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自己都舒畅了,点点头,对,就是这个意思。
“有吗?”
“有,你戴上眼镜,更......更......”
他心不在焉的擦着被我弄脏的镜片:“更什么?”
我说不出来,只好换了个话题:“你什么时候戴眼镜了。”
“大一,忙着转专业,经常睡图书馆,慢慢的就有点近视了。”
我“啊”了一声:“为什么转专业,你学的不是动画制作吗?”
苏正阳看起来比我还惊讶:“谁告诉你我学的是动画制作?”
天色已经黑透了,苏正阳把眼镜放在一边的桌子上,问我要不要出去走走。
“不要。”我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拒绝,“我刚吃饱,乱动会胃下垂的。”
“距离你吃完饭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苏正阳不由分说的把我从沙发上拉起来,我尝试着挣扎了几下,奈何男生的力气实在太大,我挣脱不开。
他欢快的在前面走,像是第一次看海兴奋不已的小孩子,出门前被他拿来的可乐已经喝光了,被他扔在地上,咕噜噜踢着玩。
小乖也跟了出来,苏正阳给他绑牵引绳的时候劝说了好半天,小乖才同意他把牵引绳交到我手里。
苏正阳边走边跑走的很快,小乖又必须确保苏正阳在他身边,这就导致我这个运动低能儿全程被一只大金毛拖着走,不知道到底是遛狗还是遛人。
我在后面费力跟着,稍微慢一点就会迎来小乖不满意的犬吠声,我姐之前说的没错,狗也随人,这个小少爷脾气是真的大。
苏正阳找了一处沙滩招呼我过去,四下没人,我把牵引绳松开,小乖甩开我冲进苏正阳怀里,这只大金毛站起来快和我一般高了,苏正阳一个不稳,摔倒在身后的海里,一个浪花抓准时机拍过来,小乖把苏正阳按在水里,叫的异常欢快。
苏正阳的头发和上衣都湿透了,他挣扎着从海里站起来,气哼哼的拍了下小乖的屁股,然后抖了抖头发里的沙子,把被海水浸湿白色体恤脱了下来。
月光照在苏正阳年轻的身体上,勾勒出乳白色的轮廓,我别扭的错过头,站在很远的地方不敢动。
我一个九五后,据说平均初吻年龄在十五岁的一代人,到现在都二字打头了,眼看就成了大三的老学姐,却还是会因为男生不穿上衣就脸红起来。
乔源说过的,很多孩子都有病。
爱情是一堂人生必修课,荷尔蒙多巴胺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东西,可在我们的少年时代,它们却被视为邪教、是罪过、是灾难、是不知廉耻。它们被当做毒品一样和成长隔离开,等到孩子们长大以后,再轻巧的为它们正名,告诉你,这是爱。
这样的教育和被当作毒品的爱,都是爱。
我在桦实度过的三年,男女生禁止接触的校规校纪,像是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高悬头顶,如今解脱出来,仍觉得带着枷锁。
同学们,舍友们,都可以大大方方的和男孩子说话,结伴,只有我习惯退避三舍,明知不会被惩罚仍旧小心翼翼。
桦实带给了我什么呢?
我命令自己回头,苏正阳已经把衣服拧干穿好了,我松口气,不知道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他用手臂撑着身子,两条腿伸向大海,这么多年,他还是没有改掉用裤子擦地板的习惯。小乖已经不闹了,乖乖坐在苏正阳旁边,苏正阳揪着他的耳朵,不知道在骂些什么。
我坐到另一边,脱掉鞋,把脚深深地埋进沙子。
潮湿的沙粒覆盖住我的脚,把我和面前的大海连在了一起,让我变成它的一部分。
这是我看过的第三片海。
面前的大海躲在月光之下,没了游人的喧嚣变得愈加辽阔,更禁得起汪洋二字。海浪和海风都是轻柔的,微凉和温暖的触觉交杂在一起,让人看一会儿眼睛就变得湿漉漉的。
它不像青岛的海那样富有生活气,也不像济州岛的海那样冷傲,它更像是一个年轻的,鲜活的生命,随心所欲,自由自在,不在乎日月星辰,却拥有日月星辰。
“之前说和你看海,终于看到了。”苏正阳伸出手和我击掌,小乖立刻转过头,把爪子搭在苏正阳举起的右手上。
我抖落手上的沙子,迎向苏正阳的掌心。
“小乖投胎没喝孟婆汤吧,我看他像是你上辈子的小情人。”
“我上辈子的情人不应该是我女儿吗?为什么是条狗?”苏正阳皱着眉头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小乖。
我笑的躺倒在沙滩上,看着小乖发出咕噜咕噜不开心的声音。苏正阳说一句,小乖就吵架似的回一句。
狗狗真的是太可爱了,我暗暗的想。
苏正阳拍了拍我的脑门,问我在想什么。
“我在想啊,以后家里一定要养狗,养不养孩子都无所谓,但是一定要养狗。”
苏正阳撇撇嘴:“切,你以为狗就好养啊,每天都要喂食散步,定期洗澡除虫,就你那个脑子,把自己养好了就不容易了。”
“我怎么了!我大学一个人在外不也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
“养的白白胖胖很值得骄傲吗!再说那是因为阿姨的饭好,每星期都回家气色能不好嘛。”
我咕噜坐起来:“你怎么知道。”
苏正阳把手拍在我的脑门上往后一按:“你还是躺着吧。”
我在苏正阳之前洗漱,本想和他说过晚安再睡,躺在床上听歌时却不小心睡着了。
不知道是因为认床还是白天玩的太开心了,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出现过的美瞳女鬼闯进我的梦里,我在床上翻跟头躲避,误以为自己还躺在家里的床上,径直朝着西面滚过去,然后咣当一声砸在地上。
房子是木地板,地板被我忽然攻击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在寂静的夜晚听起来格外清晰,我裹着毯子趴在地板上,人摔蒙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
按照正常的剧情发展,这个时候住在隔壁的苏正阳不是应该听到响声连忙跑过来,一脸关切的问我有没有事吗。
我原地躺了一会儿,没等到人来扶,只好自己乖乖爬起来。
也对,睡得太死了吧。
我爬上床,才发现原本敞开的房门关上了,窗帘也拉好了,手机里播放到一半的《美好事物》按了暂停键,我抱着被子等睡意降临,窗口纯粹的月色悄悄流出一缕,一直延伸到我的小床上,我心里暖暖的,忽然想起之前没有进行下去的对话。
“为什么转专业,你学的不是动画制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