自若,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景时卿与萧淮渊快速对视一眼。
见人?
呵,鬼知道人在哪里!
他们本也没指望用两样东西就能换来皇位,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等城外大军进宫。
“等我坐上那个位置,自然会把穆姑娘完好无损的交到三弟手上。”萧淮渊说罢,又看向卫芷,“卫姑娘,你可看到了,三弟为了心上人,宁可不要这个皇位,不如你”
“除此二人,一个不留。”
萧淮渊的话还没有说话,便听一道冷冽声音响起。
他猛地看向萧淮隐,却见他一把抽出风藤手中的剑,缓缓踏下台阶。
与此同时,周围的暗卫都已经开始动手。
“三弟,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想要穆灵溪活命了!”
萧淮渊几乎是与景时卿同时道。
然萧淮隐对此置若未闻,拖着剑一步一步朝他们走来。
剑尖划在台阶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三弟,你想干什么!”
萧淮隐停在最后一个台阶上,缓缓抬起剑指着景时卿,“最后问一次,人,在哪里?”
景时卿往后退了一步,不时的望向宫门处。
按时辰来算,父亲应该已经攻进来了,为何却迟迟未到。
“说,还是不说?”
景时卿咬咬牙,“你若动我,穆灵溪必死唔!”
景时卿不敢置信的看着穿过右胸口的剑,而后瞪大双眼看着萧淮隐,“你!”
就在此时,天边突然一阵浓烟滚滚。
众人皆是一惊。
是东城门的方向!
紧接着,天边炸开黄色的信号。
所有人都愣住了。
萧淮隐与萧淮渊同时看向对方。
而后得出了同样的结论,这不是他们的信号。
此时,却听卫芷轻淡道,“东城门守住了。”
众人不约而同看向卫芷。
“三表哥说,黄色烟,就代表景修寒死了。”
卫芷。
景时卿一惊,父亲死了!
他们败了,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淮隐缓缓转头看着他。
景时卿盯着萧淮隐,笑的面容扭曲,“她死了,穆灵溪死了,被千刀万剐啊!”
萧淮隐狠狠的抽出了剑。
景时卿身子一软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他还未来得及作何反应,肩上便又是一剑。
那剑又快速的收回,紧接着是另一个肩膀,再是手臂,双腿
不过几息,景时卿身上便多了许多个血窟窿。
“那你便给婳婳陪葬吧。”
全身上下的剧痛让景时卿整个人摊在了地上。
偏那剑继续对准了他的手筋,脚筋。
“啊!”
“你杀我,她也死了,死时血都流干了,哈哈”
长剑不断的抬起,落下。
凄厉的痛呼久久未绝。
萧淮渊的瞳孔放大,缓缓的往后退。
看萧淮隐的目光,似是看魔鬼一般,不,比魔鬼还可怕!
卫芷默默的看着这一幕,眉头轻轻拧起。
她死了吗,怎么会死了呢?
灵溪,婳婳。
她应该如她的名字一样,是个很美好的姑娘吧。
“殿下。”风藤红着眼看着萧淮隐似已疯魔的举动,却不敢上前阻止。
地上的人不知何时没了气息,但长剑仍旧一次又一次的在他尸体上穿过。
卫芷无声叹了口气,缓缓走下台阶。
萧淮隐再一次将剑插进尸体时,一只柔软的手覆在了他的手上。
他慢慢的抬头,看见了卫芷平静如水的脸。
风藤在一旁吓得浑身紧绷。
他生怕殿下失去理智伤了卫芷。
好在,萧淮隐没动。
他直直的,无神的看着卫芷。
二人就这样僵持,久久未动。
“她死了。”
不知过了多久,萧淮隐低喃了声,不知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卫芷听的。
卫芷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从他手中取出剑后交给风藤。
萧淮隐不知是在想什么,又或者什么都没想。
他是看着卫芷的,但眼神是空洞的。
卫芷终究是心有不忍,掏出绣帕替他擦拭脸上,眉间,鼻尖的血。
她轻声道,“他死了,你报仇了。”
萧淮隐眼神逐渐聚拢,他报仇了。
报仇了。
可是那又如何,她活不过来了。
她是因他死的。
而他在这一次,却还是放弃了她。
“疯子,疯子!”
萧淮渊看着地上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尸体,终于回过了神。
萧淮隐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
他慢慢的转过身,从风藤手中拿过剑,再次拖着剑朝萧淮渊走去。
萧淮隐看他的眼神跟刚刚看景时卿时一模一样。
萧淮渊见识了他的疯狂,吓得不住的往后退。
“别过来,别过来!”
“她没死!”
萧淮隐脚步一顿,抬眸看着他。
萧淮渊见他停了下来,连忙道,“她没死,穆灵溪没死,她在路上被人救了!”
“相信我,是真的,她真的被人救了,这两样东西是他们逃走时落下的。”
萧淮隐没动,所有人也都安静的看着他。
风藤迟疑片刻后上前,“殿下,他不像说谎。”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萧淮隐才将剑递给风藤,“关起来。”
“是。”
风藤让人将萧淮渊带走,便吩咐人收拾地上的尸体,又叫人去看大殿内诸位大人的情况。
诸位大人都中了迷烟,此时都坐在大殿的地上,使不上什么力,但都没有大碍。
唯独褚家世子被带走了。
风藤正要去禀报萧淮隐时,成总管疾步而来,手上捧着一道圣旨,内容是要萧淮隐立刻与卫芷完婚,片刻不得耽搁。
所有的侍卫飞快的处理地上的鲜血和尸体,将高台腾出让太子太子妃拜天地。
礼官是被太医扶着走到高台之上的。
卫芷在上台阶前,将绣帕递给了萧淮隐,“手上有血。”
萧淮隐没拒绝,接过绣帕缓慢而又仔细的擦拭着手指,“吓到了?”
卫芷身形滞了滞,而后继续往前走。
“自作孽,不可活。”
答非所问,萧淮隐却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或许,我本就是这样弑杀的人。”
“成婚后,可会对我动手。”卫芷淡淡道。
萧淮隐默了默,“自是不会。”
“现在悔婚还来得及。”
卫芷,“那你要去找她,还是将她接进宫。”
萧淮隐眸色蓦地沉了下去。
找她,接她进宫。
他在放弃她时就已经没那个资格了。
“知她此次无虞,我们此生不会再有交集。”
卫芷,“那便是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十全十美的事。
她既做了这世间最尊贵的女子,何苦贪心。
卫家决定扶持太子平内乱时,她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准备,常道帝王最是薄情,她自然也是早早的就将一颗心收了起来。
且帝王三宫六院,若她什么都放在心上,她怕是活不长的。
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太晚了,比心心。感谢在2022-04-2700:58:30~2022-04-2801:19: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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