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巅峰小说网>都市现代>一帆风顺>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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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1 / 1)

薇薇安猛地回过头来,瞧见这陌生的青年,吓了一跳。“你是谁?”约翰嘴里还叼着雪茄,皱眉打量了陆思维半晌,只觉这人也不像是狗仔,就稍微松了口气。陆思维微微一笑,千篇一律地说道:“我是医生。”他想了想曲斌的嘱咐,又开始满口胡话:“是韩淇奥先生清醒的时候打给我的。”薇薇安还在发懵,约翰已经夹着烟,呼出一口气来。“那你进去看看吧。”“约翰!”薇薇安情急道,“他来路不明----”约翰一挥手,示意她先别着急,随后跟着进了房。整个寓所都很狭小,陆思维推开卧室的门,立刻认出韩淇奥的脸。同上次在尹宅发烧的男孩是一个人。可这一次,却不只是发烧这样简单。他缓步靠近,稍微掀开被子,手指不禁微微一僵。当陆思维联想到尹义璠,却又觉得十分诧异。尹义璠并不是有这种癖好的人。他撂下被单,无声沉默了半晌,回身道:“我的医药箱放在门口,可以帮我拿过来吗?”大约是他的表情太过严肃,薇薇安疑心稍微打消了一些,却仍不放心,问道:“你认得淇奥?”陆思维道:“尹先生的情人,我大抵还是心中有数的。”这话一出口,薇薇安和约翰齐齐沉默。关乎尹先生三个字,普通人鲜少言及。韩淇奥从不讲那次酒会后,他与尹义璠的事。可薇薇安作为助手,也从侧面的蛛丝马迹,大概掌握了情况。与其说是情人,倒不如说是被控制。韩淇奥自从沾上那个尹先生,生活便不由自己所控。他没有任何选择权,像个物件一样,随传随到,不得违逆。而他一去箱根竟再无消息,几天后,少年回来,出现在新艺城,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对于发生了什么,韩淇奥从来绝口不提。薇薇安站在一侧,心潮起伏良久,才壮着胆子开口问道:“这是那个尹先生做的,是吗?”见陆思维不答,薇薇安终于控制不住情绪,高声质问。“他到底想逼淇奥到什么地步?要他死才开心吗?”陆思维这次终于回过头来,定定看着这个年轻的女孩。“小姐,你又知道韩淇奥多少?你知道他早就死过一次吗?”陆思维低声道,“你想要他在平凡人的世界里顺遂安稳,却不知道他原就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薇薇安难以置信,视线穿过他,看向床上不省人事的少年。“我不相信。”她还记得初见这少年时的场景。那是很久前的事情了。她同约翰出门同资方应酬,原是为了一部剧的选角,一行人坐在旺角夜场中,看周遭人潮喧嚷,光怪陆离。她借故出去透气,却被醉醺醺的男人拦在狭窄的走廊间,不得脱身。醉鬼显然意识不清,或许是将她当做了别人,又或许只是趁机轻薄,她被围困在双臂间,对方嘴里发出的酒气熏得她作呕,却又推拒不开。夜场鱼龙混杂,这一处小小的摩擦,是不值得任何人挂心的。她不敢惊呼,怕引来侧目和混乱,扰了约翰的一桩生意,走投无路之下只得用力抓住男人的手,阻挡进一步触碰。“请让一让。”一个清冽的语声阻断了这场撕扯。她闻声偏过头,却是一个清瘦的少年,身着侍者服,一色漆黑的燕尾,衬得他肩宽腿长,高挑挺拔。一张清冷容色更是夺人心魄。她失神了几秒,想推开醉汉,却被得寸进尺地搂住了。“呐----给你让……路,快滚!”男人几乎搂着她贴近墙壁,少年端着酒站在原地,却没有动。“小姐,你需要帮忙吗?”仿佛黑暗中一道光照落,薇薇安眼眶含泪,连连点头。“我不认识他!”她抬腿踢了醉汉一脚,惹得对方勃然大怒,一掌挥来,吓得她闭上眼睛,巴掌却迟迟没有打落。耳际传来酒瓶碎裂的声响,红酒的香气四散开来,她蓦地张开眼,却见红酒瓶砸落在地,支离破碎,而少年情急下舍弃托盘上的酒,拦住了醉汉。接着他手腕一翻一转,昏暗的灯光里,她尚未看清他究竟怎样动作的,那醉汉已经手肘反拧到身后,被迫跪在一地玻璃渣上,膝盖直腾腾跪下去,她看着都觉得疼。惨叫声惊动周围,安保和大堂经理齐齐过来,拉走醉汉后,劈头给了少年一个耳光。“你真是找死啊你!你知道你摔了多少钱?”经理怒气冲天,“这瓶雷司令是那桌客人的藏酒,把你卖了都赔不起!”“你怎么随便打人?”薇薇安连忙拦在少年前头,“我赔!你说多少钱?”经理上下打量薇薇安片刻,说道:“六万。”薇薇安一时张口结舌,脑袋嗡嗡作响,下一刻身后却传来一声嗤笑。“他胡说的。”少年挨了一巴掌,却浑不在意,伸手轻轻拍一拍她臂肘,“你先走吧,我可以处理。”薇薇安被她推了两步,经理眼看着冤大头要走,连忙拦下:“你别走!淇奥,你薪水千把块,难道还得上账?你还不上她替你还,总之六万块一块钱都不能少!”薇薇安窘迫地站在原地,她不过新艺城一个小小助手,跟在艺人身侧打下手,凭自己哪里拿得出这些钱替他还?可少年替她解了围,即便代价实在不菲,她也得担下来。薇薇安咬咬牙站回少年身侧,拽着他手腕说:“你是为了帮我,我既然说了我赔,我就一定会赔。”经理见她傻愣愣要担责,连忙展笑:“那就写支票吧?”“够了。”少年冷冷打断他,“这瓶雷司令既非产自名贵庄园,也非稀有年份,还是客人藏酒,早就喝过三分之一,根本算不上贵重。你店里若真有六万块的葡萄酒卖,又怎么可能连个正经的侍酒师都没有?”第16章夜场酒水的花样本就多,这酒的确不算名贵,经理想开口敲一笔钱,却被他当场揭穿,登时恼羞成怒,连声叱骂,表示他被fire了,还要他立刻赔偿损失。薇薇安见事情闹大,为保韩淇奥,只能跑去打断约翰一场酒局,央他出面解决。约翰是新艺城的艺人总监,原本不欲管这些闲事,等过去看了韩淇奥一眼,就改变了主意。“天生的艺人,长了一张电影脸。”约翰后来和她这样形容。那之后,韩淇奥便阴差阳错进了新艺城,培训后,先演戏,再发片,无奈他全然白纸,一部文艺片虽让影评人说“识得演”,却因票房扑街无人问津。若论唱歌,又资质平平,算不得坏,却也绝对称不上是好。因此一路搁置下来,空有一身好皮囊,在圈中连个头都没有冒出来。这一行,好皮囊太多了。即便这样挣扎在生活里,韩淇奥也没抱怨过任何事。最难的时候,她曾见他连跑几个场子的龙套,充当背景配角,只为了挣口饭吃。可一路大汗淋漓回来公司,却还是那副不惊不动的模样,同最初在旺角相识那夜,如出一辙。这样一个男孩,好端端地过着自己的日子,被卷进这样一场灾难里,陆思维却还说,他原就不该平淡地活着。那该如何?像这样被凌虐,被欺辱,被不当做人吗?薇薇安红了眼眶,坐在少年从床边,颤抖地握住他苍白的指尖。她不相信。“他会没事的吧?”陆思维闻声,叹了口气。“没事的。”他说,“请你放心。”如果璠爷真心想他有事,也不会是这么个伤痕累累的惨状,却又丝毫没有伤及筋骨内里。韩淇奥再次转醒时,已经再次入夜。他的嗓子恢复了一点声音,恍惚了许久,才认出守在床侧的薇薇安。动了动手肘,肌肉牵扯时仍是酸痛不已,身体的感觉却好了很多,连带着精神也逐渐清明起来。薇薇安被窸窣声惊醒,蓦地坐起身来,怔怔望着他。“淇奥……你醒了?”“嗯。”“感觉怎么样?”“还好。”他停了一停,声音又嘶哑下去,薇薇安见状,连忙帮他倒水。一口温水滚过喉咙,声音才又稍微恢复了正常。“薇薇安。”她隐隐觉得少年平静之下的内里,已经有什么变了。他不再总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此刻望向她的眼神坚定又深邃。“这次拍完徐导的片子,我想休息一阵子,可以吗?”“休息?休息到什么时候?去做什么?”“我有我必须要完成的事情。”“什么事情?”少年沉默。薇薇安哽住呼吸,终于忍不住提高了音调:“你可以相信我的,淇奥,告诉我,什么事情?”“我要回家看看。”“家?”他从没有提过家,或是家人。甚至资料上也只写了父亲亡故,她便一直以为,他是孤儿,所以才会连书都没有念下去,独自跑来香港。但原来,他是有家的吗?出了什么事,他才会离家至今?他的亲人是做什么的,情况很困难吗?薇薇安想开口说什么,却在少年幽深的视线里无从说起,末了只得说:“我去帮你问问约翰。”韩淇奥恢复过来,花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陆思维总是趁韩淇奥吃了药睡下的时候过来,薇薇安起先不解,直到确认韩淇奥大略康复时,陆思维才说,他见了我,恐怕更难好起来。陆思维本人不是问题,他背后的尹义璠才是问题。临走时,陆思维让薇薇安带话给韩淇奥。这段时日不太平,不要到处露面。薇薇安如实说了。韩淇奥听这话的时候,正离开将军澳影视基地,闻言不过点了点头,未置可否。他没坐公司的车,而是自己驱车开往加多利山。那是香港豪宅林立之地,所居大佬,若论身份贵重,不下于石澳。他驱车到豪宅区附近,便远远将车停了,下车步行靠近。戒备森严的别墅院落。簇簇的枯叶顺着半开的落地窗飘进来,窗帘被吹起一个柔和飘逸的弧度,随后又归于平静。少年悄无声息从跃进二楼的落地窗,步入客厅,踩上柔软的地毯。客厅空无一人。似乎是略一迟疑,便走近一间房,缓缓推开一条门缝,随着视野越来越宽,他看到书房的椅子,也是空的。紧接着他周身一僵,看到了自己胸口的红点。身后忽然响起一个略带愠怒的声音。“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韩淇奥回过头来,静静看着眼前的人。男人没有戴眼镜,气质素来斯文,此刻却高高挑起了眉。他是鲜少见到段应麟这样动气的。“要不是外头看着的人认得你,及时告诉我,你以为你能轻轻松松进到这里开我书房的门?韩淇奥,你脑子抽风么?”韩淇奥低垂视线,身上被瞄准的标志已经不见了。“在箱根,你的人想要动手杀我。”少年轻描淡写说出这一句,无视段应麟震惊的表情,又说道,“看来你不知道?”段应麟放走韩淇奥当时,一众部下全都不甚赞同,但他也绝想不到,会有哪个手下敢动了这样的心思。他思忖良久,便知道了是谁如此胆大包天,但心里踌躇,便只是攥着拳不语。“你不必为了给我找个台阶,就开罪心腹手下。”少年一眼看穿段应麟的犹疑,缓步走到书房的沙发上,慢条斯理坐下,“我今天敢来,就是赌你不愿杀我。看来我赌赢了。”段应麟蹙眉:“淇奥……你有事求我?”相处多年,段应麟窥破他这点目的,是意料之中。少年也不否认:“我是想求你帮一个忙。”段应麟呵了一声,一步步走近,俯身,双手撑在沙发两侧扶手,与少年几乎维持在一个呼吸可闻的距离。少年几不可见屏住呼吸,按捺下不快。段应麟似笑非笑看他:“我何时把你教得这般脸皮厚?你想走就走,平白出现在我跟前,张口就提条件,我是欠了你的不成?”“我欠你的,已经拿死过一次还你了。”韩淇奥平静地说:“你利用我定位到尹义璠,杀他不成,又把我推出来挡枪----你养我这么大,我虽没什么出息,但你也算是物尽其用。”这番话说得坦白又残忍,将段应麟柔情之下的所有利益纠葛摊开来,戳破了那个“眷恋”的气泡。他是相信段应麟喜欢他的,或许是喜欢他的年轻,又或者是真的想和他一生一世----这个猜想说来荒唐,但有那么一刻他是相信的。只是他又比谁都清楚,段应麟和尹义璠是同一种人,在他们眼中,喜欢两个字,比起权势、功利,到底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喜欢,又是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一部分。尹义璠从不掩饰自己的淡薄和冷血,要杀要剐都堂而皇之,段应麟却是个妥妥的伪君子,非要将一切都镀上一层鲜亮的糖衣才罢休。可他毕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要回曾家,进族谱。”韩淇奥一开口,段应麟整个人都僵硬了,不敢置信地退后半步,撤开了那旖旎的距离,像看疯子一样看着眼前的少年。“你不想活了?”韩淇奥微微一笑:“或许吧。”停了停,他接着说道:“我不用你做任何别的事,只要选个光天化日、众目睽睽的时候,把我堂而皇之带到曾端阳面前,他自矜身份,反而不会做出害亲族的事情来。他是要脸的。否则妈妈也不会为了自保,选择大张旗鼓回归曾家。她就是吃准了曾端阳道貌岸然,不敢落下一个兄妹阋墙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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