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之前岳风已经和他讲过如何对付宦官,而杜牧更是写出了那样得罪当权宦官的文章。
他们两个,在李昂看来,是绝不可能和宦官勾连在一起的。
但这个时候,岳风却忽然一本正经地拱手道:“陛下,草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这里只有我们三人,有什么不当讲的。今日你二人尽可畅所欲言,只要说得在理,朕一定全数听纳!”李昂微笑道。
学太宗皇帝,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听言纳谏。
这一点,他虽然做得还不够好,但是比之他父亲和兄长,他已经算是做得十分优秀了。
“草民以为,陛下除宦之举,不可操之过急,应当徐徐图之,若一味由李训、郑注二人肆意妄为,恐怕到时事与愿违,陛下悔之不及!”岳风斗胆道。
他知道,现在李昂对于李训和郑注的宠信,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这个时候去说李训、郑注的坏话,无疑是自讨没趣。
但他深知,如果坐视不管,任由事态就这么发展下去,造成的就是长安衣冠涂地,染满血雨腥风。
当然,这还不是最严重的后果。
更严重的是,皇权从此彻底屈从于宦官,而朝廷的权威也沦丧为无物!
对地方的控制力,越来越弱。
虽然甘露之变里死去的很多人都该死,但他们的死亡,带来的代价实在太大了。
李昂并不知道岳风心里想的什么,他只以为岳风对李训和郑注还存有偏见,他一脸正色道:“你们二人,是朕心中欣赏的人才,李训和郑注,同样是朕看重的股肱,他们谋划的事,都是朕所授意,子风就不要被一些表象迷惑,对他们再生误会了。”
“可是陛下是否想过,如果夺宦官的权力那么容易,当年又怎么会有永贞内禅呢?”岳风继续道。
他还是不肯死心,希望李昂能把他的话听进去。
永贞内禅,这是皇家极力想要掩盖的秘密。
当年顺宗皇帝即位,深感宦官掌兵,遗祸过深,便任用王叔文改革,力图将兵权从宦官手里拿回来。
可是王叔文行事不密,泄露了意图,被两军中尉发觉,然后与太子联起手来,逼着顺宗皇帝以‘身患风病,口不能言,难理国事’的理由,将皇位禅让给了太子。
也就是后来的宪宗皇帝。
宪宗皇帝一代雄主,即位之后,虽然没有夺取宦官的兵权,甚至表现得十分宠任宦官。
但是他宠任宦官,却能驾驭宦官。
终宪宗一朝,他都能做到:“视宦官为家奴,去之如去一毛!”的从容与果断。
威权自始至终都掌握在皇帝的手里。
但是自从敬宗被弑,李昂被宦官拥立为皇帝。
这一威权便不复存在。
皇帝,已经逐渐有变成宦官弄权的工具的趋势。
也正是因此,李昂才如此急切地想要除掉宦官,夺回属于皇家的权力。
方才李昂虽然给了岳风和杜牧畅所欲言的机会,但是现在听到岳风的话,他还是忍不住微怒道:“朕已经将话说得如此明白,你为何还是一味反对,难道王叔文那样的误国误民之人,朕也会任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