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漂泊多年,唯一不长出息的是没学会经商而是学了维修电脑和手机这个行当。这个职业很容易接触到那个叫什么的名词的人来?哦,---小偷。是的,看着我的同行,那些个胆大包天的,利欲熏心的同业者们,有时候他们挣点钱真容易,一部偷来的苹果3,或者后来的苹果4,才几百块钱。他们只要稍加改头换面就以二手机出售,利润是惊人的。一个联想笔记本,七八百块,出手价3000当然这要手眼通天,最起码要跟公安战线上的某些个别的朋友们有些交集。在风口浪尖上我选择了沉默,挣点勉强糊口的钱维持生计。所以,后来一些联系的同学们,不好意思我让某些人感到羞耻,他们商海拼搏,有了豪车和小蜜,如果不是为了显摆自己花不完的财富或者嘲笑我这只单身狗的落拓,---他们是不会来我这里的。更让我气愤的是,我们宿舍里的那几头猪,如今富的真比养猪的猪倌都脑满肠肥。看黄书黄碟的董大壮,矮矬子朱大军,麻子柳彪,瘦狗张小飞,还有那个什么玩意儿,就是那个放款的王小利,这帮杂碎,祖国让他们发了财真是祖国的悲哀。我倒是没探究他们彼此有没有同性恋的癖好,毕竟上高中那会他们是那么令我跟小李作呕;如果他们彼此相恋相猥亵倒是好的,那得幸免多少无辜的青春少女枉坠他们无耻的孽海情缘呢?
下面我要讲述两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我本来愿意尊重一下李文文,先讲她的,可是考虑到读者的阅读障碍,我决定先讲小李。嗯,先讲小李吧。
2013年秋。
“帅哥,看一眼这个手机值多少钱?”
像这种装扮的人不是吹,哥见得多了:浑身上下见不到一寸肉,跟阿拉伯妇女似的围的水泄不通,密不透风,哈,跟我玩这个。我仔细端详一下来人,中等的身材,纤瘦的腰身,适于钻个狗洞窗户什么的;大热的天口罩墨镜,长袖衣裤,什么玩意们,也不怕捂出疹子来。
“对不起兄弟,这里不收新手机。”
“这不是新的,不用了就是旧的,你门口可写着呢?”
“那也是要有发票的,”
“手机旧了哪还有发票?”
“没发票的,不收。”
“行个方便吧,哥,哪怕便宜点,用钱有点着急。”
“这个手机很值钱,你去xxx(这个县城里最大的一家销赃手机店,据说很有背景,跟公安上的个别分子有深深的利益纠结),那里吧,我估计得兑换来1000”我沉吟一下,(苹果5,玫瑰红机身外壳,摄像口处镶着钻,极品中的经典,一定是个女士不小心失窃了。)“我收不起。”
“500就可以,好吗?500给了你。”
“500我也没有,你还是去别处吧。”
“那我白给了你行吗?不要你的钱,你换个黑色的壳子,白给了你,你要吗?”
“不要。”
“为啥?”
“因为是不干净的,偷来的。”
“就算是吧,要是k的仇人的呢?她欠我的,又不还账,我拿了她的财产,算偷吗?”
“当然算,你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讨回他欠你的财产;不问自取,乃为盗也。”
“就算是吧,你知道你为什么发不了财吗?”
“我没财运呗。”
我笑笑,我没想到我会跟一个贼也很聊得来。
“你没胆,你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商贩,可惜,这样很难发财,是不是?”
“是呀,但这样起码可以保证一生没有什么污点吧?”
来人一点一点退去伪装,最后脱下那顶绿色的鸭舌帽,冲着我就投过来。
“哥,还这么傻了吧唧的玩---清高呢?”
是李。
十年没见了,十年啊,这个孩子变化可真大啊,以至于我头一眼竟然没认出他来,反被他捉弄。这一前一后的李真是判若两人,那个哭鼻子的,忧郁的,落寞的孩子长大了。如今,一双眼睛温柔又热烈,脸上还是干干净净的像舒肤佳的白肥皂,还飘散着香味;个子也长高了,再也不那么单薄凸显得弱不禁风了,苗条是苗条,有点女孩子的亭亭玉立的感觉。你说一个男孩子咋就长达滴这么中性呢?这真是女孩子的一个爱情杀手,谁要侥幸一网逮住他,这一辈子就美着去吧。。。
他用一只手一按我的柜台,身子轻盈万分的飞过柜台,脚落地时跟一团棉花从高空飘落一般,什么声响也没有。有的是他劲道十足的拥抱和热乎乎的眼泪,---我也喜极而泣,抱紧他,后使劲锤他的后背。
“混蛋玩意儿,为什么十年不见我?”
“哥,想死你了快。”
可惜,除了几个相识已久的牲口我们还真没有几个可以真正意义上谈谈心的朋友。孔老夫子有句名言曰作: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何况李不仅仅从远方来,他来的地方,他走过了十年的时间才找到我,你说这得多么厚重的情谊呢?‘不亦乐乎’已经远远不能概述我们俩阔别多年的,高山流水般圣洁的友情了。唯有一醉方休,靠着酒精的折磨来消弭掉些这几乎我俩都不能承受到的澎湃情感。他果然也不同意给那几个人打电话,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怀着恨。我依次给他介绍那几个牲口的发家史,他们聚敛的财富,他们情感生活的腐朽。他一直笑吟吟的听着,眼睛里闪着温柔的像湖水一样柔美的涟漪,你竟不知道他的聚精会神是因为正全身心的倾听还是他已经睡着了?他的表情像一个婴儿睡梦中砸着嘴儿甜美的吸吮着一样的恬静优美。
我们从下午三点一直喝酒到夜里十点多,喝了不到30瓶勇闯天涯,一个人平均跑了7次厕所。当我们蹒跚着走出酒店的时候,街灯的霓虹五彩绚烂,这个灯红酒绿的小城开启了它魅力无穷的夜生活。
招手拦下一辆的哥。
“把我俩拉去一个你以为这个破地方最好的ktv,”
司机大哥开始以为李是个姑娘,即便李说了话,他还没从自己的主观意识里觉醒过来。
“我的妹,听哥的错不了,咱上银翼。”
我这个开心的笑,差点没把刚才吃进胃里的好吃喝全他妈给吐出来。
“咋的了哥?还搞性别歧视吗?给你脱了裤子瞧瞧吗?”小李善意的调笑他。
“眼拙,眼拙,”司机连忙致歉,哈哈笑着,像看什么稀罕物件一样左一眼又一眼,看了个没玩没了。最后他的一句话把我跟李都逗笑了。
“你这长达滴比我家丫头都好看。”
这个ktv我来过,当然以我的收入水平来这个地方烧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我要老实交代来的那次是‘力哥’请客。你说上学那会歪瓜裂枣猥琐无耻的小流氓,长大了,终于长成了大流氓,摇身一变,身价百万,拥翠倚绿,出手阔绰一掷千金。那次,非给每个人配上一个陪唱的小妹妹,。。。我可能一辈子不能沾染下,哪怕一下残花败柳,惹了一身晦气,到现在还是单身狗。真是恶心,有了钱人的会大部分实现;我个人觉得一个人如果不修心养性,在毫无道德可言的情形下,就会变做另外的一种生物的存在。尤其是人的,如果无节制无道德高墙阻拦,它是极度可耻的,其表现方式低贱下流。就像衣冠楚楚的那个表象,那被华服名饰伪装过的肉身,突然显现原型,跟猪狗一个德行了。
“别看你人高马大的,也大,那没用,屁都不管用,”那个人渣傲慢的瞟了我一眼,从上衣兜里抻出一打钱,没打开封,应该是一万。他色眯眯的瞅着怀里的女孩,“美女,你的要是能夹得住这一打钱,它就是你的。。。”我没想到女孩不仅没感到羞耻反而迅速脱去上衣,乳罩一解,顺手扔我头上。
“力哥,您是大财主,想玩什么您说就是了,妹妹的东东都是你的,”
‘我们’欢呼,滚。只有我没有吱声。
“多大了?”
“18啊”
“几回了?”
“瞧您说的,我们的身子不值钱,我的青春值点钱而已,对不,力哥?”。。。。
较为正常的人生价值观荡然无存或者说畸形的价值观泛滥,这个社会就昏天黑地,好人的生存空间就会被大大压缩。我不知道我陪着李故地重游怎么就又想起那段过往,也发了这点小感慨呢?宽敞明亮的大厅里侍者彬彬有礼,柜台管着收费的小姐斯文尔雅,你从哪里看也看不明白它竟是一个藏污纳垢的卑鄙处所。这是一个心脏坏掉了的娱乐场所,跟大城市里存在天壤之别。在这里,人性可以弃之不顾,可以回到动物时代,不管你嘶喊还是,做什么都有人陪着你玩,你玩什么都能玩的淋漓尽致,---它最高兴的就是让你彻底决裂那个白天人模狗样的你,而直接接受你瞬间变成猪狗的现实。
娱乐会所里的侍者彬彬有礼的鞠躬,得有一个平角的度数,瞬间上来果盘,问还有别的服务时,我摆摆手让他出去。这个群体的供职人员训练有素,除了挨得住劈头盖脸的大巴掌,骂娘的肮脏话,还有就是他卑微的几近就是个奴仆,除了本分之内的事情,你想从他们的表情上判断出点什么别的东西,那纯属枉然;就连他们的眼神都那么墨守成规,你不会从那双明亮的眸子里看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就连如果他对你是怨恨或者鄙视都藏的深不见底。不像刚刚那个司机,没素质的东西,给了钱一转身我就发现他对我俩鄙夷的眼神---我想他一准认定我跟李是张国荣跟唐的趣好,隔着千万公里却意外的重合了。
“来,哥,给你。”隔着一条大理石条纹的茶几,李扔给我一颗香烟,是极品大云,一支烟就核算人民币两块钱。
“有钱也是一样,省着点花,”我安然点燃,吐出一个烟圈,像金鱼吐出一个大大的泡泡。
“就跟哥奢侈这一回,”他笑笑,“我很缺钱的,缺很多很多,即便人民银行打开大门,敞开了让我用车拉,也是不够的。。。”他神秘的笑。
“刚才光跟你碜喝了,也没顾上追问下,你就那么神秘昂?问了半天了,这十几年怎么过来的?有具体的工作吗?有对象了吗?”
“我再重复一遍,哥,我这辈子不结婚不恋爱,你怎么还问?只告诉你了,50岁过了生日我就去,---自首,”
‘自首’一词他吐字轻微,声音小的根本就像调皮的孩子从你耳边吹了一口气。
“就当--贼,?”我也压低了声音,关切又不无遗憾的问。
“就当贼,我当的很好,心安理得,我觉得我没做错事,嗯,”他像思考用什么一个词汇才能体现出他的心情或者才能表述清他的矢志不渝,“我惩罚了邪恶,安抚了良善。”说完,颤颤的笑,整个神情跟头发都焕发了一种兴奋的神采;面对他我总是会产生一种莫名其妙的幻象,我最新的解释是:十年前是我眼睛里满噙泪水,今天是,我的确喝高了。我看着他笑,看着他前额上的头发飘逸的东来西去,看着他的脸,总像是在梦境里一样看的恍惚。我悄悄揉揉眼。
“哥,我不会在你的脸上抹黑的,你是我的亲人,跟父亲一样,跟母亲一样,我是尊敬着你们的。”
“我婶呢?我想她不会也这么耐心的劝慰你吧?”
“那年冬天就死了,她不如你爱我,更不如我爸爸,”
我的心像谁使劲拧了一下似的疼。
“对不起,勾起你的伤心事了。没亲人了就把我当你亲哥,你死了,我来埋你。”我淡淡的说。
“服务员,拿酒来。”他打开门朝着站在门口等着吩咐的侍者叫到。他瞬间又回到了十年前,不过多了些曾经不曾有过的‘男子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