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要这样说吗?”
“这样说很好, 怎么,撑不住?”清和勾唇,倏尔眸色沉冷:“撑不住就下去, 我不听你说了。”
她作势踹人,池蘅“哎哎”两声火速踹掉靴子屈膝压在她小腿,“撑得住撑得住,别踹我,也别不听我说!”
言语卑微,妥妥的小可怜。
清和平着仰视她,心情微妙, 幽幽道:“你压疼我了。”
小将军慌慌张张收回腿,手足无措, 宛若任人欺负的小绵羊。
沈姑娘寻了个舒坦的姿势躺在帐内温柔乡, 池蘅趁她打理胸前发丝的间隙偷偷瞥了眼上撑的手臂, 心里直呼万幸:万幸我不是文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撑个把子时辰还是绰绰有余。
她心脏扑腾扑腾,一半是被吓的, 一半……啊, 婉婉‘杀’她。
病美人悠闲莞尔:“真有意思, 先时让你看你不看还得我逼你看, 这会晓得偷偷摸摸……哼, 多久没见, 我怎不知你还有了‘心眼不一’的毛病?”
她一指点在池蘅怦然跳动的心口, 池蘅脸皮登时红若朝霞,努力平心静气不教她窥破心脏要从血肉跳出来的鼓噪天机,毫无招架之力,眼神委屈, 和因偷食被关在门外巴巴望着主人的馋猫儿有异曲同工之妙。
清和跟着脸热,视线仓促移开,口吻隐约泄出两分幽怨:“你说,我听。怎么一回事值得你逃我避我惧我伤我,无颜见我?”
‘审问’开了头,池蘅那些不为人道的旖旎心思散得一干二净,嘴唇微张——
“等等。”
她刚要解释,清和手臂绕到她背后:“把这劳什子解了,做的什么怪样子,没见过上门找打的。”
玉臂轻缠,隔着衣衫池蘅腰间肌肤极其一串串酥麻,她忍羞躲了躲,惹来清和不客气的嗔瞪:“你再躲?”
这还没娶进门,小将军俨然成了正儿八经‘惧内’之人,怂得不行,身子僵在那很怕她忽然来一句“再躲就给我滚下去”。
想想不是不可能,婉婉这气性,大着呢。
气性大的沈姑娘病还没好四肢软绵,手上也没力道,她拧眉在池蘅背后较劲,怎么都没把宽布带解开,气得脸颊鼓鼓,眉目沉如水,气狠了不讲理道:“你存心和我过不去对不对?”来就来,绑的结为何还要是死结?
被她凶了一脸,池蘅想笑不能笑,反觉得婉婉可爱惨了,不过这结解不开难受的还是她,天知道婉婉碰她一下她都和有猫爪子在轻挠似的,着实要命。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她温声哄着,“婉婉,我、我自己来。”
清和胸口压着火,看她内力一震难解的布带被轻轻松松震断,更气了。
光秃秃剔除荆刺的荆条横七竖八扔在地,池蘅笑容腼腆:“嘿嘿,嘿嘿。”
沈姑娘一脚出其不意地踢在她小腿,小将军仗着下盘稳,不为所动,挨打了也不吭声。
“老实交代!”
“哎,我交代,我交代。”
她二人一俯一仰,四目相对。
抱着认打认罚的心,她将那日之事条理清楚地讲明。
“……你那日提醒的没错,陛下赐我‘行走’一职确实没安好心。陛下癖好古怪,喜臣子与后妃勾搭,又忌惮将军府,御医诊平安脉是冲着我来的,陛下对我身份存疑,故派‘宠妃’以色深诱试探我是男是女。”
以色深诱?
清和气息顿冷,潋滟的眸子风雪弥漫,顶着她的怒火,池蘅硬着头皮道:“太后寿宴,贵妃前来【芍花宫】与我‘私会’,伪造‘落红’左右圣意。我由此逃过一劫。
“再不久,陛下又生疑。不仅疑我,更疑贵妃娘娘。为保池家,顾全大局,我和娘娘顺水推舟演了一场戏……果真瞒住陛下,打消他的疑窦。”
清和心口发堵,身子发冷:“怎、怎么瞒住的?”
“自是……自是褪去外衣……那会近黄昏,屋里封得严,四下昏昏仅余一盏烛火,影映于床帐,给人以假乱真的效果……”
“是假的吗?”
“是假的,演出来骗人的。”
池蘅衣领被扒开,沈清和字字清冽:“就只褪去外衣吗?”
双臂撑着,她无力阻挡,也不知该不该阻挡,像是过去几个瞬息,又仿佛度过漫长岁月,耳边轰鸣,心脏敲动战鼓,鼓声如雷鸣,咚咚咚,轰轰轰,亦如雷电劈在头顶,五雷轰顶般的震撼。
织金衣袍被一只玉手不客气地丢在毛绒绒的地毯,沈家嫡女肆无忌惮看着自己礼法上的‘未婚夫’,被她看得心乱如麻,心如鹿撞,一滴热汗自池蘅下颌滴落,好巧不巧溅在沈姑娘寻不到血色的唇瓣。
沈清和眸色深幽,赶在池蘅之前,粉嫩的软舌探出沁香檀口柔柔缓缓舔去下唇那滴汗。
池蘅呼吸一滞,惊得险些栽下去:“婉、婉婉……”
“你继续。”
继续?池蘅晕晕乎乎地想:继续什么?
她满脑子空白,清和冷笑:“继续说你和贵妃娘娘褪去外衣。”
“婉婉!婉婉你不要误会,逢场作戏而已,当不得真!”
她羞愧难当:“我无颜见你,有几个瞬间将她当做了你。我当时又慌又怕,怕演不好这场戏牵累无辜之人,怕为池家带来灭顶之灾,我很想你……我想着你才能不怕……”
她清亮的眸子闪过痛苦挣扎,清和一颗心蓦地被她刺疼,疼得一霎要停止跳动,她闭眼缓了缓,蹙眉道:“将她当做我,你很自责?”
“姐姐……”池蘅舌尖发苦:“我亵渎了你……我在那样的情境逼迫下亵渎了你……不该这样的……”
大滴大滴的眼泪滚落在美人额头、脸颊,泪水划过如玉
的肌肤流入脆弱的脖颈,随着她道出最为不堪的心声,清和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慢慢睁圆。
伏在她上方的小将军下颌尖尖,倒空罪孽后整个人失去明媚鲜绯,纤细浓密的睫毛在眼睑笼罩浅浅的影,仰视的角度来看,阿池消瘦很多。
薄如一张纸,苍白,颤抖。
若她心狠些,稍微用力就能将这片纸撕碎,连同莫测的轨迹命数都能被她撕毁。
赤子悲声,罩着单薄的里衣,黯然破碎在她眼前。
澄净无瑕的美玉沾染一点污秽,犹如纯白的牡丹飞溅一滴滚烫的血,牡丹清白,热血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