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宫白给鹅颈上萌起一层粉嘟嘟的鸡皮疙瘩，腻声道：“只不过在剧组时，我很佩服许导儿的能力。”
“这么说，你对许老怪很了解喽？”陆绍宽继续问她：“你觉得许老怪是个谨小慎微的人？”
“嗯......”拉过一缕头发放在齿尖儿咬着，宫白给仔细回忆着在剧组时许可的言行，摇头道：“许导儿不像是一个瞻前顾后的人，他很有想法，很有想象力，也很大胆。”
“这就对了，你也说他大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大胆。”话锋一转，陆绍宽眯起眼睛揉着眉心，哼道：“连他这样胆大妄为的性格，都始终对这个剧本的投资预算三缄其口，你想想，这个投资大概会有多大？”
宫白给默然，越发觉得陆绍宽的逻辑无懈可击，呢喃道：“总不可能投资近千万吧？”
说着，自己都被这个猜测吓了一跳。
港岛每年本埠票房能超过一千万的都凤毛麟角，更不要说仅投资近千万。
“你把许老怪想的太老实了，他的胆子大着呢。”
宫白给不敢猜了，这个数字超出了她的认知范围，绷着小脸儿点点头，正色道：“那确实要小心谨慎一点。”
不过她总觉得许可不会死心。
事实上，许可也的确没死心，越是被陆绍宽否定，反而越是激起了他的好胜心。
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部戏拍出来，狠狠的打陆绍宽的脸，证明是你陆绍宽有眼不识金镶玉。
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日我定叫你高攀不起。
不过他也没有自以为是到狂妄尊大的地步，更没有撂下什么莫欺少年穷这样的豪言壮语。
按照他加盟德玛西亚时的条件，每年要为德玛西亚拍一部戏，然后其他的戏，德玛西亚有优先选择权。
既然新剧本被陆绍宽否了，也就意味着，他可以跟其他大院线接触。
首选是财大气粗的嘉禾，不过嘉禾刚遭遇《杀手壕》的滑铁卢，也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再拍摄大卡司的勇气。
次选是港岛影坛新势力，向家兄弟的永胜电影公司，不过永胜毕竟还没站稳脚跟，大概不会选择这样风险大投资高的大卡司。
至于邵氏和金公主这两个选项，许可不是很看好。
邵氏逐渐缩减了拍摄计划，更不中意这种超大预算的新戏，他怕自己刚报出预算，勤俭节约的邵大亨会亲自提刀追砍他。
金公主倒是有能力跟他合作，只不过站在德玛西亚的立场，他选择了跟金公主合作，会不会让别人以为他是投敌卖国的叛徒？
毕竟陆绍宽跟雷大亨之间的相爱相杀，他心知肚明。
正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自己想不通的事，他老老实实的跟施楠笙牢骚了一通。
施楠笙绝对是站在许可身后的贤内助，转头就隐晦的把自家老爷的委屈和纠结跟好闺蜜熟美人旁敲侧击。
七扭八扭，三人成虎，当这些话由熟美人传到陆绍宽耳朵里，就成了许可很生气，觉得陆老板不爱他了，报复似的想要转投到金公主的雷大亨的怀抱。
陆绍宽的表情很精彩，握紧拳头，好半天才憋出几个字：“真是......天助我也！”
熟美人本以为阿宽会愤怒、会跳脚，唯独没想到这种反应。
伸手在陆绍宽额头上探了探，忧心忡忡的嘀咕道：“别是发烧脑子烧坏了吧？”
“不，我很清醒，比任何时候都清醒。”陆绍宽蹬掉拖鞋，从沙发上站起来，坐到靠背上，激动地手舞足蹈：“去，必须得让许可跟金公主合作，他不去就是瞧不起我。”
“阿宽，你......认真的？”
陆绍宽歪着脑袋，笑吟吟的解释道：“认真，相当认真。冤家宜解不宜结，我跟雷大亨的过节那都是老黄历了，早就应该翻篇儿。而且以雷大亨今年的高寿，让他长命百岁还能有几年活头？抬头不见低头见，我总不能让雷大亨把这点遗憾带到棺材里，对不？”
“......”
熟美人愣了好半天，哭笑不得的数落道：“疯了，我看你是疯了！”
“是许可先疯的。”陆绍宽小声哔哔了一句，已经打定主意要使出吃奶的力气促成许可跟雷大亨这次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里程碑式合作。
许可是自己人，他不撑自己人还能撑谁？
不就是仙侠大卡司吗，德玛西亚的艺人，许可相中谁了，打包全拿走。
不就是看上《星球大战》中荷里活顶级特效团队了嘛，他豁出这张老脸，随时可以给乔治·卢卡斯打电话。
还有经过他陆大导演亲自指点的天才武术导演程晓东，必须要走，许可不要都不行。
唯一的难题是，要怎样才能让雷大亨上钩，心甘情愿的跳进这个大坑里。
当熟美人将陆大导演最新指示通过港岛好闺蜜施楠笙传达给许可的时候，许可正在仔细斟酌推敲蜀山剑侠的剧本。
三十平米的书房，烟雾缭绕，稿纸像雪花一样塞满整个房间，胡子拉碴的许可这幅颓丧的模样倒是有几分要修仙的意思。
施楠笙推门进来的时候，脸色一怔，心疼的叹了一口气。
听到这声叹息，许可抬头，露出一双满布血丝的眼球，抹了一把脸，挤出一抹苦笑，再次低头伏案疾书。
施楠笙弯腰捡起稿纸，整理好捏在手里，在书桌上墩了墩，码放整齐。
“阿宽松口了。”
许可错愕的看了她一眼，握着笔的手用力，笔尖儿刺破稿纸，正停留在一句台词上：人就是......
他把原来的剑涂抹掉，替换上了另一个“贱”！
“你不开心？”
端起早已经冷掉的咖啡抿了一口，扯着嘶哑的喉咙，许可冷笑道：“晚了，我已经同金公主的麦sir接触上了。”
“嘶！”施楠笙笑容一顿，噘噘嘴，最终没说什么，千言万语，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复杂的说道：“我同倾瑕说一声吧。”
许可想冷言嘲讽几句，到最后，只闷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好”，然后就不再抬头。
“咔哒”的关门声之后，许可抬起头来揉着酸涩麻木的手腕，眉团高高皱起，神思不属。
嘴上不在乎，心里到底还是很忐忑，他清醒的知道，自己私下里跟金公主接触是一步臭棋，很不讲究。
煎熬持续了十多分钟，施楠笙再次推门走进来，露出轻松的笑容：“倾瑕说，不管怎样，阿宽都会支持你，德玛西亚的演员任你挑选，他还可以帮你联系乔治·卢卡斯。”
许可紧绷着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之前对陆绍宽的怨气一扫而空，甚至被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感动替代。
大概这就是以德报怨，活该陆绍宽发财，德玛西亚的电影部部大卖。
合上剧本，站起来舒舒服服的抻了个懒腰，既然陆绍宽仁义，他不能不知好歹，投桃报李，自己现在应该赶紧到工作室盯着《刀马旦》的后期制作。
当他风尘仆仆的赶到德玛西亚，却被陆绍宽拦了回去。
“老徐你放心，他们能搞定。”
许可一脸茫然，这句话似曾相似，好像......好像是他曾经的台词。
“时间紧任务重，后期制作很仓促，我......”
陆绍宽摆摆手，轻飘飘的笑道：“没关系，《刀马旦》从去年开始筹备，每一个镜头每一句台词都已经在我脑海里过了几十次，不会出问题的。”
许可两脸懵逼，似乎这又是他曾经的台词。
二转攻势？
最后，陆绍宽几乎是连推带赶，将许可送出了德玛西亚。
门口，许可任由陆绍宽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他用双手紧紧握住陆绍宽的另一只手，用力摇着，啥也别说了，老板大气！
两个大男人你侬我侬，陆绍宽差点甩掉二斤鸡皮疙瘩，在许可转身的那一瞬间，他又鬼使神差的强行加戏，沉声道：“老许，你的想法和意见，我都了解，公司再困难，也不能不管你，总之放手干吧，有需要你开口......我看好你！”
三转攻势！
许可的眼睛又红了，这次却不是满眼血丝，而是那种激动地不能自已的通红。
他恨不得给自己甩几个大巴掌，之前太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解释解释，什么TM叫TM模范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