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敢!”杨老夫人目光一寒,“若是再出事端,我就把她们都拉进地狱,谁也别想留下来再祸害钧翰。”杨老夫人冷嗤一声,“连带她们的娘家也不能幸免。”静谧了一会,杨老夫人道:“这话原原本本的传出去,让她们收敛点。”“留着她们是为了护杨家的体面,钧翰日后好做人,得寸进尺就是不知好歹,她们记着我的仇,我何尝不记着我那两个未成形的孩儿。”说到此,外间有下人进屋,杨老夫人止住了嘴。……屋外寒意森森,屋内暖意融融。宁情对慧娴倾诉一番,心情比刚来时稍稍好了些。慧娴为了让她不再黯然沮丧,把刚喂完奶的孩子塞到宁情怀里。“慧娴姐,我真羡慕你。”宁情眼中满满的羡慕,“你看你孩子活泼可爱,夫君一心待你,为何你就活得如此顺遂?”宁情抱着慧娴的孩子,这孩子可爱极了,一直拿小手摸她的脸颊,宁情忍不住地亲着肉嘟嘟的小胖手。慧娴笑道:“我还羡慕你呢,可是随心所欲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每日只能在府里看孩子。”宁情给孩子喂一点糕点,“我那日子有什么好羡慕的,若是让你过几日就会厌烦,没有一天省心的。”“带孩子也不省心,不过看着他们一天天长大,倒是觉得很值。”宁情逗弄着小孩子,也暂且忘记心中的不快。“你真不打算回来了。”慧娴话题一转,低声问道。宁情想到昨日听到的事,苦笑,“不回。”“那你打算怎么办?一辈子这么过?”“过一天算一天,只想把初见做稳定,其他的事就随缘吧!”“你的性子若是能随缘就不会是这样。”慧娴有些惋惜。宁情笑了笑,“的确,如果我不执意要嫁给陈季礼,那样我父母就不会离开苏城,陈季礼也倒霉,也不会被逼着娶我。你说我是不是活得太自私了?”慧娴没有作声,毕竟每个人的活法都不一样。宁情接着道:“你们都觉得我活得肆意,原先我一直还骄傲着,现在想来,我才是最自私的,只为自己而活,根本不考虑其他人,不管会不会带给他们麻烦,我就是按照自己想走的方向走,从不会考虑其他。”“当初你放弃陈季礼,选择了陈仲义,当时我觉得你软弱,不懂得争取,现在想来你是把家人放在了第一位,而把自己放在家人后面。”“而我,总是把自己的想法和需求都放在了第一位,所有人都在谦让和帮助我。”“我是一个只为自己而活的,而你更多的却是为了亲人,所以你更能得到幸福,因为家人幸福了,自己才会幸福。”“慧娴姐,这段时间我想了许多,也认识到了许多。以后的人生我要多付出,才能像你一样幸福。”慧娴道:“两者兼顾,亲人固然重要,同时自己的需求也重要,平衡一下,才能最好的。”宁情道:“慧娴姐,我觉得你才是生活的智者,而我看着事事都赢了,其实我在其他方面输得一塌糊涂。”第82章 约了杨钧翰过了两日,宁情带着母亲张如兰回到清水畔。她又恢复昔日的忙碌,烂脸事件逐渐平息,到底是谁陷害暂未有进一步消息,那女人如石沉大海,摸不着半点踪影。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同行陷害,故意把事情发酵,阔大事态,企图让初见身败名裂,还好及时止损,陈季礼那边可能帮着处理,后面就突然的销声匿迹。宁情自然不能就这么罢休,如此大的损失换着谁也要追查到底。花老板后面就再没有过来清水畔,有时送货的会捎来一些吃食,再无其他。陈季礼偶尔回来,住上一晚就走,也不来宁情这边用饭,偶尔和张如兰说上两句客套话,宁情刻意避着他,他也主动回避,两人从未有过交集。似乎所有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又似乎一如往常。日子一晃就到了年末。父亲哥嫂在腊月十八已经回到苏城,母亲在收到信的前一日就赶了回去,宁情因为初见的事情暂且抽不开身,大约是要忙到廿五六才能回苏城。过小年这一日,秀萍姐烧了一桌子好菜,说是必须要有年味。宁情托人带了些烟花爆竹回来,多半都给了芽儿带回去让两个弟弟玩。她就想听个响,看个热闹。挨黑时,四处传来爆竹声,时近时远,年味渐渐浓烈。宁情看着隔壁的小根和柱子玩得高兴,也点了几个,看着烟花在黑夜中绽放,宁情眼底露出孩子般的笑意。秀萍姐和沈妈妈收拾好饭桌,喊宁情用饭。三人围坐在饭桌前,秀萍姐道:“姑娘,尝尝这个,您爱吃的烧鸡,香着呢!”闻着确实很香,宁情夹了一块,放入嘴中,肉质鲜美,可是……为何吃到最后有股奇怪的味道,很稀薄。宁情也不会做饭,想着可能是秀萍姐哪一种调料给多了,或者少放了哪种调料,秀萍姐如此盛意,她又不好说出来抹了秀萍姐的意。“好吃,秀萍姐的手艺一如既往的好。”宁情称赞。“秀萍的手艺一直不错,老奴跟着也有口福。”沈妈妈也笑眯眯的附和着。宁情又吃了其他的菜,总觉得都有股奇怪的味,不太重,不细品也能忽略。宁情对银环蛇的事心有余悸,道:“这菜怎么有股味?”宁情闻了闻米饭,又好像是烧糊了的味。秀萍诧异,“什么味?”宁情蹙眉,“不知道,味道很轻微,就是吃完以后舌头上留着一股其他的味,你们尝尝。”秀萍姐一个菜吃了几口,“没味呀!姑娘是不是玩了烟花,吸了鞭炮的烟味?”沈妈妈尝了尝,“夫人舌头灵敏,老奴吃着还好。”秀萍“喔”了声,“应该是饭有点糊了,我多添了一把火,出去看烟花,回来就有点糊气,我拿大葱压过了,姑娘舌头灵,一下子就尝了出来。”糊味还能串到菜里面去,是她多疑了吗?现在已经和花老板断了,连护院宁情也退了,不可能再有人害她。秀萍姐还笑对沈妈妈道:“姑娘少吃点,那我们就别客气多吃点了。”宁情没有吃几筷子,那淡淡的味道她觉着不对劲。“秀萍姐,沈妈妈,不要吃了。”宁情问。秀萍和沈妈妈诧异地停下筷子。“今日可有其他人来院子里?”秀萍姐想了想,“有个道姑,说是拿点水喝,我就舀了一瓢水给她。就转身拿了个瓢,一会的工夫,她也没有进我们院子。”“以后也同样不能让不相干的人进院子。”宁情心里有点不安,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三人都没有吃饱,收拾了一下就各自回房歇下了。谁也没有注意到吃了剩菜的黑豹也沉沉地闭上了眼,哪怕很近的鞭炮声都没有把它惊醒。宁情迷迷糊糊地做了个梦,梦中好热,热得简直受不了,还有烟味呛鼻子。可这般难受她困在梦境里就是醒不来。直到感觉身子被人抱起,她强睁开眼,隐约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那是她的整个少女时期的梦,他焦急地抿着嘴,看了她一眼,就往外走去。宁情隐约感觉四周火光冲天,浓烟熏得她呼吸困难。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他们摔倒了。他用身体护着她,她没有感觉到疼。周围的火势已经向他们逼近,她能感觉周身都要快烧着了。她努力的想清醒点,可脑袋好像不听使唤,身体也不听使唤。她渐渐呼吸困难,感觉死亡在逼近,却无能为力。她听见他在大声地喊她。快醒醒,快醒醒,说他被压住了,让她快跑,前面几步就是出口。烟太浓了,他看不清他的脸。他的声音也极远,好像从遥远的空间传来,清晰却不真实,仿佛在梦境里沉浮。他好像放弃了喊她,对外面呐喊,宁情在门边,快把她拉出去。过了一会,有人来拉她,她想把他也一同带走,因为在这里太难受了,不能呼吸,皮肤火烧火燎的疼。可她一点力气都没有,勉强拉住他的衣角,也被他扯开。她朦胧间看到他的身上有火光,红得耀眼,让人害怕。她过了一个多时辰才完全清晰,她睡在陈季礼的青砖瓦房里,有人告诉她,她的院子着火了,秀萍姐严重烧伤,沈妈妈烧没了。她有些不信,好好的人怎么就说没就没了,爬起来,踉跄地出了后门。那还是她的院子吗?只有半人高的院墙的完好的,其他都烧塌了,焦黑一片。院子门前还围着看热闹的人,还有官府的人在验尸,那具漆黑得辨不出人型的就是沈妈妈。昨日还活生生的同她说笑,今日人就没了。宁情脑子里嗡嗡地发胀,眼泪止不住的涌出,猛然想起昨夜那有怪味的饭菜。她听见官府的人说火是从厨房烧燃的,她和沈妈妈的房间与厨房只有一墙之隔,烧成那样她都醒不了。不是被人蓄意谋杀,还能是什么?她走到官差跟前,如实说了她的怀疑。官差也查出她们食物里有类似安眠的药物。宁情当下承诺重金悬赏,寻找放火之人。沈妈妈被运回苏城,秀萍姐也一同回到苏城医治。她要配合官府查案,所以暂时留了下来。她看着一片废墟,猛然想起昨日的一场梦境,那么说那不是梦境,是真是的,救她的人是陈季礼。那他人呢?为何没有看见?她问芽儿,芽儿红着眼告诉她,陈季礼也被烧伤了,被人救出时,身上的衣服都烧没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救。宁情心提到嗓子眼,不敢去证实他的伤势如何。……要置宁情于死地的有三个可能性。一个是煜园的女人,可宁情已经与花老板断了关系,照理说是没有害她的理由,除非有人觉得这是花老板施的障眼法,依旧不肯放过她。第二个可能就是同行,初见的出现挡了其他人的财路,有人花重金买的性命,这个面比较广,甚至连陈季礼的悦己和花老板的花颜都有可能。最后一个可能就是李霜霜,她视宁情为的眼中钉肉中刺,一直觉得宁情挡了她的姻缘,毁了她的人生。现今又与陈季礼情断,理当伺机报复。而关键就是找那要水喝的道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各路消息陆续传来,速度令宁情都感到惊讶。或许是四下的村子几乎每户都有人在初见做工,对于初见的事就宛如对待自己的事。不过第三日线索直指福清城,宁情索性随着官差一起到了福清城,她心急如焚,沈妈妈的死让她悲痛不已,找不出凶手,寝食难安。得到的线索那个道姑是男扮女装,只是福清城的一个小混混,拿了不知道第几手的佣金,把类似于蒙汗药的烈性药粉抹到了水瓢底部,秀萍姐在不知道的情况下再用水瓢在水桶舀水。现在那假道姑就已经被官差捉拿,审问之下,果然的专门接暗活的人发下来的,要找到上家有些难。主要假道姑的佣金已收,上家能找到下家,下家对上家一无所知。正在一筹莫展之际,有人匿名传了一份信过来,上面列了福清道上的几个专门接暗活的名单。真是柳暗花明。官差立刻找到了名单上的那些人,几番审问,终于从其中一个那里得来信息,说是一个从一个商贾那里接的活。那人不知道商贾的姓名,更不谈长相,见面的地点都是由专门的传话人传递。几经周折又找到那传话之人,传话之人嘴硬的很,因为那些人都有靠山,塞点银子就能没事,他不一样,说了就要坐牢,所以他怎么都不说,最后拉到牢里打了三百板子,眼看小命不保,才肯招认。当名字摆在宁情面前时,她当场就愣住了。那商贾不是别人,正是花老板的父亲。杨良裕!!杨良裕找人杀她灭口,这也太不可能了吧!难道是因为她没有同意杨钧翰的婚事,那也不可能,岂不是让杨钧翰的克妻名声上又加了一笔。嫁花老板要死,不嫁花老板也要死。宁情百思不得其解。因为关系到花老板的父亲,宁情觉得还是要把事情说给花老板知道。毕竟这事情有些匪夷所思。宁情把地点约在煜园不远的一个茶楼。宁情也没有去处,便一直在茶楼里等着。花老板极守时,约定的时辰刚到,他就踏进了宁情所在的雅间。杨钧翰依旧神色从容不迫,目光扫了一下宁情,走到她对面的位置。他解下外面御寒的黑色貂裘,露出里面月白色的长袍,衬得身材极为瘦长,看起来清瘦了不少。宁情仔细地打量着他,他确实清瘦了,眼眶微陷,眼神如幽潭,面颊如刀削,显得面容更加立体,俊逸中多了一份硬朗。两人许久未见面,他坐下后,两人沉默着打量着对方。第83章 以命抵命“那封匿名信是你托人送去的吧?”宁情开了口,很快又垂下眼帘,他的目光让她坐立不安。他没有说话。那便是默认。茶桌上茶香四溢,杨钧翰拿起茶盏抿了一口。“找我何事?”他语调平平,听不出其他。宁情道:“清水畔的院子走水,伺候我的沈妈妈没了。”杨钧翰眼皮子动了动,没有过大的意外。“做营生被人陷害,我可以等,可这人命关天,我片刻都等不了。”想到沈妈妈宁情的眼睛发胀,一个那么维护她的老人就这样没了。“不用顾忌其他,继续查。”杨钧翰缓缓地丢出几个字。宁情看着他,“你知道?”“很快就能水落石出,连我也有些意外。”杨钧翰嗤笑,目光瞥向窗外。窗外是繁华的街道,临近年关,人流颇大。“我不知道你的父亲为何来害我性命,但是出了人命就必须以命抵命,我绝对不会手软。”宁情很愤怒。杨钧翰眼波轻闪,面色淡然。在宁情走后,杨钧翰自言自语道:“色字头上一把刀!”……裕园的人是有头面,福清城的官员受了杨家不少好处,杨钧翰的面子还是要卖上几分。于是官差穿着便服,低调地去了裕园,把杨良裕带回衙门受审。杨良裕是在二姨太的院子里被带走的,临出门他还嘱咐随从让杨钧翰赶紧把事情处理好,来接他回府。杨钧翰还未就寝,事情在他的预料之中,几位姨娘得到消息,立刻前往杨老夫人的屋里。老爷被官差带走了,这可是天大的事。杨老夫人刚歇下,听闻此事,倒是很惊讶,这老不死的一辈子除了生性风流,倒也是个规矩人,作奸犯科的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他头上。她上了床就会命人把屋里的炭火灭了,这会屋子里冷清着,还要穿衣下床,杨老夫人有些不太情愿。可外间那些女人的声音已经大到传进内间,她面色极其不好地穿戴整齐,出了内间。那些女人一见杨老夫人出来了,立刻禁声。“去把炉火点上。”杨老夫人声音带着不怒自威。下人马上领命。“老夫人,老爷这是怎么了?为何无端端就被人给带走了?”二姨太率先开口,她一向是其他姨娘的指向标,在老夫人在场的情形下都是看她说话的口风,跟着应和。姨娘哪怕再受宠,那也不是正房,虽然二姨娘憋了几十年的气,还是得憋着,做小服低。杨老夫人扫视一番,冷哼一声,她哪里知道?杨老夫人这么一哼,其他女人的心都悬了起来,毕竟她们都是依附老爷吃饭的,若是老爷出不来,她们相当于直接落在杨老夫人手里,杨老夫人掌着内宅,她的儿子掌管了杨家所有的家业。她们若是没了老爷,就是没有了庇佑她们的人,在这裕园里,以后那就要看这母子俩的脸色吃饭。特别是没有儿女依附的就更惨,比如二姨娘三姨娘六姨娘七姨娘和八姨娘。杨老夫人其实并不知情,此刻她是一家之主,这些个女人她烦了一辈子,一刻都不想见着她们,只想赶紧打发。“事情钧翰会去处理,你们着急也没有用,老爷没什么大事,你们好生的呆在各自的院子里,有了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们的。”“可……”二姨娘还想说点什么,对上杨老夫人的视线就像猫见了老鼠般的缩了回去。率先出你屋子,其他姨娘见状,也不敢吭声,跟着离开。杨老夫人几句话就把一群女人给打发了。她们前脚走,杨老夫人后脚就出了屋子,往杨钧翰的院子里走去。杨钧翰正等着母老娘派人来喊他,没想到老娘亲自上门了,不过也是,父亲被官差带走这事太过突然,除了他,这裕园都没人知道半点信息。这些年他一点点的把裕园的杂草拔干净,他要她们不知道,她们绝对知道不了。他眉头深锁着,毕竟是他的父亲,再荒唐也改变不了他是他儿子的事实。杨老夫人进了屋子后,就坐在了杨钧翰的身旁。“钧翰,你爹是怎么回事?”杨钧翰注视着杨老夫人,“娘,爹这次估计难以脱身。”杨老夫人面色沉了下来,“这么严重,他是犯了何事?”“还能是什么?女人!”杨钧翰也没想到爹会载在那个女人手上,真是个有手段的女人,这会估计想跑,不过,他怎么会让她如意。“到底怎么回事?”杨老夫人有些着急,毕竟真收了监,对杨家的声誉是极不利的。“具体原因还得问爹,我也不太清楚,我明日一早就会去衙门问问情况,您别着急。”“我才不着急,如果事情不大,就让他进去呆一段日子,真是越过越糊涂,还为了女人进了衙门,真是晦气。”杨老夫人在儿子面前没有掩饰面上的厌嫌。以为事情不是很大的杨老夫人立刻转了话锋,“对了,这段日子都没见你往清水畔跑……”杨老夫人的话说了一半,后面的不言而喻。等着杨钧翰给她答案。杨钧翰扯了个笑意,“娘,您就好好过您的日子,我的事您就别操心了,我听说你最近身子不大好,老是瞌睡。”“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你娘身体好着呢,就等着你成婚,然后给我添个大孙子,我就心里美了,以后就含饴弄孙,安度晚年。”杨老夫人逼视着杨钧翰,不让他逃避。见他没作声,心下急了,“这是散了吗?那丫头不愿嫁我们杨家?”杨钧翰不愿看到老娘失望,想着能拖一时便是一时,“没散,只是最近商行事多,今日我们还见过面。”今日确实见过,他这点没骗老娘。“今日见面,怎么不把那丫头带来见见我。”杨老夫人埋怨。杨钧翰解释道:“今日不是因为爹的事情吗?官差之前来找过我,所以也不适合,下次再让她给您请安。”杨老夫人见杨钧翰这么说了,也没深究,“过完年你就廿八了,娘着急,你同那丫头说说,要不开年我们就把婚事给办了。”“娘,爹还在衙门,此事稍后再议。”杨老夫人故意哼了声,“他的事哪有你娶妻的事情大,你赶紧着点,多少日子了,趁着这年下要不去一趟苏城,把婚期给定了。”“等父亲的事情解决再说。”杨钧翰有些哀伤地看着杨老夫人,看来老娘是真的不怎么管事了,以往宁情已经与他划清界限的事她应当早就知晓了的,现在的反应实在有些慢。杨老夫人埋怨:“死老头子,耽误孩子的婚事。”杨钧翰安抚道:“天不早了,您早些歇息。听说你最近老是嗜睡,可有去请大夫瞧瞧。”杨老夫人道:“瞧了,就是说年纪大了,又爱久坐,让我多活动筋骨,没事,天寒,躺被子里舒服。”“我平日忙,您就自个保重身子,哪里不舒畅了,就让大夫给您调理调理。病生在自己身上,旁人又不知道,该怎么治就配合大夫。”杨老夫人听到儿子的这番话,别提心里有多高兴,总算没白疼一场。“你也早些睡吧,临过年了那老头子也不安生,让你不得闲。记住了,让他多关几日,省得看着糟心。”杨老夫人走后,杨钧翰却坐在原位没有动。想起小时候,他在母亲的照看下睡着了,迷迷糊糊间,听到母亲与婆子的对话。娘声音很低地说:“那药真管用?”婆子回:“夫人,管用,喝上两月,那种子就都杀死了,保证就没有能力了。”娘说:“会不会影响正常的那个?”婆子道:“不会。”娘道:“要了我两个孩子的命,我让你们一辈子都别想要孩子。这个死人,成日就知道找寻花问柳,其他事务一点不管,这样的男人要着何用,还不如废了。”又大了些,福清城天花肆虐,很多小孩都得了天花,那时的他被娘关在屋子里,哪也不去。连下人都不让进屋,娘怕她们身上带有瘟疫,传染给他。他在屋子里呆了好长时间,具体多久,因为年龄的关系他记得并不清楚,只记得进屋子时是穿着厚衣,再出去时,已经开始穿单衣。而府里也出现了很大的变化,他原来有很多弟弟和妹妹,天花过后,只剩下两个妹妹,其他几个弟弟妹妹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些孩子都是姨娘们的。他是娘唯一的孩子,他幸存了。他时常听到那些失去孩子的姨娘哭,还听到那些姨娘说,他们的孩子是被娘害死的,他想不明白,明明死于天花,为何就怪他娘了。后来他有一次掉进河里,差点淹死,他记得清楚,是一个突然出现的丫鬟推的他,索性一直领着他的婆子很快找到他,用木棍将他救了起来。他说给了娘听,娘找来所有的丫鬟,就没有那个。后来他习了水性,习了武,他的身边再也没断过人。再后来,他长大了,要成亲了,未婚妻是从小就定下的,叫小柔,他见过几次,是个善良的姑娘,见到他时,总是羞红了脸。可是在快成亲时,却染了风寒,走了。他很难过。后来,祖父年岁大了,倒了床,父亲不顶事,祖父直接把家业交到他的手上。那时他十八岁。他扛着家业十分吃力,可还是抗下了,因为母亲高兴,同时他是杨家嫡长孙,也是他的责任。后来两位未婚妻又死得蹊跷,他已经成年,也有了足够的能力,开始着手调查,他不信他是孤寡的命。这一查,他开始胆寒,府中除了他和父亲,所有人都牵涉其中,没有一个人能脱干净身子,包括下人。根源就是父亲的滥情。他不敢查了,停了手。而他的父亲浑然不知,依旧潇洒。所以,父亲出事,他并没有多难过。第84章 找到元凶官差连夜审问,杨良裕闭口不说,直到其他官差带回另外一人,杨良裕才泄了气。宁情是第二日大清早去的衙门,没到一会,杨钧翰也到了。两人无语。宁情在关押嫌犯的牢笼里,看到杨良裕的供词,同时也见到了一个久违的人。李霜霜。真相呼之欲出,宁情一步步走向她,看着牢笼里的女子,她面色憔悴,衣衫和头发有些凌乱,与每次见她的精心打扮截然不同。李霜霜看到宁情,眼中恨意迸发。几步窜到牢门跟前,穿过牢门的空隙,伸手就要打宁情,宁情哪里容的她动手,反过来钳制住她,狠狠地扇了她几个耳光。李霜霜被打得发了疯,眼里是杀人的目光。歇斯底里的嘶吼,“你还没死,你个贱人,坏了我的清白,抢走了陈季礼,毁了我的人生。”宁情冷笑,“那也不是你杀人的理由,更何况你的清白不是我毁的,是你自作孽,活该,你跟着穆先生读了那么多的圣贤书,就不知道害人之心不可有吗?你为了一己私欲,枉顾人命。如今的下场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怨不得他人。”李霜霜嘶叫,“明明是你害了我,是你,是你!!”“你是失忆了吗?是你陷害我在前,才有后面的事。你仗着几分颜色就抹黑我,诬陷我,当真我是软柿子随便你捏吗?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没有半点悔改之心,反而变本加厉,把你人生的不幸都归结到别人头上,你不作孽,哪来的报应。”李霜霜面色狰狞,“悔改!报应?哈哈哈哈……想我一个官家出生的小姐,竟然沦落到与你一个商贾之女抢男人,哈哈哈,可惜我心比天高,命却比纸还薄。我放下身段,放下高傲,只不过想找个看起来体面一些的男人,我有错吗?凭我的容貌和才情配他陈季礼绰绰有余,你个不自量力的还胆敢跟我抢。你算个什么东西,跟我相提并论。”宁情嗤笑,“什么东西?我是一个堂堂正正问心无愧的人,不会像你做伤天害理之事,还振振有词,就凭这点你就不配做人。”李霜霜惨淡大笑,继而面色微变,“做人,什么叫做人,我刚懂事,家里就遭了变故,父亲入狱,我寄人篱下,苟延残喘地活着,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还能入眼的男人,我抓得那么紧,却还是争不过命,哪怕他娶了你,我还是盼着能嫁给他,几经周折,我好不容易又回到他身边,竟然为了你要把我送走,我等了他那么多年,凭什么?啊?”缓了一会,她神情变得落寞,“算了,我看不到希望,落败得好像一只丧家之犬,不想再看见你们,我离开了苏城,可老天爷还不放过我,被人骗尽了钱财,因为这张我引以为傲的脸还被卖到勾栏院。哈哈哈……我可是官家小姐,让我去做千人骑万人压的娼妓,我做错了什么?老天凭什么如此待我?我可是官家小姐!”李霜霜跌倒在地,痛哭流涕,嘴里一直喊着,她是官家小姐,官家小姐。宁情道:“你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一味的责怪他人,责怪老天爷,还不知廉耻的勾引花老板的爹,诱惑他,以此达到借刀杀人的目的,若不是官差抓住你,你怕已经得到消息跑了吧!”李霜霜仰头大笑,“不知廉耻,你以为我愿意吗?那个老色鬼,见我姿容出色,拜倒在我的裙下,要了我的身子不说,还想要我的心,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他以为我会像其他女人一样沉醉在他的花言巧语之下,心甘情愿做他的女人。”“哈哈哈……真是可笑,老色鬼,不是后来知道他是花老板的爹,我会让他成日压在我的身子上无所欲为。”“不过那老色鬼还算有点情义,为我赎了身,让我终于离开了那个令人作呕的地方。我为了讨他欢心,成日的伺候他,把他迷得神魂颠倒,他看见我就挪不开眼睛,动不了脚步,可以几天几夜不下床。”真是污言秽语,宁情真是没法听了。“哈哈哈哈……你说我是不是很有魅力,可那个陈季礼怎么就是个瞎子,几次三番向他献身都不要我,可不可笑,我一度还怀疑是不是没了魅力,引不得男人犯罪。”说到这,李霜霜神情枯败,目光呆滞,“原来他心里已经没有了我,只是对我有愧疚之意。”“我一直以为陈季礼是心软的,你知道他让我搬出去的时候有多绝情吗?如果不是你,他一定狠不下心赶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