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着穆嫔身旁跪着的宫女, 陷入了沉思。
穆嫔一副忿忿不平,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得尖锐锋利了起来。
她的身子紧绷。
半晌,皇后叹了一口气,转过头向身旁的朝露吩咐道:“去请珍贵嫔。”
说完, 她的视线收回, 瞥了眼那跪在地上的宫女。
赵棠甫一进殿, 就看到了坐在下首的穆嫔和跪在大殿中央的宫女。
那宫女背对着她, 身体不住地发着抖,看上去一副摇摇欲坠的模样。
衣服上沾满了灰尘,斑驳的痕迹一道道的。
赵棠皱了皱眉, 旋即走到前头, 俯身行礼:“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点了点头,应了声, “嗯。”
赵棠站起了身。
她不动声色地往后扫了眼,眉心拧得更紧了。
这名宫女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遍布着红痕,狰狞的伤口在肌肤上盘踞着。甚至还有几道伤口一看就是刚刚造成的, 还慢慢地沁出血珠。
猩红的液体将衣服洇晕成深色。
赵棠的眼角一抽。
皇后先是看了眼坐在圈椅上死死盯着赵棠的穆嫔, 她的眼神都要化作实质了要将赵棠钉死在这里。
她在心里叹了声气, 将视线投到赵棠身上。
“方才穆嫔带人过来,说是你指使的这个宫女, 导致三皇子高烧。”
皇后不夹杂任何情绪地平静地叙述着刚刚从穆嫔口中听到的事情。
短短的一句话, 让赵棠的眉头锁死。
她挑起了眉梢, 朝坐在一旁的穆嫔看去。
只见何霜这会儿正抬起头不甘示弱地瞪着赵棠, 眼中燃着熊熊的怒火几乎要将她淹没, 与之前的怯懦低调的姿态大相径庭。
何霜的手紧紧地扣着扶手,手背上的青筋突起。
身体前倾,整个人像是紧绷了的弓弦。
赵棠的眼睛里却没有过多的情绪, 就连脸上的神色也是淡淡的。
她转过头扫了眼那宫女,陌生的面容。
她蜷缩着脖子,双手甚至不敢撑在地上,生怕手上的血珠滴到了干净的地毯上,只敢小心翼翼地放在膝上。
咬着牙不敢呼痛,垂着头甚至不敢开口辩驳。
赵棠的眸光闪烁,心里有点发堵,压下心中那点异样的情绪。
赵棠敛眸,轻笑一声,“穆嫔可是有什么证据吗?”
她施施然理了理衣衽,好整以暇地抬头睨了眼何霜。
何霜看她这副现在还是一副安然自若的模样,恨得是牙痒痒,一字一句地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霓云!”
霓云几乎是话音刚落后就立刻捧着东西站了出来。
“这是从红花的房里搜出来的。”霓云将托盘呈到皇后面前。
朝露上前,将托盘接过,递到皇后眼前。
皇后捏起一锭银子,放在手里仔细地端详着。
这不是宫里通用的制式。
穆嫔目光如炬地看着赵棠,“这样的银子,珍贵嫔想必看着不陌生吧。”
赵棠当然不陌生,这是在江南时用的制式。
她瞥了眼皇后手中的那枚银子,丝毫不慌,“不陌生,这是在江南时使用的银子。”
“不过——”赵棠的话锋又一转,“穆嫔仅凭几枚银子就想要证明此事是本嫔所为?未免有些太过荒谬了吧?”
“要知道,随着皇上南巡的宫妃,可不止本嫔一人。”
照这么说,一起去南巡的宫妃各个都有嫌疑。
穆嫔见她依旧游刃有余地反驳,心中恼极。
“仅凭这几枚银子,当然是无法证明你就是凶手了。”穆嫔冷声说道,“但是这样东西,不知道能不能让珍贵嫔觉得更加熟悉。”
穆嫔从袖间抽出一张小纸条,狠狠地拍在了桌上。
她的目光犹如寒霜,“这是和银子藏在一处的。”
赵棠站在大殿之中,看着穆嫔拍在桌上的那个纸条,微微抬了抬下颔。
闻音立刻会意,上前从穆嫔的手边取过那张纸条。
盯着穆嫔杀人的目光,闻音从她手边的桌上拿过了纸条,然后转身递到赵棠的手中。
赵棠慢条斯理地展开那张纸条,触手熟悉。
是澄心堂纸。
这种纸,除了皇上那儿,只有玉芙殿有。
是皇上之前看赵棠时常练字,所以特意赏赐下来的,旁人都没有的。
赵棠的鼻子轻嗅着,细细地观察着色泽,就连上面的墨都是徽墨。
纸上的字迹更是熟悉。
是她的字迹。
娟秀修长,她偏爱将有些字的尾巴拉长些。
上面写着极为简短的一行字。
“三皇子病殁。”
短短的五个字,让穆嫔顿时红了眼圈。
赵棠拧紧了眉头,神色开始不复之前的淡然,变得有些难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