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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1 / 1)

听闻白翰辰脱离危险,付君恺松下口气:“没事就好,闻歌,你自己也要注意身体。”“知道,谢谢爸。”“别谢我,我不认识医院的人,是望秋找他以前的同学才弄来的药。”耳朵里像是被针猛刺了一下,响起恼人的鸣音。付闻歌最不愿的就是欠穆望秋人情,可救命之恩,脖颈子再硬也得低头。憋了好一会,他才小声说:“那……替翰辰谢谢他吧。”付君恺知他能说出这话实属不易,欣慰道:“行了,抓工夫再睡会,这些日子你也够累的。”“嗯,回聊,爸。”挂上电话,付闻歌回到走廊上,站到窗边推开玻璃,深吸了一口清冷而新鲜的空气。鸽哨响起,沉睡整夜的北平城,醒了。新学期开学,班里少了几副面孔。有的人是因为实在学不下去,期末考成绩出来便收拾好行囊办理了退学。也有的是家里供不起了,或退学另谋出路,或保留学籍先出去挣钱。其他班也一样,甚至走的更多,丙班开学少了一半的人。学校决定把三个班合并成两个。这已是常态,等到了四五年级,出国的出国退学的退学,往往最后留下的仅剩一个班级。为送何朗上船,周云飞迟来了两天,搞得付闻歌跟陈晓墨以为他也退学了。时隔一个多月再次重逢,其间经历的事情让三人都感慨万千。陈晓墨老家去年遭了旱灾,收成不景气。镇上还好,塬上十室九空,好些人出去逃荒了。他家那片由于依着条地下水,灾情不算严重,收上来的粮食还够吃。可有的村子颗粒无收,催生出抢粮的莽汉。数百口子人浩浩荡荡到处流窜,临近年关更是扎在陈晓墨他们村不走了,几百张嘴把整村的存粮给吃了大半。又赶上军管处征粮,几乎掏空了整个村子。陈晓墨他爸为了保住家里的那点余粮余钱,半夜装上车,带着一家人躲到二儿媳的老家去了。陈晓墨到家一看人去屋空,地上积的灰比铜钱还厚。满村打听了一圈儿才知道他爸举家迁移,就给他留了封信和五十块钱在祠堂里。陈晓墨是快被亲爹气死了,可也没辙。在老家能把他这样的供到高中实属凤毛麟角,任谁都说不出他爸半个不字。灾年日子难过,同族叔伯家也都紧张,年根儿底下他不好去给人家添堵。思来想去,他决定回北平,等过完年找份兼职自己供自己读书。头三十儿李春明从镇上下来给丈人拜年,到陈晓墨家一瞅就剩他一人,立马把陈晓墨的行李一拎,给人拖去他们家过年。好在公婆----名义上的----既没趁人之危逼他跟李春明拜堂成亲,更只字未提还彩礼钱的事,还好吃好喝供着。反正儿子跟儿媳在北平那么些日子了,况且儿媳现在只能指望夫家,在他们眼里婚事是板上钉钉,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李春明挺守规矩,把自己的房间收拾出来让陈晓墨睡,他去跟老爹老妈屋里打地铺。春节家里亲戚来串门,他只说陈晓墨是来家暂住的朋友,省得还没拜堂成亲就把媳妇领家住来,让亲戚朋友对陈晓墨指指点点。他跟陈晓墨保证,书,踏踏实实念,学费生活费,有他在绝不用对方操一个大子儿的心。周云飞是跟家没待过初三就拉着何朗奔天津了,他受不了家里那帮亲戚对何朗的冷嘲热讽。几个表哥堂哥变着花样的让何朗下不来台,一群少爷公子哥儿,不是用洋酒灌醉何朗看他出丑,就是拿何朗听都没听过的文豪和艺术家的话题噎得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周云飞的父母倒是没给何朗脸色看,只是忧心儿子的未来。说是在洋人的船务公司做事,可何朗一个英文字母都不认识。周家夫妇不当面戳破,私下里,周爸爸把何朗叫进书房,从这个朴实的年轻人嘴里问出了实情。周爸爸提出给何朗一笔钱,让他去读个专业中学,将来好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何朗婉言谢绝,说自己一定会给周云飞开起诊所,希望对方能给他时间和机会。周爸爸也是穷学生出身,在国外留学时为赚生活费什么苦工都干过。他在这个小伙子的诚恳话语中听出当年自己那份骨气,思量许久,与妻子商量过后终是应了两人的关系。周家夫妇客气,但亲戚朋友都看不上何朗。即便何朗嘴上不说,周云飞也知道他的自尊心快要碎成末了。干脆躲开那帮人,跟何朗一起去了天津。痛痛快快地玩,尽享离别前的缠绵,直到把人送上船。船上船下遥遥相望,热恋中的人依依惜别,周云飞回北平时眼睛还是肿的。付闻歌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这一个多月经历的事,比他将近二十年人生经历的还多。好在都过去了,白育昆出了院,白翰辰的身体也恢复如前,乱成一锅粥的家终于风平浪静。中午回小院吃饭,周云飞没见着方婶赶紧问人去哪了。他没听何朗提起过方婶要走的事儿。“他大概不好意思跟你说吧。”付闻歌能体谅何朗的心思,“年前有人给方婶介绍了份活儿,说是城南那边有户人家给老爷子做寿,要搭棚子开流水席后厨缺人手。她跟那认识个厨子,五十来岁,鳏居多年也没孩子。厨子相上方婶了,愿意养活她和何瑄何兰,方婶也觉得岁数越来越大该找个依靠,就应了。前些天她去白家找我,托我把婆婆给她的金戒指留给你,嗯……我放你屋抽屉里了。”寡妇再嫁,便是失了贞洁,会让子女脸上无光。不到万不得已,通常不会走这一步。周云飞心里明白,这是方婶不愿给他跟何朗添累赘,找个男人嫁了,有份依靠,省得将来累他们为自己养老。还把婆婆给的戒指留给他,便是说明认下他这儿媳了。他问:“那厨子住哪啊?我去给她送点钱,何朗上船之前留了钱给我。”付闻歌为难道:“那厨子是山东人,烤挂炉鸭子的,已经带方婶回济南了。”“没留个地址?”“留了,跟戒指一起压你抽屉里了。”周云飞蹦跶进屋里,不一会又出来,推上付闻歌的自行车往院外走。鉴于老三被绑的事儿,白翰辰坚决不让付闻歌骑车上下学了,他就把修好的车放到小院里给陈晓墨和周云飞用。“不吃饭去哪啊?”陈晓墨问。周云飞的声音从院墙外飘进来:“去趟邮局,给方婶寄钱!”“急性子哩。”陈晓墨摇摇头,把装饼子的笸箩往付闻歌面前推了推,“咱先吃吧,待会给他带点去学校。”新来的丁婶做饭没方婶做的好吃,付闻歌本来就不觉着饿,只吃了几口便放下筷子。陈晓墨见他不吃了,问:“咋哩?”“不好吃,没味道。”付闻歌皱皱眉,端起茶杯喝茶。陈晓墨也觉得没啥味道,丁婶像是不大舍得放盐。他起身回屋拿来罐从老家带的油辣子,往土豆丝里擓进一勺拌了拌:“尝尝,李春明他妈做的,大油呲的,香着哩。”“你跟他家里人处的还挺好。”付闻歌边逗他边夹起一筷子土豆丝放嘴里----嚯,又香又辣,胃口一下就开了。“好啥,欠的债又多哩。”陈晓墨无奈摇头,眼瞅着付闻歌直接擓起一勺油辣子往面饼里夹,赶紧出言提醒:“少搁!辣!”“我真没觉着有多辣。”付闻歌豪气地咬了一大口浸着红油的面饼。tbc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呵呵,酸儿辣女?还是闺蜜组凑一起比较欢乐感谢订阅,欢迎唠嗑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水至清则无鱼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sxhbs 6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八十四章白翰辰刚坐到餐桌边, 就看白翰兴扔下碗往出跑,不一会又传来急匆匆的喊声:“福子!赶紧的!我要迟到了!”“翰兴这是着急干嘛去?”他微微皱起眉头。自打出过一次事, 甭管白翰兴去哪大福子都跟着。反正大哥不在, 大福子的车也空下来了, 正好挪给三弟用。“说是去燕大听讲座。”付闻歌给他夹了筷子菜,“赶紧吃饭, 有福子跟着呢。”白翰辰思量片刻,又问:“燕大?谁的讲座?”付闻歌说了个人名, 白翰辰一听就把筷子拍到了桌上,起身直奔后院。最近闹□□呢, 燕大净出事儿。白翰兴平时又爱看那些宣扬新思潮的东西, 白翰辰怕弟弟跟着那帮大学生起哄,上街□□再让警察给抓了。没多会,只见白翰兴被拎回饭厅里, 一脸不忿地皱着眉。坐回桌边, 白翰辰朝凳子一指:“坐下, 有事跟你说。”白翰兴不耐道:“不坐了,有事儿你就说, 我赶时间!”“那讲座甭去了,回屋温书去。”“凭什么!?”啪!白翰辰再次将筷子狠拍到桌上,垂手撑住膝盖冷眼瞪着弟弟:“讲课那人因为煽动学生闹事已经进过一次监狱了, 你想跟着进去陪他一起坐牢?”肩膀和胸腔急促起伏,白翰兴的语气咄咄逼人----“说真话,讲良知, 就算进监狱也是种荣耀!”“胡说!”白翰辰厉声喝止,“爸的身体都那样了,你还想让他替你着急再进回医院是不是!”付闻歌赶紧劝道:“翰辰,别这样说,翰兴心里有谱。”“他有谱个屁!”白翰辰剑眉狠拧,“白翰兴,我告诉你,你要是坐了牢,别指望白家能花钱找人托关系给你弄出来!”白翰兴不服气地瞪大了眼:“哥,你以前不也因为闹□□坐过牢么?凭什么到我就不行了?”嗯?付闻歌挑眉望向白翰辰,用眼神询问他“你还坐过牢?”。被付闻歌用异样的眼神盯着,白翰辰脸上略有挂不住,急道:“都他妈哪年的黄历了!再说我那时跟现在的情况不一样!甭给我废话,滚回屋温书去!”“嘁,比爸还老封建。”白翰兴不屑地嘟囔了一声。白翰辰骤然起身,怒目质问:“你说什么!?”“翰辰!”付闻歌赶忙把他拽回到凳子上,一个劲冲白翰兴使眼色催他躲开,“先吃饭,都凉透了。”白翰兴气鼓鼓地出屋,只听他哥在后头吼道:“你那是回东院儿的路么!?”料想今儿注定是出不去了,白翰兴赌气拐了个弯。洗漱完毕钻进被窝,付闻歌想起饭桌上白翰兴说过的话,支着脸问靠坐在床头看公司财报的白翰辰:“没想到你以前还坐过牢啊。”目光随着翻动的纸张游走,白翰辰喃喃道:“我上大学的时候正赶上北伐,学生会组织学生上街□□,请愿停战。结果和治安队起了冲突,都给抄进去了……嗨,也没待几天就出来了。”“学生会?”付闻歌想了想,“翰辰,我记得你说过,冷纪鸢以前是学生会会长……那会你在学生会里是什么职务?”白翰辰扣下财报本,侧头垂眼望着他,无奈笑道:“我是副会长,诶,你不会现在才想起吃我俩的醋吧?”“我才没吃醋,随便问问。”付闻歌转身钻进被子里。上礼拜冷纪鸢来北平出差,白翰辰做东招待对方吃饭,本来说叫他一起去结果他那天晚上有课抽不出空。等回到家见着喝得醉醺醺的白翰辰,他一想到这俩人把酒言欢的画面,牙根不免泛酸。当然他心里有数,冷纪鸢跟白翰辰不可能再旧情重燃。只是见过冷纪鸢之后,得知对方是那样一位优秀的人,让他很是羡慕,又凭空生出一丝嫉妒。如果在白翰辰身边的人是冷纪鸢,那么当白翰辰遇到难题的时候,至少有个人能给他提出有效的建议以及实打实的帮助。但是他做不到,起码现在不行。扳过他的肩膀,白翰辰低头贴着那凉凉的耳廓轻笑:“没吃醋?那你闹什么别扭?”“你哪只眼睛看我闹别扭了?”“这只,还有这只。”白翰辰拽着他的手摸向自己的眼眶,换来对方一声不甘的笑。抽回手,付闻歌扭身抱住他的腰,催促道:“别闹了,快睡觉,明儿一早不还得出差?”“嗯,说到这个----”白翰辰随手将财报本放到床头柜上,拉灭台灯,回手一撩被子把彼此从头到脚一并裹住。“你干嘛?”被窝里传出欲拒还迎的质问。“出差嘛,预支下差旅费喽。”被窝里又是一声哼笑。被白翰辰折腾了半宿,付闻歌一上午都昏昏欲睡,中午也没什么胃口吃饭。陈晓墨见他支着下巴举着筷子一脸兴趣缺缺的模样,又祭出那罐李春明他妈做的油辣子。正好李春明出门办事,中午来小院蹭饭,瞧见付闻歌把油辣子当菜吃,嘴角直抽抽。“少放,辣哩,闻歌。”他和陈晓墨当初一个口气。“不怎么辣。”付闻歌叼着筷子眨巴眼,一脸的无所谓,“咋?吃你几口辣子还心疼?”“没那个,你吃你吃。”李春明真不是心疼油辣子,反正是他老娘做的,吃完再叫人给捎。这辣子劲儿大,香是香,可不敢多吃。尤其是春天风大干燥,吃多了,上茅房无异于上刑。“给我也来点儿。”周云飞把饭碗递过去。他其实不太敢吃辣,可看付闻歌吃的那么香,也想尝尝。付闻歌用筷子尖挑了一点放到碗里,只见周云飞扒拉了一口,立马面色涨红,哈着气急道:“晓墨!给水----”陈晓墨赶紧倒了杯茶递给他,周云飞咕咚咕咚灌完一整杯茶,继续张嘴拿手扇风,嘶嘶抽气,眼泪都给辣出来了。“太辣了!怎么会有这么辣的东西?!”他缓过劲来哭诉道,“这玩意要是抹囚犯嘴里,不用动刑保准全招了!”“你平时不吃辣,稍微辣一点儿当然受不了。”付闻歌冲陈晓墨和李春明抬抬下巴,“是吧?”那俩人眨巴眨巴眼,不知道该说什么。做油辣子选的辣椒是他们那边最辣的品种,他们吃惯了是不觉得怎样,可也没人当酱豆腐似的往面饼里抹、米饭里拌。而外面人第一回 吃,周云飞这样才是正常反应,像付闻歌那样一勺勺擓的,简直是味觉系统失灵的节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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