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暗影投在他脸上,他沉迷于其中。吃完他放下碗筷起身,转过身去打开他左侧后身的盒子,拿出里面的一块抹布,狠狠擦拭着嘴角,又丢了回去。他身心满足的长长舒了口气,吃完了也该回去了。可待他准备灭掉墙上的灯火退出去时时,又想到里面还关一人该去看看。……门一点点被推开,烛光照入形成了暗明的落差。里面只留一人,那人窝在地上蜷缩着毫无生气。自己疑心进来看了一圈无人,那么问题是这锁怎么会开着?魏正阳走了过去,透过铁锈斑斑牢笼看向里面,他只冷冷地看着未说一句。杜掌柜还在小声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魏正阳却无动于衷。时间已是过晚,明日起还要办公。魏正阳把桌上的碗筷收拾了,灭了周围的灯火,才拿起桌脚旁的灯笼,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可魏正阳却听到楼上的暗门响动。……李亦行和寒灵子趁着刚才开门瞬间,走了出来。拐角上了楼梯,开了暗门又回到屋里。刚才一直屏着呼吸,大气不敢喘的上了楼。李亦行摸了摸自己的身后背,也不知道刚才寒灵子往自己身后贴了什么,而魏正阳就看不见,他们如隐形一般。寒灵子望了望门外,再过几个时辰便是日出。现在凶手已定,要如何把真相公之于众了?李亦行:“现在机会难得,他就在里头,不能让他跑脱了。”然这时,暗门又从里面缓缓的打开。李亦行慌张地看向了一旁书架。他突然想到什么,顿时转过身对寒灵子急道:“快点个纸。”“什么?”“就是你刚才点着照明的,快啊!”寒灵子赶紧从衣袖中拿出符箓,灵气催之,霎时火光渐起。李亦行一把夺过寒灵子手上燃烧的符箓,丢向了那满屋的书卷。魏正阳迎面便对上了李亦行和寒灵子,他瞳孔放大眼中已露血丝,手紧紧攥着烛灯柄,怒骂道:“你们为何这儿!”火遇纸而烧,带着滚滚浓烟,渐渐向门外涌去。打更人急敲更鼓,衙门前有人急道:“走水!”火光扑起,愈演愈烈。“后院走水了!快!”“是县太爷住的那儿。”“快!快!”“什么!县太爷那走火了!”……愤怒?惊慌失措?这火一烧便引来了所有人,他该幡然醒悟自责不安吗?不会……第14章 兲山(十二)从什么时候开始,心中有了恶魔?……夏日伴随着知了的聒噪,小溪潺潺涓流。阿爹阿娘一早便出去了,从私塾饥肠辘辘回到家的时候,家里空无一人。把书本放在桌上,走到灶台前。锅里面还有阿爹阿娘留的两个窝头,我用手指点了点已经有些发冷了。我抓起一个便吃,差点儿噎着,囫囵吃完一个又拿起另一个,盖上锅盖便走出门外去。我坐在门前的椅凳上歇了歇,咬着手上的那窝头。望着那回家的小路,不知道发什么呆。吃过后我又搬了一张小桌出来,拿出私塾教的课本来看。阿爹阿娘总说万般皆无用,唯有读书高。所以哪怕是家里再穷,他们也要供我读学问。小时候不懂爱贪玩儿,书本看的烦了便把书扔在地上,阿娘没少打过我,阿爹见此便说我不是读书的材料,瞎白了功夫还不如多做点农活。那时候不明白读书做甚?有何用?我们常笑话隔壁村的那位老秀才,读了这半辈子的书,到现在还不是一无所有,家里面读的早已揭不开锅,可他还在孜孜不倦地读着书。然而就在前年,他中进士了,他回乡的时候一直抹着眼泪,喜极而泣的哭着。没过几日,他便带上自己的家眷似要离开这里了。那时候我问娘他是怎么了?阿娘说:他当了官,要离开这里了。俺娘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羡慕。“那他要去那儿?”我拉着俺娘的手,不停地晃着问她。“去一个满是穿金戴银,天天都有山珍海味的地方。”阿娘蹲下身,笑着瓜了下我的鼻梁,可是笑容渐渐又显惋惜:“如果我的儿有这么出息就好了。”那时我便明白了,读书真的有用,可以让家里面过上好日子,可以去往吃喝不愁的地方。……把手上的那本书看完,又温习了一遍才把书放下。今日在私塾先生教的两首诗还没背下来,可今天不论怎样自己也得把他记下。黄昏时阿爹阿娘是挑着担,拿着锄头回来的。我抬头看见了他们,起身跑过去去迎。“娘……”阿娘皱眉:“今日怎么回来的这么早,莫不是逃课了?”我扯着阿娘的衣袖,道:“没有,今日先生家中有事便早些放了。”阿爹把担放下,换了另一个肩膀挑,对我们催道:“孩子他娘别说了,快些回去煮些饭才好。”我又跑到阿爹身边:“爹要不我来挑。”阿爹摇头:“你挑不起,等一下你娘又得说我,你还是好生读你的书。”“我已经不小了,都十五了。”“好了好了你俩,就几步路到家了这有什么可争了。”……阿娘让我把院中的鸡给喂了,自己去煮饭,阿爹放好锄头,也没闲着拿了凳椅就坐在院中编筐。那袅袅炊烟,已经能闻到饭菜的香气了,那怕是先前已经吃了两个窝头,但也不管饱啊。喂完鸡我便急忙跑去拿碗筷,阿娘说我心急。我嬉笑道:“没事,我先摆上。”等着阿娘端上一盆面我就愣住了,阿娘看了看我说道:“不愿意吃啊。”我憋嘴道:“我没有。”阿娘侧过头叫阿爹别做了,快把饭吃了。阿爹道了声好,把没编完的收起来拿进屋里先放着,后去洗了个手才来。“今天我去河边打水的时候,河位下降了。”阿爹边说着,边挑了一筷子面到碗里。阿娘抬头说道:“已经有多少天没下雨了。”阿爹扒拉几口又停了下来:“就怕……”“别想那么多,说不定在过几天就下了。快,在多吃点。”那时候我只埋头吃饭,并未注意阿爹阿娘的对话,只记得面里面盐放的有少,吃了几口都没吃出味。而没想到的是,阿爹的担心当真成了真。此次干旱,也成我们这地方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一切急转而下。……………………分割线……………………家里面的水缸还有几天就要见底了,现在完全不敢乱用水,家里养的鸡也拿去卖。阿爹和其他阿叔阿伯说是今天要去挖井。几月未浇水,农田地里也旱了。而我却不知道,这将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阿爹的事。阿爹回来的时候脸上盖着衣服,被他们抬着回来。那是虽然十五六,但也懂得不在的意思,阿娘趴在阿爹的身上失声痛哭,我脑中一片空白,所谓不在便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他们都劝阿娘节哀,这件事谁也未料到。而接下来的痛苦,才刚刚开始。……阿娘去抢粥食,连半个窝头都要与人抢着吃。阿娘把我抱在怀里,手捂着窝头叫我快吃。她左眼充血嘴角淤青,一定是被人打了。而我却无能为力只能哭,因为我帮不了她,我连是谁打的都不知道。她手抹着我的眼泪叫我别哭。我和阿娘一直往前走,要走出这地方。却没想到竟是千里旱灾,走不出去的。“阿娘,我害怕。”阿娘拖着疲惫的身躯拉着我。人何时变成了这般?我……我…………干旱还在持续。那人殴打着我娘,两腮帮憋的红红的,肥头大耳满脑肥肠,不停甩动着胳膊挥舞着拳头。就为了那一块树皮。阿娘的嘴巴早已开裂有了血口,她躺在那儿一动不动让我想起了阿爹。她手无力地垂了下去,一群人蜂拥而上。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紧紧抱着阿娘的身体不撒手,眼中却早已没有了泪水。直到一滴水滴我的鼻梁上。水?雨水?所有人都是疯了一样跪在地上,叩首跪拜感谢着苍天。我仰着头,张着嘴,努力去喝饮。娘,你看见了吗?是雨下雨了,我们有救了!可阿娘闭上了眼,在也未睁开。……我离开了原来的地方,他们看不见了。我考科举,他们看不见了。我为官,他们看不见了。……难怪说人人都想当官,一手遮天怎可不好。现在我有能力了,我能做我想做的事。我恨那些人,尤其是那肥头大耳,肥油装了满肚打我娘的人,我恨他,这种人不该活在这世上她在哭你们听不见,那你们哀嚎我也听不见。有人来说在山上发现了尸体,定是张衫和李驷露出了马脚。但此事也好解决,说是山上有妖魔,那些愚蠢的人便不会再去靠近那山。直到那日清晨……见到那两位少年。真是碍眼……可我面上无动,我不能慌张。杀人的事怎么可能是我干的,我可是当地的父母官受人爱戴,怎么可能?张衫和李驷跪在地上,不知那儿胡乱说的人名时。我心中已定,不论他们是否真的说出口,他们都得死。尽管他们以为他们送的这么久的尸体,是些死囚犯的,官府不让说,他们便不能道出口。他们到死都还以为我能帮他。散了众人,送走那碍事的两少年,出理完张衫和李驷,我到想起山上还有些尸体。要不一不做二不休,烧了也没那么多事了。下山的时候,我才注意这山下真有户人家,原来张衫和李驷并不是乱说的。门前摆了许多蜡烛,门墙院房破旧不堪。这谁住的这儿装神弄鬼?门开了,颤颤巍巍出来一个老头。以前只是听说兲山下有一父子,儿子长大便背井离乡,丢下这老人一人,老人只能靠卖蜡为生。或许他心中还有些期许。在门口点满了蜡烛照亮回家的路,望他儿子能早日归来。可我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是个瞎子。我脸上渐渐浮笑,或许他还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个杀人犯了,这一切……都是会变成他做的。在把他杀了死无对证,真是天衣无缝。我都佩服我自己,没人知道我要做的事。我想也没想手起刀落,在把刀从他身后拔了出来,刀刃带出的热血差点儿溅我脸上。他还拼命往屋里爬,老头儿你活不了。我回来的时候,他们都说张衫和李驷两犯人死了。他们慌什么,人是我杀的我都没慌。我让师爷起草告示:犯人畏罪自杀,上吊死了。明日便把报告贴出去,师爷盯着我,一直未下笔。“怎么我说的话你不听?”……“县太爷,这个人也想做那差事。”“好,你先下去吧。”他唯唯诺诺的看着我。人啊只要一听到有好事,怎可错过?“你想好了?虽然回报很高,但很辛苦的。”他憨笑道:“不辛苦不辛苦。”“还不知怎么称呼?”“小人姓杜。”我看着面前这些个虚肥体胖的人就让人作呕。我笑道:“听说你还是个老板?”“小本生意,小本生意。”……可为什么又是那两人?何为恶魔?便是心中滋生的欲念无法抑制。第15章 兲山(十三)这火烧的也不大,不过也只是为了引来所有人。众人恼怒激起民愤,魏正阳也终是锒铛入狱。寒灵子紧握着拂尘柄,与李亦行看着这一切:“不该如此的。”李亦行侧首:“什么?”寒灵子摇头,却没有在道出下文。……………………分割线………………寒灵子与李亦行一道回客栈,走在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天上月未出,今日夜晚就倒是比平常暗上几分,但道路上还是有几家门前留有灯火,依着微亮勉强能看清前方的路。夜里风一吹,有种透骨的凉意。李亦行抱手问身旁的寒灵子:“你冷不?”街上空荡荡,说话来回便有回音。寒灵子转过头看着他,摇头道:“不冷。”“不冷,那你分我一件衣服三,我有点儿冷。”寒灵子:“……”李亦走了过去,把手搭在寒灵子肩上:“逗你的,一直看你心神不宁的。”一下靠近寒灵子侧过头去。李亦行平视着,看着前方漆黑一片的路。寒灵子顿了顿,似犹豫该不该把心中想法告诉旁人,最后还是缓缓道:“你说这就是人心险恶吗?”“寒灵子我问你一个问题喃。”“请讲。”寒灵子拢了拢衣袍。“妖害人,凶险吗?”“当然。”“那人害人呢?”“可怕。”李亦行背着手又道:“所以并非人心险恶,而是身在其中,深受其害才知险恶。所以这善恶喃,于这世间万物中并不以人妖划分。妖可慈心向善,人可胡作非为。同样的妖若执迷不悟,也将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恶妖必灭,恶人必除。”李亦行很平静的说完,寒灵子一双润目盯着他。心中又何似感慨过,震撼过。其实他心中也有道,只不过那道于他来说是否还过太模糊。自小师父传授与他的道便是妖除人存,可这几日所经历的,让他怀疑此道是为正确?李亦行抬手挠着后脑,突然讪笑道:“我这么得行,居然也能说出这么牛批的话。”寒灵子:“……”……小二把门板撤开,还道谁这么晚才回来抱怨着,抬头见是李亦行和寒灵子归,嘴上立马不在作声。“你们……”李亦行摆手:“杜掌柜还在县衙录口供。”“什么?杜掌柜……你……你们知道。”李亦行:“原来你不是问掌柜事。”小二讪讪道:“不……不是。”李亦行抬手,拍了拍小二的肩膀:“明日你就该知道了。”小二听的是云里雾里。寒灵子上了楼梯就没有在说话,却把李亦行落在了身后。最后在原地站了会儿李亦行自己走回了房间,手刚摸到门边又折返回来,抬头看楼上寒灵子房间的方向,却只得了个关门声。他心里默默便在想:这事处理完了,他是不是也该离开了,毕竟大家也是萍水相逢。……魏正阳被撤了官职,他罪刑昭彰,在往后什么下场我们却不得而知。杜老板也回来了,继续管理着他的客栈,不在相信天上掉馅饼。而杜老板也万分感谢李亦行他们,说是这次住店所有开销全免,李亦行当时开心的,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跟寒灵子一样不好使了。可寒灵子抿嘴淡声道:“不用。”杜掌柜:“这样……我也不强求。不过还是谢过二位。”“……”李亦行听到心碎的声音。而赵小德不愿意离开这里,处理完哥的后事,便要去找交往好的伙伴到她哪儿去,与李亦行和寒灵子就此别过。……清晨街上未有太多人,只可见做买早点的小贩。李亦行追上寒灵子,伸手拍上他的肩膀,寒灵子咳嗽了几声。李亦行立马收回手:“对不起对不起,我下手没好重得嘛。”要不是李亦行今日难得早起,还真就怕追不上这家伙了。寒灵子平了平呼吸,道:“你做甚?”“喔,你的钱。”李亦行说着便摸向自己怀中。其实李亦行那儿有什么钱来还,也只是假把意思(意思意思)摸一下。寒灵子见李亦行在身上摸了半天,平声道:“不用还我了。”“这个咋得行(这个怎么能行),所谓有借有还,在借……”后面半句,李亦行却没有说出口。“钱不够,只能还你一半哈。”“不用。”“钱你括好(钱你放好),后面的我慢慢还给你。”李亦行末听寒灵子的话,把怀中摸出的钱袋,一把塞到了寒灵子手上。“还有……你要去哪儿咧?”“云游四方罢了。”“巧了,我也不知道去那儿,要不咋俩一起?”“不用了。”李亦行用手勾着寒灵子肩膀,笑道:“咋个不得行(怎么不行),而且我钱都还没给你得嘛。”“……”你以为故事就讲完了吗?没有哈,还没讲撑头哈(没讲明白),寒灵子和李亦行这个日龙宝的故事也才刚刚开始。……第16章 无绝期(一)寒灵子与李亦行就此结识,李亦行以还钱为由一直缠着寒灵子,就这样他们一起又去过很多地方,遇恶必除。这不这次他们路上又路过一城…………与李亦行相处也久了,现在寒灵子听他说话已经没有太大问题,如果他说太快没听清,寒灵子也能靠着一两个词汇猜也猜的出。但事有万一,他偶尔还是会说些新词,自己以前没听过的,比如……“寒灵子,我刚才在路边边上采了几抓野生恩特儿,你尝尝不,抿甜的。”寒灵子愣在原地,皱着眉头道:“什么东西?”李亦行把手摊开,给寒灵子看他手上捧着东西。“就是恩特儿啊。”寒灵子拿起,李亦行手上的一颗东西,开口问道:“这是……樱桃?”只见寒灵子手上那樱桃,色泽红润饱满,颗颗泛着红光似的。李亦行拿起几颗便尝,边吃边道:“对,是恩特儿啊。”“……”那樱桃吃在嘴里,满口清香甜味。但李亦行也只吃了几颗,便把手里剩下的一并给了寒灵子。“你平常饭就吃得少,这个你就多吃点哈。”李亦行和寒灵子相处那么久,也发现寒灵子不光外表看起来虚(虚弱),内在身体更是虚得一批。就拿有一次下雨来说,那天在外突然就下起了大雨寒灵子淋了些雨,没想到第二天就发烧了。而自己同样也淋了雨屁事没有,最后没办法还不是靠自己照顾。真的怀疑,他以前自己一个人是怎么云游四方的?不过话说来……他还是有点本事的,比如符箓,但也仅限于符箓哈。也直接可以这么说,有符箓他便是神人,没有符箓他就是废人。你说遭不遭得住嘛(受不受得了)。“你不吃?”“你自己留得(留着),捧着慢慢吃。”李亦行拍了拍手上的灰,刚才上树摘果时候蹭的满手都是。“路上也没看到河流之类的,洗个手喃。”寒灵子抬眸,平声道:“前面进城。”“那到时候去店家那儿去洗。”李亦行看着曲求黑的手(脏兮兮的手),也不好往身上衣服抹,到时候也难求得洗(不好洗)。一打听前面的确有座城庄,叫念城。这地方虽然不大,但若去各地方却又必须经过这里,所以这座城倒是要比想象中要闹热(热闹)。街上行人很多,敲锣的小贩,买菜的阿婆,牵马的镖客,散闹的孩童。李亦行看着眼前景象,感觉已经好久没到过这么人多的地方了。就这样李亦行走在前,寒灵子跟在后。人太多李亦行又走的快,寒灵子眼见快看不到李亦行了。他便开口喊着:“李……”可话语未落,寒灵子便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小男孩迎面给撞上,寒灵子往后一个踉跄。男孩连忙歉声道:“对不起,对不起。”寒灵子感知便觉那里不对。可那男孩说着一溜烟就要跑了,寒灵子正要上前拦住他。“寒灵子你咋个啰?”李亦行走了过来,望向寒灵子所看的方向。“那个男娃子干哈子(干什么)?”李亦行先走马关花看了一圈,回头发现寒灵子好像还没有跟来。不能把他给丢了哟,他便赶紧回头去找他。寒灵子看向跑的越来越远那个小男孩,平声道:“他拿了钱袋。”李亦行顿时瞪大了双眼:“啥子喃?钱袋给拿了?”钱这东西虽是身外之物,可有时候没钱是万万不能的,比如今日投住……可为什么李亦行有这么大反应,可能最大的原因是因为这一路上几乎是用的……好吧一直用的是寒灵子的,若是寒灵子掉了钱接下来又该怎么混?“钱全部拿了,那我们今天不得睡大该(睡大街了),你这儿站到切(你站在原地)我去追。”说完李亦行拔腿便向前去追那男孩。“李……”寒灵子正想叫住他,可这一侧头他已跑出数米远,叫是已经叫不住了。“那个讨口子娃儿(小叫花),你给我站到切(站住)!”……李亦行把男孩逼到一个死口,拉着男孩的胳膊,不在让他跑。你还别看他虽然个子不大,力气却不小。“快把你刚刚拿的东西交出来。”李亦行算是好声好气的说道。男孩把手别在身后,否认道:“没有,我没拿。”李亦行:“那你手头(手里)拿到是啥子?还说没得(没有),你少给我撒谎扯皮,拿出来。”小男孩却未有动作,还想趁李亦行不注意在跑掉。李亦行沉着脸,又对他说道:“快点哈,不然等一下直接就上手打了哈。”说着李亦行把他拉了过来,让他正脸看着自己。男孩拿出身后藏掖着的素布钱袋,低头道:“我实在太饿了,所以……”李亦行:“那你也不能去偷抢啊,你有手有脚可以靠自己创造,这种不正当不劳而获的事,不论什么理由都是不对的得嘛。”男孩低眉顺眼道:“我实在是没有其他办法了,我……下次一定不敢了。”李亦行看着眼前小男孩委屈巴巴的可怜样,李亦行不由动了恻隐之心“真的?”面前这个男孩个子小小的,看起来只有十一二岁,衣裳有些地方撕破还没来得及缝补,未穿袜小腿脚露在外,敷的曲黑(弄的很黑)。李亦行从他手中拿过钱袋,抬头看着男孩一副委屈巴巴的。他掂了掂手上的钱袋,似在斟酌。“那我可以,走……走了吧。”“等一哈,你过来,把钱拿着以后绝对不能在做这种事情了哈。”李亦行把手上的钱袋一把给了小男孩。男孩手捧着钱袋,满脸不可思议。这个人莫非是脑袋坏掉了?“绝对不会了,谢谢!”男孩手捂着钱袋,转身便走。“等一哈,回来回来。”男孩以为他反悔了,动作迟疑。李亦行从他死攥的手里重新把钱袋扯了过来,在从里面抓了一小把银两“我还要点用。”这才把钱袋又重新给到男孩手里,男孩拿到钱袋未停留半刻拔腿就走。李亦行抬头目送着男孩离开,看着男孩活蹦乱跳的身影,饿得不行了还跑得疯求快(很快),身体真好。寒灵子你咋不向人家学习学习?李亦行把碎银揣回到怀中,刚才数了数应该够了。……“我迎你到我府上做客,怎么还委屈你了?”寒灵子淡淡道:“不必。”李亦行一路往回走,抬眼望前面不远处一下围了许多人。可是前面发生什么事,这么多人。李亦行挤进人群堆,望眼一瞧,不正是寒灵子又是谁?旁边还有一群油腻腻的人正围着他。这是咋个了?被欺负了?“那墨衣少年,八成是要完。谁不知道这马老爷是这一方财主,还有那癖好。”“我看那小白脸面生,可能是外乡来的。”“可惜了可惜了。”李亦行听着在他一旁的几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阿婆们,心中生了不适,对其中一人佯怒道:“我说婆婆,你说谁小白脸?你话不能这样说哈。”没想到阿婆转过头对李亦行又回道:“你知道他是不是,你从哪儿来的?”李亦行:“我就晓得,咋子嘛(怎么吗)?”李亦行也不在跟她扯,挤身往前向寒灵子那边去。“寒灵子,咋个了?”李亦行走到寒灵子身旁道。寒灵子摇头——不知。“我当你怎么不同意,原来是有主的。”李亦行寻声,抬眼望去。说他油腻还真油腻,来人挺着个肥肚,头戴一高帽,身上是穿金戴银,连玉佩都挂了两个,无不显摆他有钱的架势。此时他正用他那肥圆的手拿着一镶金镂空扇,扇着风。至于重不重扇的起风不,那就是另一回事了。虽然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但李亦行有一点是知道,他定是来找茬的。“在下看你也是个爽快人,在下马才有意结交。在下也是求人心切,不知道能否把他让于在下。”他说求的人自然是寒灵子。寒灵子这当事人倒是面无表情,但李亦行却是一惊,感觉自己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居然世上还在这种人。“人又不是物件,如何能让?你真是搞笑勒。”马才皮笑肉不笑,道:“你不是他那个吗,只要你同意我重金求取。”说完又向寒灵子那儿看了一眼。李亦行硬声硬气道:“滚!”“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说着马才招呼身后几位随从。“哟喂……你还想打架嗦,好,来三你来弄我三(来啊来打我)。”李亦行握紧拳头,准备……寒灵子在侧,轻言对李亦行说:“此事就罢,我们还是走吧。”李亦行摇头:“那龟儿恐怕不得让我们走脱哦(轻易离开)。”马才抬手一挥,几个人一拥而上。李亦行毕竟也是一个走江湖的,身上没得技能傍身都不好意思出来。虽然没有像寒灵子那种法术灵力的符箓,但他自己不靠剑武功也是不错的。果然哪怕不用技巧,直接是硬碰硬,几个人也不是李亦行的对手,纷纷瘫软在地。李亦行上步一下抓着马才的衣领,不屑道:“来三,还打不打嘛!你娃打架莫缩边边哈(你不要靠边躲)。”马才惊慌失措,道:“不打了,不打了。”“那还不快走。”李亦行松开他的衣领,几个随从相互搀扶从地上爬起,跟着马才二话不说便跑了。李亦行看着他们走远,才转身走到寒灵子面前。“你。”两人异口同声道。“无碍。”“莫得事(没有事)。”……第17章 无绝期(二)人群渐散,此事也只当是个小插曲。今天也只是路过此地住一晚,明日便走就离开念城。李亦行和寒灵子倒也没那么讲究,随便找了一客栈就住下。“两位是打尖还是住店?”小二还在擦抹着桌子见有人来,放下抹布迎上前。李亦行摸出怀中碎银,估了估价。“要一间房。”李亦行把手中的钱递到小二手中。“一间?”小二在李亦行和寒灵子之间打量着。“给他住。”李亦行轻拍寒灵子肩膀道,一不小心留下一个浅浅手印。寒灵子爱干净,甚至可以说有轻微洁癖。李亦行暗道:哦豁。自己手脏又没洗的原因。寒灵子回首对李亦行,问道:“这是为何?”李亦行讪讪,把先前的事与寒灵子说了一遍,不好意思道:“钱也只够一间全给他了,你住我在外面凑合一晚,还有你损失的钱就记在我头上。”“无事。”寒灵子抿嘴摇头,从衣袖中又拿出钱袋给了小二银两,说道:“两间。”李亦行看着寒灵子给出钱两,这家伙到底有好多钱哦,怎么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感觉?原来他才是有钱人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