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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1 / 1)

“呵,还有,那个小子,是你指使来接近我的?”第十五章 倾心于你阮霰话音落地一瞬,死寂般的沉默在长街蔓延开来,连带流动的风,都渐显凝滞。这是钟灵不曾料到的局面,他瞪大双眼,用颤抖的手捂住嘴,极尽所能不发出声响,试图缩回角落的阴影中。但他背篓里的铅块太多,街面又杂乱无比,一不留神踩上个瓦罐,登时脚底一滑,摔了个人仰背篓翻。啊的一声嚎叫,哐当的重物落地,将此间沉寂打破。伴随此声,阮霰冷冷一“呵”,问月不解:“不回答?”“我……”月不解脸上神情险些挂不住。他低敛眸光,欲为自己开脱辩解,谁知刚说出口一个字,便见阮霰手里的刀往前递了半寸,直逼咽喉。两把工艺极其普通的长刀,但被阮霰一握,却是刀锋透寒、生冷刺骨。“嗯?”阮霰不甚明显地偏了下头,撩起眼皮,从鼻腔里发出个单音节,其中催促意味很浓。月不解往后仰了一下脑袋,眸眼一转,对上阮霰的目光,诚恳回答:“的确如此。”但月不解的话并未让阮霰眼底寒意有所减少,长刀刀刃依旧贴紧皮肤,若阮霰再用些力,便会有血珠溢出来。阮霰眸光冷冽:“你的目的。”“治好你,带你回去成亲。”月不解微微叹气,但道出的,却是说过数次的答案。这样的风格,倒是让阮霰想起一个人,一个他从未见过面,却处处与他纠缠不休之人。又结合方才月不解流露出的那些许剑意,阮霰开始揣测这人的真实身份。不过问话语气仍是强硬:“成亲的目的。”月不解没立刻接话,他沉默几息,抬手指了一下,对阮霰道:“你脑后金针要掉了。”试图转移话题。“不说?”阮霰眉心一皱。“此地人多眼杂,不方便细说。”月不解笑着解释。对面素白衣衫的人亦是一笑,却无比冷寒。他偏转手腕,刹那间,刀光点亮眼眸:“既然如此,那以后都别说了。”话音落,争杀又起,阮霰刀势极其凌厉,路数狠辣,招招直取月不解要害。一时间,刀芒照夜,映淡星辉。月不解以掌法相对,出招一改之前保守,企图将阮霰擒拿。纠缠过后是须臾分离,分离过后刀与掌再度相对,不过片刻,两人已离开街道,缠斗至河边小亭。疾风又起,纷乱长河波光。阮霰刺客出身,身法极其灵动,又分外诡异,月不解的念头数次皆已失败告终,眼见着阮霰就要催动全身元力、使出杀招,他厉喝道:“阮霰!金针真的要掉了!”继而一改语气,放低姿态,道:“我说我说,我想让你……”可月不解的话未能说完,因为倏然之间,一阵琴声响起!此音铮铮,气势极沉,深含杀意,音波形如锋刃,以迅雷之势扩散,直袭月不解后背。月不解话语戛然而止,第一反应是将阮霰推开,接着才侧身以避。说时迟那时快,又有一道剑气袭来,不偏不倚,斜斩月不解手臂!已是避无可避,月不解手腕翻转,悍然出掌,浩浩掌风激起河面波涛,以磅礴气劲将剑气打落。那道剑光熄灭,一个粉色身影落到阮霰身前。来者乃阮秋荷,轻衣飞振之间,她厉声喝道:“你这个登徒浪子,休想伤我堂叔分毫!”弹琴之人亦飞身掠至阮霰旁侧。一袭霁青衣衫,面容清俊,不是牧溪云又是谁?这两个人,一左一右将阮霰挡在身后,隔绝月不解看过去的视线。“你可无事?”牧溪云收起弹琴时的冷漠神情,偏首凝视阮霰,温声问道。见此情形,月不解不咸不淡地“啧”了声。“无事,多谢关心。”阮霰语气很淡。阮秋荷随即道:“九堂叔无事便好。牧公子,你且护着我九堂叔离开,这里交给我来……”“不必。”阮霰敛低眸光,垂下握刀的手,轻声打断阮秋荷。站在对面的月不解蹙起眉头,隔着两道人影,对阮霰道:“不如我们暂且放下这些细节,让我先治……”“你也不必。”阮霰亦是将他的话打断。月不解眉头拧得更深:“你何必如此倔强?”“我却不知,拒绝同一个不知底细的人走,是种倔强。”隔了数息,阮霰才回答月不解。他站得笔直,眼睫深垂,神情冷淡。夜风轻拂之中,他听见了一点极其轻微的声音。----是三根金针其中之一,正自脑后风池左穴缓慢脱落。这根针重量太轻,几乎不可察觉,细微的,短小的,滑过银芒流淌的发,擦过素白衣摆,坠落在地,隐于尘埃。阮霰眼前有一瞬昏黑,不过没有先前两回那般严重,五感尚存,依稀能辨出周遭发生之事。他模模糊糊感觉到月不解往前走了一步,却引得阮秋荷将剑再度抬高几分,随后牧溪云收琴,低声道了句“得罪”,想扣住阮霰手指,从手心为他渡去元力。几乎是出于本能,阮霰避了一下。大概过了十来息,阮霰双目复得清明,耳力重归敏锐。寂寂夜色之中,他听见月不解又道:“你真的不要我救?”“你的诊金太贵,我付不起,也不想付。”甫一开口,却是腥甜涌上喉头,阮霰面不改色,将之咽回去,低声回答。“若我撤去那个条件?”月不解说得毫不犹豫。“亦不接受你的帮助。”阮霰答得干脆。“阮霰,失魂过久,你会死。”月不解不禁放重语气,神色复杂至极。阮霰却说,他不会。说完收刀转身,往转角行去。月不解叹息一声,提步欲跟随,但阮秋荷剑锋一横,阻了他的去路。接着,牧溪云抬起眼眸,对月不解道:“阁下自重。”语气虽淡,其间意味却深,话毕同阮秋荷交换视线,抽身追随阮霰脚步。阮霰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不能贸然闯过去。月不解在心中暗道,隔空抓起孤零零躺在隔壁街上的玉笛,在指间幽幽转了个花。宵风掀起绛紫衣袂,他望着流风之下涟漪层层的河面,又是一声轻叹。另一边,钟灵把铅块装回背篓里,但并不背起来,而是放到一旁,继而踮起脚,迅速且无声地靠近月不解。钟灵打算对月不解说点什么,却是没来得及开口,额头就被敲了一笛。“他猜我的身份,我猜他的身份,倒是有趣。这个阮霰,到底是谁?”月不解眸光轻敛,慢条斯理说道。“大人,您都不清楚,我又从何得知真相?不如咱们回去山庄,问问圣书?”钟灵皱了皱鼻子。“圣书若知道,早就说了。”月不解平平一“啧”,“何必拐弯抹角地告诉我,此次南下所遇第一个神魂不全之人,便是我要找的人?”“大人所言甚是。那……要钟灵前去打听吗?”钟灵点点头,尔后发出询问。月不解轻声哼笑,横笛点上钟灵肩膀:“打听,就你?去,把背篓背上。”钟灵“哦”了一声,丧着一张脸转身,但走到一半,又被月不解叫住。只听这人道:“还有,绑在腿上的沙袋,加重十斤。”“大、大人,你这是在拿钟灵撒气!”钟灵不可置信地回头,眼含泪水,颤声说道。月不解挑了一下眉,足尖点地,飘然离去。他重回博山,在此地寻了些药草,择一处僻静洞穴,于洞穴中央置一顶丹炉,开始炼药。*龙津岛东城。阮霰状态不佳,牧溪云追上之后,同阮秋荷一起,几乎是强迫地,将这人带进某间客栈。要了三间上房,阮秋荷与牧溪云住在阮霰左右,但这两人都不回自己的厢房,而是脚贴脚跟在阮霰后头,走进中间那间。“花间独酌那狗贼甚是可恶,若是下次遇见,定要将他好好教训一番!”阮秋荷咬牙切齿道。阮霰在房间里捡了张椅子,自顾自坐下后,撩起眼皮看向阮秋荷,问:“你作何而来?”阮秋荷立时并脚站直,道:“我、我想跟九堂叔道歉。”“不必。”阮霰语气淡淡。阮秋荷:“我还想跟在九堂叔身边。”阮霰:“你当回去金陵。”阮秋荷早料到阮霰如此态度,当即抛出准备好的说辞:“九堂叔救了我一命,我总要将这份恩情偿还!”“举手之劳,不足挂齿。”阮霰面无表情。此言在阮秋荷意料之中,她应对道:“侄女并不认同堂叔之言!这份恩情,侄女会永远记挂在心!”阮霰:“……”多说无益,他不再看阮秋荷,将目光移向牧溪云,不过尚未发问,牧溪云便做出回答:“你是我从金陵带出来的,这一路上,我当护你周全。”“纵使你不欲同我成亲,但你我婚约仍在,我仍是你的未婚夫。且令堂将你托付给悬月岛,身为悬月岛弟子,我便有责任照顾你。”牧溪云有些紧张,但极力保持着表面镇静,语速不徐不缓。阮霰丝毫不为牧溪云的话语所动,听完后垂下眼眸,淡淡道:“鹤取公子不必如此,待我将此间事了,便亲自前往悬月岛,退还定亲时交还的信物,与当年那封庚帖。”与之前的拒绝并无太大区别,这番言辞,没令牧溪云变脸色,但阮秋荷不同,她被惊得瞪大了眼。阮秋荷红唇微张,目光在阮霰与牧溪云两人身上不断来回,神情有些凌乱,更觉得自己此时此刻身在此地,分外不合时宜:“九堂叔,牧公子,你们……”牧溪云侧过身去,对阮秋荷道:“阮姑娘,可否请你先出去?”“啊?哦……好的好的,我去打水,给你们煮壶茶上来。”阮秋荷恍然大悟,点着头仓皇离去,跨出门槛后不忘为阮霰与牧溪云带上房门。牧溪云听着她的动静渐远,才迈出一步,靠近阮霰。此间窗户开了半扇,是阮秋荷进来后顺手所为,当下星辉倾洒,萦绕阮霰周身,映得他素净的脸庞更胜清雪。牧溪云望定阮霰,抿唇低声道:“此番前来,我还有一个目的。”阮霰眼也不抬:“牧公子请讲。”“我想将我的心意告知于你。”牧溪云垂在身侧的手原本握得很紧,但在将此话说出口后,结在心中那团气竟是意外地松了。屈起的手指自然舒展,他凝视阮霰,凝视那张几乎看不出情绪的脸,又道:“阮公子认为,在下是因为婚约的关系,才对你出手相助,其实并非如此。早在你我见面之前,早在百年前,我便倾心于阮公子了。”第十六章 心怀不轨那夜山道相逢,灯辉清寂、刀锋凛寒,错身之时衣袂勾缠,是牧溪云同阮霰第一次见面。在此之前,对于牧溪云而言,阮霰一直存在于那些“据说”之中。据说他十二岁便取代江湖风云榜上赫赫有名的赏金杀手,成为天下第一刺客。交战时分,一句“杀伐虽非我愿,前辈若执意相逼,阮雪归便来指教”既出,天下皆惊。据说当年东宫太子遭叛军劫持,他带了十二名手下深入山林,不出一夜,便将人完好救出。陈朝高祖皇帝赞他“刀出春山霜雪明”[1],并将此地作为封地赐予,从此,“春山刀”三字,便成了他在江湖上的名号。据说后来,他深夜带刀,独身一人闯梁国皇宫,击杀重重羽林卫,逼迫梁王跪地求饶,亲写降书、归顺陈朝。史官记载,那夜他白衣执刀,杀千人,却衣不沾血。……这样的据说不胜枚举,阮雪归的事迹,在江湖中盛传。传入牧溪云耳中,自然在尚且年轻的他心里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痕,尤其是那句“阮雪归便来指教”,端的是意气十足。自那时起,牧溪云开始在意阮霰,并多方探听他的消息。毕竟他们定了亲,毕竟他们将在数年之后拜堂成亲、结为道侣,共度一生。牧溪云并非没有想过,离开远离世俗的悬月岛,前往陈朝帝都西京,去同阮霰见上一面。奈何阮霰事务繁忙,因家国之事东走西顾,多次相约而不得。他便想着,再等上一些时日,等自己修为境界再高一些,能帮阮霰处理好世俗之务的时候,再去相见。谁知这一等,便是百年。如今百年已过,时光走远,他终于站到阮霰面前,对这人道出了自己的心意。但牧溪云话音落地许久之后,都不见阮霰有所反应。阮霰坐在轻缓流淌的星辉之下,眼睫未曾有半分颤动,若非宵风撩动他银发与衣袂,便同一座雕像无异。牧溪云耳朵尖的红慢慢褪去,心中原本已淡去的紧张升起。他垂下眼眸,隐在宽大袖摆中的手逐渐握成拳头,手心里渗出细密汗珠。一次呼吸之后,牧溪云抿唇道:“阮公子的答案,我早已清楚,但我不会放弃。今日之言,并非为了求得阮公子回应而说,只是不想让阮公子误会了我的行事初衷。”阮霰终于撩起眼皮,目光由下而上望向牧溪云,轻声说了句“承蒙错爱,受之有愧”。“阮公子不必如此!”牧溪云立时反驳,语微顿后,又道:“在我心中,阮公子当得起这世上任何人的喜爱!”阮霰眉眼之间流露出些许复杂,唇轻轻张了一下,但还没说出什么,便看见半开的窗户被人轻轻一拉,全然敞开。来者靠在菱花窗扇上,挡住照了阮霰一身的星辉,手指有一搭没一搭转动玉笛,眼眸之间,不爽之情犹甚。他慢条斯理扫了眼屋内两人,拖长语调开口:“哟,我是不是来得不太巧?”“的确不巧。”牧溪云神情骤然一冷,抬手祭出伏羲长琴。漆黑琴身上微芒流转,琴弦透亮如雪,寒气逼人。月不解漫不经心道:“我不是来和你打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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