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开到小区门口,堵住了,前面那辆宝马车的门禁卡似乎过期了,出不去门,正跟保安较真,正巧保安是个新来的小伙,十分有责任心,死活让司机回去拿身份证房产本等东西证明身份。娄朋辉等了半天没见有任何进展,被车子身后排队的悍马滴滴的直心烦,真有心下车跟他打一架。“哎你他妈走不走啊!磨叽嘛呢!”悍马车主探出头冲着前面喊,也不知道是喊宝马还是娄朋辉。“他妈的!”娄朋辉坐不住了,气势汹汹的打开车门,要去与前车交涉一番。正在他刚拍上宝马司机肩膀的同时,他自己的肩膀也被人拍上。宝马司机回过头,看见的是娄朋辉的后脑勺。娄朋辉回过头,看见的是一张半笑不笑的老脸。“周鹏福珠宝的娄总娄朋辉?”老脸的声音半笑不笑,上面是顶警帽,下面是件警服。娄朋辉泰然自若的一点头:“我是。”“都是体面人,我也不难为你了,让你副驾的人把车放回去,你跟我上车吧。”娄朋辉看向这位老警察的身后,是一辆警车,车上还有几人,全都目不斜视,直通通的看向自己,再看周围,那两个矫情的宝马司机和保安小哥也不吵了,看着自己,那个悍马司机也不喊了,看着自己,几个起早的路人明显放慢脚步,看着自己。一瞬间,娄朋辉成为了全世界的目光交汇点。他一直为了曝光度费尽心机,只为多吸引几双眼球,现在他什么都没做就达成了这个目标,可惜他们所看的,并不是自己想展示的。“好,”娄朋辉调动五官,露出个风度翩翩的笑容。他知道做再多的挣扎和解释都无济于事,只是出丑,干脆大方点,摆出一副豁达姿态来面对。他扭身跟闻小丰交代了几句,随后面对老警察:”我能问问是什么事吗?”“可以”老警察跟个老朋友似的搭上他的肩膀,不知是自来熟还是怕他跑了:“不过具体的我就不说了,等你到了局里细聊,我就给你个提示,你……认不认识个姓周的?”娄朋辉脸色一变,微笑僵了片刻:“认识,太多了,你说的是哪个?”“一个学生。”“认识几个,最近公司招聘。”“那就对上了,走吧。”“我还是不明白,”娄朋辉满面疑惑的摇头:“对什么?”“你见了他就知道了,”老警察很爽朗的笑着,指挥其他年轻警察把车门打开。娄朋辉不用他指示,低头弯腰进了车内,同时真心实意的冲老警察一招手:“谢谢了。”“谢什么,我知道你们这种人,别的不说面子最重要,甭管这事以后怎么圆,面子得留足了。”“是,等事情完了,请你出来可一定要赏脸。”“哎哟受不起,无福消受,你就请帮忙的人吧,我就秉公办事,以后怎么样还说不定呢。”“那……你说的那个姓周的学生,也在局里吗?”“在,你们一会就能见了,紧张吗?”娄朋辉听他这话里有点幸灾乐祸,再看周围坐在他身边的警察,一个个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便把事情猜了个八九成。没想到啊,他居然走的这一出。“不,紧张什么?我不明白,”娄朋辉一脸冷漠,毫无惧色。“哦?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你做了什么还要我说清楚嘛?我都不好意思讲明。”“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没做,”娄朋辉一脸的疑惑,不松嘴。老警察意味深长的看着他,知道这是个有准备的,并且嘴硬胆壮,便不再出言试探。警局那边,周瑞安神色憔悴的坐在办公室中,手里握着个一次性杯子,正与一位女警交流,女警声音温和的向他介绍下面流程,而他却没什么心思听。如果说被囚禁在酒店的那几天是噩梦,那奔波的这几天就是梦中梦,虽然跟之后要发生的事情没法比,但它却是掉入深渊的第一步。第28章 案情周瑞安在回到出租屋的第二天早上就离开了。他本想睡一觉赞赞体力,然而眼皮根本合不上,整颗心像是飘在浪头上的小船,沉沉浮浮,随时都有被打翻得危险,他抱着膝盖怀揣小船,也跟着沉浮了一整夜,等到早晨天蒙蒙亮时终于坐不住了,他轻手轻脚的收拾了一个半瘪的旅行包走了。临走前他看了眼彭天。彭天仍在睡,气喘的很匀很安详,身体舒展开平躺,床都没他长。周瑞安从他的头看到脚,又看回他的头,最后停在脸上。他的脸还跟原来的每个夜晚相同,周瑞安曾经最喜欢看他的睡脸,因为这时候的他最安静,不气人,能不躲不闪的任他端详好久,今晚也是如此,只是今晚的意义不同了。周瑞安看着他,就像看着曾经无忧的自己,现在想来,那些为挣房租生活费而拼命的日子,也有它的快乐,还有绘画瓶颈的苦恼,能画画,多好,不知道自己下一次拿起画笔是什么时候。周瑞安站在床前,回忆着不久前的生活,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他是被一脚踹进轮回的,等觉出疼时已经晚了,他这么被动,毫不知情,费劲气力才站了起来,回到出租屋却格格不入,像个孤魂野鬼。他起初是恨的,绝望的,现在这种感情淡了些,因为绝望和恨帮不了他,既然帮不了,他就没心思去牵挂,帮不了他的人,也不牵挂。不牵挂不是彻底放下,而是排在后面,等他的大脑占有率下来后,再慢慢算账。窗外越来越亮,街上开始有了说话声,太阳出来了,孤魂该走了。周瑞安叹了口气,拿起包,头也不回的出了门。等彭天睡醒时,周瑞安已经在去b市的路上。周瑞安没报过警,更没进过警局,导致他这个受害者远远看到警局就打怵,在马路对面做了半天心里建设,最终一咬牙一跺脚,进去了。周瑞安直奔大厅,厅里有几个警察,有几个闲人,各站成一小堆聊着,没人注意他来了。周瑞安硬着头皮,直走向一个接水的女警。“我……我要报警……”周瑞安满头满脸的滚烫,不敢看女警的眼睛。“嗯,行,怎么回事?”女警边说边走向一张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纸笔。周瑞安悄悄看了眼周围的人,小声道:“监禁……”“什么?”女警没听清?“监……监禁……”周瑞安最终还是没法说出那个词。“监禁?监禁谁呀?”周围几个人冲这边抬起头,周瑞安几乎是瞬间就感受到了他们的目光。“我……”女警抬头看了他两秒:“哦,非法监禁是吧,来你坐下,填个表,我去叫人过来,对了身份证。”“没……没有……丢了。”“那身份证号说一下。”周瑞安微微松了口气,提着的心放下了一些,说完身份证号就坐在了椅子上填表,女警起身去厕所。“什么事儿啊小刘?”不远处一个大妈拉住女警兴奋的问。“没事阿姨,一个案子。”“我听了什么监禁?咋回事?咱们这发生的?危险不!谁被抓了救出来了吗?”“不知道。”“你可不能不知道啊!我孙女最近放假在家,要是被坏人抓走了我可就不活了,你告诉阿姨,就小声的,被抓的救出来了吗?”“救出来救出来了,那不坐着呢嘛,”女警也烦了,又不好恶声恶语,搪塞几句就赶紧往厕所跑。大妈瞪大眼睛,身子几乎弯成九十度的远距离观察周瑞安,边看还边自言自语:“哎呦,一个大小伙子让人关起来了?白长这么高了,真废物。”周瑞安脸上肌肉一僵,扭头看过去,大妈在跟旁边几个人说话,边说边往这边瞟,正于周瑞安的眼神对上,大妈像是发现宝藏一样,激动的小声尖叫:“就他就他,别看他看你呢!”周瑞安满心厌恶,气血不住地上涌,顶的他头晕脑胀,面红耳赤,拿着笔的手都抖了。旁边的警察叹了口气,上前劝:“阿姨,要没事了您就走吧,我们这还要工作呢,您这天天来跟打卡似的来,赵局看见又要骂我们了。”“什么没事啊,我们邻居那狗你总不给处理,这事情不办我怎么走?你看我闺女儿子外甥都跟来了,你今天不去没收狗,我们今天就没法回去!”警察面对着闲人似的一大家叹了口气,引导他们去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屋子。终于安静了,周瑞安感叹,同时也庆幸,自己报的不是强奸,不然谁知道还要听到怎样羞辱的话。女警回来后看了表格,说了一句话:“我们没法受理。”“什么?”周瑞安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发生在b市的,你要去事发地报案,”女警解释。周瑞安愣了半天,一脸难以接受,女警又给他解释了一遍,好言相劝,周瑞安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记住一句,去事发地所在附近的警局报案。周瑞安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警局的,他一路浑浑噩噩,行尸走肉一样,去了火车站,上了辆黑大巴,一路七扭八拐的去了b市。等到了地方已经快吃完饭了,周瑞安一路滴水未尽,却并不饥渴,无知无觉般的又是坐地铁又是打车,一路来到了目的地。这次他从容多了,进去报警直接把自己的情况说了个详细,也没之前那么介意旁人的眼光。似乎每个警局的规律都不一样,这次他没有填表,警察直接带他进了一间单独的办公室,里面三个警察,一个做记录,一个询问,另一个补充。在说到犯案人是娄朋辉时,其中年长的那个睁大了眼睛:“他?居然是他?哎哟喂……这可不好说了,你有证据吗?或者证人?”“我……我有……”周瑞安原本惨白的脸又红了。“这可不是小事!孩子你把证据拿出来,保护好了吗?”周瑞安点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个塑料试管,里面装着一点点白色液体。三个警察一看就明白了,互相递了个惊异的眼神,年长的那个又开口了:“在监禁的时候……他有没有对你……进行性侵害?”周瑞安艰难的淹了口口水,双手下意识的搓了搓,看着年长警察的鞋面点点头。屋里忽然很安静,周瑞安再次成为焦点,无声的瞩目压的他抬不起头。“填完基本的就去验个伤吧,小李你陪着,我去给王局打个电话,这事……不简单……”“为什么?”周瑞安一愣,抓住年长的警察问。年长警察愣了一下,随即轻描淡写道:“没事没事,你验伤去吧。”“是因为他的身份吗?”三个警察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年长警察做出回应:“孩子呀,有些事情真的是命,我也不好说,总之你既然想到了,就做好心理准备,当然我这话也不是说死了,看情况,我们尽快给你立案,其他的……哎我也不多说了。”周瑞安看着他走出办公室门,只觉得从内到外的冷。他没有参谋意见,没有亲朋支持,只一颗自尊心支撑着他走到现在,现在透过层窗户纸,隐约看到了结果,是他最不希望发生的。理智无声的在慢慢瓦解,世界出现缝隙,周瑞安的大脑快要转不动了,他什么主意也想不出来,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单是将眼睛瞪到最大,目光惶恐的扫过屋中每个人的脸,像是动物本能的求救。另两个警察是年长警察的下属,主心骨一走,他们也不好多话,其中一那个叫小李的表示要带着周瑞安去验伤。周瑞安跟着小李去了一家指定的医院,挂号排队耗了大半个下午,然后验伤没用多久就结束,结果隔天才出来,于是周瑞安又跟着小李回了警局,办了张临时身份证,去外马路对面的快捷酒店订了间房。周瑞安这一夜睡睡醒醒,做了一晚上噩梦,全是娄朋辉带人闯了进来,梦和梦还能互相连上,他梦见娄朋辉把他拖回来那家酒店,他一路上拼命反抗,尖叫呼救,路人却熟视无睹,没人伸出援手,一个大妈挎着菜篮在一边评价:“这都挣不脱?真废物!”回到那个房间,周瑞安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眼睁睁的看着娄朋辉脱自己衣服,他想骂人,却发现舌头是硬的,万念俱灰的闭上眼,他知道一切都完了。“被强奸你还有快感?”“好湿啊……你喜欢我这样吧,我这样顶你你爽不爽?”“叫吧,叫出来我就饶了你!”“你装出一副圣洁的样子能骗住彭天,但骗不了我!”“叫啊……你叫出来我就不操你,来,叫出来。”周瑞安的舌头动了动,颤抖着嘴唇松开一条缝,他抵不住体内的春潮,娄朋辉很会瞄准他的弱点,然后接连不断的发起攻击,无论心中有多抗拒,他的身体都是最快被征服的,他恨死这样的自己了,就像被最亲密的人背叛一样。“叫,叫出来吧……我喜欢听……”“呃……啊!!”周瑞安叫出声的那一刻,眼睛也睁开了。浑身是汗的盯着天花板,他有点惊魂未定,轻轻动下`身体,感受到了内裤中的湿凉。他居然坐着这样的梦……居然……周瑞安猛的捂住脸,羞愤难当,噩梦做成春梦的也就他了……对象还是他痛恨的人,这让周瑞安感到恐惧,难道自己真的像他说的那样,是不知羞耻的淫物?咬着嘴唇一翻身,他彻底没了睡意,梦里的种种在他眼前飘过,搅得他本就没有平息的身体又燥热起来。周瑞安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快感十分陌生,他没有往什么饥渴,欲求不满的方向想,他只知道记忆中自己不是这么敏感的体质,难道这几天的经历把他的身体给……周瑞安百思不得其解,辗转反侧,最后只能忍着羞耻自亵。不是他以前没这么干过,而是此时实在不是欢乐的时候,心里一边嫌弃,手上一边停不下来,越是愤恨,手上的速度越是快,最后自我否定到了极致,他也在自己手中释放了。周瑞安侧躺着喘气,慢慢蜷缩进被子里,连脑袋也不露出来,就好像躲在妈妈的肚子里。他有种错觉,四周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每双眼睛饱含着冷冷的轻贱,鄙视他的行为,鄙视他的无用。周瑞安大睁着眼睛,注视着眼前的黑暗,一滴眼泪划过他的鼻梁。第二天一早,小李和周瑞安在医院汇合,去拿结果。结果不尽如人意,甚至有些尴尬,周瑞安的肛肠并没受伤,甚至淤血都没有,就是红肿,虽然这也算伤情,但比撕裂流血轻太多了,恐怕也影响案情。“也算好事,”小李安慰他:“没受伤,这皮肉苦谁愿意受。”周瑞安木然的点点头,手脚冰凉。回到局里录口供,年长警察又带人去非法拘禁的酒店提取监视录像,然而巧的是,那几天正碰上整修,监控全部关闭,什么也没录,接着又找大堂经理,问服务员,也是什么都没问出来,经理们只说不知道,服务员只摇头,再去那间房间看,里面早就整理一新,什么痕迹也没留下,所有的一切干净的出奇,都和安排好的一样。年长警察见多识广,知道监禁肯定是八九不离十,但娄朋辉也不是吃素的,不留把柄。这样的案件以前也曾出现,如果受害者是女人可以按强奸判重点,男人的话……也就是侮辱和故意伤害,不过伤的又真不重……只能算侮辱。年长警察坐在警车上,想着回去怎么和周瑞安解释,就在他隔着一条马路就到警局时,手机响了。年长警察拿起手机喂了一声就沉默,眉头越皱越紧,最后答应一声,将手机挂掉。“掉头!回那个宾馆!”车上的人都露出奇怪的表情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意思。“局长亲自下令,回去再找一圈。”所有人点点头,心照不宣的沉默了。娄朋辉来头大,那也肯定有比他还大的,也不知道是没有进贡好,还是有人也想搞他,总之上面下令了,要重新搜,也许这次就能找到什么也说不定,不,是肯定能找到什么。周瑞安在警局等了许久,等来了出警的警察,为首的那个就是年长警察。“别急,有眉目!”年长警察看到周瑞安的第一眼就是伸出一只手让他别说话:“明天还要跑一趟,你先回去等信儿吧,”这话让周瑞安心里一放松,随即又有些紧张,他怕见娄朋辉,而案情进展月顺利就会越早看见他,这是最纠结的地方。周瑞安听了年长警察的话,回快捷酒店继续等,这一等,又是三天。三天后,他在警局见到了娄朋辉。第29章 廖涵潇两人并不是立刻就见面,娄朋辉被带去后先是单独关在一间屋子里,等了不知道几小时都没人理,但他有耐心,一直老实坐着,脑袋里转的很快。周瑞安肯定是报警了,但凭他和局长的交情,应该就是走个流程,不过把他放在这晾着是什么意思?事态有变?周瑞安还有这本事?不可能,那肯定是有心人利用了这件事,想趁机整他!一定是,助理那个没讲完的电话一定是警察给挂的,然后问出他的住宅地址,自己的助理秘书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不会被普通的警察吓到,肯定是更上面的人发话让他们乱了分寸,谁呢?谁呢……娄朋辉把跟自己有过节的人都想了一遍,圈了几个重点,根据对他们的了解,娄朋辉估计自己的结果。这事说起来可大可小,可以是他的一个性丑闻,做做公关就过去了,又可以是个导火索,让他从此出不去。娄朋辉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敌,就几个硬的,其中对他个人、对他的企业双双看不顺眼的,就是廖涵潇,不仅如此,他们两方的家庭还有些恩怨,要不是姓廖的那个风骚娘插足,自己父母也不会离婚,也不会导致自己母亲得抑郁症,最后郁郁而终。他们廖家倒好,居然没离,廖父居然原谅了她,两人到现在都是一起出席各种场合,看着各种恩爱。每次看到这画面,娄朋辉都恨的牙痒痒,恨他那个风骚娘破坏自己家庭,恨他的懦弱爹管不住自己老婆,也恨自己老父禁不住诱惑,连带着,对廖涵潇也没有好印象,他那脸虚伪的笑……和他那风骚娘太像了……娄朋辉摇摇头,想远了想远了……总之,不管那个人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自己都不会让他得逞,现在手底下的人应该在四处走动,相信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出去,到时候在慢慢查,背后的人是谁。当然,周瑞安也不会轻易放过,无论是被利用,还是别的什么。正在娄朋辉在脑子里整理报复计划时,房门被推开了。娄朋辉下意识的站起来,面带职业微笑。进来的是年长警察,见到娄朋辉的笑脸愣了一下,接着一点头:“想清楚怎么交代了吗?”娄朋辉转着眼珠摇摇头:“我并不觉得有什么好交代的,对了您贵姓?”“免贵姓姜。”“姜队,”娄朋辉搓着双手,很恭敬的模样:“我实在不清楚缘由,麻烦给我讲讲吧。”姜队不耐烦的一叹气:“我就擅长跟你这种老油子交涉,装不知道是吧,你等下。”姜队出去叫来几个人,其中就有周瑞安。周瑞安脸色苍白,手脚冷的已经麻木,他觉得自己已经冻成冰坨,无知无觉,但在看到娄朋辉的时候,他的心房还是受到了猛击,全身止不住的颤了一下。娄朋辉面不改色,眼睛从他进门时就没离开,鹰叼住猎物一样,死死的。姜队指挥几人分别坐好,其中两个警察站在娄朋辉背后,姜队站在周娄二人中间,正把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指着娄朋辉,冲着周瑞安问:“他?”周瑞安双目透亮,滴水葡萄似的望向娄朋辉,然后一点头:“是他。”“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姜队回头问娄朋辉。“不知道你想听什么,我跟他倒是认识,这有什么不妥吗?”姜队挑起一边嘴角笑了一声,好整以暇的抱着胳膊:“别装了,证人都找到了,性侵这件事好说,不过非法监禁就难说了,早招了吧。”周瑞安听了这话,觉得自己脸皮被狠狠地撕掉了一块,痛苦的闭了闭眼。娄朋辉听了这话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的微笑僵了片刻,眼中的暴戾一闪而过。姜队自然捕捉到了,趁热打铁:“趁现在好好坦白坦白吧,我叫个人进来记笔录。”娄朋辉看看姜队,又看看周瑞安:“不用,我没有参与非法监禁,你们弄错了。”周瑞安想到了他不会这么快承认,所以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姜队也是,抱着胳膊想看他演戏。“我们……不久前是情侣关系,没错,同性情侣,不过也不算真正的情侣,属于……”娄朋辉叹了口气,做出为难的表情看了看周瑞安,如愿接收到了他愤怒的目光。“你胡说!”周瑞安腾地一下站起身,怒目圆瞪。姜队示意他冷静。“包养关系,对,就是你想的那样,本来一切都还好,不过前段时间我们之间出了点问题,”娄朋辉说的不紧不慢,并没有被他打扰:“我们后来去了那个酒店,我原意是想和好的,开始也的确挺好。他之前一直想要我的特斯拉,我决定送给他,不过……哎,话赶话,还是吵了起来,我凶了他几句,他就不高兴了,我以为我们就这么完了,然后老死不相往来,没想到……再见面就是在这里。”“他全在胡说!他在放屁!他之前一直纠缠我!我一直在拒绝但他利用我男友施压,然后让我去道歉,我这才来了a市,之后……之后他下药……”周瑞安想到了很多,唯独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居然谎称他们是情侣!不对,包养关系!?简直无耻!周瑞安哪见过这阵势,直接气血上涌,手脚发抖,眼前发晕,不自觉的喘了粗气,他颠三倒四笨嘴拙舌的解释,就差手舞足蹈,好在姜队听懂了,但信不信,他就不知道了。姜队耐着性子听完这二人的陈述,了解了大概。放平时,这是个很简单的案子,简单到能口头批评说服教育就可以解决,顶多拘留一个,但现在不同了,他在回程的车上接了个电话,要他直接把娄朋辉扣局子里,再去酒店找证人。姜队也是经验丰富的,立刻明白其中的牵扯大了,自己想把队长这个位置坐好,有些时候就要当好枪这个角色,更何况依他的经验,他相信周瑞安说的应该是实话。姜队看现在娄朋辉身后的那两个小警察一脸菜色,要吐不吐的表情,知道他们已经忍不了这对不干不净的情侣……或是别的什么。姜队再稍微了解了下两人的情况,就带着周瑞安走了,另两人带着娄朋辉去了另一个房间。“等下!”在关门前,娄朋辉扒着门缝,面带难色的叫住警察:“我知道我现在开始就是拘留,拘留要付钱,你让我打个电话给助理把钱打过来。”警察愣了一下,似乎是没见过这么主动的人,但他再怎么懂事也不能给他好脸色:“急什么!明天就让你掏钱了!”娄朋辉看他又要关门,赶紧把手夹在门缝上:“拜托了小哥,我就打个电话,你给我两分钟,只有两分钟!”“松手!我关门啦!”警察摆出一副凶相,然而没吓住这个油嘴滑舌的商人。“拜托了小哥,真的特别重要,你看我一直也很老实,绝不会给你添麻烦!”娄朋辉边说,边从裤口袋的安全袋里掏出一张卡,往警察的手里塞。警察年纪不大,第一次碰见这样的,登时脸就红了,边喘着粗气边偷眼去瞄不远处的监控,手忙脚乱的把卡塞回娄朋辉手里,然后碰的一声把门关了。“我操了,真他妈钱多烧的!神经病!想害死我!”小警察边骂边小跑着走远。娄朋辉现在全黑的屋子里,半天没懂,最后叹了口气,捡起地上的卡放回兜里:“他妈的窝囊废,这么胆小,活该穷一辈子!”周瑞安又回到了那个快捷酒店,今晚的心情比昨晚还要复杂,昨晚是只有害怕,今晚还有点害怕,不过也多了些别的,愤怒和希望。周瑞安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就是当天就把娄朋辉放出来,不过结果比预想的好多了,按说一个好的开头就成功了一半,可娄朋辉的反应又把情况推到了低谷,他居然含血喷人,恶人先告状!而且说的满脸轻松,毫不在意,气的周瑞安简直呕血,心里坠坠的生怕案情会根据他的胡扯反转。周瑞安和所有同年龄的人一样,安分守己长到这么大,对报警和案件审理流程完全不了解,生怕警察们信了他的鬼话,殊不知警察也有自己的一套逻辑,无论当事人如何舌灿莲花,定罪前只看证据证人。周瑞安裹着被子翻来覆去,回忆着临走时姜队对他说的话,让他明天再来一趟,把其他手续补一下,然后就回家等后续,有了进展和需要他的地方会在叫他。周瑞安躺床上叹了口气,觉得心在慢慢复位,有股复仇了的痛快,他还问过姜队,如果定罪了能判多久,姜队没有直接回答,很保留的说,要看情节的严重性,对社会的影响等等,现在不好说。虽然不是周瑞安想要的结果,不过已经很好了。下面就要想回去的事情了。周瑞安看着窗外的半个月亮,默默在心里细数在出租屋里的那些家当。有些可以不要,比如锅碗瓢盆杯子什么的,有些必须拿回来,比如笔记本电脑和几幅画。回那间出租屋不难,难得是不想看见彭天。一想到他,周瑞安心里一纠,立刻抿着嘴唇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想他,想他还不如琢磨怎么告娄朋辉有意义,而且明明犯错的是他,自己是受害者,可为什么想起他,自己心中的不是愤怒,而是另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大概是恨到极点了吧……恨得手足无措了,又或者是爱在忽然间全传化成了恨,他还有些不适应。周瑞安猛的一摇头,暂时把这个人摇到脑后,那颗东奔西跑到处乱撞的心才慢慢安静下来。翌日清晨,周瑞安按照姜队所说的,早早地又来局里,跟着前后楼跑了几趟完善手续,又去录口供补充笔录,一直折腾到下午,才算暂时都搞定。期间他没看到娄朋辉,询问后得知,娄朋辉还还关着呢。这结果很让人踏实,周瑞安的精神放松了一半,精神一放松,身体上的疲惫立刻浮出了水面,一双眼皮有了要打架的趋势。周瑞安告辞姜队后,一刻也不肯停歇,直奔火车站买了城际票回学校。当他在车上睡觉时,娄朋辉还在那间狭小空旷的单人间里冥想,很被动的等他手下人里外奔波,另一个跟他们有些千丝万缕关系的人则休闲的多,正在菜园里看菜。程青垫着脚尖,小心翼翼的踩在松软的土地上,避开一株株不知道叫什么的庄稼幼苗,歪七扭八又辛苦万分的走了半天,总算看到了他的目标,一座塑料大棚。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大棚,没几步就闷得他大汗淋漓,呼吸急促,跟跑过圈一样难受。好在他没难受多久,就看到了他要找的那个人——廖涵潇。廖涵潇长的人高马大,肩宽腿长,穿着黑色的运动速干衣,脚蹬黑雨靴,手戴白色工人手套,正插着腰,查看西红柿的长势。他这幅不土不洋的尊容,离五大三粗只有气质上的区别,就是腰不弯背不驼,一举一动间带着股慢条斯理的做派,不慌不忙的,好像在告诉观察他的人,自己何时何地都是游刃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