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墨心想,这其实没错,以后为了七个小丫头他肯定要去县里甚至省城的,可现在不成,现在盯着陆家的人太多了,家里面又那么多人,去了县里他一个人虽然顾得过来,但不想那么累。
至于让陆建军一家搬到县城,顺带让七个丫头在县里上学,陆墨是脑子抽了才同意。
这不是把七个丫头往狼嘴里送吗?
杨翠花现在手里有两百块,心里安定,别的她都不管了,在她的想法里,不管老头子怎么造,靠着她手里最后的两百块家里的日子都能过得下去,这是有了保底。
陆墨在家里很有话语权,他不同意,家里人就算再怎么想,也不会反对,钱在老爷子手里握着,谁敢不听?
至于心里有没有怨言?
老爷子说了,城里人都识字,他们要是不认字,进去城里头连厕所都找不到,先认识,多学点知识,这样他才有脸带进城。
于是,陆家一家人,除了几个丫头,陆建国三兄弟和三个媳妇全都被拉来学习了。
高考已经结束,村里的知青多少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感觉没希望的或者死心或者准备下次再战,陆墨又不是请什么名讲师,他只要家里面的人识字会算数,就挑了两个性子好的知青过来教。
大冬天地里没活计,大家都窝在家里烤火,两个知青听说就教人学几个字,每天还有肉吃,都非常乐意。
陆墨自己都跟着学学划划,陆建国几个再头疼也必须□□着努力学习,他们爹那么大把年纪了都学得比他们快,他们这脸面往哪儿放啊。
于是,陆家陷入了疯狂的学习氛围中,连带着杨翠花都学了不少字。
村里之前开展过识字班,但没人重视,每天地里刨食就累得够呛,哪里有力气去学什么字?
现在陆家吃好喝好,一个个养得白白胖胖,再说什么没精力,陆墨就——不给肉吃了。
吃惯了几个月的肉菜,乍然来一顿玉米糊糊纯野菜,这日子简直不能过。
家里头谁也不敢不听老爷子的话了,一个个铆足了劲地学习。
一连一个月,百以内加减没问题,乘法口诀表也会背,基础的字学了大半,一个个恨不得走出去显摆显摆。
不过,农村里没什么地方能让他们显摆的,陆家人更渴望去城里。
陆家这么淡定,县城里的陈主任和张强却急坏了。
陈主任主动找上张强:“你们怎么办事儿的?!”
张强心里苦:“主任,我们兄弟几个真的把事儿都安排好了,陆建军都已经动心上钩了,连来县城消息都打听得一清二楚,就差没搬家……可他们……”就特么不搬啊!
张强猜测:“主任,是不是陆家……没钱了?”
实际上,张强想说,陆家在村里的口碑半半,一部分借到钱的都说陆家好人,一部分借不到钱的都在骂陆家,但偏偏,这些人却不敢当着陆老头的面骂,钱的事情似乎对陆家说不上什么影响,或许也是这个原因,陆家才不那么急迫的搬家。
陈主任咬牙:“没时间了,你们弄个事儿,直接去把陆家砸了!趁着没人注意再把人偷出来。这是最后的机会,再办砸了……”
张强心道,总算来硬的了,早就该这样,也不知道这陈主任畏畏缩缩的到底在担心什么。
时间一溜很快,已经腊八节,各家各户都在尽力为过年做准备。
即便材料稀少,有的人家甚至连调味料都只有盐这一种,但并不妨碍大家的兴致。
腊八粥,每户人家都把自己攒了一整年的红豆绿豆花生等拿出来,仿佛辛劳一年的意义就在这一碗粥里。
陆墨家里完全不缺这东西,甚至因为他经常在空间里存储粮食,现在可以称得上是丰盛。
大早上,杨翠花就开始熬粥,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今年的腊八粥好喝,你们都要多喝点。”
张大妮在一角切菜:“是啊,十多样呢,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料。”
杨翠花很是骄傲:“你们啊,嫁进我们老陆家可是来享福了,想当年……”
“砰!——”
外面传来一声巨响。
门板在来会“哐啷”响着,十来道脚步声声势浩大走进陆家小院。
“陆建军!滚出来!”
领头的张强脸上没了笑眯眯,板着棺材脸,一看就非常不好惹,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人,一个个人高马大眼神凶悍。
“强哥?”陆建军走出来,看到对面的人,忍不住一阵仇视,以及被人找上门来的疑惑。
“陆建军,你欠的赌债什么时候还?这都腊八节了,兄弟几个也是要过年的!”张强盯着陆建军,一副上门讨债的债主模样。
“赌债?”陆建军听到这个更来气了,但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赌债我不是早就还清了?欠条我都拿回来了!”
张强挥了挥手,身后的小弟吊儿郎当走上前,手里拿出一张白条子:“什么还清?瞧,这儿可还有一张呢!”
陆建军识字一个多月了,白条子在眼前晃过,他看见上面清楚地写着借款一千,以及“陆建军”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陆建军再怎么蠢,也不会忘记自己当初有没有签过这种大额赌债,当时两千块用了六张借条,现在这一张就是一千,虎谁呢?
托了识字的福,陆建军直接指着白条子上面的签名:“这根本不是我签的字!”
然而,他低估了某些人的无耻与可怕,张强冷着脸,道:“给我砸!”
他们过来,就是来找茬的。
杨翠花连忙跑出厨房:“哎哎哎!你们这些人这是做啥!”
张强根本不理她。
杨翠花眼看着院子里的凳子被踢到,鸡窝被掀翻,忍不住大喊:“来人啊!来人啊!你们这帮子强盗劫匪!”
此时,陆墨刚安抚好被院子里的打杂吓到的几个丫头,眼神冰冷。
安静的村子里突然尖叫,周围都听到了,邻居纷纷围了过来,陆大爷家出事儿了。
张强这次带的人很多,有两个黄毛就站在门外守着,一见到来人就道:“我们是来要债的,陆建军欠了我们钱!”
如果有人要和他们讲道理,他们白眼一翻:“腊八咋了?腊八就不能来讨债了?你要看不过眼,你来替他把债还了?”
周围的人一听是陆建军的债,又看这些人的作风,铁定是那帮子赌鬼了,这种烂泥扶不上墙,一沾上就甩不掉的人,旁人哪敢凑上前。
况且,陆大爷家又不是没钱,赌债也是债,早点还了不就好了。
陈主任的那些小动作,终归还是对陆家造成了影响。
陆家手里钱太多,与村里人的距离太大,给大家造成了心理落差。
明明都是泥腿子出身,明明大家都是一起地里刨食的,你咋就有那么多存钱?
就算个别不眼红能放平心态的,在这种情况下,又怎么会愿意为了陆家让自己沾上赌债的麻烦?
每个人心里都是这样想:“陆家不是没钱还,我先站着看看情况,如果真的打人,就上去拦一拦。”
说到底,欠债还钱,这个事儿到哪里都是有理的。
眼看着院子里的东西转眼被砸完,这些人就要推门进屋子里。
陆建军哪里敢让这些无赖进屋,里头可是陆家老小,伤了碰了咋办。
他伸手拦着:“不准进!”
张强蔑视地看着他:“给我砸了!”
两方正在对峙,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陆墨一张老脸冷漠起来是非常可怕的,他阴沉的模样,连着陆建军都吓了一大跳。
“砸了?”陆墨冷哼一声,一把推开张强,走到院子里就是拿起一把横在地上的扫把。
“咔嚓!”扫把须被断掉了,只留下长长一竹竿柄,有婴儿手臂粗。
真当他脾气太好了,是这些人太嚣张了还是他老得提不动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