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一股子难闻的气味——这就是标配。
七拐八拐的,来到走廊的尽头。
“最里头那间,你去吧,我提醒你一句。”小头目压低了声音说道:“里面都是死刑犯,哪怕你们是亲戚朋友的,总有几个想拉个人垫背一块儿上路的。”
最里面一间房。
黑黢黢的。
啥都看不见。
犹豫了一阵,她还是打算倒回去找衙役要支烛——小头目说得没错,该白日早些时候来。
正转身倒回去,眼角瞥见一道光。
原来牢房有一扇窗。
没见过一只巴掌大的窗户。
窗前有栅栏,月光刚好撒过来,一束光,就顺着栅栏落到牢房地面。
黢黑的地面,有一些凹凸不平,应该是干草。
借着那一丁点的光线,她看见靠窗的墙角边有个更大的物体。
她轻声喊了一嗓子:“是张大哥吗?张大哥?”
那物体动了下。
“嘿,你好歹吭个声!”
他坐了起来,缓慢的,移动到了牢房栅栏前,伴随着一股十分难闻的气味。
她屏住了呼吸,但还是忍不住想要作呕。
“你……来……”他的声音非常沙哑,或者说因许久不曾说话,他断断续续张嘴,却只发出两个音来。
“你等我下。”
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哽咽。
去外面找衙役要了一碗干净的水,端到栅栏前,这才发现碗的宽度超过栅栏的缝隙,碗要是斜着进去,一碗水就全洒了。
牢房栅栏又比较厚。
张五黑伸出手。
他接过碗,捧着,紧贴着栅栏,凑近了脸,那碗就贴上了他的下巴。
水顺着流进嘴里。
“咳咳……咳咳咳!”
牢房里响起剧烈咳嗽的声响。
过了好阵子。
重新恢复了寂静。
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张五黑不说话,她又张嘴:“张大哥……你……你还好吗?”
他抬起手来。
他的肤色本来就深,在这个只有一丝月光作为唯一光源的地方,说实话,根本看不清他的手,更看不清其他部分,只能凭感觉猜。
抬起一双手,包裹住了他的脸。
紧着。
像某种动物的低鸣声——他在低声哭泣。
哭的声音不大,多是抽泣和双肩的抖动,压着嗓子喘两声。
“我……人,人没了,都没,都怪我……”
她就一直等他哭。
只能在心底叹息,一遍又一遍。
他们最开始是崇文的时候,路上碰见一伙极其凶狠的山匪,孙大等人没在,就她和张五黑留在原地,张五黑一人被十几个人围住,他被抓住,给对方拧脱臼一只胳膊,他愣是没吭一声。
当时,她就在旁边。
张五黑不再抖动双肩,心情平息下来:“妹子,你怎么……来了?你我见面,怎么总是在这种地方?你救了我好几次,这一次,我是命数到了头,等下辈子,我给你当牛做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