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知道了,这个做儿子的怎么比妈妈还唠叨。”黄佳梅嘀咕着挂了电话。不欢而散,言野叹了口气低下头做卷子,等他做完半张,关明宇已经换好衣服,举着运动水壶走过来。言野对他竖起拇指:“跑得真快,我投胎都没你快。”“这还不是我的真正实力。”关明宇鼻子翘天上去了,“我跟你说,要不是我一直担心你提前跑了,那几个哥们能被我撇下一大圈。”“得了吧,就一百米短跑,还一大圈呢,吹牛不打草稿。”一个女声响起,声音很亮,说话的女生也很靓。虽然没有钱雪好看,言野在内心评价了一下。关明宇气得跳脚,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对言野介绍:“这个是陈月,后面那个同学是王悠然,她俩都是我们学妹。”陈月就是开口怼关明宇的那位,她身后跟着一个齐刘海黑长直的女生,穿着白毛衣和深灰色的羊毛裙,很淑女的模样。言野眼皮一跳,默不作声地把目光落在关明宇身上,关明宇视线飘乎,装作看不到似的。“天色不早了,我们去后门吃个脆皮鸡.吧。”关明宇道。“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陈月很放得开。两女生在前面手挽着手走着,言野把卷子收回包里,对着关明宇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脆皮鸡就是干锅鸡的一种衍生菜,鸡肉外皮炸得又香又酥,里面鲜嫩多汁,再配上香脆的炸薯条以及各种佐菜,对于穷学生来说,是一个经济又实惠的聚餐方式。言野板着脸坐在桌前喝了一口酸梅汁。陈月这个名字他听过很多次,但一直没跟人对上号,反正是春天来了关明宇的新一号追求目标。说起来关明宇有过不少追求目标,虽然最后都发展成了姐妹。言野瞥了一眼和关明宇嘻嘻哈哈的陈月。很好,塑料姐妹花的潜力股。至于旁边那个王悠然,她眼神里传达的信息太明显,言野一直假装视而不见。作为一个小帅哥,他很头疼。饭桌上,陈月和关明宇几次想撮合他和王悠然,都被他不动声色地推了回去。他平时已经够累了,没空匀时间给恋爱。还好王悠然挺文静,不像邹翔。言野脸色一变,突然想到放学后楼道里的那个告白。一个穿着半个月没洗衣服,头发胶着不清,脸上胡子拉碴的男生对自己的告白。如此劲爆。是生平第一次。虽然他也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告白,但实在没法不在意。越是不想见的越是往跟前凑,言野突然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邹翔很高,特别在这个西南方的小城里,一眼看去很出挑。他走路的姿势有些别扭,看上去刚被揍过。邹翔的头猛地转了过来,视线穿过人群直直地锁到言野身上。言野突然有一种灵魂被透视的感觉,就像被一簇火苗点燃,一不小心打翻了面前的碗。碗里还有脆皮鸡的油,全淋到了裤子上。关明宇吓了一跳:“野哥你抽搐啥啊?”王悠然更夸张,拿着纸就要往言野裤子上擦。言野倒推着板凳往后躲,那可是关键部位啊,被碰了他的清白就没了。王悠然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脸上顿时烧红一片,关明宇和陈月对视一眼开始起哄。言野皱眉,这面子不能给了,再给下去明天就多个女朋友了。王悠然挺好的,是他配不上。“你们慢慢吃,我就先回家换裤子了。”言野站起来用包挡着□□,转头对关明宇道,“你先付钱,我的份明天给你。”他说完逃似的离开了脆皮鸡.店,刚走没几步,就看到邹翔跟在自己身后。言野转过头:“你是听不懂人话呢还是听不懂人话呢还是听不懂人话呢?”邹翔很平静地说:“我说了,我喜欢你。”言野气得差点没背过去,邹翔的语气就跟去脆皮鸡.店和服务员说我喜欢吃鸡肉加脆皮肠一样自然、平淡。言野想揍他,但考虑到他刚才也许被揍过,于是说:“刚才看到跟我吃饭的那女的没有,挨我坐的那个。”“看到了。”“看到就好,那是我女朋友。”言野在心里对王悠然道了十几次歉。邹翔还是很平静:“这跟我喜欢你有什么关系吗?”绝了。“兄弟,你让我略微有些无fock说。”“fock是什么意思?”“我自创的,f.uck和佛了合在一起,就是fock,表示我对你极度无语以及不屑。”言野说,“你说说你喜欢我哪里?”两个男生,在大马路上,一个穿着半个月不洗的衣服,一个□□沾满了油,讨论的话题是“你喜欢我什么”。可真浪漫。fock!“喜欢和你相处。”邹翔认真的思考,“和你说话让我很舒服。”言野让自己尽量不要想歪,然而问出话的时候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子:“哪方面舒服。”他发誓,如果邹翔敢开车,他就马上去旁边餐馆借把菜刀跟他拼了。邹翔道:“我不知道。”言野松了口气,他可算看出来了,邹翔就是一社交废物,沟通能力为零。或许邹翔对他的菊花没兴趣,只是像被捡到的流浪狗,对他产生了雏鸟情节。言野觉得自己找到了答案,心情大好。他走过去想拍拍邹翔的肩膀,但发现邹翔太高,自己做这个动作会显得有些蠢。于是退而求其次,拍了拍邹翔的胸口。“你想和我交朋友,我知道了。”言野开始忽悠,“我这人不喜欢交朋友,麻烦。不过你非要缠着我,我可以勉强答应你。但在学校的时候,请你假装和我不熟。”总之先把智障儿童打发了,老在这里杵着也不是个事。邹翔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就在这时,言野突然看到不远处的脆皮鸡.店门口钻出三个人,关明宇和俩妹子都吃好了,大概是因为他突然缺席,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fock!言野想都没想,拉着邹翔就跑。两人足足跑了五分钟,言野才停下来。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依旧是红包掉落的一天~小可爱们给这个孤寡老作者点一个收藏鸭~~4.10没调整,改了一下口口第4章 突然爆发“我刚才......”言野松开手,转头正欲跟邹翔解释自己为什么突然狂奔,没想到邹翔的表情跟撒了欢的哈士奇,还挺开心。还没出口的话胎死腹中。“那就这样吧。”言野转身就走,连再见也不想说。天气已经逐渐暖和,学校开始要求学生们把校服穿上。大家清一色的黑白相间,整个学校跟斑马总动员似的。不少同学为了彰显个性,用丙烯颜料在校服背后画上各种图案,其中不乏大佬们惊世骇俗的创作。言野盯着前桌校服背后那朵盛开的菊花。开得太过火,都快败了。前桌很得意,起身转了360度,给班上同学来了个全方位无死角展示。“钱雪,你要是喜欢我帮你画一个。”前桌在女神面前屁颠颠地说。“不用,我就喜欢原版校服。”钱雪给了个甜笑。正在这时,前门走进来一个人,身形修长,千篇一律没经改造的校服挂在他身上,跟走秀似的。前桌顺着钱雪的目光看过去,觉得自己败了,但看到那头鸡窝和青色胡茬,他觉得还是自己更胜一筹。自从那次在脆皮鸡.店相遇后,言野已经有半个月没跟邹翔说过话。邹翔十分遵守他们的约定,上学的时候不来招惹他,放学后一个赶着投胎,另一个被打到投胎,也没机会遇见。邹翔穿着一身新校服在教室亮相,言野也有些震惊。他震惊的是邹翔如果好好用脸,校草的位置估计手到擒来。真是白瞎了那张脸。正在抄作业的关明宇用余光瞥到黑色运动裤包裹下的一双长腿,还以为哪个其他班的帅哥来串门。抬头一看,邹翔耷拉的乱发和憔悴的胡茬子引入眼帘。关明宇抖了抖嘴角,戳了一下言野的胳膊:“野子,你说邹翔的理发师是不是走的抽象意识流啊。我对他顶着这头发如若无人地在学校里横行表示婶婶的疑惑,他怎么还没被教导主任抓去剃头?”言野伸手将他的脑袋扭正:“再开小差,婶婶就要怀疑你早自习前作业都抄不完了。”关明宇赶紧埋头苦干,笔杆子飞快地起伏,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邹翔在窗边落座后,又将头埋到了臂弯里,一气喝成,动作熟练得让人心疼。窗边是双人座,从第一排到倒数第三排都是成对的同学,除了邹翔。一个人,旁边的桌子堆满了杂物,不要的卷子,共享的课外书,仿佛被排斥在外,格格不入。其实窗边倒数第一二排本来就没有人,一直以来都是班上的公共区域,放着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突然多了个邹翔,同学们是有些措手不及,然而不到几天,就逐渐遗忘了他,就像那些被遗弃的卷子,同样可有可无。他实在太没有存在感了,不止同学,连老师都会不自觉地遗忘他。不修边幅的样子又让人产生生理上的厌恶,他前桌两个同学这一个月以来一直与邹翔保持着距离,椅子的靠背离邹翔桌子远远的,唯恐沾上什么污泥浊水。本来课桌间位置就不大,为了不靠近邹翔,这两同学硬是强行压缩了自己的活动空间,也是殚智竭力了。不过今天,邹翔褪去了连穿一个月的陈年旧裳,看上去没那么不堪入目。两只椅子像找到港口的游轮,不知不觉地就靠了回去。只是其中一只“游轮”的发动机好像出了故障,坐在邹翔前面的“驾驶员”名叫何留,不停抖着腿,抖得趴在桌上的邹翔还以为地震了。邹翔抬起头,藏在头发下的眼睛闪过一丝不耐,脑子里像有台老式相机,咔擦闪光留下片刻空白。哐当!金属碰撞后散落在地上,邹翔回过神,脚有点痛。何留坐在地上,一脸懵逼地看着还散着他屁墩儿肉余热的“座驾”七零八落地散成一片。邹翔刚才把他的椅子踹散架了。同学们被巨响吓到,连忙回头,教室里寂静片刻。“卧.槽,邹翔你搞毛!”何留回过神来,怒气冲冲地伸手抓邹翔的领子。邹翔坐在椅子上纹丝不动,平静地说了一句“对不起”。言野听到啧了一声,这语气跟半个月前邹翔对他说“我喜欢你”时一模一样。何留的同桌是个叫李鑫的男生,戴着个眼镜,很斯文的样子。他抓着何留的手劝到:“诶何留,别跟新同学一般见识。”何留用另一只空闲着的手拍开李鑫:“你一边儿去,我今天就要跟他见识见识。”在这种情况下邹翔十分平静,这处变不惊的潜质如果被庙里某个方丈看到了,说不定会心动得收他为徒。将来一定是一代高僧。何留与他对视时,反而被这种佛系的平静压制,控制不住眼部神经,视线在漂移的边缘徘徊不定。这眼神有点儿恐怖。邹翔刚来那天就被李盛揍了一顿,全程没还过手,听说这段时间没少被堵着打。虽然高是高了点,但是就是一只纸老虎,完全不足畏惧。何留给自己做完心里建设,生出一点勇气,抬起手就要揍。拳头还没打到邹翔脸上,李鑫又扑上来拉架:“算了算了,大家都是同学。”何留甩开李鑫:“李三金,你特么是不是事妈!”这时候,言野突然喊了一句“老师来了”。李鑫忙道:“何留别打了,老师来了。”何留啐了一口:“骗谁呢,就会报假.警。”他话还没说完,教室里议论的声音逐渐变小,围过来的人作鸟兽散,武莉站在教室门口,一脸严肃地看着他。“何留,邹翔,李鑫,出来一下。”李鑫弱弱地举起手:“武皇,我没打架。”武莉柳眉一横,李鑫乖乖地跟了出去。言野用余光瞥着走廊,邹翔看着脚尖不知道在想什么,武莉对他说了半天,他也没点个脑袋。第一节 课上到一半,三人才前脚接后脚地回来,邹翔到了座位,就趴在桌子上进入睡眠模式。高二下期,该上的课差不多上完了,老师在讲台上无非讲的是一些备考重点和试题分析。今天复习这块言野自认为很熟悉,于是两耳屏蔽周围的声音,开始自己做题。做着做着就想起了邹翔刚才的眼神,又凶又猛,跟匹狼似的,虽然马上被其他情绪代替,但言野觉得,有这样眼神的人不应该被李盛这种绣花枕头欺负。“言野,野子,野哥!”关明宇的声音在耳朵旁放大,言野回过神来,递了一个“你发什么疯”的视线给他。关明宇把书立着,脑袋伏下来,转头对他道:“我觉得你这两天状态不对。”言野目视黑板,表情特别严肃,嘴唇小幅度地开合:“侦察兵,你又有什么新发现?”关明宇用手敬了个礼:“报告野连长,这两天你上课走神,目测原因是思.春,也有通敌的可能,建议再观察一下。”“关明宇给我起来!”一颗粉笔砸了过来,在关明宇的桌子上弹了一下,精准地跳到他头上,“你听课就尽盯着言野看?天天坐一起还没看够啊,没看够娶回去看啊!”全班爆出哄笑声,关明宇顶着眉心一点白站起来,埋着头也不知道是羞愧还是憋笑。“娶老婆是要给聘礼的,言野你要多少聘礼啊?”喧闹中有同学起哄。“把你卖了都给不起。”言野转过去竖了个中指。视线不经意扫到邹翔那里,邹翔出乎意外地没有睡觉,靠着椅背,两条长腿随意地交叉着,脑袋朝着这边。头发虽然挡住了他的眼睛,但言野知道他在看自己。言野突然想到那天放学,走道上那个莫名其妙的“告白。”妈.的.智.障.fock!言野在心里骂道。作者有话要说:得攒聘礼啊~话说大家是觉得《放学路上捡到狗》这个名字好,还是现在新换的这个名字好呀?第5章 遛狗放了学,言野伺候了黄佳梅吃饭,再拉着小车把她送到夜市。两人是第一波来夜市占位的,这个点来这里,布置完了还要等个一小时左右才会热闹起来。他站旁边拿起错题本看了一会儿,又让黄佳梅给他抽背几个。在黄佳梅的再三催促下,终于移动步子回家。按惯例把耳机戴上,没出声,重新插了接口,还是没音。这是他才买的耳机,言野气到肝疼。正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阵嬉笑,几个穿得花里胡哨的年轻人,骑着自行车从坡上往下冲。言野瞳孔一震,邹翔竟然在这群人里。不过邹翔没骑车,他双手被一根破绳绑着,绳子的另一头捏在别人手里。又是一个熟人,李盛。李盛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跟班们大笑起来。他突然吹了一声口哨,左脚蹬地,轮胎飞速转动,自行车像小箭一样飙出。绳子一下绷起,邹翔踉跄几步,被迫追着车屁股死命奔跑。他外套里的内衫全部浸湿,汗水顺着头发滑落,在水泥地上一颗颗溅开。这是第三次“遛狗”。邹翔逐渐掌握了“如何跟上栓着自己的自行车”这门技能。他表现得顺从又配合,这让李盛很满意。但他现在不想了,这和言野那天拉着他跑的感觉不同。李盛回头露出一个嘲弄的笑,用手扯了扯绳子:“跑快点。”邹翔低下头,眼神已经变了。李盛好像突然重心不稳,车头拐了个弯,整个人摔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邹翔也摔坐在地,自行车拖着他的手腕往前滑了一尺,手腕擦破翻出红肉。两人一车横在路上,活像车祸现场。小弟们慌了神,连忙围上来,太子太子地叫着。“别叫了,哭丧啊!”李盛以为是自己骑拐了,站起来,怒气冲冲地一脚踹到邹翔的肚子上,“妈的没劲。”邹翔缄口不言,他正努力地从头发缝隙中往外看,报刊亭后面站着的那个人,背直得像一棵松,挺像言野的。想到这里,他笑了一下。“我.操.你.妈,还笑呢!”李盛又踹了他一脚。小弟甲看不过去了,小心翼翼地说:“太子要不算了吧,本来就够傻的了,再打下去就真傻了。”他刚说完,脸上就挨了一拳。李盛提着他的领子道:“我看上去是怕事的吗,我就算是把他打死,也没人动得了我。”小弟甲堆着笑忙讨饶,李盛松开手,扫了眼邹翔。□□戳一下还会跳,邹翔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实在败兴。“算了,今天玩累了,走吧,请你们吃大餐去。”李盛说。一群人浩浩荡荡的人走完了,邹翔孤零零躺在地上,旁边扔着李盛不要的自行车。言野走过来,在邹翔身上轻踢一下:“还活着吗?”邹翔不动。言野蹲下来掀起他的刘海:“睁眼睛装睡不太好吧?”邹翔闻言坐起来。言野犹豫片刻,才问:“没事吧。”他挺不愿意问这句话的,这句话说出去就跟“没事到我家玩”这种客套话一样,人家真来了,不可能拒之不见。万一邹翔说了有事,他还得顺着话继续问,没准又是一堆麻烦事。但是他还是问了。言野发现夕阳下,邹翔眼珠子是浅灰色的,跟霞光铸成的琉璃似的。他被这双眼睛盯得发怵,假装咳嗽准备起身。一颗毛茸茸的脑袋突然凑到了脖子旁边,邹翔用臂弯把他圈起来,鼻尖在言野脆弱的皮肤上轻轻地蹭着。“fock,你是智障吗!”言野一把推开他,四下看了看,还好没有人经过。邹翔又想蹭。“智障你好,智障再见。”言野哆哆嗦嗦爬起来,裤脚突然被拉住,就像被小动物叼住裤腿似的。邹翔表情挺平静,但言野在他脸上看到四个大字——失魂落魄。一年前和老妈跌跌撞撞的来到这个县城时,自己的模样比起邹翔,估计也好不了哪去。不能让他一个人呆着,至少今天不行。太阳已经沉到了坡顶那条线的位置,被黄葛树遮住的参差错落的老房子拢上一层柔光,斑驳的树荫与房檐的阴影交错着。言野向邹翔伸出一只手,他逆着光,邹翔看不清他的脸,只看到被毛绒绒的金光勾勒的轮廓。言野的手指纤细,骨节被漂亮地包裹着,指甲修得干净匀称。邹翔伸出自己被水泥地磨破,蹭上泥土的手,停留在那只漂亮的手两厘米的半空。言野一把拉住他,把他拽起来。言野松开他的手:“有没有骨折?”邹翔动动腿:“没。”言野慕了,腿长真好。言野:“你从放学起就和李盛他们‘玩’到现在?”邹翔:“。”言野打量着邹翔,真是个怪人。说他怂,他又有胆子使坏,刚才李盛就是这么摔的。说他刚,他却一直让李盛欺负,不做多余的反抗。如果非得形容,大概是一个m。能一脚把学校板凳踢散架,但又天天接受校园暴力洗礼还不反抗的,除了m,言野找不到词形容邹翔的状态。言野考虑了一下措辞:“我去金欣商业街,你?”留了半句没说完,意思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可是邹翔没妈可找。邹翔:“我跟你一起去。”言野不大想。“你说了我们是朋友。”邹翔说,“在校外。”言野:“......”早知道直说走人。言野带着邹翔去了一个名叫“金欣商业街”的地下商场,他的耳机就在那里面买的。十五块钱的价格,跟店老板砍价砍出了三个月的保修期。两人下去时路过楼梯口摆着的几个固定小摊,有贴膜的,有麻辣串,有肉夹馍。他注意到邹翔的喉结鼓动了一下。小孩吗,还咽口水呢?“走了。”他插着手不耐烦地道。邹翔听话地跟了上来,只是一步三回头,看得言野都要为他配一曲《十八里相送》。“你想吃啊,买一个呗。”言野挑着眉毛道,又补了一句,“自己付钱。”邹翔挪到麻辣串的摊位旁边,抗住了老板的热心推荐,等着言野决定今天的晚餐。言野估摸着邹翔的食量拿了一些,又让老板打一碗饭。老板赚了笔“大钱”,显然很开心,从旁边的保温筒里盛了满满一碗白米饭。“十二块五。”言野拿着邹翔的钱包:“少点呗,十块行不”老板没见过买麻辣串都要砍价的,端着碗的手差点打翻,又看了一眼邹翔,瞅着跟流浪儿童似的:“最多少你个零头,十二块。”言野平静地道:“老板,我下次还带同学来。”老板服了,眼见又有一波人下楼,只想把这两人打发走,别挡着摊位:“十一块,不讲价了。”言野有些失望,对麻辣烫的价格,也对自己退步的砍价技术:“再加块海带,就锅里浮着这块。”邹翔夹着言野唇枪舌战赢来的战利品,珍重地吃了下去。然后,呛了一地的口水。言野盯着他瞬间涨红的脸,惊讶道:“这么不能吃辣吗?”他说完就想起邹翔刚转来,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跟县城里带着方言的塑料味普通话截然不同。还有引人瞩目的身高,学校里除了美术班那个叫白星的,就没比他更高的了。应该是北方来的吧,言野又瞧了瞧那一手的冻疮,分明是没吃过南方冬天的苦。邹翔吃完那块海带后,就将麻辣烫递给言野:“给你吃。”言野嫌弃道:“你当哥是垃圾桶啊,想倒就倒。”邹翔手没收回去,分外倔犟。言野无语:“我吃过饭了,而且......我也不能吃辣。”他说完,一把按到邹翔头上,将他的脑袋当支点,蹭的一下站起来,抖了抖麻掉的腿。邹翔还捧着饭蹲地上,仰着脑袋看着他。眼眶红成一片,脸上还蹭了伤,那模样惨得,言野都差点掏出五角钱巨款塞到他的碗里。耳机修是修不了的,老板没办法给言野换了新。言野挺高兴的,大手一摆带着邹翔逛起衣服。应该说是言野单方面地逛,邹翔跟在后面随遇而安,像个移动衣架,不时被扔上两件。说实话,地下商场的老板在进货的审美上都有些一言难尽的统一,特招惹染着黄红蓝绿鸡冠头,腰间窜着银色大链子,走姿大摇大摆的杀马特青年。言野选择这里的理由只有一个,能砍价。老板卖一百,他直接张口砍掉百分之七十,剩下的百分之三十还付得犹豫不决,时不时地使出“也不是很满意”大法以及“假装离开”大法。他举着一条红绿相间的大裤衩子,眼神往邹翔肚皮下面一寸去,然后伸手拿了一盒三件装的黑白灰经典配色内裤套装。一直沉默的邹翔突然吭声:“太小了,我穿不下。”言野毫无意识地道:“不应该啊,你又不胖。”他突然住口了,脸皮漂过一丝不自然的红晕。邹翔这个狗.日的,飙车都面无表情。身为一个男人,言野有些愤怒再混杂了一些嫉妒:“就买这个号,穿不下给我剪掉。”邹翔稍微低下头,刘海遮住大半张脸,但嘴角突然向上勾起。言野冷漠的声音传来:“再笑就给你买红配绿的花裤衩子。”邹翔拧着花裤衩回去时,言野叮嘱了一句:“在学校别招惹我,听到了吗。”邹翔嗯了一声。“陪你玩了,街也逛了,衣服也买了,哥们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言野扫了一眼花裤衩,“劝你一句,出门在外面子工程很重要。你再脏点,端个碗蹲街上,估计月收入能上十万。”作者有话要说:野哥一直在为狗翔刷新自己的底线鸭,这是缘分的安排还是命运的捉弄?是码字机无情的嘲笑:咯咯咯4.3修了一个时间bug第6章 见血言野说完摆手走了,给邹翔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到家后,屋里一片漆黑,言野没开灯,居民楼外的灯火很热闹,他在窗边看了一会儿,才去厨房烧了一壶水凉好。作业他已经在学校做完,回家再做两张数学卷子,把错题类型多做几次,这一天完美结束,除了邹翔这个意外。楼下响起拖车的声音,言野放下笔站起来看,黄佳梅已经从夜市回来了。他忙跑下楼将拖车提上来,黄佳梅跟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走着。她洗漱完睡下,已经到了十二点。言野一边看着辅导资料,一边观察着黄佳梅的房间,等到她睡姿逐渐平稳后,言野穿上外套,又拿了两本习题蹑手蹑脚地出了门。一楼还有打夜麻将的,不过没人搭理他,他拐出小路,走到正街对面,一家名叫畅游的网吧正高鹏满座。言野推开门,熟门熟路地走到前台,一个叼着烟的男人对他点了点头。“哟,野子今天来这么早啊。”“佑哥你休息去吧,我接班。”他把书往吧台上一扔,从几个大箱子的缝隙中挤了进去,“这是什么啊,等下要不要我收拾?”佑哥全名詹佑,是畅游的老板,剃着时髦的栗子头,很社会人的样子。詹佑把箱子踹到旁边:“进的货,方便咖喱饭,一盒卖十五。你守你的,我去放仓库,前台留一箱就行。”言野点点头,扫了一眼总机,今天上座率挺高,基本都是来包夜的,整个网吧还剩下几个座位了。一时间没有客人,他拿出辅导书开始看了起来。詹佑搬完货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禁摇摇头:“你说要是我年轻的时候像你这样努力,哪里还用得着开网吧呢。”言野笑了笑:“佑哥,你才三十出头,装什么中老年。”他们这片并不像表象上这样太平,特别是在夜色的掩盖下,一些丑恶的嘴脸会一一暴露。网吧就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詹佑能在这里开网吧,也得有些本事镇住场子。詹佑看着言野,典型的三好学生,留着标准的好学生短发,好在脸型长得好看,没被平平无奇的发型淹没。这个学生第一次来网吧要求打工时,他是拒绝的,第一个他不想惹事招童工,第二个言野要上晚班,晚上喝高的,打架的,偷情的各种人都有,一个学生能处理得了什么。后来也是没扛得住言野三顾茅庐毛遂自荐,见小孩可怜兮兮的,就让他来了。言野注意到詹佑在看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一张贴纸撕开,然后凑到眉头上贴好。他露出八颗牙齿:“我说忘了什么。”被“刀疤”拦腰截断的眉毛,以及变得冷峻嚣张的脸,不管看多少次詹佑还是会觉得魔幻。这是言野从网上买来的纹身贴,每次来上班就贴一个到眉毛上,气质就会发生质的飞跃。镇场效果非常好,就跟个叼炸天的火拼少年似的。“得了,野哥你慢慢忙。”詹佑笑道。火拼少年一边应付着客人的各种需求,一边做着题,一晃就快天亮了。他交了班,狂奔回家,趁黄佳梅还没起床先冲了个澡,把沾了烟味的外套塞到包里,等会儿晾到顶楼散味。做完这些,他终于从火拼少年野哥变回三好学生言野,在床上小睡了十分钟,撑着疲倦的身体做好早饭和午饭就背着书包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