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恭送的钱嬷嬷,正好觑见了皇上瞬间凝滞的脸色,忙把头垂的更低,直到人彻底走的没了影,才强压下内心的慌张,又遣退了服侍的宫女、内侍,转身疾步回转太后寝宫。明显察觉到钱嬷嬷的不对劲,太后放下描金细瓷小碗,瞥了一眼钱嬷嬷,蹙了下眉头:“有什么事说吧。”“主子还记得方才那个小太监吗”钱嬷嬷忙小步上前,压低声音道,“方才侍卫来回禀,说是四皇子跟前服侍的”太后脸上闪过些深思,心里已是了然四皇子姬临失了帝心,被关在静室反省。主子遭了难,下边伺候的自然也落不了好,这小太监年龄又小,栖栖遑遑之下,哭哭啼啼也是有的下一刻却悚然一惊,一下坐直了身体,急声道:“那小太监人呢有没有说姬临眼下如何了”看到主子的反应,钱嬷嬷越发惶恐,却心知肚明,主子这般反常,倒不是说担心四皇子:“下面的人本来说要把人押来交给太后发落呢,却被皇上驳回了。至于四皇子,据说是从被关入静室起到眼下,一直水米未进”太后一下攥紧手里的帕子,便是喘息也明显粗重了些。“主子”没想到太后这么大反应,钱嬷嬷吓了一跳,声音都带了哭腔。太后倒是平静下来,怔怔的倚回榻上,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冲钱嬷嬷挥挥手:“没什么大事,你先下去吧,哀家累了。”钱嬷嬷不敢说话,忙低头蹑手蹑脚的退了下去。太后心里这会儿却已是和翻江倒海一般是哪个混账,竟敢把自己也算计进去。哪个小太监,怕是特意逮着自己要去的地方哭的吧还是皇上,怎么那么巧正好经过只是事情也蹊跷的紧,自己想出去走一走,委实是临时起意,那起子混账,怎么就能算计的这么准见完这小太监,姬临的危机必然会缓解,甚而还会换来意想不到的好处。有一句话叫同病相怜,今时今日的姬临,旁人不清楚,太后心里却是明镜一般,可不就和若干年前那个同样四无依靠的皇帝一般无二若然期间不夹杂自己还好,偏是又把自己算计了进去当初皇宫里,自己是后宫之主,当今也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罢了。犹记得一次发高烧,他身边的人拼死冲出来向自己跪求,却被钱嬷嬷直接捂上嘴捆着打死了事。那情景,竟是和今晚所遇殊无二致。一阵寒意涌上心头,太后拉了拉被子。难不成姬临会重演皇帝当初的经历,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毕竟,姬临若然有如此才智,不可能被皇帝忽视至今。只能说明一点,那就是姬临背后有个高明到可怕的人物。当初,皇帝之所以会胜出,何尝不是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他背后那位姓杨的太傅老天总不会这么无眼,让自己又一次选择错了吧辗转反侧间,竟是似睡似醒,几乎一夜没有安枕,好容易到得天光大亮时,才小憩了一会儿,再睁开眼时,只觉脑窝子都是疼的。把个钱嬷嬷吓得,脸儿都变了色,忙张罗着要去叫御医,却被太后拦住,又厉声吩咐不许自作主张,指了指楠木案上写好的懿旨:“加盖了印宝,颁给沈杨两家便好。”一句话说得钱嬷嬷眼圈儿都红了主子过得这叫什么日子啊。明明身体有病,却怕皇帝多心,愣是连寻医问药都得忌讳。寻常百姓家的老祖宗,都比太后自在。却也能明白太后的苦心,以那位的多疑,真是把太后病的消息大张旗鼓的传出去,说不得不定怎么恶意揣测太后呢。抹着泪在懿旨上盖了印信,当即派人前往沈杨两家宣读懿旨好歹又一次替皇上背了锅,主子懒怠些不去猎场,总不会再被怪责吧沈家的别庄距离皇宫最近,大太监安进带着人到了时,英国公沈青云并夫人裘氏刚用完早膳。听说宫中内监前来宣太后懿旨,两人顿时有些面面相觑太后在宫里的地位,旁人不清楚,作为裘贵妃嫡亲妹子的裘氏自然明白,分明就是个摆设一般的存在。能从慈宁宫出来的旨意,是太后真实意思的可能性极小。是不是弄错了真有什么事,贵妃姐姐如何不提前令人知会自己一声裘氏心里不住腹诽,却也不敢怠慢能替太后做主的自然只能是皇上了。走了几步,又想起什么,忙命人去寻了亲子沈佑过来或者自己想错了,是有什么好事也不一定。说不得和佑儿有关呢哪想到沈佑还没到呢,沈承却是出现在正院门口,慌得裘氏忙猛一扯沈青云的衣裳。沈青云也瞧见了长子,脸一下拉了下来:“逆子,乱跑什么还不快滚回你的院子去”沈承脸上的笑容一淡昨儿个好歹磨着皇上,今儿个就赏下给自己和阿和赐婚的懿旨。因而一听说宫中内侍到了,沈承立马明白定是自己心心念念的事情成了,哪知匆匆忙忙赶来,竟被沈青云这么劈头盖脸一番呵斥。若非今儿个是自己的大好日子,沈承当下就要翻脸。看沈承脸色不好看,沈青云也有些发憷真是当着宫里内侍闹起来,传到皇上耳朵里,未免不美。当下冷哼一声,一拂衣袖,径直往前面而去。走了几步,正好碰到得到消息赶来的沈佑,三人结伴而行。候在正厅的安进也看到了这一家三口,当下满脸堆笑迎上前:“英国公,恭喜了。”说完后退一步,恢复了肃穆的神情:“英国公沈青云、裘氏、沈承接旨”三人噗通通跪倒,刚磕了个头,突然觉得不对本来安进既然说恭喜,沈青云心情就瞬时松了下来,却在听到安进的化后倏地抬起了头:“公公,错了吧”若是有什么喜事需要奖赏的话,不是自己,也该是次子沈佑啊,怎么安公公却是念了那个逆子的名字一番话说得安进也是一愣,下意识的看了看懿旨,蹙眉道:“没错啊。贵府长公子不是叫沈承吗”口中说着,脸色已是沉了下来。来之前已是知道,这趟差事绝不是什么好事。便是太后也深知,这桩婚事,定会被两家人都怨上。可既是皇上的意思,即便明知道会被诟病,太后也顾不得了。偏那杨家也就罢了,已是日薄西山,自是不需要忌惮,反倒是沈家之所以先赶到此处,也是存了安抚的心思。本想着再怎么委屈,沈家也得认了,倒好,还敢质疑起来自己了。还是第一次颁个旨这般憋屈,安进神情如何能好得起来看安进不悦的模样,沈青云心里“咯噔”一下,登时明白,自己方才没听错,这道旨意果然是颁给长子的。裘氏也反应过来,脑子已是转到长子的婚事上难不成是宫里的贵妃娘娘想要给沈家做脸,才特意替自家和杨家请了一道旨意来越想越是这个认定这个原因,神情顿时一松皇家出面也好,须知沈承相中的可是那杨希和,有了这道懿旨,也就不怕沈承再跟自己闹。那边沈青云已是忙不迭跟安进致歉,又忙忙的命管家速去后院寻找沈承前来接旨。管家边往后跑边不住腹诽,要说自家公爷这心偏的也是没谁了。若然方才同意大公子跟着过来,眼下又何须这般忙乱待得跑到沈公子的居处,一眼瞧见房间里坐着品茗的沈承虽是已然料定那旨意定是有关自己的婚事,却还是看到慌慌张张跑来寻自己的管家时,一颗提着的心才笃定下来,脸上的笑容竟是无论如何也绷不住。管家瞧得一愣一愣的,却转而又有些欢喜太好了,大公子瞧着心情还不错,这趟差事想来还是容易办成的。忙跪下磕头:“大公子,公爷说请您去大厅接旨”沈承撩了撩眼皮,却是看向张青:“这是你从哪儿找来的茶叶我还是头一次喝这么香的茶。”口中说着,很是沉醉的又啜了一小口。张青强忍住到了喉咙口的笑意什么茶叶那明明是一杯冷掉的白开水好不好从方才进来时,老大就心神不宁、神思不属,举着个茶碗愣是半天没尝一口,倒好这会儿竟是神神叨叨品评起了什么茶叶。“大公子”看沈承的反应,管家都快哭出来了,却只能硬着头皮道,“还请大公子快些用完茶,去前厅接旨。”说完“咚咚咚”的磕起头来。听得张青都替他疼。沈承这才放下茶杯,却是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递过去:“想让我去接旨,也容易。你去把这纸拿过去给国公爷看,告诉他签了字,我自然就会过去。”这还,有条件管家刚从地上爬起来,差点儿又跪下。却根本不敢违抗。接过来,又一溜小跑的跑回去。沈青云这会儿早跪的腿都麻了,瞧见管家回来,还以为事情马上就能完结了呢,哪想到管家却递上了一张纸,甚而还有蘸了墨的笔。待听完管家转述,沈青云气的脸都黑了。却也清楚,长子混不吝的性子,从来都是闹事不嫌大的,自己真是不签这个字,他说不得还真就敢不来。旁边裘氏看丈夫气的发抖,略略瞟了一眼,也是一震纸上的内容倒也简单,不过是列举了两条,一则成亲后,即刻分出去;二则分开后国公府不得插手其府中事务。当下朝上首脸色越发不好的安公公努了努嘴,又冲沈青云微微点了点头,心里却是冷笑一声不就是分家吗,只那杨希茹已是在自己掌握之中,还怕他翻出自己手心来不成沈青云黑着脸拿过笔签了自己的名字,只觉自古以来就没有比自己还憋屈的爹了。拿了文书,沈承很快赶来。安进早闹心的不得了,清了清嗓子,宣读起来:“太子宾客杨泽芳之女温柔贤淑,堪配佳婿”已是跪的头晕目眩的裘氏一下抬起了头是不是自己跪的久了产生幻听这道懿旨不应该是颁给杨希茹和沈承的吗怎么女方成了那杨希茹了gd1806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