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什么写作的天赋,创作力匮乏,想象力欠缺,遣词造句只是小学生水平,讲来讲去也不过是自己的故事,能写好的只有这个,想要写的也只有这个,乔源喜欢,或许和他的工作性质有关,不过多半是我姐的缘故。
那个视频收获了那样多的喜爱,我已经很满足了。
这半年乔源接了个大单子,因为工作缘故,经常要去韩国取景,一开始我吵着跟去,纯粹是因为馋,那边的泡菜真心好吃,后来就变成了苦工——他们一行人没一个懂韩语,需要翻译。
有一次遇上一个难缠的大金主,临近交片,死活对女主配音不满意,乔源他们连轴转,熬了三个通宵,前前后后换了十个配音都不对甲方爸爸的胃口,眼看着单子要黄,气的乔源要动用法务。
我当时正在帮忙和甲方沟通,乔源沧桑的坐在一旁调整字幕,平均两秒钟一个大长气儿,叹了足足五分钟,突然回头对我说:“要不你试试?”
不知道是甲方心软,不愿意继续为难,还是我瞎猫撞上了死耗子,完全不专业的语调语气居然踩中了甲方要的“学生气”,不仅成功交片,还签了个年框。
凡事有一必有二,乔源一看有门,开始给我一些小角色试水,大半年里,我当过爱打呼噜的猫,当过吵着要吃冰糖葫芦的五岁小孩,还当过不苟言笑的化学老师——乔源一开始不同意的,怕我个性散漫,演老师没有威慑力,然后被我一嗓子镇住了。
真是的,挨骂挨了这么多年,总该让我出回气了。
我在录音棚念稿子的时候,我姐经常在外面看我,她没说我配得好,也没说我配的不好,只是在入夏时忽然问我,她朋友在一家配音工作室当制片,工作室在招生,要不要试试。
那是条一眼看过去,就能看见艰难二字的路,但我点了点头,于是我姐行动起来,等再次开学,我就要去上课了。
我终归和之前不一样了,不再畏惧,不再假设,不再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只是说,好啊。
以后要做什么?
“还不知道。”我说,“不过有很多想做的。”
安辰像个大人一样说,那就好,得到我正经不过三秒的打趣:“你什么朋友要考外大呀,这么上心,不会是女同学吧。”
安辰被踩了尾巴,嗓门都高了:“才不是。”
我想起那次撞见的喜欢葡萄味果冻的女孩子,八卦起来:“不是就不是,急什么,你呢,你想考去哪儿,也留在华安吗?”
“还没想好。”
“嗯?这次是因为女同学吗?”
安辰支支吾吾,又被踩尾巴了。
凭借着两家姐姐打小穿一条裤子的交情,那次撞见安辰后,当晚我就拨通了我姐的电话,我姐嫌我烦人,但也没挂电话,随口讲了讲,讲了个七七八八。
那个被我撞见的女孩儿叫陈期,是安辰家邻居的女儿,两个人在各自妈的肚子里就认识了,从小一起长大,从过家家的蒜苗苗长成祖国的花骨朵。
青梅竹马的喜欢,是什么感觉呢?
暑假刚到家那天,我收拾行李,整理床铺时发现了压在床垫下的成绩单,四五张薄薄一叠,每一张都用荧光笔认认真真的做了标注,翻看日期发现,还是高二时留下的。
条件反射一样,第一眼看过去注意到的全是苏正阳的成绩,然后才慢慢往下看到自己的。
很多时候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吧,情绪和想念盘根错节的生长,已经在自己的身体里长成了一株繁盛的植物。
青梅竹马的喜欢,和天长地久连在一起,永远不会体验这样的分别吧,我问安辰:“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呢。”
安辰正值提起早恋会害羞的年纪,支吾着“反正就是喜欢”,又把问题抛回给我。
我认真的想着苏正阳,想起他的废话、拌嘴、鬼脸、玩笑,想到在他家把鸡蛋煮裂的事情,他拉着我的手看烟花的事情,两个人逃课看夕阳的事情,我们站在落日前,他对我说,太阳是不会落山的。
这句话我一直记得。
“喜欢一个人呢,就是不需要什么催化剂就能笑起来,两个人在一起特别放松,说什么想做什么都很开心,连一起丢脸都觉得很有趣吧。”
天啊,我这个脑袋居然还能想起催化剂这么久远的词汇。
可见化学对我荼毒之深。
“那你和姐夫在一起开心吗?”
兜兜转转,安辰又开始八卦,窗帘没关,我坐直了身子看向月色下的海面,大海似乎在听我说话,一直拍着浪花。
“很开心,每分每秒都很开心,想一想就觉得开心,想拉着他去跳海的那种开心。”
这样胡言乱语的话安辰居然能听懂,回应我说,喜欢就是放肆,不够放肆就是不喜欢。
这种没有逻辑但哄小孩子绰绰有余的毒鸡汤,一听就不是安辰能说出来的话。
我笑了:“谁教你的这些邪门歪道。”
安辰骄傲的不得了:“我姐啊。”
你看看你看看,这都是姐姐教给弟弟妹妹的东西。
挂断电话,我才想起来被我扔下的苏正阳,刚刚忙着和安辰聊专业报考,微信消息全被我忽略了。
我翻身趴在床上打开微信,苏正阳的消息一条条蹦出来。
10:04——“你安静会儿,大晚上的不睡觉干嘛呢。”
10:05——“你能不能再早睡早起一次,我明天早上想吃鸡蛋饼,家里没有方便面了,我不想吃干面包。”
11:10——“宁晨,我得回家一趟。”
11:13——“我家里出了点事,我爸住院了我妈一个人我不放心。”
11:47——“算了,很晚了,你估计睡了,明天再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