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女没想到会在这见到她。
孙逐月昨日走时恰好赶上小将军登门, 如今见她在这,料想昨夜池蘅是歇在这。
且观她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孙小姐自认看破天机, 笑问:“清姐姐还睡着呢?”
清姐姐……
池蘅喉咙一梗,醋罐子刚扶起又被踢倒,下巴一点。
得她亲口承认,武将家的小姐们眼神不自觉多了一丝热切和隐隐约约的暧昧:睡一起了啊。
陛下要求臣民为皇后二皇子服丧三年, 且不说这命令有多违逆天理人伦,池沈两家婚约早定,婚期皇室却迟迟不松口,这事办得极不厚道。
若无陛下拦在中间,两人怕是早该名正言顺地同床共枕。
来的都是武将家的嫡女,自然心向将军府, 池蘅不怕她们出去乱说。
放眼大运朝,严禁嫁娶的铁令悬在臣民头顶,私下睡一屋里的不止她和婉婉二人, 皇室管得了人们嫁娶, 还要管男男女女屋里那档事?
管得过来吗?
全是被逼的。
大半个运朝有情人都在悄摸摸‘偷情’, 池蘅摸着虎口暗想:陛下真是走了一招烂棋。
她又一寻思,目光掠过孙逐月等人,你们不仅搅人清梦, 还想和我抢姐姐?也是坏。
‘坏人一号’孙小姐笑得一脸玩味:“难怪清姐姐起不来。”
“……”说什么呢你!
‘坏人二号’柳小姐咯咯咯地捂唇笑:“起不来才正常。昨儿个听月月说清姐姐如何如何好, 说得大家伙心痒。
“赏花宴那日我们长了见识,早想与沈姐姐重新结交, 这不,赶巧了,扰了小将军雅兴……”
将门的姑娘说起荤话来斯文又蔫坏, 池蘅不愿教她们看热闹,鬼使神差地想:原来她们都误会我和婉婉有了什么。
可我们只是单纯地睡同一被窝,莫说尝尝奢想的玉雪红梅,睡前摸一摸都没有,她心里直道惋惜,面上装得好纯熟老练,似乎这事早就做了十回八回。
她披着男子的壳,大大方方暗里藏坏的笑羞得姑娘们气哼哼地转了话题。
清和不在,作为别苑的另一个主子,池蘅得扛起待客的义务。
她出身好,与来此的姑娘们算得上相识,要说熟悉,还是和她们家里的哥哥们熟悉。
就拿孙逐月的大哥来说,日常与池蘅称兄道弟,成年后两人很少玩在一处,但每年都会呼朋唤友前往特定的地方饮上几杯,算是惺惺相惜的君子之交。
茶香缭绕,众人问起云城赈灾一事,渐渐的,便成了池蘅一人说,她们好多人安静地听。
天地之大,哪怕是将门的姑娘也受拘束。
四四方方的高墙把人围困在锦绣堆里,她们羡慕池蘅有朝一日能够上战场,也敬佩她肯为百姓做实事的那份心。
清和略施薄妆从闺房出来,登门,见到的便是‘众星捧月’的画面。
“清姐姐?”
“见过沈姐姐。”
一时七嘴八舌。
池蘅总算不用再应付她们,可瞧着这些个莺莺燕燕围着婉婉,她心里不是滋味。
“我没来,你们都聊了什么?”
清和气质端庄,一身淡色的裙衫,外面披着雪白的鹤氅,墨发被金钗挽着,纤纤玉手捧着青花缠枝的小暖炉,和众人过得不是一个季节。
“能聊什么?聊小将军是如何赈灾,去云城受了哪样的委屈!”
“……”
池蘅撇撇嘴:呵,这会就不是你们哄着我要我多说几句的时候了。
什么叫做“我受了哪样的委屈”,我竟是吃不得苦的人吗?你们颠倒黑白在婉婉面前抹黑我,果然‘居心不良’。
她磨磨牙:“姐姐,你听她们胡说。”
她走上前扶清和坐上主位。
“哎呦!”孙逐月低呼一声,引来众人注意。
“都深秋了,怎么还有蚊子?清姐姐,你是夜里被蚊子咬了吗?”
蚊子?
姑娘们顺着她的方向看去,果然见清和脖颈留着浅淡红痕。
池蘅一口茶灌下去险些被呛。
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这时节哪还有蚊子?落在那地方的,除了吻痕还能是什么?
柳小姐不安地看了眼孙逐月,心道:你这样不怕你刚认的‘姐姐’生气?
换个脸皮薄的少不得恼羞成怒和你闹翻。
不过嘛,她很希望能看到沈姑娘不同的反应,可千万别像了文臣家的那些花蝴蝶,那是半点滋味都没有。
花蝴蝶们说起话来扭扭捏捏,日常调笑一句活像要她们命似的。对她们如此,对上男人却又是另外的面孔。
性情相合才能为友。
以前是她们不对,门缝里看人,把沈大将军的嫡女看扁了。
清和慢悠悠抚过颈侧,听到池蘅咳嗽,腾出一只手来为她顺气,眸光宠溺:“哪是什么蚊子,是阿池不老实弄的。”
她竟承认了!
孙逐月朝姐妹们挤眉弄眼:看吧看吧,我就说了,清姐姐很不一样的!
当事人态度坦诚,对池蘅的爱慕毫不藏着掖着,池小将军俏脸红润乖乖坐在未婚妻身侧,忍不住腰杆挺直,没一会两只耳朵像事烧了起来。
害羞的可不只她一人。
沈姑娘一句话,把在场小一半的姑娘都镇住了。
到头来看热闹的成了热闹,清和津津有味地欣赏她们一张张小红脸,看来看去,还是阿池的小脸红得最可爱。
万花丛中一点‘绿’,顾忌池蘅‘男子’的身份,柳小姐开始拿话赶人,赶跑了小将军,她们郑重地以酒谢罪。
想和人家交朋友,哪能不拿出应有的态度?
是她们过往浅薄了。
沈姑娘虽是病弱之身,为人的确大气!
那日锦茸公主当着她们所有人的面破了身子,事后回家斟酌再三,她们深觉此事蹊跷。
 
; 赏花宴是赵绒为沈清和举办的‘鸿门宴’,到头来栽大跟头的却是当朝公主殿下,虽说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沈清和下的手,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