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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裂纨诗》TXT全集下载_2(1 / 1)

看到牟云笙拨开了孙颖丽的手,牟晋铁青着脸,同样讽刺道,“你倒是挺清楚的。我倒要看看,你这副样子,以后能去哪家不入流的律所打杂。”他落下这句话,再向单书贤夫妇道别,很快离开了单钰博家。就连要相送的孙颖丽,也没有跟上他的脚步,转眼间就被关门声堵在了门内。父亲一走,牟云笙就像战败的公鸡似的,颓然瘫坐到了沙发上。“云笙……”单钰博跪在他的腿边,轻轻握住了他冰凉的手。牟云笙回过神来,动作迟缓而木讷,在和他对视以后微微一笑,反握住了他的手,“没事了。”孙颖丽走回客厅,捡起地上那瓶还剩下大半平的注射液,针头早就被牟云笙拔|出来,液体一颗一颗从针孔里挤出来,在地板上流了一地。她回头看到单钰博和牟云笙握在一起的手,整个人都打了一个颤,再看向就站在他们旁边的丈夫。单书贤眉头紧蹙,低头看着他们,良久,摇头再摇头,“荒唐。”吃西红柿鸡蛋面时,牟云笙才知道原来自己已经昏迷了一整天。虽然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进食,但他仍旧没有胃口,漫不经心地挑着碗里的面吃。“还是吃不下?”单钰博在一旁关切地问。牟云笙抬头就看到他脸上的淤青,再低眼又看到他手臂上的伤,最后把目光落在了面前的这碗面上,挑起一根往嘴里送,吃到一半就咬断了,“想吃米粉。”“我去外头打包一份回来给你?你想吃什么粉?”单钰博问。“你们都别出去了,我让小胡送过来。”听到他们说话的孙颖丽走过来说,“想吃什么粉?”牟云笙看看单钰博,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阿姨。”孙颖丽点头,又转身回到厨房看她刚刚在烤的小饼干。望着她的背影,牟云笙小声问,“我的手机呢?”“被收起来了。”单钰博无奈地抹了抹自己的脸,道,“我的也被没收了。”牟云笙皱起眉头,“那能干什么啊?网不让上,电视不让选台,连电话都不能打。”他沉了沉气,“跟收监有什么区别?你爸妈怎么这样?”“没有办法,还在风头上。”单钰博挠了挠额头。这下子牟云笙连半根面条都不想吃了,放下筷子直接推到了单钰博面前。汤汁从碗里荡出来,在桌上留下一道水痕,看起来滑腻腻的。单钰博把筷子拿起来,低下头吃面。良久,他抬起头,偷偷朝厨房里瞄了一眼,窃声问,“你还记得那天谁往你胳膊上扎针的吗?”“鬼才记得,我当时正抽烟,跟小龙哥聊着天呢。”牟云笙没好气道。“别让老子知道,否则非告得他一辈子呆在里面出不来。”单钰博说罢,囫囵吞枣似的吃了好几大口。听罢牟云笙忍不住笑他,“你怎么告?这种都是公诉的。法盲。”“信不信我下学期就转系?”单钰博骄傲地说。牟云笙冷冷一哼,“你省省吧。”单钰博继续吃面,一口面还没吞下去,又说,“等着,肯定比你先考到律师执照。”’他嗤笑一声,当做没有听见,转头看向在厨房里忙碌的孙颖丽。单钰博吃东西没什么声音,不知怎么的,牟云笙余光看到他的吃相,却有些饿了。“我饿了。”他说。单钰博一愣,看看碗里剩下的卤汁还有几口面,又递回给他。牟云笙二话不说接过碗,埋头把剩下的吃了个一干二净。第4章孙颖丽是家庭主妇,她要是拒绝所有的约会,就可以一整天都呆在家里面不出门。她负责单钰博和牟云笙两个人的三餐饮食,还有督促他们在跑步机上完成每日的运动量,定时提醒牟云笙吃药。已经和外界断绝联系的单钰博和牟云笙,每天就只能看看中央新闻和一些前言不搭后语的电视剧,生活比起从前,简直单调无聊到了极点。牟云笙在不久后接到了远在美国的母亲给自己打的电话,平素对自己放养无度的女人终于紧张地问他究竟碰了哪些东西,让他乖乖听从单书贤的安排配合治疗。他听得烦不胜烦,随意敷衍了几句就挂断电话,还没来得及把手机丢在旁边,已经看到等在一旁的孙颖丽对自己伸出了手,脸上挂着抱歉的微笑。牟云笙把手机还给了她。度日如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开学。单钰博已经无聊到了翻牟云笙带回来的课本,开始研究起民法来。牟云笙经过他身边,踢踢他的腿让他让开,又跨过他走到书架前蹲下来。“总得做点什么刺激的吧?再下去会死人的。”牟云笙在书架上找可以看的书,漫不经心地说。单钰博坐在地毯上,依靠着床,懒洋洋地说,“关上门就能做啊,看你肯不肯咯。”牟云笙找到了一本旧杂志书,闻言微不可闻地轻轻笑了一声,翻开杂志书,惊讶地发现竟然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了。“不是吧?这种老古董你还留着啊?”他看看还算崭新的开面,信手翻了翻,“这一期出的时候,我们高中都没毕业吧?你是书迷,买了收藏啊?”单钰博跪行过来坐下,看看书架上还陈列着几本,耸肩道,“没有啊,这期还挺有趣的,就买来放着了。你看,我也不是每一期都买。”也是,如果他有收藏杂志书的习惯,牟云笙不可能不知道。他翻到里面的主推文章,一看笔者名字,眨了眨眼睛,“这名字很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学弟来着。”单钰博靠在书架上,笑着说。牟云笙想了想,问,“你学弟还是我学弟?”“我们的学弟。”他笑着把书拿过来,想了想,说,“人现在好像在美国了吧。”牟云笙正想知道他是为什么收藏这一期,可看到其中一张照片是两个上身赤|裸拥抱在一起的男人时,就猜到答案了。这一期的主题是“直面”,主推文章跟拍出来的照片色调灰冷,白天的照片天空是灰色的,黑夜的照片灯火朦胧了一切,看不清行人的面容。有一张照片,一个面目干净的男人略显无措地站在一盏光线晦暗的灯下,背后是这个城市最大的渔场,被绿色灯光照得阴森诡秘的树林是巨大的背影,仿佛要将他瘦削的身体吞咽下去。或许是身上的t恤穿的时间太长了,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把白生生的锁骨裸|露出来。男人有一双笔直而修长的腿,穿着刚好露出膝盖的卡其短裤,脚上的帆布鞋一看就是廉价货,但却十分干净。“这是谁?模特?”牟云笙指着照片上的人,托着腮问。单钰博耸肩,“应该不是吧?这家一般不请专业模特的,除非出模特特辑。”他往后翻了翻,在页脚找到了出镜人的名字,“俞浩?”一个过于普通的名字,从牟云笙耳旁略过。他拿过杂志书,前后翻了几页,都是这个人,想必这篇文章取材的对象就是他,所以一直进行跟拍。“腿很好看啊,”单钰博靠过来,看着照片评论道,“臀部也挺翘的。”牟云笙正打算看学弟在文章里写了点什么,闻言眉尖动了一下,斜睨着他,勾起了嘴角。“不过跟你比起来,真是差太多。”说着,单钰博把他手里的杂志书拿走,更靠近了些。牟云笙笑着侧开身子,却没有避开他……有趣的是拍摄这组照片的摄影师,据单钰博说,牟云笙自己也是见过的。据说地点是若干年前在当地的一家酒吧,他那段时间从外地回来,天天泡在酒吧里,牟云笙他们没少见。那家酒吧是整个西南地区最大的演绎吧,每个星期都有变装表演,一到周末就热火朝天,在当时还在上高中的牟云笙看来,无比嘈杂。少年时期的事容易在记忆里留下烙印,经过单钰博提起,牟云笙努力回想,才大概想起了这个摄影师的模样。“他现在怎么样了?”牟云笙还记得那时这名摄影师众星捧月的阵仗。单钰博翻箱倒柜地找烟,“好像结婚了?没打听。”他可算找到一包私藏在抽屉角落里的外国烟,撕开包装取出一支,坐回了床上。牟云笙皱眉,“形婚啊?”“谁知道,那些搞艺术的,脑子都有点问题。”单钰博点上烟,抽了一口,冲牟云笙递了个眼神。牟云笙靠到他的背上,接过烟和打火机,点上烟也抽起来。两个人窝在房间的床上吞云吐雾,窗户也没开,没一会儿整个房间就都乌烟瘴气的。牟云笙看着自己吐出来的烟圈,低头开始仔细看那篇文章,过了一阵子,问,“单钰博,你说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吗?”“会啊。”他几乎没有思考就回答。牟云笙一听笑了,偏过头说,“你知道我说的‘这样’是怎样吗?”“不是这样吗?”单钰博转身勾过了他的腰。他挣开他,“诶,烟灰掉被子上了。”单钰博松开他,好奇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他耸耸肩膀,把杂志书在他面前晃了晃,“学弟说gay很难找到伴侣,大多数人都是形单影只的。”“又不关你事,你不是有伴侣吗?”单钰博的烟灰掉到了杂志的照片上,他端起杂志书抖了抖,还是有一些没有抖掉,好像趁着热度黏在了模特的那件旧t恤上。牟云笙奇怪道,“你说谁?”“你说我说谁?”他抱过来。他抓起杂志,举起双手投降道,“烟灰掉床上了。”他放开他,看到他已经低下头开始看书,沉默了片刻,说,“云笙,当我男朋友吧。让我照顾你。”牟云笙没有说话,他好像看书看得很认真,翻书时,指尖在无意间擦过了模特的脚踝。半晌,他突然说,“我不用你照顾。”单钰博一梗,道,“好,照不照顾先不说。我们堂堂正正地交往,你当我男朋友,好不好?”他翻书的速度变快了,很快就翻到了最后头的广告页,正好是北狮实业的宣传广告。那个广场当年在大陆开第一家的前夕,还铺天盖地做广告,现在全国起码有十几个这家美国公司投资的大型商业广场了。“牟云笙。”单钰博忍不住不耐烦。牟云笙猛地抬起头,直视着他,同样不耐烦,“我刚才问你我们会不会一直这样,你说了‘会’,对吧?”看到他愣住,他进而说,“那你现在还问这个干什么?”“所以你刚刚是这个意思?”单钰博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觉得可气又可笑,手一张开,烟灰就散落在床单上,“这个意思?”被他忽然抬起来的声调弄得微微错愕,牟云笙迟疑片刻,说,“有什么不好?你不也跟其他人做|爱吗?”“这怎么一样?!”单钰博叫起来。牟云笙咬了咬牙关,“怎么不一样?”“牟云笙!”他大声喊着他的名字。争执的声音传到了门外,孙颖丽很快敲门,贴着门板关切地问怎么回事。他们都没有说话,直勾勾地看着对方,好像这样就能交流。可事实上,除了他们各自的坚持,他们看不到彼此有任何的商量和退让。孙颖丽又在外面叫了他们两声。单钰博逼视着他,压低了声音说,“你不想跟我交往,是因为还想跟别人做?”牟云笙静了两秒,回答得很简短,“对。”说罢他再没有等单钰博说话,立即应了门外,“阿姨,没什么事!”“云笙啊,晚饭已经做好了,你单叔叔也要回来了。出门洗洗手,准备吃饭吧。让钰博也快点。”她交代道。牟云笙看了单钰博一眼,起身披上衬衫,把还没抽完的烟往杂志上捻灭,随手丢在地上,跨下床走去开门。单钰博偏过头,看着地上他的影子越来越远,把烟蒂用力碾在杂志页面上。照片上模特光滑的膝盖上被戳出了一个黑洞,烧到了底面的商业广场广告上。小腿上也留有被上一个烟蒂烧焦的痕迹,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来不及触目惊心,杂志书很快就被丢到了垃圾桶里。房间里遗留的烟味很快就被进来打扫房间的孙颖丽发现,她没有说什么,只是沉默着,在丈夫回来以前把窗帘和窗户都打开。阳光照进房间里,灰尘飞扬。单钰博洗了手,走回房间,看到尘埃之中孙颖丽的背影,不禁怔住。她明显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看着她,而是抖开床上凌乱的夏被,把落在上面的烟灰抖落。“妈,我来吧。”看她用鸡毛掸子扫掉落在地上的烟灰,单钰博走过去说。谁知孙颖丽正转身去捡起那只放在床脚边的垃圾篓,一低头,就看到里面用过的安全套。母子二人同时看到这样东西,都愣住了。单钰博喉咙发干,半晌道,“我来收拾吧。”“他是喜欢你吧?”孙颖丽随他把垃圾篓和鸡毛掸子都拿走,忽然问道。他抓紧了手里的东西,不知要如何回答。孙颖丽凝望着他,声音有些发抖,“可是,你把他害成这样。他还喜欢你吗?”单钰博不知道。他想不明白,如果牟云笙不喜欢他,为什么还要陪着他一起疯狂。第5章新学期伊始,远离自己出生、成长的城市,暑假里所经过的荒诞好像过眼云烟一般,没有在牟云笙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回到学校,他每天中规中矩地上课,偶尔一个人到学校附近的小店吃顿饭,再回到学校自习,日子过得倒也是井然有序。牟云笙所认识的前辈们在九月开始以前就不见人影,鲜有在食堂或者宿舍遇见,如果不是常常在图书馆和自习室里碰到,还以为他们集体人间蒸发了。一年一度的高校模拟法庭竞赛就要举行,学校收到了举办单位的邀请函,开始组织学生参加,像牟云笙这样低年级的学生基本上没什么机会参与其中,不过出于好奇还是在组委会将赛题发布在网站上后,下载下来看了看。晚上他在图书馆里写答辩状,中途去上了趟洗手间,回来见到两个人正站在自己的位置前面看他的电脑。牟云笙端着水杯,走过去看了看他们,默默把笔记本转了过来。“怎么在写这个?有兴趣参赛?”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微笑问道。牟云笙无所谓地耸肩,把水杯放在桌上,“闲着没事写一写。”他讶然看着他,意味深长道,“闲着没事写的,比我们的队员写得还要好。”他看向了身边那个小麦色皮肤的男生。牟云笙只觉得这个人眼熟,看多了才发现原来是一位有名的学长,之前还上过电视节目,至于另一个人好像是大三的,他一时想不起名字。“我看你这边写的……”没戴眼镜的那个说话间又瞟了一眼牟云笙的电脑,露出不能苟同的表情,“苏浚在供述笔录中三处证据可以证实,他知晓孙媛一直在打听股票行情,打算以此谋利。而作为东杨电器的董事,苏浚并没有遵守《公司法》中规定的忠实义务和保密义务,他仍将公司将有重要有力交易的内|幕信息透露给孙媛,告诉她‘东杨值得买’,促使其购买东杨电器的股票,对证券市场上的其他交易主体的合法权益造成了损害,扰乱了金融管理秩序。苏浚的行为已经触犯了《刑法》第一百八十条的规定,构成泄露内|幕信息罪。”“泄露内|幕信息,是指法律规定的特定主体,以明示或者暗示的方式将内|幕信息透露、提供给不应知道该信息的人,让他人利用该信息买入或者卖出股票、或者进行期货交易,获取不正当利益。单从这一点来看,就不能推定苏浚构成泄露内|幕信息罪。”因为在图书馆里,牟云笙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声,但却是平稳和确定的,“首先,本案的内|幕信息是‘东杨电器将与周兰电器合并’,可是从供述笔录中很容易就可以看出,苏浚并没有向孙媛明示这一信息,他只是告诉她股票值得买;其次,控方所提供的证据证明,孙媛对股市行情并不具备良好的分析能力,她并不可能从‘东杨值得买’这样的信息中推断两家公司即将合并的内|幕信息。所以,被告人也没有进行暗示行为。”他听了哽住,面部的肌肉变得紧绷了不少。倒是那个戴眼镜的学长在思忖片刻以后,很有兴趣地问,“还有呢?”牟云笙耸了耸肩膀,“被告人本身是否符合主体条件以及内部信息敏感期范围的判断也有待商榷。”他颇为感慨地看了他一会儿,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牟云笙。”出于敏感和直觉,他忍不住又瞟了旁边那个人一眼。只听学长笑着说,“原来你就是牟云笙,听说过你的名字。这是张志敏。”他介绍道,“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这让他忙碌起来,从书状的书写到等待赛题疑义的修改,再到初赛正式开始,牟云笙都得跟整个团队待在一起。单钰博给他打过几回电话,他几乎都是无暇接听,再打给他时,偶尔听到背景是喧闹夜场的欢叫声,连对方的声音都听不清楚,也觉得没什么好说,就挂断了电话。至于他给他发的消息,也跟系统消息混在一起,有时候被牟云笙直接设定为已读,就屏蔽了过去。在准备比赛的这段时间,牟云笙证实了一件事情,就是那个叫做张志敏的学长的确是gay.虽说他并没有招摇地出柜,不过牟云笙加入团队不久就听说了他的传言,甚至还顺便听说了他的男朋友。真正确认是在某个晚上,正打算去咖啡店里刷夜的牟云笙去买烟,看到张志敏和他那娇小玲珑的男朋友从图书馆勾肩搭背走出来。他男朋友牟云笙认识,纤细的奶油小生,才上大一,招蜂引蝶的类型。牟云笙这人不太会去记人,不过这个小孩儿他倒是印象深刻——刚开学那会儿迎接新生,他在招待处一下子拦住了正在骑车的牟云笙,要不是他一个急刹车,他就要在开学第一天演一出螳臂当车。小孩儿抓着他的车把,可怜巴巴地大眼睛望着他,问他宿舍楼怎么走。牟云笙没搭理他,让他去问负责招待的志愿者,不想他不知从哪里打听到自己,还缠了他一段时间。过了小半个月总算消停下来,人也像人间蒸发似的没了,只是偶尔听宿舍里的人说大一有个十七岁的小男生满世界转悠,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想被人操。牟云笙倒是奇怪,既然满世界的转悠,怎么自己没再见找。这回见着,就是在别人怀里了。要不是亲眼看到,牟云笙还以为张志敏是零。虽然外表看起来并不娇弱,肤色健康得好像海滩的冲浪男孩,不过他日子过得比牟云笙要细致很多。参赛队伍里抽烟的不止是牟云笙一个,有时候女生没来,几个男生在吸烟区集体抽烟,张志敏一进来就厌恶地挥掉灰白色的烟雾。他的衣着总是干净而体面,天气再热脸上也看不到汗和油——总会被他及时地用纸巾擦掉,喝不了什么酒,燕京喝不了三瓶就趴在桌上胡言乱语。牟云笙猜想他肯定也不去夜店,真是个无趣的人。那个小孩儿,张志敏的小男友,应该也是这么觉得的。竞赛初赛还没有开始,他就被小男友甩了,一起辩论的时候因为无精打采被领队说了一顿,出门还倒霉地碰到了小孩儿跟新交的男朋友大摇大摆地下楼,顿时脸黑得跟炭似的。不过圈子就是这样,玩玩就好,牟云笙见怪不怪,听到别人对张志敏窃窃私语,也不放在心上。可他们说归说,不知怎么的,竟然带上了他。学长还好奇地问,“牟云笙,听说你有个很帅的男朋友啊,怎么一直没见到?”牟云笙停下正在修改书状的手,从笔记本后面抬起眼睛,看看其他面色各异的同伴,怪道,“我哪里来的男朋友?”张志敏不知道怎么的,从被小孩儿甩了以后就不太待见牟云笙,听到他这么说,脸上表情更是诡异。在牟云笙眼中,张志敏一直都看他不顺眼,对他的生活习惯和为人处世嗤之以鼻,所以看到他这样的表情,也不十分在意。后来牟云笙才听说,原来那小朋友竟然在被插得要射的时候,喊出了他的名字。尽管是听说,牟云笙还是觉得不寒而栗,怪恶心的。“牟云笙,你去哪儿啊?”小孩儿颇为兴奋地看着他问。牟云笙一边腿落在地上,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同学,这大街上你突然冲出来拦车,合适吗?”他满不在乎道,“有什么关系?你骑的又不是摩托车,你又不是韩国人。”牟云笙翻了个白眼,扭开车头,不耐烦地说,“松手,我赶时间。”“你去哪里嘛。”他不放弃地问,“中关村?国图?”他用力把车子往后一扯,总算挣开了他的手,“国博。”“从这里?!”他叫起来。别说多一句实话,牟云笙就连多一句话都不想跟这个小朋友说。他皱着眉头,催促道,“让开让开,我跟人约了吃饭。小孩子不好好待在学校里学习,成天出来勾男人。想玩找你男朋友去,耽误事儿。”说着不由这小学弟分说,他起身蹬着自行车离开了。秋日如果没有雾霾,风尽管有些大,可天空却是湛蓝的。牟云笙迎着风骑了六七公里,额头和颈子上都渗出了汗,手臂上也出现了被太阳晒红的痕迹。他一路把车骑进了单钰博的学校,到系馆外等他,正好看到有人在楼下的台阶上拍婚纱照,便百无聊赖看了一会儿。他把表带和手腕上的汗都擦掉,重新戴好手表,接到单钰博的电话问他在哪里。“理科楼外面啊。”他理所当然地回答。单钰博愣住,片刻,无奈道,“我在明理楼下面等了你十五分钟了。”牟云笙懵住,“你到哪里干什么?”“我刚下课啊。”他哭笑不得,在两厢沉默良久后,不太确定地问,“你不会不知道我转系的事吧?我给你发过消息,也在电话里提过的。”他脑袋里轰然一声巨响,一瞬间全是空白的。“什么?”满是汗的手牢牢攥着手机,牟云笙看到拍完婚纱照的新婚夫妇与摄影师和助理一起从自己面前经过,看起来是说不出的般配,“你在胡闹什么啊。”第6章那顿晚餐他们从食堂人最多的时候吃到了阿姨开始擦桌子熄灯的时候,点的麻辣香锅里还剩下大半盘菜,牟云笙没什么胃口,就连米饭也是一颗一颗夹起来吃。单钰博好几次想要说话,可抬头看到他始终埋着脸,又开不了口。终于等到拿着抹布的阿姨已经走到了他们旁边擦桌子,还往他们这里看了好几遍,单钰博按耐不住说,“吃不下就别吃了,喝点酸奶。”他说着,把已经插了吸管的酸奶袋子靠到了牟云笙的碗边。牟云笙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抬头问,“叔叔阿姨知道吗?你转系。”单钰博点头,“当然啊。”他顿时哑口无言,筷子在米饭上面捅了好几个洞。良久,单钰博解释道,“之前都在忙转系的事,刚转过来,事情多,课一时也跟不上,就没去找你。”他困惑地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不确认。“也新认识了一些朋友,晚上没什么事情的时候出去喝几杯。以前系里的同学还约过我几顿饭。”单钰博说着笑了笑。牟云笙对此并不意外,也扬起了嘴角。他想了想,点头更像是给自己看的,“最近常常刷夜看书,看多了发现原来自己是个法盲,什么都不懂,还老是想当然。”看到牟云笙讶然,他自嘲地说,“还是要多看书才行。”牟云笙低头扒了两口冷饭,没嚼几下就咽下去,很用力,好像会卡主似的。“你懂的比较多,以后多教教我吧。”单钰博笑着说道。他笑了笑,一点也不轻松,“你是个大学霸,什么东西不是一学就会?还用我教么?”单钰博愣住,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又说,“全国高校模拟法庭赛已经开始了吧?你参加吗?到时候,要不要到我们学校来比赛?”牟云笙倒是希望一开始没有答应参加,原以为是一个锻炼自己的机会,天天往这里跑也没什么。现在看来,真是不该这么争强好胜。他点头。“那下月月底你要来我们学校住咯?”单钰博高兴地说。“也就几天。”他意兴阑珊地说着,抬眼看到怅然若失从他脸上一闪而过,忽然觉得胸口郁结得不行。他搓了搓发麻的额头,开始从书包里找烟,余光瞥见食堂阿姨像是守株待兔一样盯着自己,又没把打火机拿出来。“单钰博。”他叹了口气,望着他,问,“你知道法学院出去的学生以后要做什么吗?没上大学以前,你考虑过自己将来要做什么吗?我知道你很聪明,你从小就很聪明,所以……所以或许学法律对你来说也不算是难事,说不定你将来还可以轻轻松松通过司法考试。可是,这是你想要的吗?”一顿饭吃下来,牟云笙几乎没有吭声,眼下却忽然一通几乎哽咽的质问,听得单钰博怔忡。他不安地看着他,牵强地笑了一下,说,“我知道以后要做什么。虽然才刚接触,可我希望可以通过努力尽快地掌握,和你一样,将来成为一名律师。这些我转系以前都考虑过。”“和我一样?!”牟云笙睁大了眼睛,眼中不知道为什么,充满了恐惧和害怕。他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所以说得不大声,语句却在颤抖,“可这是你的人生啊!”“我知道啊。”单钰博理所当然地回答。“这也是……”他看起来像是忽然失忆了,没有说接下来的话。半晌,他终于忍不住拿出了打火机,取出一支香烟,问,“这里可以抽烟吗?”单钰博神情凝重地看着他,说,“我只是不希望以后我们除了什么烟味道冲、什么酒好喝以外,什么都说不了。”“我想抽烟。”牟云笙只是说。正巧是星期六,那天晚上牟云笙没有回学校。他把书包丢在单钰博的宿舍里,和他一起到三里屯喝到了大半夜,两个人半醉半醒在卫生间的隔间里泄了火,又到附近的酒店开了一间房,烟烟酒酒意乱情迷度过了那个周日。星期一中午牟云笙睡在单钰博车的后座上,被他送回学校。车停下来以后,他朦朦胧胧地坐起来,望着前面开车的单钰博发呆,很快就被他发现,从后视镜里看过来。牟云笙脱力地扬起嘴角,忽然爬起来扑到前面一把搂住了单钰博的脖子,捧起他的脸用力吻了下去。眼看他的膝盖压到了操纵杆,单钰博手忙脚乱把车钥匙拔|出来。他的气息里还弥漫着酒精和香烟的味道,非常浓烈,以至于他的口腔是苦涩的,苦得单钰博整个人都有些发懵。单钰博把手伸进他的衬衫里,发热的掌心蛇一般在他的身体上游走,缠得牟云笙开始发抖,喉咙里发出像小动物一样痛苦而惊慌的声音。“要是我不同意你转系,你还会转吗?”牟云笙把他从前面往后扯,在车座之间逼仄的空间里,喘吁吁地问。单钰博跨到了后座,抓着他的手,说,“我跟你说过的。”“但我没有答应。”他逼视着他,却被他推倒在座位上。他俯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很认真,没有开玩笑。”闻言牟云笙怔住,过了一阵子,他沮丧地笑了一笑,“可为什么,这一切会这么像一场闹剧、一个笑话?”烟酒过度导致牟云笙刚回到学校的那两天都没什么精神,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能够拿来开玩笑的人,最夸张的一次不过也就是队里一个学姐开玩笑说难道连牟云笙也失恋了?彼时牟云笙连眼睛都没抬起来,就又听到她自己打圆场,说怎么可能,开玩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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