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尘抱花下车,上楼,韩深盯了会电梯的停止楼层,等他应该上去了,才重新进电梯。出来,本以为陈尘已经进病房了,没想到身影抱着花坐在病房外的等候椅上,没进去。韩深本来可以大大方方出现,因为跟踪这一路理亏,也不确定陈尘愿不愿意在这个场合看见自己,所以没贸然上前。他在楼梯间玩了会手机,等陈尘进门。闫鑫从玫瑰谷回去后正疯狂操刀修图,时不时给他过目几张。-这张怎么样?发朋友圈合适吗?-这张呢?韩深烦得很,没再看手机,往前走了几步,发现陈尘还坐在等候椅上。为什么不进去?在外面干坐着?韩深虽然好奇但还是站了回去,直到等过十分钟,半个小时,一个小时。陈尘一直坐在外面。韩深简直莫名其妙,索性走到他跟前。陈尘双眼紧闭,抱住花睡着了。周围的医生护士对这一切习以为常,韩深在等候椅旁边坐下,没叫醒陈尘。时间又过去一个小时。身旁紧闭的门响起拧锁声,韩深转头,看见了一张微胖的脸,给人第一印象是厚道。韩深认出来是那天超市里的人。但他似乎不记得韩深,看见等候椅上的陈尘,锁上门才说话:“你怎么又来了?”陈尘没醒,昨晚的酒精让他实在睡的很沉。钟海走近,踢了踢等候椅的椅腿:“醒了醒了!陈尘,差不多来看看她就行了。你妈不愿意见你,每天来有什么意思?”见陈尘还是没醒,钟海抬手抓着他肩膀用力一晃。“哗——”韩深直接从椅子里站起来,盯着他的手。钟海没注意到他,只跟陈尘说话:“快回家吧,不用每天来!”手里的花束掉落在地,陈尘揉着眼睛匆匆捡起来,钟海不以为意翻了个白眼:“别捡了啊,有什么用?你妈不会要的,自己带回去插花瓶里吧!”陈尘刚睡醒,先看见一双黑色帆布鞋,再往上笔直修长的腿,接着才是韩深的脸。韩深直直看着他,眼角戾气乖张几乎溢出:“你每天就是这么探望你妈妈的?”在病房门口枯坐?陈尘没想到他会来。启了启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平静了下来。铁证如山。钟海这才注意到韩深,不过见他火炽火燎印象就不好,挥了挥手:“这是同学?回去,回去!”说完转身要走,被韩深一把拽住衣领,猛地拽回来:“回他妈哪儿去啊?来,你跟我说说!”“韩深,你放手。”陈尘阻止他。钟海头昏眼花。韩深拉扯他的用时指了指陈尘:“来,好好看看他。他是病房里这位女士的儿子,你叫他回哪儿去?你算个什么东西?!”完全被他的粗暴惊着的钟海,说话结结巴巴:“你这个同学!怎么回事……”韩深再抬手指向病房,语气难听程度约等于你不听话我就弄死你。“开门,现在开。”钟海莫名其妙:“你,你……”“我他妈叫你开门听不见!”陈尘背身抵在门口阻止韩深进去,看着他眼睛低声安抚:“好了,别闹了,到楼梯那儿等我。”钟海想拉扯他,韩深脾气是真上来了,抬腿差点一脚给他踹出去。“滚你妈的,别碰我。”钟海总算明白这闹剧怎么回事了,好笑地看陈尘:“陈尘,你还可以!去哪儿认识这么个地痞流氓,找外人来对付你妈!你简直!你妈白养你了!”陈尘皱紧眉,神色一瞬间极其痛苦。被这一句话瞬间搞得心态崩溃。“对不起……”陈尘道歉,但钟海脸色没好转,韩深脸色更差,“哐当!”一拳砸在门板上。埋在心里的话索性一股脑说出来。“白养?!这他妈算什么养?她不配当妈妈!有种别生,生了就得养!全天下父母都这样,就你委屈!”钟海脸色涨红:“你,你!”但韩深已经完全不再理会他,隔门冲病房里喊:“你算什么妈妈?!自私!得这病怪陈尘?怪他!?大学教授,念这么多书念狗肚子去了!”钟海已经肢体僵硬无力阻拦了。“真他妈不要脸!”陈尘坐回等候椅,望着天花板半晌没说话。这场闹剧把某些东西摆在了明面上。韩深说完最后一句,心里积压的怒火才在这一瞬间得到排解。重重往门板上踢了一脚。“你们这群只会欺负小孩的垃圾。”作者有话要说:赶榜成功!感谢在2020-06-1709:27:34~2020-06-1723:57: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墩墩小可爱*^o^*2瓶;祺意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62章 62.叫我亚父钟海完全没想过会听见这些话。眼前的少年尖锐凛冽,戾气张扬,除了发自内心的厌恶,一个年轻人不会表现出这么强烈的攻击性。有一瞬间,钟海怀疑自己做错了什么。但看韩深下一秒打算拧开病房门跟庄念莺当面对质时,钟海的反省烟消云散,向旁边的医生求助。“按住他!别让他影响病人!”“没影响,我就想跟她说句话。该死的死该活的活,休想把过错安在陈尘头上!”在钟海眼里韩深几乎成了暴徒,但韩深觉得自己毫不冲动,他只想冷静、理智、客观地想问问庄念莺为什么。你他妈为什么这么对你儿子?陈尘背抵门,双臂环腰给韩深抱在怀里,制止他的攻击性动作,声音沙哑:“别进去,她在休息,她病得很重。”庄念莺再经不起任何伤害。听到这句话韩深沸腾的脑海终于冷静下来。韩深怀疑自己任性了,而动作停止后,迅速被身后的医生护士趁机拉扯手臂和腰部。韩深不得不往后退,下一秒重新被陈尘抱回怀里。“别碰他。”陈尘声音疲惫却坚定。他盯着医生和护士,也看向钟海。钟海圆眼镜下的目光躲闪起来。刚才韩深的话对他形成了很大冲击,面对陈尘这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莫名,他竟然产生了难得的心虚感和畏惧。“干什么你们?!”楼道安保人员过来了。陈尘抓着韩深的手腕,开始朝楼下狂奔。不停旋转,奔跑,过了1楼开阔的广场,匆匆而过的行人。跑出医院,沿大街跑了段距离陈尘才松开被汗水润湿滑唧唧的手。耳朵里刺啦一片杂音,陈尘撑着膝盖盯着川流不息的马路,想刚才韩深那些话的意义。争论吗?示威吗?无论哪一种都意味着反抗和冲突,他们会这么觉得。所以韩深的话摆明了挑事。但说白了事也挑了,这母子关系能更烂吗?想象不到。自己隐忍难说出口的东西,韩深替自己说的掷地有声。算赚了。本来担心激怒庄念莺和钟海导致处境更加艰难,陈尘突然觉得无所谓。被强行按头承认错误的体验还少吗?回身,韩深站在行道树下,余晖自背后给他高挑的身影镀了一层绒光,正拿纸巾擦拭指骨的血,动作暴躁得仿佛手指没长痛觉神经。——这是为他打架受伤的小朋友。陈尘突然觉得尽管自己拥有的不多,但韩深的存在已经让他非常满足。他抓住韩深的手,对方躲了一下,就让他牵着了。陈尘疼惜得似乎快吻上这些伤痕,韩深没事人似的抽出手:“再看?伤口都痊愈了。”“回医院检查吗?”“算了,这医院我不想进第二次。”简直噩梦。陈尘去街道对面药店买药。消毒,贴创可贴。坐上长椅,韩深低头,看见陈尘浓秀的长睫底下目光专注,弯腰捏着指骨细心清洗创口。莫名像骑士向公主献吻手礼。韩深转过视线看马路,手垂下去。公交车摇摇晃晃驶过,车上的人也看着窗外的风景。少年一手揣在衣兜,头抵住长椅直犯困,身体姿态极其不耐烦。而坐在身旁的另一位少年边安慰他的情绪,边心无旁骛地牵手打理他的伤口。夕阳光影分割出浓烈的栅格,两人周身染着薄光。药店外长椅的角落逼仄,却包含了整个世界。陈尘贴完创可贴,看向医院楼层的某一间。韩深摸他额头轻轻拍了拍:“回神了。”陈尘嗯了一声。“不能永远抑郁,会有新的好生活。这句话你跟我说的。”陈尘露出回忆的神色,随后淡淡笑了:“是吗。”这幅温和无力的样子让韩深无可奈何,这段时间陈尘给他的印象差不多都这么毫无力量,阴沉忧郁,落落寡欢。“回去了。”韩深起身拉了拉鞋跟。陈尘往垃圾桶丢了纸巾,说:“回哪儿?来我家好不好。”韩深点头:“好,晚上吃什么?”“先去超市逛逛,买点东西。”上次跟陈尘逛超市是组里野餐,这次纯粹为买自己想吃的,韩深兴致高了一点,东看看西看看。到水产区,陈尘问了两句没听见答应,回头见韩深正跟水箱里的大鳌虾面面相觑。“你好像很喜欢这虾?”陈尘走过来。喜欢谈不上,韩深没转移视线:“好玩。”“买一个?”韩深只想看活蹦乱跳的海洋生物,放在盘子里毫无兴趣:“不要。”陈尘低声笑:“买回去放家里玩儿也不要?”“你认真的?”“认真的。”陈尘现在精神状态振作了很多,韩深感觉他又恢复了骚操作不断的巅峰状态,还没来得及提出反对意见,陈尘已经往日用品区走过去。“先买个盆或者桶,一会儿给它拎回去,免得中途渴死。”这言出必行的行动力让人想拒绝都难,但买个大龙虾回家玩这事实在脑残。不过看见阿姨从水箱里取出鳌虾时,韩深想起了窃格劳瓦的名言。——真香。上车司机瞟了眼桶里:“这玩意儿贵吧?买回去怎么吃?”陈尘说:“没想吃。”“啊?那你怎么买?”“先养着,养死了再看是风光大葬,还是拆吃入腹。”“牛逼。”司机边开车边听背后俩少年聊天。“取个什么名字?”“……”“养宠物取名不过分吧?”“…………”这是宠物?“避免养出感情以后死了舍不得吃,你想想叫‘清蒸’还是‘油爆’?”韩深实在没忍住,倒向另一头直笑:“虾说我这辈子太难了。”陈尘不以为意:“落我手里算它走运。”司机快被后座这男生逗死,听他扯淡了一路,接着听见一口一个“清蒸”开始叫上了。刚进屋,韩深立刻放下手里其他东西,凑到桶边看龙虾。陈尘走了一圈:“有个很久没用的鱼缸,可以洗出来养虾。”韩深捏着鳌虾的大钳子给拎出来,浸下去,反复几次溅得地板上全是水:“我家有两个游泳池,可以养。”“……好了不要炫富了,你住嘴。”韩深笑着没说话,继续玩虾,见它直吐泡泡,钳子不甘地挥舞起来。与其说看虾,陈尘对韩深玩虾更感兴趣:“小心手别被‘清蒸'夹住,钳子锋利。我去煮面。”玩腻了韩深起身去厨房,花甲冲洗去了沙,小龙虾也清洗干净了。刚才在超市买了其他水产,今晚做的海鲜面。韩深端着面碗来到鳌虾桶边,想起了笑了:“我们这样是不是很残忍?”陈尘夹了虾正打算剥壳:“当着它的面吃同类,好像是挺残忍。”“……”鳌虾吐出两个幽幽的泡泡。明明是个很幼稚的笑点,韩深到桌子坐下时唇角一直挑着弧度。陈尘担心他手不方便:“有伤,能正常吃饭吗?”韩深试着活动筷子,传来刺痛感,不过他不在意:“还行。”说完若无其事吃了一筷,再抬头见陈尘神色不定,似乎很想提出什么但又担心被拒绝。“有话就说。”“我想喂你吃东西。”韩深舔了舔牙,拍下筷子:“你今天是不是?!”陈尘对他反应很不喜:“为什么我不能拥有腻腻歪歪的爱情?”“……”“你看别人谈恋爱,都这样的。”“……”韩深觉得陈尘认真作起来这股劲儿不会输给任何女人。毕竟影帝。喂东西少不了一块肉,最近的陈尘也很难让韩深说出拒绝,只能配合问:“我第一次谈恋爱,别人家真这样?”“真的,骗你我是狗。”“……”若无其事当狗这么快乐吗?韩深懒得计较了,坐到他旁边,双臂撑着腿间的椅子凑近:“那来。”陈尘夹青菜送他嘴里:“请您暂时伪装成一位伤残人士。”韩深:“好的,阿sir。”喂东西相当浪费时间,陈尘担心烫着他,喂之前会吹一下。等待的空隙,韩深目光被陈尘的五官全部填满。他鼻梁高挺,唇瓣犀薄,眉目已浮出剔透深邃的轮廓,但丝毫不尖锐冷漠。平静,不言自笑,称不上温柔,但却给人一种充斥周身、无处不在的安全感。让人情不自禁想往他怀里钻。作为风雨中的荫蔽。操。韩深耳背开始发热,攥紧指骨,面喂到嘴里安静地吃下去。陈尘手停下了。韩深看他的眼神带着湿意,出乎意料的乖巧,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陈尘问:“洗澡吗?”话题突然跳到这个地方,韩深没觉得有丝毫问题:“洗。”往楼上走了几步,陈尘背影停下来,回头重新看他。这眼神让韩深移开了视线,但有东西莫名其妙就懂了。就他妈莫名其妙。他跟陈尘在一起几个月,除了接吻、牵手和日常口头开车,其实什么都没干过。但果实到了成熟期会自动掉落,何况这容易擦枪走火的少年时。洗完澡,韩深在床头坐了会儿,陈尘也出来了,就围了条浴巾。韩深看了看他,陈尘单手撑床,也垂着视线看他,被阴影涂抹的视线晦暗而炽热。大概图谋不轨的氛围实在过于浓郁,而又没法大胆地开口,气氛一时很沉默。半晌,陈尘先笑了一声:“韩哥,我刚才喂你差点喂硬。”韩深感觉这么矫情挺没意思,索性直接探手扯他的浴巾:“来不来?”“……”比预想狂野。陈尘往回拉浴巾遮住腿。韩深挑眉:“不来?!”“不是。等我再说两句,生活要有仪式感。”“搞快点,我没耐心。”韩深维持着扯浴巾的姿势,手被他牵在了掌心。“刚才要求喂你,因为我想知道呵护你是什么感觉。小孩,过去到现在,我和你有了开始;现在到未来,我想跟你体验更多爱情本身包含的意义。你——”韩深给床单揉的乱七八糟,听这些话让他很不自在:“还没说完?批话这么多。”“好了,最后一句。”陈尘莞尔,凑到他耳边:“你愿不愿意,让我成为你所有的第一次?”嗓音低而悦耳,抵入耳膜。在此之前,韩深很少对陈尘的骚话产生反应,一般觉得有趣而已。但现在,他浑身被猫挠了似的,相当奇怪,但他也很清楚这奇怪的感觉是什么意思。他现在想要的只有陈尘能给了。拥抱和接触黏腻潮热。不断冒汗。抚摸时刺激出的感觉像做梦一样。深夜。屋里散落了一地皱巴的纸巾,窗户打开,吹着背脊那一截发凉。韩深起身时头有点晕,陈尘坐旁边回头看他,目光对上,有些说不清的东西。气氛沉默。韩深没有面对事后状态的经验,索性拿起手机看,装模作样打发时间。正好看见闫鑫的消息。-?打电话不接?-你今晚回不回来?-为什么尘哥电话也打不通?-可恶!韩深嗤一声笑了。sb。陈尘探身:“笑什么?”他颈间有股香味,刚才就让韩深神智乱得很。韩深舔了舔唇,给他看消息。“还没跟他绝交?所以你是想跟我绝交?”“……”陈尘笑了两声,搭着肩膀从背后抱着他,在刚才吻了无数次的耳侧再吻了吻。这个暧昧的动作让韩深指骨发紧,若无其事接上刚才的话题:“儿子,怎么说绝交就绝交。”陈尘:“儿子啊?我悟了。”韩深感觉到身侧的手臂挪动,陈尘拿起手机指尖点了点,借着屏幕光线韩深很轻松看见了内容。陈尘给闫鑫发了条消息。-现在开始叫我亚父。“……”韩深感觉陈尘这人真的好他妈烦啊。半晌,闫鑫回了消息。-亚父??????–什么意思?–解释一下??作者有话要说:明天不会延迟更新了。抱歉!【着重符号:他俩现在还没有进入!!!你懂的吧!】感谢在2020-06-1723:57:33~2020-06-1822:30: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o.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废埋66瓶;渝城二宝7瓶;顾青、zab6瓶;黎烁5瓶;祺意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63章 63.便宜货陈尘逗闫鑫玩了会,放下手机。今晚走到这一步其实出乎他意料。刚才韩深几乎回应着他一举一动,温度高的吓人,又勾人。汗水湿薄,游离的意识逐渐拉回现实,陈尘突然明白了原因。他养的小猫正在轻轻舔他的伤口,不过这方法可能有点……赔本。所以这算什么?陈尘回过味觉得好笑。算不算pua了小朋友?刚准备跟韩深好好算算这笔账,钟海消息来得猝不及防。钟教授终于从被少年冒犯的敏感中走出,不跟他一般计较,但对陈尘打字时激动到手抖。-你以后都别来看你妈了!-刚才要不是我拦着,他给庄老师吓着了怎么着了,别说未成年你俩都得负责。-既然你心里一直对你妈有怨言,不如趁早各走各的。你还有几个月成年了,陈书溪给你的钱够用吧?我听说每年几千万美金啊,你能过下去,以后……陈尘想起初三那年,他私自找了陈书溪。记忆中曾经有过一个父亲,跟庄念莺生活时常感觉家里冷清,但跟陈书溪相处很快乐。搭积木,火车,陈书溪聪明绝伦的头脑和灵巧的双手,做玩具,玩益智游戏。父亲耳背有块伤疤,骑他脖子捏着耳朵天旋地转时,指尖的触感直到今天依然清晰。这个人是满分父亲。但也是0分丈夫。陈尘一直不受庄念莺喜欢,后来想清楚了原因。——因为他对父亲的恨意,没有达到让母亲满意的程度。竟然还私自去见他,太令人失望了。白养你。从来不心痛妈妈?做错了事必须接受惩罚。庄念莺从小这么教他。字写不好不能吃饭,书背不完不许睡觉,没考第一什么都得不到,调皮了就关漆黑的卧室里反省一整天。懒得教育,却不得不教育,惩罚就成为捷径。那年庄念莺正好跟钟海结婚——一个完全没有陈书溪影子的舔狗。搬出家门前对陈尘说:“以后你自己住,这是你做错事的惩罚。”语气平静温婉,在她那被精英教育淫浸的思维中,用契约精神对待一个15岁的少年合理不过。陈尘开始一个人住。按照约定,假期可以去看她,偶尔一起吃饭。时间不停留,转眼到了现在。惩罚依然没有结束。到底怎么才能让所有人满意?***韩深被闫鑫的夺命连环call搞得不厌其烦,突然被勾着腰抵入了发热的怀里。陈尘抱着他,发缕从颈部漆黑地垂下来,重量覆压,让韩深莫名联想到趴在肩头的靡丽吸血鬼。手机消息还在刷新。清尘公子:你说啊你说啊!你是不是被日了!啊啊啊水木:我没有。清尘公子:别狡辩了,你这个喜欢男人的混账!水木:……韩深给手机熄屏了扔角落,陈尘声音正好抵入:“小韩哥哥,疼疼我。”回头正对上陈尘的眼睛,深不见底,看不出任何情绪。韩深指骨在他下颌抚了抚:“还疼你?得了便宜卖乖。”陈尘说:“还不够。”韩深正好闲的跟他聊骚:“你还想要什么?”“要你疼我。”声音不急不缓摆明了没事找事、兴风作浪,韩深却不知道该收拾出什么情绪,看着他挑出点笑。白衣贤者硬的地方硬,软的地方也软,比他会搞事的男生可能不好找。但这眉是眉,眼是眼,恰好长成了自己喜欢的模样。韩深抓头发在他左脸亲了口,带响的:“够不够?”陈尘嗤笑:“就这种程度吗你,废物。”韩深抿唇给逗乐了,舔舔牙俯身在他唇瓣亲了亲:“啊?”“完全没有感觉。”韩深直接给他推倒在床,陈尘挑了下眉往后倒,一边揽着他免得动作过猛摔跟头。韩深坐在他腿间往前搡,就一下,做完他自己怔住了。陈尘笑道:“韩哥,没看出来你还挺会。”刚才说白了顺势而为,韩深也没多想别的,但被陈尘指出来,韩深耳背开始发热。“说,背着我还看了多少小黄片?”韩深咬了咬牙:“没看,电影里面的隐晦镜头不就这样?往前……”学过舞蹈,身体基本跟着想象就动起来了。“我操!”陈尘撑着小臂,面色十分复杂:“不知道危险是不是?”韩深才发现陈尘这么不禁逗,边笑,指骨在领口做了个解衣服的姿态,但是立刻感觉周身颠倒,被按在了陈尘身下。“过了,韩哥。”陈尘咬牙道。这次比第一次的摸索多了点味道,做完后太累,洗了个澡直接睡下。第二天听见折腾的门铃响,韩深醒来第一个反应居然是沈岚上门来了。“……”开门,苏亭柯站在外面,脸色像寻仇的。她看见韩深有些意外,尤其对方日上三竿才像刚睡醒,薄锐的眼角下垂,起床气郁郁着似乎要爆炸。“陈尘呢?”苏亭柯决定避其锋芒。陈尘边拱t恤边下楼:“怎么了?”苏亭柯露出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想笑的微笑:“你报名高考了?他妈的刚才老杨告诉我我才知道。”陈尘漫不经心:“报了,怎么了?”“你会影响我拿第一。”“你不是保送了?”“保送跟拿第一是两回事!”苏亭柯感到很愤怒。她好不容易跳级脱离了被陈尘支配的魔爪,现在临近高考,万事俱备只待考场上一展头角,没想到刚去学校时听班主任闲聊,有个高二学弟也报名了高考,到时候跟他们一起,一打听这个男生果然叫陈尘。还没考,她几乎已经看见寒窗十年的荣誉将被夺走,自己只能站陈尘旁边的二等座。陈尘依然无所谓:“那我争取不考第一。”苏亭柯:“……”韩深依稀想起,前段时间老秦在班上鼓励同学报名高考,提前适应一次高考的氛围,大家都没当一回事。韩深也没去。没想到陈尘报名了。韩深:“她怕你高考紧张失误?”陈尘表情不太确定:“应该是。”“……”苏亭柯仿佛听了个笑话:“紧张,你?”大实话。按照陈尘冷静从容、稳如老狗的心态,天塌下来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别说高考了。不过经过了前段时间的家庭事故,韩深对这印象其实有所改观。陈尘不仅会紧张,也会痛苦,会绝望,也会崩溃。他身上承担的期待,目光,荣誉和责任太多,禁不起一点意外和分毫失误。而陈尘也做的足够好,对待学习像画一条直线,端点到延伸方向没有丝毫歪斜和分叉,一条完美无瑕、浑然工整的直线。得赖于他的自律和自控力。有时候韩深会觉得陈尘细思极恐,就在这地方。附中没人比他聪明,也没人比他更努力了。“要不要一起吃午饭?”陈尘问苏亭柯。如临大敌的苏亭柯之前还有心思吃喝玩乐,现在完全提不起精神:“谢谢你啊!我要回去继续复习了。”压力制造机本机没事人似的转头,问韩深:“中午吃什么?昨天超市看见还卖海参,买两根回来补补?”“……”每次对陈尘印象面临新升级时,突破任务总会中途卡死。“以形补形,你懂不懂?”韩深说:“你也没长倒刺。”话里的内涵陈尘一秒就懂了:“看能不能补出来。”“……”韩深揍他一拳,拉开椅子坐下:“点外卖?”昨晚反反复复还是玩到挺晚的,陈尘懒散不想动:“点吧。”点完,韩深放下手机:“下午去看电影?”最近有场科幻片韩深一直想去看,正是周五跟陈尘提的那部。陈尘好像卡壳了,静了会说:“我下午去医院。”韩深吮着唇后一片,哦道:“这样你还去?”陈尘仰回椅子,长腿直直地延伸到桌底,闭着双眼嗓音往下沉了一个度,发声沙哑困倦:“当然要去。”“我不懂。”陈尘薄笑沉在喉间:“你以后明白,一厢情愿不丢人就行了。门外坐着也好,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她还……”声音倏忽停驻不前。昨上午买的玫瑰被家政阿姨分开插在花瓶里,桌上曼妙的瓶口延伸处一把,红得妖艳惹火,灼灼其华。韩深看了看才明白后两个字。活着。门外坐着也好,至少能知道她还活着。这是陈尘对庄念莺唯一能收到的讯息。有人敲门。应该是送外卖的到了。韩深开门时完全没想到会看见这一幕。闫鑫叉腰站在外卖小哥背后,两腮往上挤出个意蕴十足的惊悚微笑,看样子是很想揪着韩深质问一百遍为什么。韩深:“……”闫鑫今早被韩深拉黑以后,在这栋楼下蹲了许久,终于从外卖小哥身上找到蛛丝马迹。韩深真的服:“你到底要干嘛?”“我妈以前告诉我,不要在别人家待太久。”“那你待我家没想过?”闫鑫:“……你别跟我顶嘴,啊!”韩深拎着外卖进屋,闫鑫也进来了。陈尘听见他俩门口聊的几句,说句公道话:“我是他男朋友,不算——”“男朋友也不行。”闫鑫板着脸,并没有看他,他今天是肩负使命感来的。昨晚他跟沈岚聊了一会,充满暗示地询问:“如果你有个女儿,去男朋友家一晚不回来,你怎么想?”沈岚说:“我打断她的腿。”闫鑫心说打扰了。不过他韩爹肯定不听劝的,闫鑫在他旁边坐下苦口婆心地劝:“深儿啊,还不回家?像什么送上门的便宜货,不检点,以后人家看不起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