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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1 / 1)

“别碰!”何朗一把抓住他的腕子,脸上一红又赶紧放开,“刚焊上,烫手。”周云飞抬眼瞧瞧马扎一样造型的铁架子,好奇不已:“到底是要做什么?”何朗解释道:“春明哥说给你们做个秋千,冬天在院子里念书晒太阳用。”“真哒!太好了!我不用老往公园跑了!”要不是顾及方婶跟后厨那一回头就能瞧见他们,周云飞得抱着何朗狠狠亲他一口。“是,我看师傅家就有这么个玩意,坐上去,晃晃悠悠的,怪好玩哩。”李春明接下话,顺带瞄着陈晓墨的表情。他现在住师傅家,每天看师傅家的那三个洋孩子在秋千上玩耍,便动了给陈晓墨也做一个的心思。见陈晓墨不言声,面上也看不出表情,李春明继续讨好道:“对哩,晓墨,昨天师傅家里有个娃儿过生日,师母做了蛋糕,我尝了尝,特别甜,今天过来之前,给你……你们买了一个带过来,你们也……尝尝。”“蛋糕嘛,我带晓墨去吃过了。”周云飞刚说完就被何朗撞了下肩膀,他偏过头,见何朗冲他直挤眼。“我不爱吃甜的。”陈晓墨说完,见李春明的表情纠结起来,又意识到自己有些伤人,尴尬地找补道:“偶尔吃吃也成。”“我去切,正好饿了。”付闻歌说着,给李春明递了个眼神,鼓励他别气馁。陈晓墨对郑宏晟是死了心了,眼下正是李春明的好机会。他也看出来了,这李春明对陈晓墨是真心实意,想来陈晓墨介意的那种生活状态,不会被强加于身。不过要想两情相悦,还得看陈晓墨是否愿意接受李春明这个人。以目前的状态来看,陈晓墨把自己的心包裹得壁垒森严,李春明想闯进去,必是少不得狠下番功夫。方婶没吃过蛋糕,被周云飞把那腻腻呼呼的一团白递到嘴边,紧着摆手说不吃。“甜哒!方婶!不难吃!”周云飞嘻嘻哈哈逗她,用手指头抹了点奶油到方婶嘴角。方婶舔了舔,露出惊讶的表情:“呦,还真够甜的。”周云飞把盛着蛋糕的碟子塞进她手里:“呐,这块都是你的,喜欢吃,我那块也给你。”“你们吃吧,我这穷胃口,吃不惯这洋玩意。”方婶是舍不得吃,琢磨着带回家给闺女儿子尝尝鲜,“这蛋糕……得多钱一个啊?”周云飞嘬着手指头朝院里喊:“诶,李春明,方婶问你呐,多钱一个?”“三块钱!”李春明喊道。“吓!那么老贵!”包吃包住,方婶一个月做工才五块钱。算上平时买菜买日用品剩的毛角钱,满打满算一个月不超过八块。这一角蛋糕,够她家里那俩小的一礼拜的饭钱了。“李姑爷,赚了钱,不好这么造。”她语重心长地劝道,“多攒下些,将来回老家置房子置地,把日子过舒坦了,比这甜。”“是哩,不常吃,就给你们带来尝尝鲜。”李春明最喜欢听方婶说话,一口一个“李姑爷”,喊得他心里比吃了蛋糕还甜。秋千架的差不多了,饭菜也上桌,李春明洗干净手脸刚坐下,却听陈晓墨打屋里喊他。不知是说中听的还是不中听的话,他不安地搓搓手,起身往过走。进了屋,他看陈晓墨手里拿了条灰色的长围巾。“风硬,跟外头走,裹上暖和。”陈晓墨垂着眼把围巾递给他,又搭上块手帕,“别老拿袖子擦鼻涕抹嘴,不卫生。”李春明眼眶一热,接围巾手帕时顺势攥住陈晓墨的手。这块大冰坨子终于被他捂化个角,都知道心疼他了。哪知陈晓墨触电般地抽回手,眼里凝出拒意:“李春明,你别会错意哩,我是看你搭秋千买蛋糕,还你份礼,咱两不相欠。”“……”李春明的眼神瞬间黯淡下去,抽手揣进裤兜里,紧紧捏住里面的小物件,垂头丧气地垮下肩膀。这两天他跟师傅学了洋人的镶嵌手艺,用边角料做了个小小的钻戒。听说洋人结婚都拿这个套在媳妇手上,代表对方从今以后就属于自己了,教别人看见不能惦记。他还跟师母学了句法语,给人往手上套戒指时用的话。想着找机会说给陈晓墨听,可话到嘴边舌头打结,转悠半天也说不出来。再看陈晓墨的态度,便是说出来也没有用。陈晓墨不愿看他那副被自己欺负了的样子,皱眉道:“去吃饭吧,待会凉哩。”李春明点点头,把围巾裹了裹夹在胳膊下头,转头出屋。到外头热眼眶教冷风一呲,鼻子发痒猛打了个喷嚏。刚想上手抹,忽然想起陈晓墨给的手帕,赶紧摸出来用。跟在他后头出来的陈晓墨瞧见了,低头抿嘴笑笑。----这傻大个,还挺听话。白翰辰没把钱交给孟六,而是直接到宛平县去找了洛稼轩。金鱼儿的卖身契必须得拿回来,要不打官司也打不赢。就说洛稼轩不会把金鱼儿扔白房子里去,也不能让人归了他。洛稼轩办公的地方是以前的县衙。虽说各地皆有相应的长官,但也只是管管政务,至于法条规定、地方治理其实还是拿枪的说了算。他们说加税就加税,说征粮就征粮,不服的,跟枪杆子说理去。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要不这帮人怎么那么横呢。以前是土匪,现在只比土匪多披了身皮而已。白翰辰下了车,撩袍跨步迈上台阶。门口当兵的拦他,瞪眼喝道:“干嘛的?”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白翰辰不多与他们废口舌,往对方手里扣了几枚现大洋,道:“找你们洛长官。”当兵的掂掂银元,上下打量了一番锦衣华服的白翰辰,哼笑一声:“我们洛长官是想见就见的?有预约么?”白翰辰听了直想乐----屁大的官儿,还他妈预约。“没有,不过他一定很想见我。”他冷冷道,“耽误你们洛长官挣钱,你担的起么?”那兵看他气度不凡,谈吐间竟有几分傲气,也知这是位有钱的爷。本想着多刮些油水,可掂量了一番又怕惹对方不悦,于是冲另外一个站岗的抬抬下巴,推门把人放进院里。洛稼轩正与部下在院内练手,白翰辰刚刚站定,便被他摔了个兵在脚前。从洛稼轩摔人的姿势动作来看,倒是与付闻歌摔他时的如出一辙,想来是接受过正规军事化训练。原来不是土匪出身的野路子啊。白翰辰思索片刻,道:“洛长官,白某人不请自来,打扰了。”“听说你病了,好的还挺快。”洛稼轩说着话,把因动作过大而拽出一截的衬衫塞回裤腰里。他肩胸宽阔,腰身精壮,勒在胯上的皮带边不见丝毫赘肉,倒是副军人的好身板。消息倒是挺灵通,白翰辰心说。他负手而立,淡淡道:“小毛病,睡一觉就好了。”“里边坐,外头风大,您身子骨金贵,别回头又给吹病了。”洛稼轩接过部下递来的军装上衣,转头吩咐道:“给白二爷上茶!”于正堂坐定,白翰辰端起茶碗,用碗盖撇去漂浮在水面的浮叶,轻啜一口。茶是好茶,当年的碧螺春,看来洛稼轩是待他以上宾之礼。想想也是,一万大洋呢,能买多少碧螺春啊。洛稼轩喝茶没他那么文气,直接拎起茶壶对嘴吹,大有北平拉车扛活的力巴喝高沫的架势。喝过茶,平下练手时的气息,洛稼轩回手从雪茄盒里拿出两支雪茄,分与白翰辰。烟雾缭绕,洛稼轩眯眼看着雪茄头,似是自言自语道:“一个大洋一根儿,这他妈哪是抽烟啊,整一抽钱呢。”白翰辰知他话里有话,不动声色,淡淡道:“钱嘛,挣来便是为了花的。只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洛长官,您说是不是?”言语针锋相对,桌面上的气氛全然不似两人表情看上去那么云淡风轻。彼此心里都打着算盘,白翰辰是堵着口气,洛稼轩则万事向钱看。“说的是啊,可惜洛某人混了这些年,到了也没混出个君子的名声。”洛稼轩假模假式地叹道,“不如您白二爷,挣了多少见不得光的钱,居然还能落个好名声,佩服,佩服。”“挣钱的手段,我倒还真得跟洛长官好好学学。”白翰辰反唇相讥,摊平手掌,正反翻了个面,“两三天的功夫,一出一进,五千变一万,我活了小三十年了,可还没做过利这么大的买卖。”见话头终于切到正题上了,洛稼轩扬起放肆的笑意。拉开桌斗下的抽屉,他将金鱼儿的卖身契拍到桌上:“听说您跟付公子好日子近了,到时候别忘了请我洛某人喝杯喜酒啊。”“您能来,白家大宅定是蓬荜生辉。”白翰辰拿起卖身契验明真伪,拿出张支票平置在桌上,推到洛稼轩手边,在对方逐渐冰冷的目光中勾起嘴角。“今儿就带了五千,剩下的,算您给我跟闻歌新婚的贺礼了。”tbc作者有话要说:前头有的章节说我写的乱七八糟,唔,实在不好意思,因政策限制,基本上从40章起跟原大纲完全不一样了,所以可能有些偏离主题的感觉。特此致歉。《悬案组》第二章也发了,求围观感谢订阅,欢迎唠嗑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9166124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龙猫 20瓶;长烟千里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五十四章洛稼轩瞅白翰辰的眼神好似三九天儿般的寒, 滴水成冰。“白二爷,您不会以为, 我洛大刀是个任人揉捏的主吧?”他起身把挂在椅背上的枪套拎起来往桌上一拍, 压住那张羞辱他的支票, “还是说,您觉着您的小命就值五千大洋?”白翰辰面不改色心不跳, 拿眼斜了下枪套,道:“我的命值多少钱, 那还真不好说,但我相信, 洛长官的威望不该只值五千大洋。”“甭说五千, 这年头为了五块钱杀人的都有。”洛稼轩面色微愠,“白二爷,您甭跟我说那些个大道理, 没用!我洛大刀挣的每个大子儿都沾着血, 谁他妈要跟我讲理, 我他妈就只能跟谁犯浑了----程子!”“到!”守在门口的兵转身冲入屋内,立正站定。他对白翰辰虎视眈眈, 似乎只要洛稼轩一声令下,便会毫不犹豫地送他颗枪子儿。白翰辰依旧面无表情,他拎出怀表看了眼时间, 坦然道:“洛长官,您这可是虎穴啊,白某人岂敢独闯?”就在洛稼轩琢磨白翰辰话里的含义时, 却听屋外头响起副官火急火燎的喊声----“洛爷!您快去看看吧!那蒋雷子带人上营部拆房去了!”洛稼轩的脸色瞬间黑成锅底。营部的空场中央,从各个营房里抄没出的违禁品堆出一座小山。离小山不远处,站着几个裹着不合体军装的年轻男女,各个面相娇柔细皮嫩肉,一看就是供人玩乐的货色。蒋金汉负手而立,指尖勾着条马鞭,表情平静地望着营部外那条土路上被吉普车扬起的黄尘。之所以有个蒋雷子的外号,是因他炮兵出身,又出了名的雷厉风行。少顷,吉普车疾驶入内。车还没停稳,洛稼轩便从上面蹦了下来。他冲到蒋金汉面前,高声咆哮:“你他妈有病啊!上我这拆房来!”“营房内私设妓院,不拆你拆谁?”吐沫星子喷到脸上,蒋金汉却八风不动。他扬起执着马鞭的手,指向洛稼轩斜后方那几间被扒成废墟的土房,土房外头还戳着几个拎着裤头光着膀子的士兵。“稼轩兄,好好管管您这些个兵,大白天的不事操练却往人裤管子里钻,这要是突然拉个集合号,那他妈是用几条腿往出跑啊?还有,您瞅瞅----”马鞭又指向小山包。“您说您手底下的兵,大字儿都他妈不识几个,看洋本儿洋画儿倒还挺带劲。”蒋金汉说着,回过头瞪视那群营房里被抄出违禁品的兵,语气骤然犀利----“好看嘛!?腿他妈都看软了!还打你娘的狗屁仗!”洛稼轩脸上跟被打翻了酱缸似的,又黄又黑。有几个营部里没个供人乐呵的场所?又有几个当兵的枕头底下不塞本洋画儿?成百上千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虬一块堆儿,不教他们散散火气,一天少说得打破几十个脑袋。蒋金汉纯粹是找茬来了,至于谁叫来的,呵----白翰辰就坐在吉普车后座上看热闹。头前听付闻歌一说洛稼轩去找孟六要钱,他转脸就给蒋金汉打了个电话。这种事犯不上找岳丈出面,而蒋金汉与他以兄弟相称,遇上事儿了,帮兄弟个小忙。再说把那五千块点给蒋金汉和手下的弟兄,总比让他窝着心白白奉给洛稼轩强的多。今儿这一出纯粹是当着洛稼轩的兵抽他脸,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蒋金汉比他高两级。蒋金汉说扒营房,他不认头也没地方讲理去。“蒋雷子,你行----”洛稼轩咬牙切齿。“稼轩兄,治军要严,打起仗来才不至于哭爹喊娘。”蒋金汉用马鞭敲敲洛稼轩的胸口,“今儿个我替你管了,以后你自己多注意点,要不然让上头知道你把队伍带成这样,我看你这县卫也就当到头了。”洛稼轩挥开蒋金汉的手,威胁道:“我带出来的兵,我去哪,他们就去哪。”“统共两千多号人,你还想闹出什么大动静?”蒋金汉摇摇头,低声道:“稼轩兄,听我一句,今时今日可不比从前,兄弟们有吃有喝,有几个肯舍了热被窝跟你到山上啃雪去?另外翰辰是我兄弟,你要是还有点儿良心呢,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洛稼轩气短。当初打仗时他和付君恺的队伍被敌军包围,若非蒋金汉无视上头的撤退命令带了炮兵排做炮火掩护助他们杀出重围,他八成早已“为国捐躯”。虽说蒋金汉本意不是为了救他,但也算欠下人家的情了。看他不言声,蒋金汉拍拍他的肩膀,转头朝自己带来的兵一挥手----“撤!”白翰辰跟宛平县城内最好的酒店请了蒋金汉一桌。酒过三巡,蒋金汉拍着白翰辰的肩膀,脸上挂满微醺的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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