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每午夜醒来,对照自己当初起兵时的梦想,他们又会情以何堪不但他们,刘秀自己,做出这个决定之时,心中都隐隐作痛。但是,做出抄没地方大户田产,奖赏给有功将士的决定,却并非他一时兴起。自从成功脱离刘玄的掌控之后,他其实无时无刻都在考虑,今后的路,到底该怎么走自己今后重建的大汉,到底该是什么模样想击败刘玄,想为大哥复仇,想重建太平盛世,光有身边这些弟兄肯定不够。他迫切需要更多的人支持自己,迫切需要尽一切可能去发展壮大,迫切需要争取天下豪杰之心,迫切需要他已经无法再慢慢来,他必须做出一些可以立竿见影的决断,哪怕这些决断,违反了他的本心,也违反了身边很多人当初起兵的初衷。他尊敬且佩服傅俊的坚持,但是他自己却不敢听从对方的谏言。傅俊和大哥,其实时一样的人。刘秀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自己的大哥。光明磊落,义薄云天,为了心中的梦想宁折不弯。然而,他的大哥却死了,死在自己信任的至交好友手里,死不瞑目“唏嘘嘘”跨下的白龙驹仿佛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波澜,忽然发出一声嘶鸣,缓缓迈开了四蹄。刘秀愣了楞,迅速收拾起纷乱的心神,带着十几名贴身侍卫,抄近路奔向山南。那边春来的更早,阳光更足,野草更为肥美。那边,应该又更多的猎物,值得他去弯弓搭箭。果然,没过多时,视野里,已经跑过来不少受惊的野鸡、狍子和麋鹿。侍卫们策动坐骑,努力将猎物驱赶向刘秀的坐骑正前方。刘秀却觉得有些意兴阑珊。放下弓,正准备招呼大伙不要再难为这些毫无抵抗力的弱小野兽,就在此时,耳畔忽然传来一声震天的怒吼,“嗷” 紧跟着,一头巨大无比的黑熊,从他的战马前飞奔而过,笨重的身躯,将周围的树枝灌木撞得东倒西歪。而那黑熊,却丝毫感觉不到疼,三晃两晃,就消失在战马右侧的树林之间。“是熊王,保护大司马” 侍卫厉恒第一个反应过来,拨转坐骑,挡在了刘秀的身侧。刘秀却没感觉到任何畏惧,果断将骑弓重新抄起,瞬间拉了个全满。随即,一支羽箭流星般脱离了弓弦,“嗖” 地一声,在树林后带起一串绚丽的血珠。“嗷” 熊王嘴里发出凄厉的悲鸣,带着刘秀的羽箭,继续向树林深处飞奔。沿途无论遇到任何阻挡,都直接撞过去,撞得满地碎石断木乱滚。“追”刘秀毫不沮丧,一夹马腹,利用超高的骑艺,在险峻的山道上高速驰骋,同时弯弓搭箭,从容不迫地射向熊王宽阔油亮的后背。纵使在颠簸的马鞍之上,他也能做到箭无虚发。然而,厚厚的熊皮和脊背上的肥肉,却卸掉了羽箭的大部分力道。令熊王的后背,迅速变成了一只巨大的靶子,逃命的速度,却丝毫没有减缓。亲兵的骑艺和箭艺都远不如刘秀,很快便被他甩在身后。只有厉恒等零星几个勉强还跟得上,却都累得盔斜甲歪,气喘如牛。眼看着箭匣就要射空,刘秀不敢再随意乱射,将羽箭搭在弓臂上,引而不发,准备等这熊王吃痛不过,掉头反扑,以便一箭射穿蠢货的心窝。然而,令他无比诧异的是,那熊王却好像吓傻了般,始终都没有回头。只管背着七八支羽箭,继续跌跌撞撞向前逃命,并且每逃出二三十步,就要换一个方向,鲜红色的熊血淅淅沥沥,在其身后洒了满地。“这厮到底是做什么” 事物反常必有隐情,凭着生死之间打滚养出来的谨慎,刘秀迟疑着放慢了战马速度。“嗷,嗷” 那熊王忽然转过身,朝着他大声挑衅,然后又调过头,继续摇晃着插满羽箭的身躯踉跄逃命,仿佛唯恐他放弃对自己的追杀,掉头折回。“莫非这厮也是头母的” 脑中忽然闪过一道灵光,刘秀终于明白了熊王总是带着自己兜圈子的缘由。动物都懂得护崽儿,熊王的崽儿,想必就在附近。它怕幼崽被猎人发现,这才不惜抛弃尊严,以身作饵“算了,看在你的孩子份上,放过你这一次” 有股隐隐的痛楚,快速占据了他的心窝。刘秀叹息着收起弓箭,勒紧了战马的缰绳。就在此时,对面的树林间,忽然传来数声异响。“大黄弩” 刘秀的头皮瞬间一乍,想都不想,凭着早已经刻在骨头里的本能,纵身跳下白龙驹,滚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大树背后。“嗖嗖嗖嗖嗖”破空声不绝于耳,身前的树干,被射得木屑飞溅。白龙驹和熊王先后发出一声凄厉惨叫,轰然倒地。大群大群的野鸟逃上天空,刹那间,遮住他头顶所有阳光。第二十二章 庄周晓梦迷蝴蝶浓烈的血腥味钻入鼻孔,刘秀抽出佩刀,翻身而起,双腿发力,像灵猫一般,从藏身的大树之后,迅速钻入临近的草丛。有刺客,并且不止是一人动用了至少三张大黄弩,还有十多张角弓,如果不是因为他早就将大黄弩的声音刻进了骨髓里,听到弩弦响就会本能做出躲闪,等待着他的,恐怕就会是跟白龙驹和熊王同样的命运刺客受谁人指派军中利器大黄弩是从何而来当年的王家子弟,早就跟王莽一道死于义军的怒火,谁跟刘某有这么大仇,必须除刘某以后快又是谁泄露了自己在山中的踪迹,让刺客于此地以逸待劳无数个疑问,在他心中萦绕,令他头皮阵阵发麻,紧握刀柄的手背处,青筋突突乱跳。“刘猛,刘槊,谁叫你们动用弩箭的。一旦误伤了人命,舅父肯定会怪我坏了他的名声” 一声娇憨的怒叱忽然响起,瞬间给了他一个清晰的答案。“是,表小姐。小的们知错了”“表小姐明鉴,小的们刚才看那狗熊来的太急,怕它伤到您,才,才用弩箭射死了它”“表小姐,王爷最近眼睛不好,你挖了熊胆送给他做寿礼,他一定会老怀大悦”十几个男性争先恐后的回应,谁也没在乎被他们误伤的“猎人”,眼下是死是活。不是刺客,而是另外一个女狩猎者及其家丁刘秀紧绷的筋肉略微放松,怒火却迅速冲破了头顶。以先前那阵箭雨的密度以及准头,幸亏是自己,若换做别人,只怕早已跟那熊王一道被射成了刺猬。而在对面的女人,却只在乎他舅父是否生气。那女人手下的家丁,也只在乎狗熊会不会伤到他家小姐。仿佛自己就像一只蝼蚁般,根本不值得一提。“去树后将那人找出来,如果受伤了,就赔人家一笔汤药钱。然后,再赔他一匹骏马” 女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像寒冬腊月的山风一样高冷。“是,小的们这就去,这就去”“小姐慈悲,真是便宜了他”“就是,先前如果他不追着”众家丁们七嘴八舌地答应着,迈步向前,很快就接近了熊王的尸体。一共二十七个人,手里或者持着环首刀,或者持着弓弩,竟然像军队一样分成的三组,彼此之间互相呼应。“大司马,大司马您在哪贼子,尔等找死” 亲兵队正厉恒终于赶到,发现地上的白马尸体和正手持兵器向尸体靠近的家丁,立刻吓得亡魂大冒,毫不犹豫地丢下弓箭,信手从腰间拔出了环首刀。“大司马” 十几名亲兵叫喊着陆续冲到,发现情况不妙,果断向厉恒聚集,在高速移动中,将队伍迅速排成了一个锥形。常年在战场上追随刘秀一道厮杀,他们彼此之间早就养成了默契,看到地上的白马尸骸,就立刻明白对面是敌非友。所以,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将对方击溃,然后再询问自家大司马的去向。“你,你们是什么人别,别过来,别过来,我们,我们有弩,大黄弩”对面的家丁虽然也训练有素,身上却明显缺乏亲兵们那股百战余生的杀气。顿时吓得一个哆嗦,威胁的话,脱口而出。“放下兵器,否则,格杀勿论” 回答他们的,是一声怒喝。亲兵队正厉恒高举钢刀,旋风般杀到近前。抢在一名持大黄弩的家丁做出反应之前,将此人一刀砍成了两段。“格杀勿论” 其余亲兵策马紧随厉恒身后,电光石火间,将家丁的三叠阵型捅了个对穿。另外两个持大黄弩的家丁也没来得及扣动扳机,就相继身首异处。其余持弓箭的家丁们,也被愤怒的亲兵杀得七零八落。而他们慌乱中射出的羽箭,却根本找不到任何准头,大部分都落在了空处,只有零星两三枝射中的刘秀的亲兵,却全都没能造成致命伤。“饶命我们是真定王的人,真定王的人” 侥幸没有再第一轮冲锋被砍死的家丁们,立刻就听懂了厉恒的话,争先恐后丢下弓箭,跪地自报家门。亲兵队正厉恒,却没有功夫再理睬这群窝囊废。嘴里再度发出一声怒喝,“放下兵器,否则格杀勿论”,继续策动坐骑,冲向家丁的主人,一名骑着枣红马的高个子少女。“你,你们,你们竟然,竟然敢杀,杀真定王府的人你们,你们全都活得不耐烦了”高个子女子显然是个横行惯了的主,虽然被吓得花容失色,却丝毫不肯服软。举起一把寒光闪烁的宝剑,就要跟厉恒以命相搏。刘秀的亲兵厉恒,在看到白马尸体的那一刻就急昏了头,哪里顾得上怜香惜玉 见对方拒绝投降,立刻举起了手中钢刀。眼看着,就要将那女子斩于马下,他的身背后,却忽然传来了刘秀的命令,“不要杀她子远,我没事儿”“大司马” 厉恒喜出望外,收起钢刀,扭头张望,“大司马您没事儿,太,太好了。刚才,刚才吓煞”“小心” 惊呼声迅速涌起,众亲兵们个个大惊失色,眼睁睁地看着那名女将手擎宝剑,狠狠刺向厉恒后腰。“啊” 好厉恒,毕竟是追随刘秀征战多年勇士,反应速度远非常人能比。听到弟兄们的惊呼声,果断将身体向左坠下,来了一个马腹藏身。锐利的宝剑,紧贴着他的小腹捅了过去,带起一串耀眼的血珠。那女子一招偷袭得手,立刻变本加厉,挥舞手臂,借助战马冲刺的速度,将剑刃砍向厉恒的大腿。这一下如果砍中,厉恒即便不死,也得落个终生残疾。然而,就在剑刃即将与大腿护甲接触的刹那,有块青石忽然凌空飞至,“啪” 地一声,正中狠心少女胯下枣红马的脖颈。“唏嘘嘘” 枣红马疼得大声悲鸣,前蹄高高扬起。马背上的少女毫无防备,被直接甩离了马鞍,“噗通” 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拿下她” 刘秀在树叶上擦了擦沾了泥土的左手,大声吩咐。投石技,不但朱佑会,他也早就得到了马三娘的真传。只是,只是他先前一直不愿抢好朋友朱佑的风头,很少当众施展而已。今天,在关键时刻,马三娘亲传的绝技,又救了他麾下亲兵一命。如果三娘泉下有知,不知道会夸他机灵,还是笑他当年虚伪。想起当年三娘逼着自己和朱佑等人勤学苦练的光景,刘秀心中禁不住又是一痛,刹那间,竟然有些失魂落魄。孔师伯已经作古多年,当初大伙习文练武的那座庄园,不知道现在姓赵还是姓申屠当初自己遭受大黄弩的暗算,是三娘冒着性命危险将自己送入了孔家别院,在里边衣不解带地替自己喂水喂药。而今天,如果自己再遭到大黄弩的暗算,哪里还能找到三娘“大司马,怎么处置这个娘们儿”“无耻狗贼,赶紧放了我,否则我舅父肯定会提兵将你碎尸万段”亲兵厉恒的声音和少女的声音,相继传来,将他的心神,从如烟往事中,硬生生拉回现实。“到底是谁无耻今日若非刘某躲的及时” 低下头,刘秀愤怒地质问。话只说的一半,他的身体却忽然僵硬,嘴巴也忽然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少女,生得猿臂狼腰,身高足足有七尺半。肤色略微有点儿重,眉毛和五官,却如象牙雕琢出来的一般清晰。恢复镇定的枣红马不肯丢弃主人,羞答答地迈开四蹄,向少女靠拢。斑驳的日影下,就像一团跳动的火焰。第二十三章 少女春心托杜鹃痛,异样的痛,心脏宛若被一只大手握住,每一次跳动,都疼得人头晕目眩。火,跳动的火,有一只凤凰,浴火重生。“刘三儿,我识字了,我识字了,以后你就骗不了我了““刘三儿,你又在憋什么坏水莫非你真的活腻烦了不成”“刘三,你,你无赖呜”“想动刘三儿,先过我这一关”“丑奴儿马上就二十岁了,你再不兑现诺言,她就老了”“娶吧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敢娶,纵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