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树前伫立静默了许久,沈乔突然双手合十,朝着树根拜了一下:“赵玲,现在你知道了吧,你师尊是喜欢你的,他选择了和你一起去死,你们……”
她顿了一下,随即长叹了一息,垂下的眼睫盖住了瞳孔里的无奈:“谢谢你生下赵沉临,你们就好好在天堂团聚吧。”
赵沉临转眼看她。少女闭着眼,双手虔诚在合在面前,夜色一点点淡去,晨曦的微光落在她精致的侧脸上,勾勒出澄澈又神圣的轮廓,在那一望无际的黑暗里,她是唯一一束光。
赵玲,无论你对我做过什么,现在都不重要了。
因为我已经抓到了光。
脚步声在静谧的树林里响起,清晨的阳光破开黑暗,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照亮了地上一浅一深的并排脚印。
赵沉临:“你方才所说的天堂,是哪里?”
沈乔抬眼想了想:“是个能快乐生活的好地方。”
“是么。”赵沉临嫌弃地皱了下眉,“我还以为,她肯定是要去地狱的。”
沈乔往前跳了一小步,转身面对赵沉临,倒退着边走边说:“你还没和我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赵沉临缓步走着,抬眸看了她一眼:“在你苦寻法子的七百年里,我也与魔核在识海缠斗了七百年,将那些记忆看得一清二楚。”
沈乔听了不乐意了:“嗬!你知道你还不赶紧醒来和我说,我跟个没头苍蝇一样忙活了七百年!”
“娇娇,这你就不讲道理了。”赵沉临停下脚步,挑眉看她,“我一旦开启识海,灵寂山的人都会死,你愿意吗?”
“我……不是,你现在是要与我说这件事吗?那好啊,你醒来到现在快一年了,我都还没和你算账呢,当初你没和我商量——啊!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今日是我们大婚的日子,别把时间浪费在争论过去的事情上,苦短,该抓紧办事——”
“办你个头啊!太阳都出来了!”
“白日淫宣,甚好。”
“哎你快放下我,我答应师尊今天要回灵寂山的——唔。”
初升的日光将地上的影子拉长,他打横抱着她,用嘴堵上了她的话:“那我争取在日落之前结束,如何?”
沈乔抬眼看赵沉临,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穿红色的衣服,阳光大片洒落下来,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容明亮。她恍惚间想起了初遇时,也是这样明媚的阳光,落在他笑意盎然的脸上,那嘴角的弧度依旧肆意且慵懒,但又有些许不同,像是抹开了浓稠的黑色,露出了那本来该有的鲜活的姿态。
沈乔的心跳微微加快,她低下头,手却揽住了赵沉临的脖子:“……怎么办,我的红盖头已经飞走了。”
赵沉临低低一笑:“这么好看,为什么还要遮?”
沈乔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到无念山的,她一路缩在赵沉临的怀里,被稳稳抱进了屋。
昔日朴素的宅子被简单装饰过了,院门挂了红灯笼,窗格上贴了喜字,桌上的红烛燃了一半。无念山的屋子向来不透光,房门在他身后一关,屋子里顿时暗沉沉的,被烛火照亮红色床幔的一角。
明明□□,倒真像晚上似的。
沈乔被轻放到床榻上,她摸了摸身下的红色被褥,丝绸制的,很软。
“你什么时候布置的?”她有些许紧张,捏着柔软的被褥,试图聊点其他话题。
赵沉临在床沿边坐下,将她被蹭乱的额发抚平:“前两日。”
指腹蹭过额头,极为平常的触摸罢了,但不知道为何,沈乔呼吸一滞,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时刻,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后,她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了。
赵沉临感受到她的僵硬,垂眼看她:“害怕了?”
“哪、哪有……”
少女脸上的妆不浓,她本就天生丽质不需要过多的修饰,只在眼尾处描了微翘的红,给这双圆润的杏眼添了一丝妩媚。而她全身上下最红的,莫过于那两瓣嘴唇,艳丽的胭脂勾勒出饱满的形状,与雪白的肌肤泾渭分明,显得人明媚如花。
她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微微嘟着嘴,在这洞房花烛夜里,固执地倔强着。
赵沉临陡然生了一股强烈的欲/望,想把她的胭脂都抹开,弄花她的妆,染红她的纯净。
他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只不过不是用手,而是用嘴。
沈乔猝不及防就被他低头吻住,她没有反抗,顺着他推倒的势头倒了下去。赵沉临一边吻着她,一边伸手抽出她固定发髻用的簪子,凤冠轻而易举地掉了,落在了枕边,青丝如瀑布般散落,铺在了床榻上。
两人结束了短暂的一吻,赵沉临稍稍抬头,手臂至在她的耳侧,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红色的纱幔不知是何时落下的,它盖住了那点微弱的烛光,显得眼下的环境更加的昏暗。沈乔看不清赵沉临的五官,只能看见隐约的轮廓。呼,谢天谢地,她可不想让赵沉临看见她红到爆炸的脸。
“娇娇,你的脸好烫。”赵沉临摸上她的脸颊。
沈乔:“……”
冰凉的手指游走在她的侧脸上,沈乔觉得又烫又痒,她微微偏头,嘟囔道:“……你怎么废话这么多啊。”
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
沈乔顿时感觉自己被看扁了,她拍拍床板,粗声粗气道:“来!快点!”
赵沉临笑意更深,她就像是一条在案板上待宰的鱼,知道自己的命运,但是死不屈服地扑腾着。
这一点,也好可爱。
赵沉临俯下身去,将人拥入怀中。
……
她的识海是一片青青绿地,蓝天白云。
——熟悉的dowsxp系统桌面。
两人手牵着手,在识海里散步。
纵使知道今天会下雨,也带了伞具,但当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时,沈乔的心还是慌了一下。她匆匆忙忙地撑开伞具,却被赵沉临一把夺过,一下子失了庇护,沈乔变扭极了,都不知道挡哪里比较好。
唉,算了,淋都淋湿了。
乌云从四面八方聚集,遮住了万里的晴空,像是蓄势待发的千军万马,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气势,黑沉沉地压了下来。
赵沉临的衣服也淋湿了,为了不让他受风寒,沈乔只好帮他脱了。但婚服繁重,并不好脱,沈乔想象自己在剥笋,一层两层三层,褪去了外壳后,露出结块分明的笋肉,看着精瘦,摸着手感倒是很不错。
炒菜肯定很好吃。
沈乔的泪水差点不争气地从嘴角留下。
天色愈来愈暗,乌云就弥密布在头顶之上,似乎能将世间万物都遮挡了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沈乔看见前方茂密的树林里,一座挺拔雄浑的高塔不惧风雨,昂首挺胸地屹立着,面对即将而来的战斗,它斗志高昂。
雨落在身上,该是凉的,却惹得人一阵心悸。沈乔从没见过这般气势的高塔,不知是吓得还是羞的,一时怔住。
“别怕。”赵沉临在昏暗的环境里抓住了沈乔的手,掌心里全是湿腻的汗水。两人缓步来到高塔之下,巍峨而高耸的巨塔望不到顶,翘起的檐角有水珠淅淅沥沥地滴落。
雨势渐长,那塔尖似乎又高了几分,穿透绿叶向上而生。不远处的角落里,一朵柔弱的小黄花受不住冷风的肆虐,缩着脑袋抖了一下。
与此同时,四周忽然刮起了飓风。
遮挡着小黄花的绿叶们被风刮得七零八落,落在潮湿的泥土里。它无处遮挡,只能在风中瑟瑟摇晃娇弱的花枝。
风越吹越急,雨水接天连地,落在微微展开的花瓣,那小黄花却是像是受了惊吓般,脆弱纤细的枝干猛地一颤。
雨水只停了一刻,随即便骤然而下,暴雨顷刻之间浸湿了土壤,小黄花在风吹雨打中不住地摇晃身躯,像是承受不住这般剧烈的冲击,连花瓣都在轻轻颤抖。大豆的雨点不住地打在柔软的花瓣上,又急又重地鞭挞,毫不留情,水珠流进花蕊,又因为包裹不住而溢了出来。
这场雨不知下了多久,小黄花在巨大的水幕里摇头晃脑,险些折断了枝干。
终于,在落下硕大的几滴后,雨点终于小了,变成了密密麻麻的缠绵细丝,小黄花被欺负地耷拉下的脑袋终于抬了起来。
可惜天空中的乌云并没有散去,依然厚重得跟化不开的墨似的。而那座高塔,被雨水滋润了之后,依然笔直地挺立着。
沈乔浑身都是汗,根本直不起腰,她伸手扯住床幔,企图爬出去。
赵沉临按住她的肩,将人轻松地拉进了怀里。
“等等哇!让我缓缓……缓缓先……”
“好啊。”
沈乔被拉进了赵沉临的怀里,她听见他欠扁的笑声:“要缓多久?”
沈乔:“……”
看来这场雨,还要下好几场。
【多年后的两三事。】
愿赌服输:
闻岚当年就说辛罗赌龙凤胎胜率不高,还不如儿子或女儿之中选一个,结果生出来还真是龙凤胎。闻岚赔钱的同时纳闷极了,追着辛罗问,说辛道友是不是会算命啊?辛罗神神秘秘地留下一句:“自然要往最好的方向猜。”
偏心:
沈乔觉得赵沉临不会带孩子,他应该对人类幼崽没有兴趣。但沈乔想错了,自从孩子出生后,赵沉临整天抱着还是一团粉肉的女儿,捏得不亦乐乎。
——没错,他偏心女儿,儿子属于放养。
簪子的用法:
女儿七岁大的时候,发现娘亲那根有一朵小黄花的簪子上布满了咬痕,看着像是人咬的痕迹。为什么要咬簪子?她百思不得其解,就去问了沈乔。沈乔脸上一红,支支吾吾了半天。
“这是你爹的恶趣味。”
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让我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