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大礼拜我过得异常充实,拜苏正阳所赐。
说是大礼拜,世纪放假时间不到两天,周五上完下午三节课才开始放假,到家基本准备吃晚饭了,晚上洗个澡,周六睡懒觉,好好地把两个礼拜亏欠的睡眠补回来,吃完午饭等晚饭,第二顿午饭结束又要滚回去上学了。
周六早上,五点半我迷迷糊糊的醒来,难得没赖床,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从卫生间的窗户望出去,小区外的路灯照亮着漆黑的路,凌晨五点的天色和深夜没有半分差别。
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每天我都是顶着这样的天色上学的,粘稠的墨色黑的彻底,好像天永远都不会亮了。
冷水的功效十分有限,我的大脑依然神游,在另一个时空和我的枕头长在一起,唾骂我阻止他们相亲相爱。
于是我脖颈一扬,脑子一抽,用残留的意识打开了水龙头,把脑袋塞了过去,因为太困,没注意到水龙头偏向的是蓝色的方向。
下一秒,我就彻底清醒了。
从初中进入徐中开始,我就一直在和睡眠作斗争,我试过十分钟定十个闹铃,也试过把手机放到门外促使自己起床去关,当然后来的结果是我压根没听见门外的任何响声,然后一觉睡到天明。
又或是下死手,往嘴里塞一把秀逗——那是初中体委发明的办法,以至于做值日的同学每天都能扫出一簸箕糖果纸,而我的零花钱几乎全贡献给了小卖部。
我和我的睡眠相爱相杀,三年时间大战了上千回合。
原本放吹风机的柜子空空如也,我湿着头发去客厅找,猛起身的动作让我一阵眩晕,像是困意还没死透,又做了一番垂死挣扎,我步伐一趔趄,撞倒了茶几上的玻璃花瓶。
这下子全家都醒了。
我妈睡眼惺忪的从卧室走出来,披头散发,步伐像我一样乱。
“你起这么早干嘛?好不容易放假怎么不多睡会儿。”
我妈就是可爱,这么多年了,她从我姥姥肚子里出来已经过了四十个年头,却依然像个小孩儿一样,正常家长早就暴跳如雷的冲出来训斥:大清早上的想干嘛!拆房子啊!
而我妈只会问我,为什么不多睡一会儿。
她的镇静不是来源于百经世事的不以为然,而是来源于不经世事的无所谓,那些有远见的家长能从这个碎掉的花瓶里看出没规矩、不知分寸、毛手毛脚、以后成不了什么事,我妈就只能看到一个碎掉的花瓶。
不是所有人都要八面玲珑,心思精巧,装下复杂的纷扰,我妈就更在意我、我姐、我爸到底是爱吃炒土豆条还是炒土豆片。
“我起来写作业,这星期作业有点多。”
我妈眼睛瞪圆了:“你在家还会写作业?”
果然,再孩子气的妈,也能摸清自己女儿的脾气秉性。
或者说,她摸得清自己,小时候她就感慨过,我随她,她在我这么大的时候最讨厌写作业!
“那我给你做点饭吧,吃了饭再去写。”
走过我时又加了一句。
“你慢点走,都是玻璃别扎到脚。”
我妈是天底下最可爱的妈妈。
等饭的空档我打开电视醒神,小时候家里的电视机还是有线电视,没有不能回放,老家的更落后一些,需要依靠房顶上像大锅一样的设备才能接收到信号。
而我想看的电视剧统统在晚上十点后播出,我妈可以大摇大摆的坐在沙发上看她逃他追她插翅难飞,我就只能写完作业上床睡觉。
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生日愿望都是,长大了一定要在半夜看电视。
结果没等我长大,电视就改革换代了,数字电视网络电视风生水起,可回放可暂停还能倍速,四倍速刷剧三天能看完六十集,却没有小时候有意思了。
小时候为了多看一眼找各种理由去客厅接水,不等到片尾曲出来决不去上厕所,和我妈我姐乃至我爸抢电视看的乐趣,慢慢消失了。
忘了是什么东西的广告语好像说过,因珍惜才珍贵。
还太早,我退出直播调换到综艺频道。近两年综艺节目蹿红,小区里的孩子有样学样,每周末聚集到广场上撕名牌,活力四射的样子让我这个年迈的姐姐自愧不如。
电视里正在播放世界各地的小吃,我来了兴趣,讲解活章鱼的部分时厨房里飘出鸡蛋饼的香味,我妈端着冒热气的小米粥走向我。
我三两口解决,还没咽干净就着急的问我妈。
“妈咱中午吃什么。”
“这顿还没吃完呢就想着下顿。”我妈呛我,然后温温和和的问,“你想吃什么?”
我看了眼电视机:“炒年糕,炸鸡块还有皮蛋豆腐。”
初中时曾全球十大恶心食物排行表,松花蛋居然超过了亚马逊大蜘蛛和生章鱼夺得冠军,然后我就爱上了皮蛋豆腐这道菜,没有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