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洪哲:“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包经义:“敢不敢洗洗你的嘴?”他们心里倒是有点说不出的想头,奈何身份有限,这样的场合实在没什么表现余地。霍琰堂堂镇北王,心里爽不爽的不说,反正不好跟这些人计较。顾停就站出来了,笑眯眯走到说话的人前:“原来阁下对九原这般仰慕,想去?没问题啊,王爷海纳百川,九原百姓善良淳朴,欢迎所有想过去的人!你若能身先士卒,报国安民,积极立功,升官发财不在话下!”这人一噎,袖子一甩:“谁想去了!那种破地方我才不去!”这个人走了,那边又有夫人们小声嘲讽:“抛头露面,嚣张跋扈不算,还敢替夫家做主,胆子可真是大呢。”顾停看过去,丝毫不留情:“我瞧夫人胆子也不小,身处皇宫如视无物,别家夫人都谨言慎行,偏你爱出头——怎么,你家男人头顶镶钻,随时都可以藐视皇家,肯定能护住你?”“你——”这位夫人又羞又臊,帕子遮脸扭了头。她的丈夫看不过去,皱眉指顾停:“如此欺负一个女人,顾公子未免失了格调!”“你让女人为你打前锋探路,就有格调了?”顾停老神在在,从容自若,“我们王爷这点倒真是比不上你,有事从来自己扛着,绝不叫自己的人吃半点亏,受半点苦。”片刻后,又有人在人群里扬声:“那顾公子这又是在干什么?不也是打先锋,投石问路?”顾停笑眯眯:“那是我愿意呀,我就喜欢打嘴架,王爷宠我纵我,愿意让我玩,随时我为善后兜底,怎么,你嫉妒?”他毫不客气的把这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十分嫌弃的摇头,“可惜你这样的,我们王爷瞧不上,九原百姓也会嫌丑。”大殿骤然安静。所有人心间情绪起伏,看向顾停的眼神透着审视。顾停回头看了眼霍琰,霍琰冲他颌首,眸底全是温融的鼓励,就像在说,别怕,你随便玩,谁敢欺负你我削他!他笑容更大了。早知道这次京城之行不会顺利,皇宫有刁难是一定的,朝臣们也会有试探,不管对建平帝忠不忠心,对别处有没有什么想法,形势所限,试探招都不会太温和。镇北王需要摆出一个姿态,太过亲切,过于礼贤下士不大合适,有异心之嫌,太过高傲放肆,目高于顶更不合适,本人形象不好,最好往中间靠一点,既能表现自己,又能姿态不低有性格风骨。如今这样刚刚好,足够尊敬皇权,却不怕事,也能平事,你敢欺负我,我就欺负回去,清楚的让所有人都知道,镇北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护短,够刚,欺负我可以,欺负我的人不可以!顾停高傲的抬起下巴,环视四外一周:“还有谁有话讲?”有人没憋住,大声喝问:“你这样嚣张是不是不太好!这是在给王爷惹祸!”顾停一看他尖嘴猴腮的长相就不顺眼,声音凉凉:“你这样提醒我,是不是也不太好?不怕别人疑你同我一党?”这人吓了一跳,立刻怂了,急急往后缩。站在他前面的人就露出来了,眉目阴阴:“如此锋芒毕露,实是让人不喜!”顾停笑出了声:“我为什么要你喜欢?王爷喜欢就够了。”“你——”跳出来一个顾停怼一个,言语犀利,扎心扎肺,简直舌战群雄,不要太猛!孙洪哲和包经义看的四目激动,心海翻腾,要不是场合不对,一定手掌拍红各种叫好!太帅了啊啊啊啊——牛逼!够刚!镇北王的人就是不一样!叫你们酸!叫你们酸还敢刺人,被收拾了吧!看下回还敢不敢!因这次功劳跟镇北王一波,孙洪哲和包经义感觉自己都高贵了起来,不屑跟世俗之人拌嘴吵架。不是没有人不高兴,不是没有人不想说话,可谁也不想做送上门的筏子,让人逮着狠虐……我官小就不要面子的么?很快,大殿变得安静,似有岁月静好之感。又过了一会儿,孟桢穿着补好的衣服来了。府里绣娘手艺好,只是撕开了个口子,不用重做换新,时间上并没有耽误。发现殿内无比安静,大家看过来的眼神审视中带着闪烁,不算太友好,却谁都没有说话,看起来反倒像很恭敬的样子……他坐好,拽了拽顾停袖子:“这是怎么啦?人们这么安静?”顾停塞了杯热茶给他:“安静不好么?”“当然好啦,”孟桢小胖爪捧起茶盏喝了两口,舒服的直叹气,“我才不喜欢跟他们说话,一个个阴阳怪气藏七藏八,说句真话就像要了命似的,他们说的不累,我听的都累。”他偷眼瞧了瞧四周,声音低下来:“我还没吃过御膳呢,不知道好不好吃,菜多不多的?”顾停:……孟策看着弟弟,无奈的叹了口气。这次是大宴,官员不少,女眷也很多,按规矩每个人可以带一个随侍,孟桢带的当然是‘贴身护卫’,孟策换了身份,没有座位,只能站着。他一点都不计较,甚至非常满足,甘之如饴。这样‘祥和’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皇家人来。先是二皇子和太子,二人陆续入殿,平易近人的和下官们打了招呼,并拍了拍镇北王的肩,和他说了两句话,矜贵,高雅,尽显贵人风采。紧接着,尤贵妃和建平帝来了。天子到,自然百官俯首叩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都平身吧。”建平帝和尤贵妃落座,正式开启今日饮宴。因不是什么祭典国宴,只是补上对镇北王一行的接风洗尘,顺便也做差事办好的封赏,并不十分正式,建平帝举起酒杯,话说的也算随便:“这场小宴,本来上元夜就该办,好在春日温暖,也算不晚,镇北王乃我大夏中流砥柱,朕每每看到,心中便觉安稳,来,大家一同举杯共饮,耀我大夏,君臣永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随着建平帝酒杯放下,丝竹乐起,开场酒喝过,大殿气氛瞬间变得欢快。孟桢饮了一口酒,快乐的眯起眼睛:“停停停停,这酒不错呀!”顾停微笑看他:“喜欢也不能多饮,菜可以多吃两口。”他一边和孟桢聊天,一边心神从未离开,一直在提防。和所有聚宴一样,如果不出什么幺蛾子,气氛祥和的开始,也会安静的结束,可惜今天本就是鸿门宴,怎么可能客人轻松,快快乐乐的结束?酒过三巡,各种假惺惺无聊的寒暄敬酒过后,尤贵妃就开始发难了。“本宫若没记错,十多年前,皇上登基之时,镇北王应该是到过京城?”霍琰拱手,答的很从容:“是,当时随父王一起,前来恭贺新主。”尤贵妃:“多年过去,觉得京城怎样,可有变化?”霍琰:“京师繁华,岁月静好,九原难见。”他眼帘微垂,似乎很是感慨。顾停很懂,这话说的氤氲淡彩,隐意悠长,夸了京城繁华,是个人都喜欢,又点出这样的繁华是在别人的性命守护之下,是个人都得感慨,都会感恩,内心越纯粹,越会觉得镇北王伟大。尤贵妃当然不可能这么想,又问:“那人呢,可是物是人非,流年易逝,旧颜换了模样?”这话问的就有些暧昧了。霍琰不懂:“贵妃娘娘指的是——”“还害羞了呀,”尤贵妃锦绣团扇遮脸,笑的意味深长,“本宫听闻,镇北王在这里曾有个喜欢的人?”此话一落,现场一片安静,鸦雀无声。所有人目光几乎直直射向了顾停。顾停更是眯了眼,忍住心中火气,不是吧,又来?这女人到底有完没完!尤贵妃看着顾停的脸,突然‘哎呀’一声:“瞧我,毕竟隔着漫漫岁月,有些过往,顾公子怕是不知道吧?”打嘴架,顾停就没怕过,绝不让对方占一丁点便宜!慢条斯理的行了个礼,他浅浅叹气:“娘娘这话好生吓人,不过既然会成为过往,就说明有些人不合适,还是我更适合王爷,是不是?”他右眼快速冲霍琰眨了下,霍琰回以微笑,眸底宠溺不是假的,内里绵绵情意,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尤贵妃哼了一声,突然笑了:“雅娴坐在哪,还不过来行礼?”一个穿着打扮相比殿中夫人们素气很多的妇人站了起来,走向大殿中间。顾停看到就是一愣,因这人十分眼熟,刚刚进殿前见过,就是那个被很多夫人们欺负挤兑的少妇,气质柔弱,相貌比气质更柔弱,看起来十分我见由怜!年纪看起来不算大,二十来岁,梳着妇人头……已婚?又一想也对,既然是十几年前的旧识,年龄肯定不会比霍琰差太多,二十来岁,早该成亲了。可拿一个别家夫人卷进这种事情里,是不是有点过分?尤贵妃怎么想的,这妇人又为什么愿意站出来……顾停心内瞬间警惕,感觉事情不大对劲。有心眼的妇人,可比天真小姑娘难对付多了!尤贵妃看到顾停表情变化就觉得浑身舒爽,她今天就是想看笑话,带着殿内所有人一起——这是特意为你们准备的礼物,惊不惊喜?开不开心?女人很快走到大殿中间,冲霍琰福身行礼:“妾身施氏,见过王爷。”烛光微摇,有淡香盈鼻,女人身材纤细,行礼的姿态异常好看,更显腰身柔软,行止优雅,让人一见难忘。姓施?再想起之前尤贵妃叫她时唤的是什么‘雅娴’,名字拼凑到一起,顾停大为震惊。施雅娴!这不是霍玥特地写信给他,提醒他注意的那个人?顾停瞬间看向霍琰,发现霍琰眼神比他还茫然,似乎对面前人毫无印象,这是不认识,还是……忘了?施雅娴抬起头,颈线优美,皮肤白皙,一双杏眼蒙着水雾,似有迷惘,似有浅愁,更多的却是追忆,是怀念:“当年清水河畔一别,而今十数载,王爷可还安好?”她话说的隐忍,看起来在狠狠克制,可惜有些情绪根本克制不了,一瞬间萌芽开花,遮天蔽日,掩不了,挡不住。这这这表情!这姿态!明显有问题!必然有过一段!一瞬间,所有人目光灼灼看向霍琰,相当期待他的答案——要现场打脸了喂!王爷你承不承认有这一段,当时和这女子在哪里见过,都做过了什么?什么心尖宠顾公子,都是假的是不是!他就是你摆出来的幌子,想撕就撕,想扔就扔是不是!说说说说说,你快点说!第78章 我都摸到了……大殿安静, 落针可闻,所有人目光灼灼烈烈, 连殿侧三足兽鼎燃香的白烟都摇晃的很剧烈,似乎很是急切。所有人, 都在等镇北王的答案。等了又等, 等了又等, 在大家忍不住发生催促的时候, 霍琰终于有了反应,他皱了眉,退后两步,问:“你……是谁?”人群瞬间哗然。不, 不认识?是别人故意碰瓷,还是镇北王不要脸, 假装不认识?又或者是——忘了?可人都找上门了, 忘记没关系,可以帮你想起来!一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期待的眼神落在施雅娴身上,全看你了, 快, 努力,让他想起来!顾停默默抚额, 感觉很尴尬,为地上的女人,也为镇北王。大约有些事对某个人很重要, 对另一个人却一点意义都没有,记忆太浅,根本不愿停留……真是让人同情。尤贵妃目光微冷,看向施雅娴的目光不知是催促,还是威胁。施雅娴注意到,眼泪刷的就落下来了:“妾知道,那段过往对王爷来说算不得什么,仅仅是短暂的,两日夜的相护,相守,没必要记住,是妾逾矩了。”身段放得极低,姿态要多卑微有多卑微,也是能屈能伸。外人们才不管这个,有热闹看就好,眼神刷刷更亮,两日夜的相护,相守……这里头内容极丰富啊!到底干了什么,需要保护,干了什么需要两日夜!再看霍琰身材……啧啧,两日夜也不是不可能啊!霍琰表情淡淡:“本王在边关抗敌,日夜守护之人不知凡几,若本王都要记住,岂不是累死了?”只这一句话,顾停立刻明白,霍琰想起来了!这话就是故意说的,霍琰跟这女人还真认识,是不是有什么猫腻!怪不得霍玥刻意写信提醒他注意……只可惜霍玥年纪太小,过去的事不太清楚,也不方便打听,才这么隐晦提醒他一二。所以当年发生了什么事?霍琰和施雅娴一起经历了什么?还两日的相守相护,什么事值得这么守!顾停夹了一筷子菜,感觉宫里这凉菜拌的不好,醋加多了,太酸。施雅娴很尴尬,似乎有点不想往下继续,这事根本就伤人也伤己,可尤贵妃怎么允许?今天这一幕她期待了很久很久,不看个过瘾怎么对得起她这么多手的筹谋?“天遥地远,久别重逢,下一次不知何时,没有比这个更该珍惜的,施氏,你就没其他的话了?”你可要想清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尤贵妃言笑晏晏,像是在开玩笑,可这根本不是玩笑,所有人都知道。施雅娴缓缓跪下:“圣驾在前,妾身不敢放肆,镇北王天之骄子,乃北地战神,妾身亦不敢以小事相扰,只是……只是……”说着说着,悲痛蔓延,眼泪掉下来,跪伏下去,“妾身不敢提及旧事,未敢半分要挟,只想求王爷一件事,不知可不可以……”她神情悲痛,小心翼翼,看起来好不可怜,席间无人摇头叹息。尤贵妃看向霍琰:“镇北王的意思呢?”霍琰没有说话。尤贵妃便看向建平帝:“大家都不敢放肆,还得要皇上发话,皇上您看嘛——”宠妃当殿撒娇,天子怎么顶得住?当即拍拍尤贵妃的手,看向霍琰:“爱卿?”霍琰自然不好再拒,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施雅娴:“讲。”施雅娴额头抵在冰凉地砖,声音如泣如诉:“妾身夫家……幼弟不懂事,惹了王爷不高兴,不知王爷可否见谅?”这话就有些意外了。顾停狐疑的看向霍琰,完全没猜到这一出。进京以来,他们基本没分开过,彼此对彼此行踪了解的很清楚,霍琰偶尔会神出鬼没查自己想查的事,可你一次行动都老实的很,不可能乱搞,他也不是纨绔脾气,不爱吃喝嫖赌,也不会欺男霸女,为人也算大度,会被谁惹了,还过不去这个坎?想来想去,最近结了仇的好像只有一家——顾停眼神眯起,瞬间有火焰在烧,霍琰好像也想到了,冷声问:“你夫家是谁?”施雅娴头垂的更低:“妾的丈夫,是宜昌侯府三房庶子,俞迟。”殿内气氛瞬间激荡,不明就里的人更加兴奋。什么?宜昌侯府的?那岂不是跟俞星阑有关系?那位小公子是她的小叔子?不不,确切的说,别人是嫡,她们是庶,还是偏房,低着不只一头呢,要靠别人过活的!再往深里想一想,这女子可真是不容易,上头的话不能不听,小叔子不能不护,谁对宜昌侯府都很重要,想好好过日子,就得好好办事。席间就有人小声感叹:“这媳妇在家里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今日殿前来这一出,看起来是大义了,愿意护小叔子,可把自己的名声搭进去了,以后可怎么过?”“呵,就你心善,知不知道她以前是个什么名声?妖娆狐狸精,惯会勾搭人,嫁进来的法子不光明,成亲前也和别人不清不楚,丈夫是自己用了手段抢的,好像还借着镇北王的风头搞事来着……害,我年轻不知道,我婆婆知道的可多了,可这种时候不好说话……”“可名声都是夫家传出来的,没准他们家里人就是看他不顺眼呢?”“呵呵,无风不起浪,劝这位姐姐眼睛放亮点,别被贱人给骗了。”……顾停看着这一幕,心内不停冷笑,可算是明白过来了,这一招招一式式,原来最后在这等着呢!他还是低看了人家尤贵妃,这女人还是很有心机的,人选的真真是极好!还没到京城,就跟宜昌侯府小公子结下梁子,他们私底下不可能不查一查,宜昌侯府是京城显贵,主枝人就不少,加上庶出更是数不过来,他们查也只针对俞星阑周围,谁是他的靠山谁更喜欢他支持他,好做好接下来的应对,至于没存在感的偏房庶子,还有庶子之妻,谁会留意?没想到这些人里,竟然藏着这么一颗大雷!施雅娴眼眶含泪,梨花带雨,当真是很可怜:“这些时日发生的事……世人皆知,妾身……妾身那小叔子怕是活不下去了,还望王爷垂怜!”霍琰脸色非常难看:“你想本王怎么办?”施雅娴咬唇,怯怯看了眼顾停,又跪拜磕头:“妾身……妾身不敢,只求王爷看在往日……给个说法,让他好好活着就行!”顾停火冒三丈,差点憋不住,什么叫给个说法!给什么说法给?就是要逼着霍琰承认当天的事是不是,逼着霍琰收了那个小作精?不蒸馒头争口气,这种锅怎么能随便背!他眼神十分凶狠的瞪向霍琰——你敢!你敢随便背锅,让别人套进去试试!霍琰眯眼:“俞星阑可在?”“在的……”施雅娴咬着唇,头垂的低低,“他现在就在殿外等候,若王爷不介意,求您见见他! ”话说完,她抬头看向尤贵妃,眼底满是恳求。尤贵妃叹了口气,看向建平帝:“瞧着实在是可怜……皇上,您发个话吧。”建平帝感叹:“发生了这种事,朕也于心不忍,强扭的瓜不甜,如何抉择,还要看当事人的意思,既然镇北王有意说清楚,那便请上来吧。”众人又齐刷刷看向殿门口。大戏啊!狗血啊!今天算是来着了!所有人目光都很期待,接下来会怎么演?镇北王收不收俞星阑小公子,顾停会不会丢人?今天到底谁更丢人!万众期待中,俞星阑走了进来。已进二月,寒气未消,俞星阑穿的很是单薄,素面朝天,眼睛不敢看任何人,走过来的动作也有些畏缩,看得出来,这一次是真的很可怜了。他上前拜见,礼拜皇家四口后,又朝霍琰跪了下去:“见过……镇北王。”这句话说出口的时候身体踉跄,几乎支撑不住,眼底也盈着泪光,委屈又哀伤。霍琰冷嗤一声:“你让我给你个说法?”俞星阑身子缩了缩,是真的害怕霍琰:“不,不敢……”施雅娴咬唇,挡在他面前,哀哀求情:“弟弟这几日在家里受了罚,背上都没好肉了,早就吓得不行,而今身上的伤还没好,大夫说要留疤的,经此一事,他真的长大了,知道自己错了,行为不妥,请王爷不要过多苛责,好不好?”霍琰看俞星阑更不顺眼:“你就躲在一个女人背后?”俞星阑:“我……”施雅娴再次挺身,将俞星阑牢牢护在身后,笑中含泪:“他叫妾身一声嫂子,妾身为他说话也是应该,王爷若要责怪,就怪妾身吧。”霍琰目光冷冷落在俞星阑身上:“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非要赖在本王身上?”俞星阑哭着拉了拉施雅娴袖子:“嫂子……”施雅娴闭眼,眼泪簌簌的掉:“王爷妾身给您磕头了……当年那些事,妾身从未同别人说起过,自己也从未想过以此谋些什么,妾身此生别无它求,只这一件……妾身求你了,弟弟不懂事,惹了您恶感,可他对您是真心的,求您谅解……”她姿态十分卑微,身后还跟着瑟瑟发抖的小可怜俞星阑,所求不多,只求霍琰收了小叔子而已,若被拒绝怕是无路可走,很可能会死掉……这种事不是不可能,俞星阑干的事太丢人,违法规矩严厉的家族却会如此。身份低微,弱者有理,霍琰如果连这种小事都不答应,显得不近人情,可如果答应了,后边解决起来就会很麻烦。顾停看着,感觉有些微妙,这件事始作俑者是俞星阑不假,霍琰讨厌他很正常,也应该,可施雅娴一而再再而三的相护,霍琰对她一句重话都没有,反而显的对她更看重了……是巧合么?顾停感觉这件事被逼到这里,不正面解决不行了。他看了眼霍琰,正好霍琰看过来,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们迅速理解了彼此心中思量。本来想给别人留些面子,别闹得太伤,以后的路走不下去,可别人非要不依不饶,求上门来打脸,他们再客气,就有点说不过去了。顾停放下酒盏,声音有点大,引得所有人齐齐看过来。他哼笑一声:“这件事,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尤贵妃感觉有意思了,微笑看向顾停:“没想到顾公子这么大方,那这件事就一点都不难了,只是这谁做大谁做小——”顾停眼梢微挑,情绪明显不怎么高:“娘娘莫急,草民的意思是,男人行走世间,站得直坐得端,有些事没做就是没做,做了,就得负责,这个没的说,可这中间的事——总得问个清楚,大家应该都能理解吧?”尤贵妃笑的意味深长:“顾公子当真要问?这春深夜长,云雨情浓,知道的太清楚了,心里可不一定会好受哦。”顾停站起来,理了理衣襟,一派从容,风光霁月:“草民想问清楚,还请娘娘允许!”尤贵妃一点都不紧张:“总也是你们自家的事,与本宫无关,今日宴饮,本就没更重要的事,皇上也有时间,允了你们慢慢了此家事,顾公子尽可畅言,本宫也算做个见证。”她一点都不怕问,就是防着这个,之前种种做的事无巨细,准备充足,你随便问!当然,她还是状似无意的看了俞星阑一眼。你可得绷紧了心思,好生答话!做戏当然要做全套,顾停心里有了主意,假惺惺的朝霍琰行礼:“还请王爷恕我没规矩。”霍琰镇定从容,脸绷的严肃冷漠,特别像一个霸道王爷,然而说出的话一点都不霸道:“家里的事不都你说了算?你随便问,本王都听你的。”殿中陡然一静。顾停闹了个红脸。这种时候就别玩这套嘴花花了行么!顾停清咳两声,整肃表情,走到俞星阑身边,问他:“你想让王爷给你个说法,若我没理解错的话,你是想让王爷收了你,是不是?”俞星阑悄悄看了霍琰一眼:“除,除此之外,我已经无路可走了……”顾停又问:“那夜,你果真同王爷——成了事?”“我,我……”俞星阑脸红着垂下头去,显然也不是不知道害臊,敢肆无忌惮的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这样的事,“那天我在铺子里盘账,盘到很晚便没有回家,在后院休息,然后就遇到了王爷……”顾停举手,目光逼视:“停,这套说辞我已经听过了,我说的是细节,过程,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从哪里开始,你们先做了什么,后做了什么,做到哪一步——”俞星阑脸爆红:“就……该做的都做了,你想的那些全都有——你要是不信,可以请人证!那晚我家下仆看到了的,第二天晨起,我身体不舒服,也请大夫过来医治了,大夫还给我开了药,完全可以证明我的身体经历过什么!”顾停:“俞公子不必激动,真的不是假的,假的成不了真的,你说的我都明白,我就想问点不一样的,你说你和王爷睡了,那我问你,王爷身上有何印记?胎记在哪里?黑痣在哪里?”俞星阑低了头,眼神闪烁:“这个……当时天色太暗,大家都喝了酒,事情做的很激烈,委实记得不太清楚……还请顾公子莫要为难。”再抬起头时,他眼底已经只有泪花,没有算计,看上去十分可怜。顾停已经不吃他这一套了,唇角微勾,笑的别有深意:“也不是为难你,只是事情总要弄清楚,你再害羞,我也不得不问一下……这样,我再给你个提示,眼睛看不见,意识朦胧,但你本人对这件事应该记忆深刻吧? ”俞星阑害羞的看了霍琰一眼:“王爷他……很好。”他本意是想趁机会气一气顾停,可顾停怎会被这种小小花招气到,当即扬眉,眸底水气氲氤,风华无限:“这个不用你说,他好不好,我难道不清楚?”俞星阑:……殿内所有人:……霍琰:……他可真敢说!不过两位都是年轻公子,相貌都上佳,可怎么看,顾公子都更有风华,飒起来更潇洒,撩起来更风情。顾停朝座上建平帝和尤贵妃到了声失礼,手负在背后,又问俞星阑:“既然很快活,记忆深刻,那么他给你带来快乐的地方,你不应该不熟悉,不应该记不住,王爷身上这个记号,你还真得说清楚了,我才能信。”所有人:……殿上问这种私密之事,真的好吗?快说说说说说!俞小公子,您就别磨叽了,大家都等着呢!“我知道大家都觉得不雅,我也不想这样,可事情迫在眉睫,他们非得这么逼,没办法,在下只能无礼,污一污大家耳朵了,”顾停叹了口气,目光黑亮锋利,直直看向俞星阑,“俞公子说说看,只要能说出来,今日我便替王爷做了这个主,收你进门,若说不出来——你就是包藏祸心,故意碰瓷,给皇上娘娘找事,故意污蔑大夏功臣镇北王,按律当诛!”俞星阑吓的往后一退。殿上所有人表情都不一样,眼睛都在发亮,霍琰尤其,修长眼眸片刻不离顾停,差点要当场笑出声来。时间一点点朝前走,大殿安静,滴漏声显的尤为清晰。这一刻,根本躲不过去。宫宴殿前,烛影轻摇,风拂浅香,皇家在座,顾停问得脸不红心不跳,十分大方,殿内所有人垂眉屏息,一副‘我在出神并没有留意,这问什么我根本听不到’的样子,实则个个支着耳朵,等的心都急了。姓俞的你倒是快点说啊!长着嘴就是为了说话的!再不说就是你不知道,那种事根本没发生过,你骗人,你心机,你不要脸!众目睽睽之下,俞星阑压力非常大,开口了好几次,愣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直到尤贵妃在座上清咳,目光透着压力,他才吞了口口水,终于能发声说话:“王爷……王爷那处,有颗痦子。”说完像是忍不住害臊,紧紧捂了脸。顾停脸色骤变,眉梢绷的紧紧:“那处有痦子,你确定?”俞星阑透过手指,看到他表情变的厉害,心中更加笃定,说话声音也更大了:“没错,就是痦子,很大颗,手指摸的到!”顾停黑着脸:“那处……是哪里?”俞星阑脸红的不行,像是实在难以启齿:“我,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就别让我再开口细说了,说太多,王爷也丢人不是?”他对自己的答案十分自信,在他看来,顾停现在在故意刁难,就因为他说对了!他还含羞带臊的看了霍琰一眼,这事成了!他可以和镇北王在一起了!诚然,事实并不是这个样子,他并没有真和霍琰睡过,霍琰身上都有什么标记他根本不知道,可顾停这问题提的好啊,问胎记还有痣,胎记是平的,不管什么颜色吧,反正屋子黑,看不到,顾停敢问,一定是能摸的着的,那就是痦子了,还愚蠢的提醒他那么多,说一定能记得,感受不一般,位置还比较特殊,答案多明显,肯定是那里长了痦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