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大皇子之前来朝贡的时候曾经远远看过孙蓉蓉一面。就一眼,他当即就对孙蓉蓉惊为天人,陷入深深的迷恋不可自拔。从他第一次上表向孙恒求婚,到今年,已经足足四年了,四年里,他正妃的位子至今还是空置着,不可谓不痴情。“这怎么能行?北境那种蛮荒之地,姐姐怎么能嫁到那么偏远凄苦的地方去?”雪桃不假思索的反驳孙蓉蓉。“哦?我倒是不觉得,至少他一心只想着我,心里眼里全是我。”“他不过是我大周的一个小小附庸,到时太子一个不高兴就能把他的族人全灭了!”“是吗?我倒是不知道太子什么时候有了出兵的权力,我爹爹从来没有告诉我呢。”孙蓉蓉这么一说,雪玉和雪桃的脸色全都开始不对了。整个大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军权财政全都掌握在丞相孙恒手上,不要说是太子司马睿,就连圣上司马均,要出兵,也得事先经过孙恒的首肯。这些朝堂上的事,本来孙蓉蓉是毫不关心,一窍不通的。怎么她如今倒是关注精通了起来,还说得头头是道的?“这……等到太子顺利登基,承袭了皇位,自然是姐姐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雪玉还不死心,咬紧嘴唇,红着脸劝孙蓉蓉。“我现在也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何必要等到太子登基?”孙蓉蓉毫不留情的打击了雪玉。第7章 三个月轮一次“若我将来觉得北境皇子不称心,让我爹爹出兵灭了他也是一样,何必劳烦太子?”这话简直已经是夹枪带棍了,含沙射影的影射太子根本没有兵权,还没有她的丞相老爹靠谱。而且,根据小说的未来发展。只要她不点头嫁给司马睿,司马睿将来永远不会有实权。雪玉涨红了整张脸,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旁边的雪桃也是一样,唯唯诺诺,想说些什么,为司马睿辩驳,可是看到眼中神采奕奕,一身自信和美艳光芒的孙蓉蓉,话就像被什么东西堵在了喉咙口,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来。怎么回事?一向懦弱,愚笨,满脑子只有司马睿的孙蓉蓉,怎么如今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她怎么突然就意识到,她生为丞相的父亲手中权力的重要性了?但是这些还没完。更让雪玉和雪桃吃惊的还在后头。“如今整个大周都是我爹爹说了算,我干什么非得嫁人?我家就只得我一个女儿,我将来即便是成亲,对方也只能是入赘,若是看一个不顺眼,那就多入赘几个,啊,就像你们的太子一样,他不是宫里也摆着一大堆女人?”这可真是要了命了。孙蓉蓉到底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这话对雪玉雪桃无疑是个晴天霹雳:“姐姐快别胡说了,女儿家怎么能多入赘几个夫婿?成何体统,再说了,太子殿下宫里不过是几个婢女,太子可是至今都未纳妃啊!”“那他就是收你们进宫都当摆设的喽?你不是当我脑子不好使,眼睛也瞎了吧?他东宫每年招纳的婢女比皇宫的宫女还多,你是说他将来和我成亲之后,东宫的婢女一个都不会沾惹?”“不要笑死人了,他不过是想等我嫁进东宫,成了瓮中之鳖,再也逃不了他的掌心,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他这些年虽然不能明着纳妾,可是储备粮备的可比皇宫里头那位还多!”“你们两也别削尖脑袋尽想着爬上他的床了,他将来的女人不会比他那个当皇帝的爹少多少,难道你们真的准备三个月轮一次,一次半个时辰?”司马均宫里有名有份的妃子虽然不多,可是宫女却不少。他不喜欢册封嫔妃,不过他宫里的宫女可没几个是他还没碰过的,他不仅碰,还时常一个晚上碰好几个。按照司马均的尿性,有样学样,将来司马睿恐怕只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么算来的话,三个月轮一次,一次半个时辰都已经算多了呢!雪玉和雪桃没想到孙蓉蓉突然会说出这么粗鄙的话语来,简直就不像是个还未出阁的官家小姐。两人的脸色齐齐一变,纷纷跪了下来,在孙蓉蓉的脚边做匍匐状:“奴婢岂敢!奴婢岂敢!小姐不要误会了奴婢们,奴婢们对太子万万不敢有非分之想啊!”“回去告诉司马睿,我以后不会再去烦他了。”“哦,还有,你们若是真的那么喜欢司马睿,不必苦苦等着我先嫁给他,我可以这就为你两都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由我爹爹出面去为你们提亲,想来司马睿也不会不答应。”孙蓉蓉说的云淡风轻,一点儿造作假装的意思都没有。雪玉和雪桃岂敢染指孙蓉蓉先前看上的男人?就算孙蓉蓉真的像她所说的,对司马睿早就已经死心,没有半点兴趣,可那终究是孙蓉蓉曾经喜欢的男人。而她们,是孙蓉蓉的堂妹,家里的一切都得仰仗孙恒的鼻息。孙恒可是个睚眦必报,从来容不得别人欺负到自己宝贝女儿头上的狠角色。雪玉和雪桃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泪珠子仿佛收放自如,说掉就掉。“请小姐高抬贵手,奴婢们再也不敢了。”此刻,她们也不再称呼她为姐姐了,而把自己叫成了奴婢。在这本书里,身份地位高,还真是爽啊!只要孙恒不倒台,不要说区区两个雪玉雪桃,就连司马睿司马均,也得让她三分,凡事都得先看一看她的脸色。“你们两先回去吧,我累了,想歇息了。”孙蓉蓉下了逐客令,跟着红菱和绿袖就走进来朝雪玉雪桃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人哪里还敢多逗留?哭哭啼啼,嘤嘤呜呜的走了出去。走出厢房外的时候,两人都齐齐回头看了一眼孙蓉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撞坏头,真的会让一个人彻底变了,变得和从前完全不一样,彻底变成另外一个人吗?这可就真的糟糕了。一个孙恒,本来就已经够难对付的了,现在他那个草包蠢货的女儿竟然想通了,不再拖他的后腿,而开始给他增添了一份助力。这对司马睿,整个太子东宫的人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噩耗。“这可怎么办?太子和她的婚事不成,可是天大的不妙。”雪玉最先反应过来,有些着急,有些焦虑的看着雪桃。雪桃还沉浸在孙蓉蓉刚才看她时那轻蔑又不屑的眼神中。让她介意的,并不是孙蓉蓉眼中的鄙夷和厌弃,而是她一副早就看穿了一切,精明,甚至有些深沉的眼神。这完全不像从前的孙蓉蓉,从前的孙蓉蓉,总是疯疯癫癫,哭哭啼啼,眼里只看得到一个司马睿,哪里还有闲暇去想其他?难道她从前那副痴傻的样子,都是假装出来的?为的就是试探,看清楚她们这些人?想到这里,雪桃不禁起了一身的冷汗。“咱们还是先把这次的事通报太子吧。”雪桃说,她也已经没了主意,这满朝上下,整个京城,能和孙恒互相来回几个回合的,也就一个司马睿了。来劝婚的人都走了,红菱和绿袖都眼中闪着微光的看着孙蓉蓉。“小姐,您是真的放下了,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对太子……”这些话虽然不是一个区区下人应该问的,红菱还是鼓足了勇气问孙蓉蓉。她是真的希望孙蓉蓉放下对司马睿的痴恋,整个相府除了孙蓉蓉,所有人都能看得真真切切,司马睿眼里心里根本没有孙蓉蓉。他若是答应了孙蓉蓉和她成婚,那就真的大事不妙,孙恒反而多了一个掣肘。孙蓉蓉浅浅的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你们放心,我已经想开了,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再去想什么司马睿,什么太子妃了。”“那就太好了,小姐!”红菱激动的叫出了声,旁边的绿袖也是一脸欣慰的样子。作者有话要说:为了凑榜单字数得半章半章更两章大家见谅,不是我码字不快,这本本就有四十万存文的第8章 驭下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看看天色,那些外出采买的婆子和下人也都应该回来了。因为没有电力,煤油灯光线又不足,这本书里的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让在原本世界每天都要熬夜到十一二点的孙蓉蓉极为不爽,若是有可能,她一定要想个法子彻底改一改这里的照明方式。红菱和绿袖去告知了婆子和下人们,孙蓉蓉正在厢房里等着他们,所有人都要过去见大小姐。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心里完全摸不清,从来对他们这些下人婆子不感兴趣的大小姐今天怎么突然变性了。先进孙蓉蓉厢房的,是几个日常负责采买府里布料和胭脂花粉,已经伺候了十几年的婆子。孙蓉蓉扫了一眼那几个婆子。从面相来看,这几个人就不像是心地很正,良善之人,当然面相什么的本来就不准,所以孙蓉蓉还是耐着性子和她们聊了几句。“你们今天都去买什么了?去了那么久?我听管事的说,你们出去足有两三个时辰了。”平时,这些细碎的琐事孙蓉蓉是从来不会过问的,孙恒当然更不会,府里没有女主人,下人们全都散漫,懒散的很。“这……大小姐,您不是都知道吗?我们先去西街买了些府里下人们今夏要添置的衣料,然后又去北街买了些胭脂,哦,我们也替小姐带回了一些上好的香料。”婆子说着,朝旁边那个更老的婆子使了使眼色,更老的婆子赶忙从怀里拿出了几个做工精致,花纹细致的香囊。打量她是傻子呢!孙蓉蓉笑而不语。那微微的浅笑挂在脸上,让屋子里的人都一阵一阵的心慌。“西街?就是王二胡子那儿吧?我记得他这几天回老家奔丧了,铺子应该没人打理才是啊?”孙蓉蓉说着,端起桌上的热茶,放到嘴边抿了一口。两个婆子额头上汗珠都下来了,唯唯诺诺,说不出话来。“这些香囊一看绣工就是宫里的,你们倒是给我说说,你们是在哪儿,从谁的手里买来了这两个香囊!”孙蓉蓉厉声喝问,两个婆子立刻跪了下来,战战兢兢,浑身筛糠。“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啊!我们两今天确实没做别的什么,我们就是各自回了趟家,看了看儿子和女儿,大小姐饶命!”“你女儿前年就嫁出去了,你儿子根本就不在京里!你们是不是都以为我是傻子!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两个婆子不敢再说话了,只能跪在地上砰砰砰砰不断磕头。屋里屋外的下人们都是一阵面面相觑,额头上纷纷冒出了细密的冷汗。这到底是怎么了?往常大小姐对府里下人的事可是从来不上心的,谁有了女儿,谁有了儿子,她都未必清楚。可今天,她怎么对这两个采买的婆子家里所有的状况都摸的那么清楚,简直就像有备而来,事先都已经对她们调查清楚了似的。“来人,把这两个人带到我爹爹那里,让我爹爹仔细审她们。”这句话一出口,屋里屋外的下人们齐刷刷变了脸色,纷纷一个个扑通扑通跪了下来,拼命朝孙蓉蓉磕头。孙恒并不在京里,把这两个人带去孙恒那里,一来一回,少说也要两三个月。两三个月被相府那些虎狼豺豹一样的军士们押送着,不死也要去半条命。根本不可能活着回来。这怎么能不把府里的下人一个个都吓得变了脸色?然而更让他们吃惊,害怕的还在后头。“你们这些一个个的,别打量我不知道你们平日都在干些什么,和什么人见面,我看这府里这么多天没人管,也实在有些太乱了,改明儿就叫我爹爹手下的秦旻都来查查。”秦旻是什么人?那可是孙恒手下最有名的酷吏!没犯错的人,到了他的手上,都要被蜕了一层皮,若是真的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和相府外头的人里应外合……满门抄斩,甚至连累亲族也不是没有可能的。顿时,屋里“砰砰砰砰”震天响的都是磕头声。“小姐,饶命啊!”“小姐,可千万别让秦旻来审咱们,秦旻他可是心狠手辣,杀人不见血的呀!”“小姐,求求您,求求您,饶了我们吧!”孙蓉蓉本来是因为记不清那几个奸细的叛徒是谁,才整了这么一出。可现在,满屋子的人都战战兢兢,惶惶不安的。这倒有些出乎她的预料了,秦旻虽然行事严酷,手段有些残忍,但这么多年来,他判错的案子一件也没有。所以,孙恒才会那么器重他,府里上下也都是清楚的。他们若是真没犯什么错,顶多进去被秦旻审问拷打一番,犯不着害怕成现在这个样子。这样看来,这府里的下人问题还真不少。“这样吧,你们都先各自下去,我之前命人特意打造了一个铜鼎,只要你们身边人的异样写下来,投进铜鼎里,我查了属实,就赎你们都无罪。”孙蓉蓉挥了挥手,看似有些不耐烦的对下人们说。下人们纷纷噤若寒蝉,满头大汗,被红菱和绿袖带来的那些兵士们领回了房间。“这样有些不太好吧?”红菱有些忐忑,心里有些不安,犹犹豫豫的看着孙蓉蓉。这样一来,这府里平时有过些私人恩怨的岂不是都会趁这个机会乱咬?弄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即便把这些人全都投入大牢,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可以替代的人来。再说了,连从小在府里服侍的人都有可能见利忘义,犯下大错,那些新招募进来的人,就更可疑,更不值得信赖了。“没什么,我自有打算,你们照着我说的话去做就是。”孙蓉蓉看似漫不经心的朝红菱挥了挥手,这一招是她之前在现代看电视剧学来,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不过,即便没用,依照孙恒现在权势,要把这些细作全查出来铲除也不是什么难事。第9章 刑罚下人们的房间里,几个婆子和厨子,小厮们都面面相觑,一时半会心里都捉摸不透,孙蓉蓉突然间给他们来这一出,到底是来真的,还是只打算拿秦旻的名字来吓唬他们一下。互相把对方捅出去吧,就算孙蓉蓉能饶了他们,东宫那边也同样不会放过他们。横竖都是一个死,说与不说,似乎都没多大的区别。可,就在他们心里不停的盘算着,究竟要不要卖了对方,为自己留一条活路的时候,外头熙熙攘攘的,似乎有一群人突然闯了进来。几个婆子赶忙往窗外一看——居然是秦旻的手下!他们不跟着秦旻,怎么突然之间回相府了?然而,更加让这一众婆子和下人惊惧害怕的,是不光秦旻的手下们回来了,他们似乎还带来了一个人。那个人身上沾满了血污,脖子上戴着一个巨大的枷锁,他甚至根本都不能站立,全身上下看起来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他在地上匍匐着,哀嚎着,双膝跪地艰难的往前挪动着,他经过的地方是一大片殷红的血迹和拖痕。毫无疑问,用不着往前挪几步,这个人很快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不出所有这些婆子和下人们的预料,没多久,这个囚徒就脖子一歪,喷出了一大口鲜血,再没了任何动静。秦旻的手下们围了过来,他们十分冷酷的看着这个刚刚死去的囚徒,就好像他不过是一个死在路上的鸡鸭牛羊。刑吏们拖走了这个死在半路上的囚犯,大片殷红的血迹染在了狭窄的石子道上,婆子和下人们全都在房间里看的战战兢兢的。终于,有个婆子再也忍受不住,喊了一声,朝着孙蓉蓉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的笔墨纸砚扑了过去。厢房里,孙蓉蓉正在对着镜子整理着自己刚上的妆容。一个下人没打招呼就从门外走了进来,一直守在门外的红菱和绿袖不知怎的,竟都没有阻拦。下人径直走到了孙蓉蓉的身后,他赫然就是刚才那个被刑吏拖死在地上的囚犯。此刻的他,看起来,面色白净,穿着得体,哪里还有半点刚才要死不活,血流满面的样子?下人走到孙蓉蓉身后,轻声说了一句:“小姐。事情已经办成了。”孙蓉蓉在镜子里嫣然一笑,满意的看着自己完美无缺,娇艳欲滴的新妆容:“好,我知道了,你暂且退下吧。”半个时辰过后,孙蓉蓉伸了个懒腰,把桌上的笔墨纸砚收了起来。她在写脑海中所有关于这本书的内容,以防自己将来忘了,几个重点人物都被她用红色的朱砂圈了出来。端坐在书桌前的孙蓉蓉,看起来分外的端庄,细细的柳眉因为在思索而稍稍弯着,洁白如玉的双手捧着一小叠上好的宣纸。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从前的她,从前的孙蓉蓉,每天最关心的就是今天穿什么衣服,要用什么样的妆容去见司马睿。这一点,不光是守在门口的红菱和绿袖,连再一次被刑吏们领进屋的婆子和下人们也感觉到了。大家都一个个面露古怪,匪夷所思的看着上座上的孙蓉蓉。她到底是怎么了?听说她之前和孙恒哭闹,因为孙恒不同意她嫁给司马睿,她和孙恒拉扯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头,因此还昏睡了好几个时辰。不小心撞到头,就会让人起如此大的变化吗?简直就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唇边挂着甜美微笑的孙蓉蓉,安静的站在窗前,阳光透过窗棱照在她身上,透过白色的细纱,她手臂处,脖颈处粉白的肌肤开始变得有些若隐若现。那几乎是如同透明一般的淡乳白色,在阳光的照射下往外散发着一圈又一圈的淡淡光晕。孙蓉蓉本来就长得极美,雾气氤氲,大而水灵的黑眸,圆润小巧的鼻头,不点自朱的淡粉色嘴唇。那小小的,嫩嫩的,红红的嘴唇就像小雨天被浸湿,鲜艳欲滴的殷桃。众人无论男女,老是少的,全都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口水。正常情形下,不发花痴的孙蓉蓉,看起来那么美,那么诱人,简直就像晨雾里走出来的仙子一样。“我让你们写的东西,你们都写完了吗?”孙蓉蓉看着底下的众人,视线由上而下,带着一种当家主母的从容和威严。众人早就被之前囚徒被拖死在地上的情景吓坏了,纷纷趴伏在地上,不停的向她磕头:“都写好了,都写好了,大小姐,我们什么都没敢隐瞒,什么都没有隐瞒!”孙蓉蓉咳嗽了一声,有些不太自在。她毕竟是一个现代人,突然间有那么多人向她下跪,让她很不习惯。“好,既然是这样,那,红菱绿袖,叫人把那个铜鼎抬上来吧。”孙蓉蓉用眼神示意守在门口的红菱绿袖,两人会意,立刻命人把硕大的铜鼎扛进了屋里。若说刚才底下众人虽然都面带惊惧,惊疑不定,那现在,随着铜鼎被抬进屋里,所有人都一下子变得面如死灰,好像下一刻就会被直接拖出去,像之前那个囚徒一样被活活拖死。人群里面,有些确实是东宫派来的细作,但更多的人不是。长久的相处,让他们之间或多或少都有些龃龉。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人趁这个机会公报私仇,把白的写成黑的,没有的写成有的。孙蓉蓉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下面的人一眼。这一眼,她就看出,这里头没几个人不心虚的,就算里面司马睿派来的细作并不多,也不会有多少是真正对相府忠心。要把这些人全都换掉吗?就像红菱和绿袖之前说的,从小就在相府养大的下人,尚且不可靠,新招进来的……只怕更会让司马睿有可趁之机。如今剧情的发展已经开始偏离原著,孙蓉蓉可不想将来发生更多她预料之外的坏事。“来人,给我放把火把鼎里的东西都烧了。”孙蓉蓉轻声的,若无其事的这般说的。此言一出,下面所有人,包括红菱和绿袖,几乎在同一时间,全都愣住了。都烧了?大小姐的意思是,这次的事情,她不打算再细查了吗?这怎么行!相府里居然有给东宫通风报信的人,这样的人,不揪出来,将来对相府可是天大的祸害!“小姐,你可要三思啊!”“对啊,小姐,要不然,把这些人先收押起来,等相爷回来再做处理?”红菱和绿袖纷纷上前,试图阻止孙蓉蓉。孙蓉蓉却轻描淡写的制止了她们:“不必了,从前的事情,不管是什么,我都可以当做从未发生过。”孙蓉蓉说到这里,突然眼神一变,全没有了平日的柔善和软弱,那水汪汪的,雾气氤氲的黑眸,竟然折射出了一种锋芒毕露,只属于战场上的男人的锐利和杀气来。“但往后,若在给我发现同样的事情——”说到这里,孙蓉蓉顿了一顿,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窗外又响起了踢踢踏踏的脚步声,还是那几个刑吏,手上似乎拎着几个血迹斑斑的麻袋,正在朝门外走去。其中一个麻袋口子没有系紧,松开了一半,里面赫然是一丛黑枯杂乱的头发!很显然,麻袋里面装的就是那个刚才被活活拖死的囚徒的脑袋!他居然不光被活活拖死,还被五马分尸,分别装到了好几个麻袋里!人群里,有人开始作呕,有人战战兢兢,更多的人,则是全身发抖,汗水如瀑布一样直往下流。“他就是你们的下场了。”孙蓉蓉指了指门外惨烈而又恐怖的场景。她明明也看到了外头血迹斑斑的尸块,面上的表情却从始至终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好像她不过是看着门外的花花草草,或只是在欣赏不远处池塘里的鲤鱼。所有的人都被吓坏了。不是被门外死无全尸的囚徒,而是被镇定自若,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孙蓉蓉。孙蓉蓉脸上的表情,轻松的语气告诉他们,她绝不是在和他们开玩笑的。众人再一次“扑通扑通”齐齐跪下,朝着孙蓉蓉不停的磕头求饶:“不会的,属下们/奴婢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孙蓉蓉看着自己脚下战战兢兢,大汗淋漓的众人,终是松了口:“好,你们都出去吧。”她此言一出,众人都像后面有豺狼虎豹追着似的,一个个争相恐后的朝着门外奔了出去,生怕自己走得慢了一点,变成下一个被活活拖死,五马分尸的囚徒。“小姐,这样子吓唬他们一下,他们真的就会听话了吗?”红菱在众人身后关上了房门,她一脸关切的看着站在书桌旁边的孙蓉蓉。这可不是件小事,朝堂上的事情,虽然她们这些一直在相府服侍的奴婢们都一知半解,不是太懂,但街头巷尾到处都流传着孙恒挟天子以令诸侯,仗着自己位高权重就不把当今圣上放在眼里,这样的传闻府里众人多多少少都听到过。如今东宫都把细作放进相府里来了,不处置他们,真的不会出问题吗?“不会。”孙蓉蓉摇了摇头,经过刚才那一场,她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将来不会再有人敢偷偷往外传相府的消息。第10章 太子去相府了因为,她不光是给众人个下马威,更重要的是,她看过小说的原文,虽然记不得那几个细作的名字,心里却非常清楚他们下一次给东宫通风报信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点。若这几个人经过这一番恫吓还是死性不改——她也就只能把他们真正交给秦旻来解决了。看着泰然自若,低头吹着茶杯里热水的孙蓉蓉,红菱和绿袖面面相觑,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小姐这几天的变化实在太大了。难道真的是彻底想通了,不再对太子有任何的眷恋和指望了?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孙蓉蓉在相府的行事作风,很快就被人透到了东宫,传到了雪玉雪桃,以及秦柔的耳朵里。三人完全都不敢相信,简直是吃惊的目瞪口呆,瞠目结舌。这样的事情,居然是那个整日里只知道哭哭啼啼,一日不见司马睿简直就活不下去的花痴孙蓉蓉做的?孙蓉蓉该不会是被什么妖魔鬼怪,奇奇怪怪的东西附身了吧?廊下,赶来通风报信的刘妈满头大汗,战战兢兢,不停的朝秦柔等人磕着头:“小人求小姐们了,求小姐们了,放小人一条生路,相府,小人实在是回不去了!”被孙蓉蓉这么一吓,刘妈简直被吓破了胆。这一整夜,她都在翻来覆去,生怕孙蓉蓉突然就派人把她抓了。思来想去,刘妈只得咬牙,趁天黑没人注意,偷偷溜出了相府,又在东宫外头等了一个晚上,好不容易才见到了秦柔等人。“好了,你先下去吧,你替我们办事,我们自然是不会亏待你的,一会儿我们就会派人把你护送出京城。”听到秦柔这么说,刘妈千恩万谢,朝秦柔不停弯着腰退了出去。秦柔向来柔媚的眼中,闪过一抹狠毒。放走刘妈,当然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下手的地方也不能是在东宫。只能委屈刘妈在外头的树林里当一个孤魂野鬼了。“柔儿,这下可怎么办?你说,孙蓉蓉不会连咱们都发觉了吧?”“是啊,柔儿,太子和孙蓉蓉的婚事不成,对太子可是大大的不利。”雪玉和雪桃立刻围了上来,对于明明也是自己心上人司马睿和别的女人的婚事,她们两表现的比谁都积极。“用不着惊慌!孙蓉蓉这样的蠢货是绝对不可能想出这种主意来的,一定是孙恒在背后教她!”秦柔丝毫也不信,孙蓉蓉会突然间变得聪明了,突然就断绝了对司马睿的眷恋和爱慕。一定是孙恒在背后搞得鬼!若是孙恒做的,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孙恒发现东宫暗藏在相府里的细作,用自己女儿的手赶走他们,一点也不奇怪。孙恒应该还不想和东宫正面闹翻,否则,这件事情他就不会关上门在相府解决,而是应该直接闹到朝堂上去了。既然如此,那太子,东宫就依然还有机会!事情既然已经传到了秦柔等人的耳朵里,自然也就很快传到了司马睿的耳朵里。这一天,秦柔像往常一样,在书房里等着司马睿下朝回来。想起马上就要见到司马睿,秦柔粉白的脸上不自觉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晕,心口也开始砰砰砰砰,加速跳动了起来。无论孙蓉蓉将来成了司马睿的正妻,还是其它什么更高的身份,秦柔都有自信,自己将来终有一日能把这愚蠢花痴的女人拉下马来。秦柔看着窗外,一脸的望眼欲穿,外面雪玉和雪桃两人正巧经过。秦柔趴在窗边等司马睿归来,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雪玉和雪桃两人虽然从不吱声,但两人心里都是有些不舒服的。毕竟她们和秦柔同在东宫,将来很有可能会是同样的身份——不,秦柔大约会比她们身份地位更高吧。司马睿虽然不怎么爱搭理秦柔,可,秦柔毕竟是老皇帝司马均亲自指给司马睿的女人。有了司马均的助力,秦柔只怕将来会在司马睿的后宫里地位比谁都稳固,一路青云直上如日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