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冉不甘心地离开了酒吧。许以没有得到贺冉的提醒，因为他最近忙着调试游戏，总算是轻松了两天，他翻开日历本，发现他在今天的日子上画了个圈。其实他不需要用图案来提醒自己，因为他永远不会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是他母亲的忌日。许以早早做完了今天的工作，在工作的间隙他望向窗外，发现外面乌云密布，狰狞的雷云几乎要压到他的头顶，一看就知道一会儿要迎来一场瓢泼大雨。他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心情也跟天上密布的乌云一般。抽了一把伞，许以抱着买的花束，打车到埋葬母亲的墓园，然后迎着风雨驾轻就熟地走到了母亲的墓前。原本落了灰尘的墓碑被雨水冲洗了一遍，变得光亮无比，许以伸手去摸了摸母亲的照片，凝视着亲切的容颜，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他慢慢蹲下，把手里抱着的花小心地放在墓碑前面，然后对着母亲的照片有条不紊地说着最近的事情。“妈……我好想拥有一个温暖的家，家里有你陪着我，每天和我聊天，偶尔会因为我的坏习惯而骂我……”许以伸手凝视着母亲的照片，回忆着记忆中和母亲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眼泪完全止不住地向下流淌，“我好想你……”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许以觉得在母亲面前，他不是“男儿”，而是一个小男孩，可以拥有尽情撒娇和发脾气的权利，因为对方会无理由地包容自己。他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气，又聊到了别的事情：“最近我我一直在躲着贺冉……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面对他，他和阿姨帮了我这么多忙，我实在是对不起他们俩……我没法把他当朋友……我们回不去了。”“说起贺冉，他最近在追一个很温柔的男孩子，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成功……还是祝他抱得美人归吧。”“对了，妈妈，我现在出来创业了，马上我的第一款游戏就要上线了，在做游戏的时候我想到了妈妈对我的支持，特别在里面穿插了一段主角和母亲的剧情，也算是对你的想念……”念叨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许以虽然眼泪依然止不住，但他的情绪越却来越稳定，甚至嘴角还露出了一个笑容。“妈妈，我记得你对我说过的话，人要努力让自己开心起来，不愿意做的事情也不要勉强自己……看，我现在就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作者有话说：贺冉：我操碎了心许以：……？】第十五章 除了你也没人能欺负到我许以说着说着，缓慢地笑了起来，虽然还是笑中带泪，但却好像是一株盛放的花朵，拥有着勃勃向上的生命力。他顿了顿，最后还是弯下腰，小心翼翼地盯着母亲的照片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打算离开。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不远处车辆刹车的声音传到了他耳边，两束刺目的车灯在略显阴暗的雨帘中拉开一条长长的光线，直接射到了许以身上。现在这个时间，有谁会来这里？许以抿了抿嘴，心底隐约有了猜测，于是他收回即将迈出的离开步伐，撑着伞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几分钟后，车门被打开，一个许以十分熟悉的身影有些狼狈地从车里钻了出来，在风雨中艰难地撑开雨伞。贺冉似乎也注意到了等候在这边的许以，于是脚步微微停顿，随后又快走了几步，站到许以面前。看到许以，贺冉有点儿犹豫地伸手摸了摸被雨水淋湿的头发，伸手和他打招呼：“……你也来了啊？”“嗯。”许以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贺冉，就干脆收起脸上的所有情绪，面无表情地跟着点头，脸上的泪水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昏暗的天色中，贺冉根本看不仔细，“我过来和妈妈说说话。”“我也是来看伯母的。”贺冉见他们两个之间蔓延着大片的沉默，就直接走到了许以母亲的坟墓前，伸手把怀里捧着的花束放到墓前，“我来看看您。”他伸手用袖子擦去照片上的雨水，然后微微蹲下，平视着许以母亲的照片：“伯母，我来和您说说话，估计您这一年来也挺孤单吧。”“我从小被您看着长大，我记得您临走的时候嘱咐过我们，让我和我妈好好照顾许以，我现在对他的照顾不够，我以后会努力的……许以和我从小一起到大，是我最重要的人之一，您在另一个世界不用担心，我们两个永远都会是最亲的人。”听着贺冉的话，许以在后面感动得默默流泪。但在感动的同时，他又有些难受，嘴角的笑容一直也挑不上去。贺冉承认许以是他类似于亲人一样的存在，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之一，可在这时，许以就更不敢把自己的心意宣之于口了……有谁会对自己的亲哥哥表露情意？在贺冉心里，他们两个就是兄弟一样的关系，许以要是向他表白，势必会彻底毁坏这份关系，让他们两个相处的时候更加尴尬。等到贺冉把话说完，许以又深深地望了母亲的墓碑几眼，然后打算离开。就在这时，贺冉转身拦住许以：“一起吃顿饭，我有事要跟你说。”许以犹豫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他们两个很快到了附近的一家餐厅，贺冉和许以一起走了进去，点了几道菜，然后在升腾的热气中听着雨打玻璃的声音，静静地享受着安宁。大概吃得差不多，贺冉突然放下筷子，看向许以：“小以，你以后还是别和你那个学长来往了。”许以没想到贺冉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便露出一个非常公式化的笑容：“我和学长的私事，你就不用太操心了。”贺冉注意到许以在提到“学长”二字的时候，声音一下子变得异常的温和柔软，可能是和裴盛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开心吧。在升腾的雾气中，贺冉看不清许以的面容，但他幻想着许以脸上的甜蜜笑容和眼底闪着的微光，就觉得整个人都躁动不安，急切地想要把裴盛从许以心底除名。裴盛这种脚踏两条船的人渣怎么能配得上许以？贺冉张了张嘴，很想直接把当初在酒吧看到的事情都告知许以，可就在他漏出一个音符的同时，他又想到了许以站在母亲墓前时，流泪的侧脸。他从小和许以一起长大，对许以很了解，知道许以很容易动情，现在他很有可能已经对裴盛产生了感情，要是知道裴盛脚踏两条船，对于许以来说可能是晴天霹雳。贺冉加重了语气：“不行，我不允许你和他再多来往。”贺冉的语气过于理直气壮，许以竟然有一瞬间的茫然。他无奈又好笑地开口：“你会不会太幼稚了？”贺冉认真地看着许以，沉沉开口说道：“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怎么能看你受欺负。”许以心头猛地一跳，随即他压下汹涌的情绪，开玩笑似的说道：“怎么，把我上了几次之后还有点护崽的意思了？”贺冉颇为无奈，语气倒是不经意间带了一丝宠溺：“我不护你护谁啊？”许以心脏猛地一顿，心虚地低头夹了一块土豆：“除了你也没人能欺负到我……”“也是。”许以的这句话很合贺冉的胃口，他歪着脑袋想了想，一下子得意了起来，顺势问道，“晚上去我家吃饭吧，妈最近整天在念叨着你，就想看看你最近瘦没瘦。”听贺冉说到贺冉的母亲，许以面上也跟着露出了温柔的表情。“……好。”许以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便跟着贺冉回家了。也该回去看看阿姨了，这些日子太忙，也一直没抽空跟阿姨聊聊天。到了贺冉家之后，许以果然感受到了贺冉母亲的热情，他上下拉着许以打量了半天，又是说许以面色不好，又是说许以瘦了，还跟着埋怨了贺冉好几句，怪贺冉没有好好照顾许以，才让许以变得憔悴了这么多。见自己的老妈胳膊肘往外拐，贺冉有些无奈地在旁边解释：“没办法，最近许以和我商量了一下，自己在做事业，每天都早起晚睡，殚精竭虑的，身体怎么可能好。”“那你就应该多给他送点儿好吃好喝的，让他补一补才对。”贺冉的母亲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狠狠地对着贺冉飞了一个白眼。看着贺冉和贺冉母亲聊天的样子，许以也跟着笑了起来，帮贺冉辩解：“伯母，你别怪贺冉哥，他也在帮着公司的事情，而且我都是多大的人了，也不用别人照顾了，我自己知道分寸，能照顾好自己。”“不管你多大了，在伯母心里，你还是个孩子。”贺冉的母亲往许以的碗里夹了一大块肉，“今晚就别走了，在这边住下吧。”原本贺冉也在心里计划着这件事，如今看到母亲提出来，他便直接附和道：“是啊，还是在这边住下吧，外面还在下雨，你路上万一受风感冒了就不好了，我把房间收拾收拾，我们两个一起住。”贺冉母子你一句我一句，说得许以根本找不出非要回去的借口。于是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点了头。【作者有话说：许以：猪脑子还挺暖贺冉：？你再胡说八道我闹了】第十六章 游戏不就玩个开心？贺冉母亲喜出望外，连饭也不吃了，急忙小跑着去收拾房间。自从许以上大学之后，就没怎么在家里住，贺冉也是。大学毕业之后贺冉在外面有了自己的房子，原本贺冉的房子里是有许以的房间的，但许以就是铁了心想一个人住。也因此，现在这个老房子还保持着他们上高中时候的模样。贺冉轻咳了一声，替自己的母亲解释：“我妈就是太久没看到你了，不舍得你离开，所以想留下你多住一晚。”“我知道。”许以点了点头。虽然许以的表现还算是平静，但贺冉还是连连看向许以，直到他们两个帮着母亲收拾完餐桌，一起到客厅看电视，他还是在盯着许以。贺冉的母亲笑眯眯地拍着许以的手背：“小以啊，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想过找个对象啊？”听伯母问到这个问题，许以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接着他把眼角余光扔到贺冉身上，同时看似随意地露出一个笑容：“伯母，我现在正在拼事业，哪有时间找对象……等我事业起来了，再找对象也不迟啊。”看到许以说暂时没有找对象的想法，贺冉松了一口气。但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对，于是在心底对自己说，他这是欣慰于许以短时间不会和裴盛在一起。许以和贺冉的母亲尴尬地聊着天，目光时不时地瞥向贺冉，希望贺冉能够看出他眼底的求救信号，帮他应付一下他母亲。连着接受到许以的好几次求救目光，贺冉才施施然地上前，笑着打圆场：“妈，你好久没和小以见面了，我也好久没和许以一起谈心了，你就把他让给我用一会儿呗。”贺冉的母亲轻轻地啐了一口：“什么用不用的，许以是你朋友，可不是什么物件。”嘴上虽然这么说着，贺冉的母亲还是站起身来，说要去收拾一下厨房，他们两个年轻人到房间里好好说说话。俩人习惯性地回到卧室。房间里的摆设基本没有变化，靠窗的位置摆着一张上下铺的床，角落里放着两张单人书桌，许以走过去打量了一下，发现桌子上还有他当初胡乱涂鸦留下的痕迹。不过现在书桌上已经没有书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台大屏幕的电脑，旁边还摆着两只有些破旧的游戏手柄。见许以久久地注意着这边，贺冉也快步走过来，站在许以身后看到了这个手柄，便伸手拿了起来，笑道：“妈居然还把这个留着。”这个姿势就像是把许以圈在了怀里，许以身体一僵，有些不知所措地回答道：“小时候你不是最喜欢玩《忍者之路》了吗？”“《忍者之路》啊……”贺冉喃喃，去旁边的架子上抽了一张游戏碟片，套在碟片上的外壳已经残旧不堪，但里面的碟片还是完整干净的，“我还留着呢。”“挺好啊。”许以把眼神从碟片上挪开，四处打量起了屋子的装饰，却发现屋子里的装饰居然和他小时候的一模一样，不过并不破旧，墙面和床架都能看出是翻新过的，他以前在墙上的涂鸦也不见了。贺冉搬了两个小矮凳过来，他将它们并排放在电脑前面，然后兴致勃勃地把一起手柄塞到了许以手里：“来一把？”垂首看了一下手上略显破旧的手柄，许以跟着坐到了矮凳上，看着高清的屏幕上慢慢显示出了画面。游戏的年代也很久远，反倒有一些像素风的意思。他们两个在上高中之后，就很久没有一起玩过游戏了。所以刚开始操纵起来，都不是很轻松，屏幕里的小人总是胡乱奔跑，根本不往他们指定的方向去。贺冉操作了半天，卡在一个高台上，死活跳不上去。他还有点不甘心地低头摆弄手柄，一边说道：“你还别说这游戏还挺难。”他这话刚说完，许以就轻轻松松地操作着游戏人物跳到了高台上，获得了攻击加成道具。把金币吃掉后，许以轻轻笑了笑：“我觉得嗨行啊。”许以的挑衅果然重新激起了贺冉的斗志，他捏着手柄耐心地一次次尝试，最终总算是有了进步。看到他自己的人物总算跳到高台上，贺冉随意地说道：“你小时候啥都比我强。”许以不知道贺冉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些，愣了愣说道：“我现在也啥都比你强。”他话音刚落，就看到游戏里的贺冉猛地跳了起来，把他直接击落在地。“gameover.”盯着屏幕上的这一行字，听着身边贺冉异常嚣张的笑声，许以无奈地把手柄往地毯上一扔：“幼稚。”听到许以对自己的评价，贺冉反而还觉得很高兴：“游戏不就是玩个幼稚？”许以往地毯上一躺，回味着这句话，开口说道：“是啊，游戏不就玩个开心……”贺冉一个人玩游戏也没了什么意思，便也把手柄放在一边，跟着许以一起躺了下去。“那会儿家里有个小霸王都能俩人一起玩上一整天。”贺冉偏过头，看着许以的侧脸。月光从窗户洒进来，恰好照出了他的鼻子轮廓，又高又挺。许以倒似乎并没有察觉贺冉的视线，缓缓闭上眼睛回答道：“那些游戏就算是现在回头玩也会觉得很有意思，根本就玩不腻。”贺冉喃喃道：“还有很多小心思小彩蛋。……我记得你当时很喜欢超级玛丽的负一关。”许以忽然睁开眼睛，看向贺冉。贺冉在许以睁开眼睛的瞬间就将头扭开了。“你还记得这个？”“也没有刻意记。”贺冉笑了笑，“就刚聊到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了。”许以突然一怔，许久才说道：“不早了，睡觉吧。”他起身爬到上铺躺好，心底砰砰直跳。贺冉随便说一句话他就会想很多很多，还会燃起莫名其妙的希望。可这段感情在贺冉眼里是好兄弟之间的情谊，许以其实一点也不想破坏，可他也是真的痛苦。就像是在夹缝中生存，试图找一个平衡点，无论偏向哪一边，都会受伤。许以睁着眼睛看头顶天花板隐隐约约的纹路，回忆着年少时和贺冉在屋子里聊天玩闹的场景，心底忽然有些柔软。【作者有话说：许以：猪脑子记性还挺好？贺冉：你没完了是吧？？】第十七章 幼稚鬼他翻了个身，盯着雪白的墙面看了一会儿，从窗帘里漏出来的月光正均匀地撒在墙面上，楼下偶尔有车子经过，车灯射进来，形成一种完全与众不同的光影，看起来分外有趣。就在许以在呆滞中逐渐要睡觉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床铺震动了一下。最开始他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但是连着又传来了好几次震动，甚至晃得他的身体都稍微摇摆后，许以才突然意识到什么，伸手抹了一把脸，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贺冉！”果然，是贺冉在下铺用脚踹他的床板。听到许以清醒了过来，贺冉又连着踹了好几下，笑着招呼他：“我都睡不着觉，你怎么能睡得这么好？”“你还失眠？”许以暴躁地伸手撸了一把头发，“从小到大，你都不是沾枕头就着，睡得像头猪一样吗？一直都是我在大半夜睁着眼睛听你打呼，直到早上才能睡着？”对于这些过去的事情，贺冉全都不承认：“我可没有，我一直都失眠。”说着，他还在不停地踹许以的床板。“贺冉你神经病吧？都多大人了还玩这种东西？”许以感受着身体和床板一起的震颤，只觉得震得他脑袋都疼，于是他恶狠狠地骂了贺冉一句。不过贺冉听到他这句话之后，明显更兴奋了，在下面居然像是骑单车一样有规律地踹起了床板，看样子得等到他累了，才会停止下来。许以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拽着枕头，弯腰大概看了一下贺冉的位置，然后猛地一甩手，狠狠地把枕头扔到了贺冉身上。在把枕头扔下去之后，许以也干脆地撩开了被子，跟着一起跳到了下铺。等到许以下来之后，原本还算是宽敞的单人床就一下子变得狭窄了起来，两个大男人挤在一起，许以抿了抿嘴，有点儿不适应。但贺冉见许以也下来了，就觉得还积存在他心头的兴奋终于有了排解通道，于是直接拿起自己的枕头，猛地盖在了许以脸上。被贺冉一折腾，许以也忘了刚才心头的一点儿别扭，跟着把自己的枕头也拎起来，两个人就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施展腾挪，使出了十八般武艺，发誓要把枕头糊到对方的脸上。可他们还是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孩子，而且因为睡觉，穿得都很少，此时肉体反复碰触，许以心底对贺冉的那点儿念头都被勾了起来，逐渐化为一股邪火，直冲他的下半身。感觉自己***后，许以急忙停下手上的动作，嘴上也跟着求饶：“不行，我太累了，不玩了不玩了，该睡觉了。”然而就在这时，贺冉正好整个人都压到了许以的身上，他们两个的下半身只隔着短裤，贺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顶着他。贺冉愣了一下。看到贺冉呆住的样子，许以直到他肯定是发现了自己的异常，于是轻咳了两声，想要蹩脚地稍微解释一下：“那个……我最近……”许以脸色有些泛红。贺冉脑袋忽然一空，只觉得许以的嘴唇看着好想咬。他想也没想，便凑上前咬了上去。许以剩下的半句话都被咬没了。嘴唇温柔的触感让许以整个人都发懵，心如鼓擂。他觉得自己快要克制不住了。他微张着嘴唇望着贺冉，半天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在这个吻并没有持续太久，贺冉也像是忽然恢复理智，忙把许以推开。空气中燃起了一丝微妙的尴尬，贺冉躲闪着许以的目光，说道：“怎么是这个口感。”许以没好气地说道：“你还想要什么口感？”贺冉轻咳一声：“时间不早了，你赶紧上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嗯，你也早点休息。”许以忙从贺冉床上起身，爬到上铺，心绪不宁地躺在床上。在黑暗中，许以的心跳声格外清晰，好像下一秒就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只是他们说着睡觉，也的确一晚都没有发出声音，但要是有人能看到上下床铺的情况，就会发现这两个人的举动居然是惊人的一致：他们都一直睁着眼睛望着空气中的某处，偶尔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面部表情也很是复杂，有点儿遗憾又有点儿纠结，时而咬紧牙关，时而露出微笑，直到天亮才勉强小睡了一会儿，也在第二天早早就醒了过来。次日凌晨，楼下车子的鸣笛声吵醒了许以，他茫然地从床上爬起来，在伸手想要去摸床头柜的手机，却只摸到了一片空气的时候，他的思绪总算是回炉，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贺冉的家里，下铺就是贺冉。他抱着被子坐起来，眨了眨酸痛的眼睛，因为睡眠太少，脑袋一直在疼。他又顺着床沿往下打量了一下，发现贺冉正在熟睡，于是他小心翼翼地踩着床边的梯子，缓慢地站到地面。就在他穿衣服洗漱的时候，贺冉也被水声逐渐吵醒，他迷迷糊糊地踩着拖鞋站在地上，看着从卫生间一面刷牙一面走出来的许以：“你怎么起得这么早？”看着贺冉裸露着肩膀，只穿着短裤的样子，许以脸色一红，幸好贺冉正在自顾自地找衣服，没有发现许以的变化。伸手把牙刷从嘴里拿出来，许以含着满口泡沫模糊地回答：“我被吵醒了。”他们两个很快洗漱完，穿好衣服，一起到了客厅。贺冉的母亲正在做饭，香味蔓延到他们身边，顺着鼻孔钻进，让贺冉和许以的肚子都忍不住咕咕叫了起来。端着盘子走出来后，贺冉的母亲打量了一下贺冉和许以，发现他们两个都顶着硕大的黑眼圈，就忍不住会心地笑了一下：“你们两个肯定又熬夜打游戏了，年轻人就是喜欢熬夜，我这种老年人就不行了，昨天睡得死死的。”“伯母，你还年轻呢。”许以急忙上去帮贺冉的母亲拿筷子，同时异常嘴甜地奉上了这么一句。但对于贺冉的母亲误会他们通宵打游戏这件事，他们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辩解。贺冉母亲做的早餐味道一般，但许以还是很有胃口地都吃掉了。等到吃完饭，贺冉直接把外套拎起来，开口道：“走，我送你去上班。”【作者有话说：许以：你幼不幼稚？贺冉：有本事别被我勾起来啊？许以：……幼稚。】第十八章 添麻烦在心里估算了一下自己公司和对方公司离家的距离和方向，许以用看傻子一样的目光盯着贺冉：“总裁大人，您自己也是个社畜，游戏问题解决完了没？别忘了我跟你约定过什么。”因为贺冉母亲在，所以许以没有直白地把话说出来，但贺冉完全能理解他的意思。贺冉有些烦躁地甩了甩外套，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厨房里忙碌的母亲，还是转头看向许以：“那我送你去坐车。”“好。”对此，许以没什么意见。他们两个走出家门，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行去。可能是因为默契，他们都走得很慢，贺冉沉默了许久，才终于把心里一直藏着的想法说出口。“许以。”“嗯？”许以扭头看向贺冉，却只看到了贺冉的侧脸。又过了一会儿，贺冉继续把话说下去：“许以……要不……你就回到我的公司上班吧，我按照你的想法修改游戏，到时候我会专门给你成立一个工作室，让你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好好创造游戏，我们两个还是好朋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成为竞争对手……”既然把话都说出来了，接下来的内容也就没有那么难以脱口而出了。贺冉闭了闭眼睛，把心头想说的话都说了出来：“我想你能回来。”还是第一次听到贺冉用这样的语气说话，许以把脚步又放慢了一些，专注地盯着贺冉的侧脸，发现贺冉的表情专注又认真。那眼睛里好像还有一些深情，许以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面对这样的贺冉，许以无法抑制地想要心软。但下一秒，街边一辆车子的鸣笛声唤醒了他的神智，他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贺冉的脸：“不了，这些年已经很感谢阿姨和你的照顾了，我不想再给你们添麻烦了。”“不，”没料到许以觉得他们的帮助是麻烦，贺冉皱紧眉头，“你只有我们这些亲人了，怎么会觉得是给我们添麻烦？”许以还是笑着摇了摇头：“真的不了，我很满意现在的工作状况，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真的很好，你就别太操心了。”贺冉看到许以眼底的坚定，犹豫片刻，叹了口气：“好吧，我尊重你的想法，你要是想回来了，一定和我说，我永远欢迎你回来。”他们两个已经到了停车场，贺冉把车子解锁，许以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就在他打算伸手把安全带系上的时候，许以忽然觉得头顶传来一片阴影。坐在驾驶位的贺冉探身过来，帮许以把安全带扣好。许以整个人紧张地贴在椅子上，感受着扑面而来的属于贺冉的气息，一时间僵硬得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等把安全带系好之后，贺冉握住方向盘，叹了口气，垂眸说道：“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下次请你吃饭，你不能拒绝我。”之前拒绝了贺冉的请求，许以有点不好意思，这回听到贺冉提出这个无伤大雅的要求，他在稍作踌躇后，就应了下来：“好。”贺冉开车把许以送到了电车站，许以解开安全带，从车上下来，与众多乘客一起站在路牌下等车。他以为贺冉会开车直接离开，却没想到贺冉只是把车开到了路边的一个停车区域，接着就坐在车子里，隔着车窗和一整条马路，静静地望着他。二人注视着彼此，在这一刻，空气都好像凝固了。许以觉得身边这些吵吵闹闹的人好像都不存在了，全世界都只有他和贺冉。直到电车缓慢地驶过来，许以才回过神来。“再见。”第十九章 明人不说暗话目送着电车载着许以离开，许以的半张脸还在电车的窗子里若隐若现，贺冉长叹了一声。他又低下头来，摆弄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眼神却没有随着手指而动作，而是没有方向地放空，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许以这么认真地经营公司，发誓要建设出专属于自己的一份天地，在游戏界有一席之地，而他呢？他在大学时候就开始办游戏，接受了那么多人的帮助，又正好在手游蓬勃发展的时候乘着浪涛而上，直奔青云，原本的小工作室现在已经变成小有成就的游戏公司了。而他却从注重质量走到了注重经济效益。原本一手打造的好口碑被成熟的商业化运作模式运营得越来越失去本心。游戏公司如同雨后春笋一样纷纷崛起，玩家们可选择的空间越来越大，质量提不上去也只会自取灭亡。经济效益固然是公司应该追求的，但当公司有了一定底蕴的时候，也该打造一下品牌效应了。把这些事情仔仔细细地在脑海中转了一圈，贺冉终于做出了最重要的决定。他伸手，把双手放在方向盘上，目光坚定地凝视着前进的方向，然后启动了车子。回到公司，他一把外套脱掉挂在办公室的衣架上，就直接叮嘱秘书：“一会儿叫所有部长到会议室开会，我有很重要的决策要宣布。”见贺冉语气急迫，脚步飞快，秘书意识到即将发生很重要的事情，于是忙不迭地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各个部长，十分钟后大家就都到了会议室。等待两分钟后，贺冉拿着厚厚一沓游戏数据，坐到了主位上。大概扫了一眼众人的表情，贺冉随手翻开游戏近期盈利数据：“最近我们的游戏状况不佳，相信已经是各位心知肚明的事情了。”听贺冉聊到这个，部长们也做好了被训斥的准备，同时在心里暗暗吐槽贺冉，又来了，三天两头要我们找问题，找到了根本问题却又不想着解决，只想着怎么把问题掩盖。市场部的部长硬着头皮站起来，想要跟着说几句官话，暂时把属于自己的罪过背起来，这样贺冉一会儿就不会再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