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的药里有蚀骨草,那东西药性凶猛,凡人食之,顷刻间便可一命呜呼。修士食之,虽不至立刻身陨,根脉也要大受摧折,修仙的进阶之路基本可算无望,且寿命大减。元伯说得的确对,魏子就算想逃离晋地一事,也绝不会食蚀骨草,他既有吃蚀骨草的心,不如跟着晋地一起揭竿而起,死得也能痛快些。“元伯为何如此说我家夫人,哪怕轻愁的药中有蚀骨草,你又如何证明这是我家夫人所下呢。这世间即使有谋害兄长一事,也绝不会发生在我家夫人与其兄长身上。”,赵射川走到魏莹身边,将她扶起。可他这话并未被人们认可。有的修士已说道:“你家夫人为何如此你不知道吗?赵子,你想借联亲来取得魏地的心天下皆有猜测。魏莹一个少不更事的姑娘,难免被你的情义所骗,舍了自家兄长也要与你过。”“的确像是如此,前些年吴家的姑娘不就干过此类事吗?最终还不是落得家破人亡,丈夫跟父兄都没了,那人也含恨而死!”“魏家的姑娘你说,你们究竟在谋划什么?老道我看事情不光如此。”……事情可能的确不光如此,魏莹如真要行密事,又怎可能让初到魏地的元伯发现,她十之八九是故意给元伯看,而这其中所要引导的就更是无人知道。魏莹在赵射川的搀扶下已从地上颤巍巍地起来。她的脸上不知何时起了泪水,这会儿将那原有的晚霞妆一湿,仿若傍晚的烟雨般凄迷欲碎。“你们这些道人,为何平白污我,元伯身份高于赵魏两地,当然可挑我的不是,但你们有何资格呢?魏家这种地方绝不是你们这些小门小户出来的修士可言说的。”,她这话说得颇为尖酸,不过以魏地之大,在场的大部分修士的确没资格妄加评论。只是她前面还把元伯带上,好像元伯仗着身份故意在为难她。比她身份高的为难她,比她身份低的妄加揣测她,好像在场诸人对她有多不公似的。有些修士听她这话眼中渐生不善。就连元伯也是面容冷凝,不发一言地坐着,只是他对旁边侍从嘀咕了一声:“这种女子谁娶谁倒霉。”,他这嘀咕声颇大,像是故意叫人知道一般。魏莹却都不理,赵射川擦干她脸上的泪水,她便直接对殷王道:“听闻王上的意识笼罩着修仙界的大部分地方,魏地想必也在其中,不知王上可否看见事情的经过,谁给我兄长下了药,谁又妄想将事推到我身上来。”殷王的神识笼罩着,或者说监视着修仙界的各大势力,这事许多人都有猜测,但大家都不曾讲出来。讲出来便好像触碰了什么。魏莹这话不光是无礼,也更是让人心生不适。但殷王不曾开口,在殷王之前,元伯已无法按耐住自己,他站起,面色不善道:“闭上你的狗嘴,我看你今日是想将王牵扯进来,真是小人的肮脏心思。王怎么可能回你的话,你要想让人回你的问题,嘴上就要恭敬些,你现在这叫僭越,叫无礼。魏子是怎么教你的,竟将你教成这般样子。赵子也是眼瞎,才要娶你,对也可能不是眼瞎,他就等着吃下你家这块肉呢。”元伯到底年纪小,有些事不是那么忍得过去。要不是在场的人众多,他甚至可能直接给魏莹几脚。不过碍着人多,他到底是没动手。殷王心中是怎么想的,他早已失忆,处理这些事并无往日的熟练。对这其中的有些关系就更是怀疑而无法看透。他是被玄雷劈了以后才失忆的,这表明他的失忆很可能是混元大神干的,但神总不会平白做这些,殷王太庚十分怀疑混元这是在为某件事或某个人铺路。用他殷王太庚的倒下来铺路。可他怎么能平白让混元得逞。他看着魏莹,魏子,赵子,还有服侍在魏子身边的晋仇。晋仇看了他一眼,那眼中不无担忧。殷太庚微微地思考了片刻。他相信晋仇刚才那一眼是在担心他,但晋仇也只看了他一眼。晋仇在这其中起什么作用,他知道这其中隐藏的阴谋吗?或许知道,但晋仇心中应是有他的。虽然晋仇已知他的身份,但以晋仇一直以来惯会欺骗自己的作风,晋仇想必是不会平白对他动手的。“孤的神识是经常扫视这天下,但并不是每一刻都在看的,你魏地的事孤只看了一些。至于有没有下药,孤全然不知,否则也不会来你魏地。”,殷王道,他看着魏轻愁,“孤不知是谁下药,魏子却定是知道的,孤现在要你将事说出来,你没有不说的资格。”他怎么就觉得魏轻愁知道是谁下药?他那么说定有他那么说的道理。只是他说没有看到是谁下药一事,在场的诸修士都是不信的,殷王太庚是天下的主宰,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赵魏的事。他既然说了自己不知,又要让魏子说出真相,那魏子肯定是知道真相的。在场没有人怀疑殷王的话。魏轻愁却抓紧了自己的衣衫。“王上,这事我实在不知,如是知道,又怎会平白让人给我下药。”殷王蔑视地看了他一眼,“魏轻愁,你知道,欺君是怎样的后果你也知道。如你非要隐瞒,孤也只得用些不好的手段。”,什么是不好的手段,殷王让你吐真言的方法有许多,残忍血腥还是让你悲痛欲绝的,欺骗殷王的确是不理智的举动。魏轻愁的病似乎更重了,他脸上的哀容遮也遮不住,直叫人看了有些不忍。但殷王太庚可不会觉得不忍,他只是看着魏轻愁。晋仇充当一个旁观者,并不曾劝阻。吉时早已过去,这场赵魏之间的结亲眼见着就成了一场笑话。“这药我的确知道是谁下的,的确是莹儿。我自幼身体便不好,难当大任却占着魏子的身份,心里自知有愧。哪怕知道莹儿下药,心中觉得苦涩却也不好说出,唯恐说出后连仅剩的那些兄妹情都消失了。可能也想着莹儿见我这副越来越衰弱的样子会心疼,却未想到她一直没停药。”魏轻愁声音有些低的说。“真是这般?总感觉漏了些什么。”,听了他话的人议论。这副为了保护妹妹不忍说出真相的样子的确像是真的。但是,“你要真想保护你妹妹,又何必今日在她大婚之上病重,下药总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你要是真想让她好过,为何不忍着。殷王派人给你治病时,你又为何不推脱,你明知自己被下了药,却还是如不知一般,怕不是早已兄妹生嫌,故意在自家妹妹大婚之日让她的真面目暴露出来!”“对,魏莹不是个好妹妹,你却也不是自己口中有苦难言的好兄长!”那些包含猜疑与恶意的话向魏轻愁袭来,魏轻愁什么都不曾说,他只是垂着头,坐在那里。只是不时咳几声,却不曾用手捂嘴,那些血沫就顺着他的嘴边流下,一副凄惨的样子。元伯看着那一幕,他到底是少年心性,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只是还偏爱想。“魏子今日有意让大家发现他被下药,只怕不光是有意,还有魏莹的推波助澜吧。魏莹姑娘今日是不是给魏子的药加大量了,看看魏子的模样,可不好受。且你叫我看见你下药,该不会就是为了让魏子揭露你的恶行吧,这样未免得不偿失,对你一点好处都没有。”,他看着魏莹,似乎对魏莹的脸颇为厌恶。只是不光厌恶魏莹,还有赵射川。赵射川似乎没听到那些诋毁自家夫人的话,这会儿正站在自家夫人面前,轻声安抚着。魏莹却像是突然忍受不了了。她高声来了一句:“那时的确是故意叫你看见的。只因我有事要让殷王知道。知道魏清这个人,不光身体不好偏要占着魏子的身份,还丝毫不将魏地放在心上,净拿魏地的生死去讨他人的喜欢!”魏莹定是极怒,不光不唤魏子为兄长了,干脆连他的道号都不叫,而直呼魏清了。魏轻愁听见她那激愤的话,道了一句:“有些事私下解决不好吗?为何偏要让众人知道,你说我心中没有魏地,难不成你心中就有魏地了。”,他说完又吐了口血。只是再看魏莹,魏莹却被用了禁言咒,此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这会儿正急切地看着赵射川。赵射川怜妻心切,竟是将魏莹的咒解开了。他道:“轻愁,我也觉得你此事做得委实太过冒险,与其日后暴露,不如现在就将事说出,最少不至连累我赵地。”魏轻愁还在咳着,却是无法回答赵射川的话。元伯等得有些着急,“你们有话就快说,这么多人等着,不知要拖到何时!”底下有人附和,“元伯说得对,我这丹药练到半途就来了,现在正等着回去看看炼丹炉如何了!”“对,快些说!”众修士群情激愤着,任谁话听了一半都会如此,吊着人总是不好的。殷王太庚却觉得有些不对,似乎不好的事就快发生。魏莹却是一笑:“还能是什么事,想必大家早已知道晋仇离开了晋地。我这兄长在晋家覆灭时就整日想着晋仇,我唯恐出事,当时就开始给他下药。未成想他还是将晋仇接来了魏家。不信的可看他旁边那位侍从,不是晋仇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