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疾呼。没有人听从他的劝告,在小长安聚欠下了大笔血债莽军将士,不相信自己放下武器之后,失去亲人的绿林军会放下仇恨,宁愿在抵抗和逃跑的过程中,被对手当场杀死。而反败为胜的绿林好汉们,则不愿意给对手任何怜悯,哪怕遇到失去抵抗力的莽军伤兵,也是冲上去兜头一刀“不要滥杀,咱们不是莽军” 刘秀的脸,迅速涨红,一边加速向帅旗下飞奔,一边继续大声呼吁。他先前所潜伏的位置,跟战场之间有一段距离。所以没有看到自家哥哥,策马直捣敌军帅旗的英姿。还一厢情愿地以为,此刻大哥就在绿林军的帅旗下,随时能传下号令,让各路好汉停止多余的杀戮。“呼”迎面忽然掷来一根投矛,将他的呼吁声瞬间卡在了嗓子里。慌忙举起钢刀,将投矛磕得倒飞而起。扭头再看,只见岑鹏带着七八名心腹,披头散发地从自己身侧数丈远的位置匆匆逃过,身上的血浆,就像泉水般淅沥沥沥落了一路。“岑鹏,还我兄弟命来” 马武拎着锯齿飞镰三星刀,在岑鹏身后三匹马的位置,紧追不舍。凡是有岑鹏的心腹被他追上,立刻手起刀落,砍为两截。与岑鹏隔着数丈,还有另外两伙莽军骑兵,像受惊的鹿群般,疯狂逃窜。马蹄落处,甭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皆踏成肉泥。“三姐,你不用管我,去帮着大哥追杀岑鹏” 刘秀非常体贴地吩咐了一句,继续策马前行。他跟岑鹏没有任何私仇,所以对追杀此人也提不起太高的兴趣。“我跟你在一起” 马三娘低低的回应了一声,笑容如春花般绚烂。“什么你说什么刚刚逃过去那个人是岑鹏” 周围声音嘈杂,刘秀根本听清马三娘的话,扭过头,大声提醒。“我跟你在一起” 马三娘脸色一红,大声重复,刹那间,目光如水一样温柔。“懒得搭理他”与岑鹏之间的仇恨, 结于七年之前。而随后七年多时间里,她几乎朝夕与刘秀相伴。心中原本就不多的暴戾之气,早已被柔情冲得干干净净。对当年的仇恨,也被时光磨得越来越淡,越来越淡。刘秀又是一愣,旋即,脸上就涌起了会心的笑容。自己不喜欢杀那些没有抵抗力的家伙,所以,三娘也懒得再去追杀岑鹏。至于马武的安全,相信在这世上,比马王爷武艺更高的人找不到几个。故而,根本不需要三娘去操心。二人继续并辔而行,沿途遇到几个战团,都从旁边急冲而过。不多时,终于赶到了中军帅旗之下,却看到严光手捧着一堆令旗令箭,正急得焦头烂额。“文叔,文叔,快去找大哥,大哥先前去冲击敌阵,被老贼甄阜设计困住了” 看到刘秀的身影,严光立刻有了主心骨。迫不及待地扯开嗓子,大声求援,“傅道长也带人杀了上去,这里只剩下了我一个。而新市、下江和平林军,根本不肯听我的号令”“啊” 刘秀被吓了一大跳,强忍着慌乱,高声建议,“先传令给舂陵军,让大伙尽量多抓俘虏。哪怕将来做民壮用,也比征募百姓强”“好,好计策,好说辞。我来传令,你,你快去救,快去找大哥和傅道长” 严光的眼神瞬间一亮,旋即开始履行职责。刘秀不敢做任何耽搁,立刻带着马三娘和麾下的勇士,再度扑向乱哄哄的战场中央。战场上,已经找不到任何一支成建制的莽军。三万绿林好汉,东一队,西一伙,像赶鸭子般,将曾经的前队精锐,朝淳黄水方向赶。如果此刻有一支王莽麾下的生力军杀来,几乎不用费任何力气,就能再度令战局逆转。如果此刻甄阜再度站出来,振臂一呼,也有三成机会反咬一口,然后组织起溃兵全身而退。幸运的是,刘秀所担心的情况,一种都没有出现。驻扎在宛城的前队精锐,乃是朝廷五大常备军之一,兵精粮足,平时根本不需要任何盟友。而丢了头盔,脱掉了锦袍,混在小卒队伍中逃命的甄阜,也没胆子再主动跳出来,承受下一次迎头痛击,。“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骄傲的号角声,终于在绿林军的帅旗下响起,将临时指挥者严光的意志,刹那间传遍全军。王匡、王凤、王常、廖湛等人,和他们麾下的好汉们,对角声不屑一顾。然而,经历过一次初步整训的舂陵军,却迟疑着停止了对失去抵抗力者的屠杀,开始尝试着的抓溃兵做俘虏,尝试用威吓和利诱等手段,强迫溃兵弃械投降。效果最开始非常一般,但很快,俘虏队伍,就像滚雪球般壮大。一些走投无路的溃兵,见追杀自己的舂陵军居然兑现了诺言,抽泣着放下了兵器,双手抱头,缓缓蹲下了身体。还有一些体力尚未耗尽的溃兵,也迟疑着停住了逃命脚步,扭过头,偷偷观望舂陵军的下一步动作。“放下兵器,刘某保你们不死”浑身是血的刘縯,带着仅剩下的五十余名弟兄,忽然你这溃兵逃走的方向出现,扯开嗓子,大声许诺。“放下兵器,刘大哥保你们不死”“放下兵器,柱天大将军你们不死”“放下”刘縯身后的五十几名勇士,用沙哑的声音,将主将的意思一遍遍重复。每个人都昂首挺胸,年青的脸上写满了骄傲。周围的溃兵成千上万,却谁也没勇气向他们举刀。先前已经开始迟疑的莽军将士,果断丢下兵器,大步跑向了他的身侧。小孟尝的绰号,不是白叫的。即便身为敌人,即便曾经恨不得刘縯立刻去死,当走投无路的时候,莽军将士,愿意相信此人会一诺千金。“大哥” 刘秀大喜,高喊着冲过去,以防溃兵心怀不甘。然而,刘縯却笑着向他挥了下手,大声吩咐,“去,去接应一下傅道长。他朝着淳黄水边上追过去了,说是要到岸边守株待兔。“是” 刘秀毫不犹豫拱手领命,拨转坐骑,如飞而去。马三娘带着两百余名勇士紧紧相随,在乱轰轰的战场上,瞬间拉出一道独特的风景。战场,距离潢淳水没多远。然而,当刘秀、马三娘两个,带着弟兄们追到河南岸的时候,却看到了起义以来,最为惨烈的一幕昨天被甄阜下令凿沉的渡船,居然被溃兵又给捞了起来。糊上泥巴,堵上干草,重新变成了过河的扁舟。距离渡船近的溃兵,争先恐后跳上去,用手脚为桨,拼命将船朝对岸划。没捞到渡船,或者抢不到上船机会的溃兵,则纷纷跳下河水,徒步朝着河道中央蹒跚而行。“站住,不要逃,投降免死,投降免死” 原本打算守株待兔的傅俊,带着百十名弟兄,在逃命的人群外,大声劝阻。“站住,投降免死。家兄是舂陵小孟尝,家兄说话算话” 刘秀越果断扯开嗓子,在距离逃命者一箭之地外,高声许诺。他和傅俊,都不敢冲到渡船边去阻挡溃兵。重新看到逃命希望的溃兵,早已彻底失去了理智,会将一切拦阻他们的人,瞬间撕个粉碎。一道狂风吹过,冬雨,萧萧而落。河面上,四艘正在前进的渡船,瞬间倾翻。紧跟着,暗流忽然涌起,将走到河水深处的逃命者,像蚂蚁般一团团卷走。其余渡船,先停了停,然后继续前进。转眼间,又有三艘漏水,打着璇子迅速下沉。船上的莽军将士,纷纷跳船逃生,旋即被河水冲得踪影不见。已经走下河水的其他莽军见状,嘴里发出一阵绝望的悲鸣,又纷纷掉头返回河滩。“站住,投降免死。家兄是舂陵小孟尝,家兄说话算话” 刘秀的声音已经沙哑,身后的弟兄们,也个个疲惫不堪。“当啷” 终于,有逃命者听到了他的许诺,抽泣着将钢刀丢在了地上。“当啷” “当啷” “当啷”,兵器坠地声,络绎不绝。发现逃命无望的溃兵们,终于在凄风冷雨中恢复了清醒,决定接受输给绿林军的现实。“投降免死,尔等放心,刘某说到做到”刘秀的心情忽然一松,声音变得愈发嘶哑。“除了甄阜” 邓晨带着一小队人马,沿着河滩快速冲至,手举长槊大声补充。“除了甄阜,其他人都可以放过”“除了岑鹏” 马武也带着一队弟兄,沿着河滩,从另外一侧赶至。刀刃出得血迹,被雨水冲落,将脚下染得殷红一片。他们两个,终究还是未能从溃兵当中,找到各自的仇人,都急得双眼通红,胡须根根倒梳。凶神恶煞的模样,顿时让许多俘虏心惊胆战,为了活命,七嘴八舌地回应,“甄大夫,甄阜在第一艘船上。”“甄阜在第一艘船上。捞船逃命的主意,就是他想出来的”“岑鹏跳水了,岑鹏跳河逃命了,恐怕这会儿早就淹死在河里头”“甄阜”“轰隆隆” 天空中忽然响起一阵闷雷,潇潇细雨,变成了倾盆大雨。河道中央,最后几艘渡船晃了晃,瞬间消失不见。第一章 桃李原无松柏心第一章桃李原无松柏心地皇二十三年,天气出奇地冷。往年立春时节,外边早就冰消雪尽,柳梢吐绿。而今年,眼看着正月都快到十五了,天空中依旧白雪纷飞。地面上,依旧没有出现半点绿色,整个世界,都白茫茫的一片,就像大新朝的国库一样干净。国库里头没了钱粮,文武百官的俸禄却不能不发。赐给周边蛮夷的压岁钱,也不能比往年少。否则,丢了朝廷的脸面不说,万一有人心怀不满,跟反贼暗中勾结,大新朝的江山,可就是愈发的风雨飘摇。“民耗百亩者,彻取十亩以为赋”羲和大司农鲁匡,跪坐在数百卷古籍旁,翻来翻去,愁眉不展。作为九卿里少见的非王姓,他的聪明毋庸置疑。当年大新朝的“五钧六输”制度,就是出自他的手笔。当时,可是着实解决了朝廷的燃眉之急,让国库和各地官库,还有当官者的私囊,都很是充裕了一阵子。可随着地方动荡,以及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由,“五钧六输”制度所赚来的钱财,就一年比一年更少。国库和地方官库,也又开始跑起了耗子。国库空虚,责任当然着落在大司农身上。可鲁匡履职这些年来,把该加不该加的税,差不多以及加到了极致,再继续加下去,恐怕他非但不敢出长安城,即便在长安城内,弄不好哪天都得被从天而降的碎砖烂瓦活活砸死。更何况,大新朝加税,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必须以“复古改制”为借口,并且从周礼上找先例。而周礼经过秦朝的焚书坑儒之祸,流传下来的,基本全是后人整理。各种版本加起来高达数百种,彼此记述大不相同。想从中找到一篇能够支持加税的来,简直是海里淘金“唉”叹息着将手头的书卷丢在脚边,鲁匡又拎起一个新版本。这是一个非常新的版本,就说出自春秋某个名人之墓葬。但以鲁匡的智力,轻而易举就能分辨出,所为墓葬,不过是个障眼法而已。就像当初刘向、刘歆所整理的那个版本,其实其中很多内容都是父子两个凭空编纂,只是披了某个绝世古本的壳,让其看起来更加可信而已。“夫关市者,三十征一,夫山泽者,所征百二”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新版本的某一条竹简上,鲁匡终于找到了一个周代赋税额度描述。不是农田秋赋,而是市面上的货物交易和狩猎捕鱼。只是三十征一,比当下朝廷所推行的十征一,实在低得太多。向王莽提议按照这个版本去“复古”,恐怕没等他把话说完,就得被王莽下令剥夺官职,直接赶出朝堂。“三十征一,三十征一,这周朝,怎么收税收得这么低” 越算心里头越恐慌,鲁匡抓起书卷,狠狠朝面前的桌案砸去,“假的,这版周礼,肯定是假冒的。否则,周朝天子和群臣,岂不是都得去喝西北风”“咔嚓”,书卷与桌案相碰,四分五裂。竹简断的断,飞得飞,撒得到处都是。其中半片,恰恰到鲁匡脚下,让他的目光顿时开始发亮。“夫关市者,三十”真是老天爷保佑,后半截消失不见了,留下来的文字,却令人茅塞顿开。将市易税提高到三成,不就是三十么。至于后面那两个“多余”的字,自动忽略就是。照这种办法,百二,也可以直接解释做百中取二十,既符和皇上复古的心愿,又能令国库再度充盈。“羲和,皇上请您去御书房单独奏对”,一名命士小跑着入内,凑在鲁匡耳畔低声提醒。“嗯,老夫记得呢,你下去帮老夫准备一下,老夫现在就出发” 鲁匡笑了笑,非常愉快地点头。随即,在地上将另外一片记录山泽征税标准的竹简也找了出来,与手里的半截竹简一道,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中。九卿处理公事的所在,紧挨着皇宫。因此,只花了短短半柱香时间,鲁匡就来到了王莽的御书房内。虽然天色还没有黑,书房内,却已经灯火通明。大新朝皇帝王莽手里拎着一把天子剑,在一个崭新的木偶身上奋力乱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