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是最控制不住的东西,没有人能控制得了自己的心,哪怕你很努力,很想扭转。顾停这两天不是没有尝试,霍琰也认真在配合,可状态没有一丝好转,直到府里气氛这般热闹起来。小兵闹到他面前时,他第一次看到了霍琰的笑。顾停恍然大悟。治病很重要,他们并不讳疾忌医,在认真面对,可气氛也很重要。府里上下没有一个人不重视这件事,重视的方向表现,会造成不同的气氛偏差。哪个病人喜欢周遭郁结消沉,更何况这是个积威甚重的王爷?欢快活泼了,自己看着也高兴不是?霍琰这病又不是重伤了身体,需要卧床静养。大家不是没有心,只是在用自己能做到的方式,一起在努力。顾停揉了揉脸,提醒自己注意心态调整,反正这辈子都要跟霍琰耗下去的,着什么急?病不病,能不能好,能好多少,他不都决定,和霍琰一起走下去么?稳住,慢慢来好了。钟大夫也说了,这个病不是药到病除,三五天就能好的,是一个略长期的过程,坚持或许有点难,但努力去做,一定会有成效。一个法子不行,那就继续想下一个,来!霍琰睡着时,顾停再一次招集大家商量。“要不要试试我的法子?”韦烈搓着手,“就,骂骂人?”顾停:“……骂谁?”他不是没考虑过,情绪发泄本来就是疏导手段,能让人得到平静,不是吃药控制的那种平静,而是真正得到了慰藉,可问题是现在霍琰并不愤怒,一身劲儿只就冲着他使,只要他在,别的什么都没意见,他不在,霍琰也不骂别人,气都冲着自己使劲,各种憋屈,生闷气……王爷太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况,好意思骂别人么?韦烈一愣:“这倒是个问题。”夏三木倍感压力:“那来我的?鼓励王爷去坑个人试试?坑完肯定爽了,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这兴致……”兴致肯定是没有的,你家王爷近来最大的兴致就是粘着我,以及怎样更死的粘着我。顾停觉得不行。可看看夏三木,再看看韦烈,他突然有了个主意:“要不你们一起——”夏三木多精,瞬间就理解了顾停的意思:“坑人么?不是让王爷坑别人,是咱们想办法坑王爷?”韦烈还没转过弯来:“那不得更抑郁——”夏三木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怎会?被坑了不就生气了?生气了不就想骂人了?把你这猴子骂一顿,再打一顿,心情不就好了?”“哦——”韦烈顿时明白过来,还明白了姓夏的心有多脏,“你是想坑王爷,顺便把这锅栽到我身上是不是?老子跟你拼了——”二人立刻就掐了一顿,以夏三木肿了嘴角,韦烈青了眼眶结束。他们惯常切磋,时间都不长,点到为止,顾停都习惯了,并没有阻止,还顺便想了想这个突如其来的主意,越想越觉得还可以。霍琰没有脾气想发泄,给他制造一个不就好了?还能顺便转开他的注意力,只要他的注意力和时间被分散,还能慢慢习惯,就是大大的进步!“来吧,咱们聊聊具体计划。”房间再次安静下来,韦烈一脸兴奋,最先看向夏三木:“三心眼你说,想怎么搞!”夏三木外号三心眼,无它,就是心眼多:“也不是没办法——”他看向一直在旁边静坐的翁敏。翁敏忙着翻书:“别看我,这本医书我还没看完。”看向门口抱臂站桩樊大川——樊大川:“别祸祸老子,老子才被浇了一身糖醋鱼!”夏三木很是惋惜的叹了口气,转回头,怜爱的看着韦烈:“没办法,这回只有你了,只能凑合用。”韦烈撸袖子——你他娘再说一遍?夏三木按住他胳膊,眼睛细眯像个老狐狸:“趁他病要他命,懂么?我们多久没打败过王爷了?”果然最了解彼此的不是仇敌就是对手,韦烈立刻安静了,然后翻了个白眼:“得了吧,还‘多久没打败过’,你从小到大不一直是王爷手下败将?”“瞎说!”夏三木非常严肃,“我赢过王爷!”韦烈:“不可能!老子不可能记错!你有本事编一个!”夏三木理直气壮,一脸认真:“十岁那年的八月初八,阳光特别好,中午吃完饺子,我见校场小树林有颗树长得眉清目秀,特别漂亮,爬上去不小心睡着了……然后就打败了王爷! ”韦烈:……靠你这根本就是做梦吧!是在下输了。果然人靠脸是不会长久的,靠不要脸才会长长久久!因有被人当傻子耍的嫌疑,二人差点又打一架。一个真敢听,一个真敢编。顾停已经快速回房间看了一眼出来,憋着笑:“行了,别演了,王爷刚刚就是翻了个身,没醒。”夏三木揉揉脸,这次是真正经:“我问过钟大夫,王爷外伤已经好的差不多,可以适量运动,心里有病不妨碍打架,咱们这样……把停公子放在道路尽头,清楚的让王爷知道,然后在中间布暗道,迷烟,箭阵,陷阱,巨石,暴雨梨花针——”顾停:……喂喂你们这真的只是意思意思坑人,不是蓄意谋杀么!听着就好可怕啊!这两个人还越来越兴奋,韦烈连连点头,夏三木甚至以指蘸茶水在桌上画起了示意图:“以王爷警觉性,至少在这里就会发现,需要有个人拦截,还有这致命个拐点,必须着重注意……”算计完,夏三木十分满意:“这局怎样,换你你气不气?”韦烈点头:“气!”夏三木:“想不想骂人?”韦烈:“骂!往死里骂!打死都不冤!”夏三木微笑看向顾停:“完美。”顾停:……行叭,反正干事的不是他,他只需要做一个安静的美男子,在尽头等待屠龙武士的到来就可以了。王府里很快热闹了起来,尤其从主院到校场的这条路,大家做贼似的,风风火火的布置,为此,顾停还特意把霍琰哄到了其它地方,给大家充足的时间。霍玠都跑去看热闹了,每一回都能有不同发现,回来手舞足蹈,兴奋的和祖母描述。霍玥有些担心:“这……哥哥受的住么?”太王妃老神在在,笑眯眯塞给孙女一杯热茶:“不用管他们,让他们闹。”很快,所有一切准备就绪,计划开始的时候,顾停就被请到了校场以西。这边有个小树林,风吹树叶沙沙,树下光影斑驳,这个季节坐在树下看书,体验极好。他一过去,树下已经放好了薄薄转毯,有红泥小炉在侧,茶香袅袅。在照顾准王妃这件事上,镇北王府从上到下,一直做的很好。霍琰午觉醒来,不见顾停,过不多久就开始焦躁,很快就有人告诉他停公子在校场小树林看书,大概阳光太好,看的太享受太开心,忘记了回来,他们也不敢打扰。“本王去找他。”霍琰哪怕犯病,也并不是不让顾停做任何事,而是希望他做任何事时,身边都有他。既然看书看的开心,继续看就好,他可以过去。走出房门,刚下庑廊,他眼神一顿,脚尖就转了个方向,以稍稍远一点的路,绕过了前院,走的闲庭信步,看都没往回看一眼。韦烈在一边,遗憾的拳砸掌心:“嗐!白瞎了这个坑!”夏三木眯眼:“淡定,咱们还有。”前面就是假山,霍琰这下连走都没走,脚尖点地轻轻一跃,用着轻功就翻过去了。韦烈:“又,又白瞎了!”夏三木:“稳住,咱们还有!”霍琰脚步顿住,随手从灌木丛里拎出一个偷看的士兵,往外一扔——同时指尖石子弹子,击到不远处地面,‘砰’的一声,大树上掉下来一个大网,正好把那士兵兜住。士兵:“啊啊啊啊——嗯?”韦烈:……夏三木咬牙:“我就不信了,下一个——”一句话还没说完,又一个士兵以同样的方式,正中网兜陷阱。韦烈拽了拽夏三木袖子,一边拽,一边往后退了两步:“到你说的那个致命拐点了,怎么办?”“怎么办?当然是——”夏三木大手抓向旁边,声音阴森,“当然是拿猴子你祭旗!”岂料因为韦烈这一退,他根本没抓住人。韦烈在他背后呵呵一声,大脚一抬,踹上他屁股,直接把人给踹了出去。夏三木:“我——操?”韦烈叉腰大笑:“哈哈哈算计人者,人算计之,翻车了吧!好玩不,三心眼?”夏三木不信这猴子有这脑瓜,往外四下一看,果然看到了拿着书的白衫书生翁敏——不由大声控诉:“同为侧翼将,你竟然帮他不帮我!”翁敏没理他,走到韦烈身边:“辣鸭脖很好吃,多谢。”夏三木:……就为了一点辣鸭脖,你把老子给卖了?可惜他现在没有办法多想,王爷已经触发箭雨机关!这个拐点非常重要,他必须要诱敌深入!层层箭雨中,霍琰身如游龙,小翻身那叫一个漂亮,纵跃腾挪间,身形几乎成为虚影,夏三木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也没能打断他的节奏,二人兵刃相撞,火花四溅,速度迅疾如雷电,打的惊天动地,好一场酣畅淋漓的武斗!最初是夏三木照着计划,把霍琰往陷阱的方向引,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霍琰已经掌握了主动权,并且激起了夏三木的好胜心,彼此目标产生变化,往哪个方向走,互相是怎样的站位,霍琰才是主导……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候。二人视野里出现了顾停。顾停手握书卷,微笑朝这边看来。他本就长得很好看,笑起来更是明亮灿烂,现在这个时间,阳光洒在他身上,衣衫有斑驳光影,连手里的书都特别有气质,这么好看,谁顶得住?肉眼可见了,霍琰怔了一下。夏三木心内疯狂尖叫,稳了稳了!就是这时候!他立刻脚尖点地,运着轻功飞向安全之处——不知怎的,脚被拽住,接着视野天旋地转,他被人硬生生的抛到了一个大坑!“天地神佛诸天老爷啊——”这是他最狠最毒的一个坑,够大够深,什么玩意儿都有啊!夏三木赶紧闭气,然后憋住,硬生生滞空,让自己别掉下去,因为里头先是毒烟,下面还有削尖的竹条,挨上去死不了重伤也难免的!尽量用脚尖轻轻的踩一下最钝的那根竹条借力,再用尽全力贴到坑壁,脚光绷起,看着头上大石滚下来,重重一砸——夏三木满脸都是泪,也不知道是被烟尘刺激的,还是纯粹疼的。浓烟之中,他抬起头,模糊视野中看向霍琰——为什么!到底为什么!明明所有陷阱王爷都不知道,就算他就是这么厉害,就是能躲过所有,可停公子呢?停公子可是对王爷笑了啊!他看得清清楚楚,王爷明明愣住了,明明没有看他半眼,为什么还能准确的破解这一刻!“本王不看,也知你会往哪里跑。”霍琰声音淡淡:“每每算计人的关键时刻,你的手指都会下意识跳一下,这个毛病再不改,你迟早会被自己坑死。”夏三木:……所以到头来,他是被自己给坑了么!当然坑局到这里还不算完,下面还有,既然顾停就在不远处,看样子好像立刻能过去,就是这‘看样子’,‘好像立刻可以’,就是最好利用的关窍。下一关,迷烟迷雾,又一轮暗器雨,也是花样繁多,还不重复。翁敏一脚把韦烈踹了出来:“到你了。”韦烈:……完全没想到会是这种结果!辣鸭脖的暗中交易不是已经成功了么!翁敏握着书的手背到背后,眼睛眯起:“辣鸭脖的确味美,食多却并不好受,韦将军自己可曾试过?第二天如厕可开心?”韦烈:……可这玩意就是要激辣啊!不辣不好吃!太辣,肯定要有点点小付出么!这又不能怪我,全是做辣鸭脖厨子的错!他真的完全没想到,有一天会死于辣鸭脖。韦烈也曾有雄心壮志,幻想着打败王爷的一天,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可现实总是那么残忍,梦想永远是梦想,他在霍琰手底下没走几个回合,就左支右绌,狼狈不堪,躲得好生辛苦。“您……您不想骂我么?来吧,使劲骂,随便骂!”他都想哭着求王爷骂他了,赶紧骂,骂完就完事了,这么摁着他打,得打到什么时候!王爷内心十分平静,甚至还有点想笑。骂人?为什么要骂人?他的停停还在一边看着呢,他是个优雅的王爷,脾气优雅,品味比脾气更优雅,怎么可以随便骂人?必然时时要光芒万丈伟岸无双的。不然停停变心了怎么办?他找谁哭去?操纵韦烈把所有暗处机关祸祸完毕,他也就没用了,霍琰随便一甩,精准的触发机关,把他甩到一张大网里。“两个时辰,任何人不许给他解开。”被吊在大网里的韦烈:……所有机关暗阱触发完毕,前面再无阻挡,全是坦途。霍琰一步步,闲庭信步,淡定从容的走向顾停,拿下他头顶树叶:“他们逼你留在这里?”顾停看着他的王爷,眼睛亮亮:“他们……刚刚在干什么?我都看不懂。”被坑的一脸血,刚刚从坑里爬出来的夏三木:……吊在树上的韦烈:……王妃你没有心!不为战友求情也就算了,还推的那么干净!你以为你推了事情就没发生过么!你以为你推了王爷就会信么!王爷可是英明神武睿智无双,从不会中美人计的!英明神武,睿智无双,从不会中美人计的镇北王轻轻握住顾停的手,眼眸深情,声音低柔宠溺:“看不懂没关系,停停看本王就好。”夏三木:……韦烈:……很好,死的很明白了。第二轮攻坚计划,铩羽。第122章 情,情趣?停停不会?本王教你。沉沉夜色里, 心眼多的不行的镇北军左侧翼大将夏三木,和脾气烈的不行特别会骂人的前锋将韦烈排排坐,一个给自己擦伤药, 一个给自己揉淤血, 疼的嘶嘶直抽凉气。手里忙不停吧, 嘴里还有空怼人。夏三木恨恨:“都是你!要不是你把我踹出来, 根本就不会有这样的悲剧!”韦烈眼神阴阴:“我不也被踹出来了!早晚还不都是被你们欺负!”夏三木:“我又不是你!你不踹我, 我定也不会被小敏算计到!”韦烈:“和着只有我一个活该被欺负?王爷是那么好对付的么!”夏三木斩钉截铁:“一个扑街总比两个一起扑街强!”韦烈:“啥玩意儿?你有种再说一遍?扑街的不是你, 就怎么都行是吧!”夏三木把绷带紧紧一绑,疼的嘶了一声:“怎样, 想打架?”韦烈扔了红药油:“打就打!王爷就算了,老子会怕你?”二人又扑到一起,战成一团。本来有点心疼的樊大川:……算了,俩倒霉玩意儿, 活该扑街!王爷怎么没下点狠手, 打死他们呢?翁敏在一边老神在在喝茶翻书,只偶尔坐姿不对的时候, 视线缥缈那么一下。没过多久,顾停就来了。樊大川和翁敏一人一个,把打架的夏三木和韦烈拎开,房间重新安静下来。顾停本来想慰问一声, 又一想白天的事……自己也没那么地道, 干脆装看不见:“今天的事显而易见, 又失败了,大家可有什么想法?”夏三木:……王妃你看看我!我被王爷打得好惨的!韦烈:……王妃求求康康我!下回这种事能罚不能重罚三心眼这狗, 还世间以清名!翁敏眼神微闪:“要不要试一试……叶夫人的建议?”樊大川拳砸掌心,大为赞同:“对啊, 还有叶夫人!她是个女子,手腕厉害,商路一绝,听闻江南男人无不为她心动折服,可她从来不屑一顾……总归这么多年下来,情事一道,定有不少心得经脸可以学习借鉴!”顾停神情一滞:“你们觉得她的建议可行?”这下不仅翁敏樊大川,连夏三木韦烈都附议了:“试试呗!错了也没事,最差也就保持现状,要是对了,于王爷而言可是大大的好处!”顾停表情颇为一言难尽:“你们知道她建议了什么吗?”就这样瞎凑热闹?四人彼此对视一眼,夏三木打头,诚恳发问:“愿闻其详。”顾停:……他的信,府里当然是不会有任何人敢私下打开偷看的,可信封上有寄信人消息,叶芃贞来过信,所有人都知道,而又是这个时间点,信纸那么厚,定然提及了王爷的病情。顾停捏了捏眉心,有些话真的很难以启齿,但还是得说:“她说……王爷想锁我,就建议我锁回来,好好‘教训’他。”四人怔住,只有韦烈没忍住,“哇”了一声。顾停:“你们知道这个教训……是什么意思吧?”韦烈举手:“知道知道,就是揍他!打他!用鞭子!用蜡烛!驯服他!”顾停:……小小年纪,懂得倒不少。“所以你们现在还觉得,这个方法可行?”顾停有些不自在,捧起茶盏喝了一口。他以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不想半晌没人说话,再抬头,面对的就是四双齐刷刷,亮晶晶的眼睛。顾停:……这表现,好像并不想拒绝?夏三木兴奋搓手:“这个主意好啊,大好!”翁敏就平静多了,分析的有理有据:“此事别人做当然不妥,但就因为是停公子,这个方法才可能有效,王爷的情绪需要调动慰藉,注意力也需要转移,夏三木韦烈敢坑,王爷就敢揍的他们不能自理,可若这个人是停公子——”樊大川抚掌:“王爷肯定舍不得!”韦烈嘿嘿笑:“不但舍不得,没准还会相当受用!适当的愉悦感也可以给王爷治病的信心么!”总之就是,不管从哪个方向考虑,这个方法都值得一试,最差不过是保持现状,但凡有那么一点收效,就是胜利!完美!于是顾停说什么都没用,容不得他反对,大家就把一切准备好了。光线比较昏暗,烛光摇曳,轻纱舞动的房间;够软够豪华,体验感一定不错的大床;黑色皮革制成的短马鞭,颜色尤其匹配顾停过于白皙的肤色;用来绑人的铁链,纯黑,粗长,与顾停之前被绑的那条细链子对比,简直天上地下;还有莫名其妙,不知道怎么用的一堆绳子,粗细长短各种尺寸,任君挑选,管够。霍琰被告知顾停在这个房间里,推门进去一看,眼梢不可察的迅速跳动了一下:“这是要干什么?”顾停拿着铁链子,明明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看到对方似笑非笑的眼睛,不知怎么的,竟然有点结巴了:“我,我要绑你。”霍琰挑眉,眸底笑意更深:“哦?”顾停绷起脸:“你不许动!”“你明知道……任何时候,我都是不会拒绝你的,”霍琰‘束手就擒’,将自己双手乖乖的放到顾停面前,“停公子,你可以更理直气壮一点。”顾停咬牙:“我又不是你,做这种事怎么可能理直气壮!”这混蛋看出来了!看出来了还不说破,就是故意的,他故意的!因为头一回干这种事,太紧张,顾停并不熟练,铁链绕的圈数有点多,锁都找不见了,急出一脑门汗,还是霍琰把锁指给他:“这里。”顾停凶凶的瞪他:“你闭嘴!不准说话!不准笑!老实一点!”霍琰唇角微勾:“好,都听停停的。”‘咔嗒’一声,锁扣好了。霍琰问:“所以——接下来本王要做什么?”顾停瞪他:“自己去床上!快点!”霍琰:“可本王怕停公子受不了。”顾停找到鞭子,两手一拽,皮革接触,发出清脆的‘啪’声:“我有什么受不了的?怕是王爷会受不了吧?”霍琰眼神瞬间转暗,倒吸了一口气。他还真有点受不了,黑色的皮革质地,掺着幽幽的青色,拿在小东西手里,更趁的他皮肤白皙,润滑有光,似最上等的珍珠,滢滢生辉。顾停抬着下巴,一脸颐指气使:“脱衣服!”霍琰:“可本王的手锁着。”顾停凶巴巴:“又没有锁在背后,脱!”霍琰:“好。”顾停:“停!脱到这里就可以了,亵衣不用脱!”霍琰看向自己放在亵裤上的手,一脸遗憾:“这样啊。”顾停:“把铁链扣在床头!”霍琰试了试:“有点难,停公子怕是得亲自来。”顾停在一边看着,也觉得过分了,没办法,就爬上了床,吭哧吭哧过去帮忙,觉得小皮鞭有点碍手碍脚,顺手就扔在了床边。因为要绑在床头,这个姿势就稍稍有些不太雅观,他算是半伏在霍琰身上……虽然他很注意不产生身体接触,可离的非常非常近。还没绑好,他下意识一低头,就看到了霍琰的眼睛,那双眼睛一直盯着他看,深邃,沉黑,不再像以前一样藏着千山万水,而是直白又炽热,像有无尽野火,只要一点火星,便可燎原。顾停吓的一抖,铁链都不绑了,拿回小皮鞭,还晃了晃,吓唬他:“不许看!再看打你了!”霍琰目光火辣炽热:“哦。”见他还敢明知故犯,顾停真的抽了鞭子。他想狠狠抽霍琰一下,可霍琰前些日子才挨了家法受了伤,好了没两天,怎么能又打?他狠不下心,就轻轻用鞭柄敲了敲他大腿。敲完又觉得太失气势,一点效果都没有,就狠狠打了下床边,特别特别响:“怕了没有!”很好,这鞭子不知道谁从哪里找来的,个头不大,却非常响,一用力效果简直拔群,顾停眼睛一亮,怕不怕,就问你怕不怕!霍琰眸色更暗,甚至不由自主喉头滚动,声音沙哑:“停停可以再用力一点。”顾停:……这是什么变态!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镇北王!我看错你了!见顾停一脸惊讶懵懂,颇有些为难,不知道怎么继续的样子,霍琰压低声音:“停公子可知打哪里,会只让人痒,不让人疼,不会留下暗伤么?”顾停还真没研究过,不耻下问:“哪里?”霍琰微笑:“没关系,本王教你,你将鞭子移过来——对,但不是这里,往下,再往下一点……”顾停很快感觉到了他越来越紧绷的肌肉,以及越来越重的呼吸声:“可是我都还没打呢,你就疼了么?”霍琰声音哑的不行:“停停摸我一下,我会更疼。”顾停抬眼,看到他的脸,瞬间明白了,这哪里是疼啊,这分明是兴奋的!狗王爷又骗他!他气的真的挥鞭子,打了霍琰一下。“唔……”霍琰闷哼一声,眸底暗色更兴奋了。这一刻烛影轻摇,床纱微动,屋角三足兽鼎里不知燃着什么香,气氛催的,顾停也有点不自在,脸慢慢的红了。“你再浪!我真的会打你的!打的你浑身是血,再也不敢闹!”霍琰看着他,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只要停停开心。”顾停咬牙:“那我要我天天打你呢?”霍琰微笑:“求之不得。”顾停:……霍琰手被绑着,腿没有,轻轻往外一侧,就勾倒了顾停,顾停怕鞭子伤到他,赶紧扔到一边,自己姿势就来不及调整了,像个小乌龟一样趴在了霍琰身上。霍琰双手绕过他的头,压住他的腰,将人禁锢住,就是狠狠一个吻。这个吻浓烈,炽热,带着熟悉的情愫,还有陌生的冲动,直把顾停吻的天旋地转,不知今夕是何年。还,还能这么玩的?顾停感觉自己好像打开了新世界大门,奇怪的知识增加了……王府里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有一项特殊计划,尽管夜已深,几乎无人入眠,小院外围了一层又一层的人,树上,墙头,甚至屋檐上下,都排满了人,时间晚一点的甚至没办法排在前列,只能遗憾在后头听面前的人传小话现场转播。“什么?王爷来了?看到他什么表情没有?开心还是不开心?有没有生气?”“什么?停公子拿鞭子了?你们又没有进房间,怎么看到的!哦,烛影啊。”“什么?停公子亲自去锁王爷了?还拿鞭子打了?王爷并没有还手?当然不能还手啊!王妃要是有事,别说咱们,老祖宗都得跟王爷急!”“什么?没声音了?看不大清,身影好似叠成一团?嘿嘿嘿……这还有什么要猜的,肯定是亲上了啊!”“什么?人跑出来了?谁?停公子跑出来了?还跑得特别快,像后面有野狗在追似的?”一群人该散开的散开,重组的重组,果然,都看到了顾停跑出房间。还真的跑得挺快,像要躲什么东西似的。众人:……啥玩意儿?怎么这么快出来了?这就完事了?王爷这么不经打的么?又一想不可能,大家都是镇北军里操练过来的,王爷什么素质太清楚,不但揍人厉害,抗压更厉害,就算不还手,也等闲被人打不服,何况停公子这样不会武,力气小的?这么点时间,挠痒痒都不够吧!难道是……反过来,王爷不做人,打了停公子?再一仔细看,不像啊,停公子衣衫是稍稍乱了些,可跑的挺利索,不见哪里受伤,自家王爷那力道,随便一打他不得手折腿断?而且哪个人被打了脸这样红?呼吸急促面色酡红,一点都不像疼的,反倒像……害臊?这是被占便宜了?众人沉默。你王爷还是你王爷,哪怕生病了,该干的事一点不少干。“外面的进来一个,给本王解锁。”镇北王一点不害臊,使唤人也溜的很。顾停跑回自己房间,整整喝了一壶冷茶,都消不下脸上燥热。他怎么就忘了,叶芃贞虽然倍受大家尊敬,人称女财神,爱慕者众,但她这个夫人守的是望门寡,洞房花烛都没过过,主意倒是敢出,其实根本就没什么经验,都是口嗨!第三轮攻坚战,铩羽。本来事情就一堆,还有人专门写信来烦他,京城顾家家主,亲爹顾厚通写了信过来,洋洋洒洒一堆,先是高姿态的指点,再是勉强接受你这个儿子的态度,最后下了个命令,说顾庆昌犯了点小事,下了狱,让他跟镇北王说一声,写封信回京,救人出来。一封信写得别别扭扭,暗意就是,办成这件事,他和霍琰的婚事顾家就允了。顾停面无表情,直接把信烧了。顾庆昌下狱关他什么事?忙着呢,没空!京城一直没得到回复,冯氏着急,顾厚通的信就一封接着一封,一次比一次催的急,一次比一次姿态更低,到最后根本不是答应这桩婚事了,是求着顾停快点和镇北王完婚,还说家里嫁妆都准备好了,特别丰厚,有什么意见你提,都能办好!庚贴也快马加鞭送过来了,他们保证配合,把婚事操办的体体面面,就是……看在我们这么懂事的份上,你能不能稍稍搭把手,关心一下你那还在牢狱里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