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一名官员的别院。”“礼部?”“边走边说吧。”宋廉做了个请的手势。城门值守的是伍校尉。宋廉早已请了旨,朝伍校尉展示后,几人从城墙上坐着吊篮出城。“感情,咱还真是做贼的。”从庄园围墙翻进去时,楚墨忍不住小声吐槽道。“安静点,你不是专业吗?有点贼样。”宋廉低声苛斥道,“接下来怎么走?”楚墨说过,他对贼人动向了如指掌,一切以听他指挥即可。这小老头,接触久了才发现严肃严谨的内里,还有点小可爱。楚墨将腰上系着的头盔取了下来戴上。“这是何物?”“神器。”楚墨神秘的笑笑并不多说。五人摸黑而行。一路上,楚墨竟然对庄园的一切了如指掌。甚至于哪里有暗桩,巡選的人几时到来都一清二楚。宋廉已经顾不上惊异这些了。一个没有爵位的礼部员外郎,庄园内竟然连巡遗警戒之人都不下五十人,还个个手持刀兵。他意识到要今夜要有大收获了。且行且停,五人来到了院落深处。有隐隐约约的丝竹器乐之声,自前头房屋内传来。“宋大人,援兵都安排好了吧?别咱们冲进去,结果被一锅端了。”楚墨小声问道。“噤声。”宋廉瞪了眼楚墨,武艺高强之人耳目也比常人要强的多。若是因此暴露,被贼人跑了,岂不是功亏一篑。宋廉比划着手势,楚墨好一会才明白他是询问贼人是否在里头的意思。看楚墨点头,宋廉缓缓将腰间佩剑抽了出来。燕小北诸葛连弩上弦,杨志远红缨枪抖落手中。宋廉做了个手势后,袁重信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楚墨给的信号弹。一切就绪后,宋廉猛然一脚踹开房门,一马当先杀了进去。袁重信引燃信号弹。楚墨跟着冲了进去,入目的场景却让他目瞪口呆。青铜面具之人端坐龙椅上,竟然黄袍加身。肌在面具人脚底,被当做脚蹬的人,楚墨认识。正是当初茶楼内击杀景国使臣时,出现的礼部员外郎,沈丛。下首翩翩起舞的十二名女子,寒冬瘭冽中,仅着薄纱。举手投足间,白花花一片,筒直要迷了人双眼。起舞的女子如同将不速之客视如空气,仍旧腰肢轻摆,流云飞绕。“宋廉,你还真是阴魂不散。”面具人寒声说道。“终于照面了。”宋廉长剑指向面具人。“不愧是宋冷面,竟然能摸到这里。”听着院外传来廝杀声,面具人呵呵笑着站起身来。“楚墨,何必藏头露尾,这可不是你的作风。”“这样你都能认出来?”楚墨脱下头盔,诧异道。“你身边这杆红缨枪可不就是明摆着吗。”宋廉没好气的回道。他从一开始就对楚墨蒙面,穿夜行服很是不解。拖时间对己方有利,宋廉也不介意多说两句。“今日,你插翅难飞。”“哈哈哈……”面具人仰天大笑,一脚踢开沈丛,长身而起。“我要走,你们能拦得住?”气势顿开。“武术大师?”宋廉震惊道。“听闻宋大人一手落花剑术京都难逢敌手,不如走上两招?”面具男随手抄起挂在兵器架上的制式长刀,也未见如何作势,人便跃下了六级台阶,横跨两丈余,出现在楚墨等人对面。“都退下。”面具男朝门外冲进来的十余名守卫说道。“宋大人,我来吧。”杨志远抖了抖手里长枪,颇有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杨家枪是战阵之道,武者间的切磋并不占优。”宋廉摇头制止。“大人小心,众人退了开,场地空出。宋廉长剑高举眉间,绕着静立不动的面具男转圈寻找机会。气机牵引下,宋廉只觉面具男浑身都是破结,却又感觉自己只要出剑便将身首异处,这矛盾的感觉,让他难受的要吐血般。绕了三圈后,宋廉不等了。再等下去,他连出剑的勇气都将丧失殆尽。长剑如虹,迅若奔雷,剑尖轻颤,没有任何花俏的,直刺向面具男。直到长剑临身时,面具男才横跨一步,长刀瞬间划过的弧度,将宋廉隐藏的诸多变化尽数囊括其内,逼得他不得不变招。面具男再踏前一步,右腿弹出,“嘭”的一声,踢在宋廉合十顶在身前的双手上。“蹬蹬蹬”,连退十余步后,喷出口血,长剑驻地,撑着身体不倒。“落花剑也不过如此。”面具男摇了摇头。楚墨看的莫名其妙。这就完了?一个撩刀加一弹腿,战斗就结束了?面具男长刀指向楚墨,再次发出邀请。“怎么样,跟着我,保你荣华富贵。”“上一个拿刀指着我的人,尸骨大概已经腐朽了吧。”楚墨慢条斯理的从怀中取出手枪,耍了个枪花,指向面具男。“这就是你的倚仗?”面具男冷笑道,“来,朝我射击……让你见识下什么叫武术大师。”到底是多大的自信,竟然以血肉之躯来试火器?楚墨看面具男的眼神就好似在看一个死人。暮云那次,自己枪法也就刚入门,可现在,不敢说神枪手,至少,准度那是高了不知几倍。楚墨左手朝怀里一探,双枪出现。“笔笔”守守面具男神情一滞开口道。“怎么,怕了?”楚墨调侃道。“怕?”面具男走向兵器架。挑挑拣拣,竟然选了把长枪。“你们是什么人?”面具男突然看向楚墨等人背后。楚墨等人下意识的转头。“小心!”宋廉大喝道。“嘭”的一声,面具男一枪挑在兵器架上,甩项楚墨,身形却猛然前冲,撞破窗户,穿窗而逃。杨志远箭步前冲,将兵器架挑落一旁。散落满地的刀剑噼里啪啦的响着,面具男却已消失在视线内。突然发生的戏剧性的一幕让几人面面相觑。这回头遁,原来自古便有。楚墨也是哭笑不得。“糊涂,糊涂啊!”休息一会的宋廉已是缓过气来,就差指着楚墨的脑门骂傻蛋了。“大意了,大意了……”楚墨讪笑道。谁知道一个武术大师竟然能干出这种事了?一条大鱼就这么溜了。指望外面的捕快与禁军能留住一个武术大师,那纯粹是异想天开。果不其然,外面很快传来惨叫声。“拦住他,别让他跑了……弓箭手,弓箭手何在?”惊怒声阵阵。却是那沈丛,想借机开溜。“大人饶命,我也是被逼无奈啊!”被宋廉喝住的沈丛直接便跪了下来,叩头如捣蒜。“有什么话还是回了府衙大牢再说吧。”楚墨转身看向之前进来的十来名进退两难的守卫,指着边上一人喊道:“晚上是你吧,拿着刀架在顾轻歌脖子上那个。”“那又怎样?只可惜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在面前,大人妇人之仁,竟然不让碰。”守卫说着大喊道:“弟兄们,被京都府衙抓住是死路一条,豁出命或许能拼个活路……”“呼”的一声,楚墨开枪了。一枪击中守卫握刀的手掌。“啊…”守卫倒地,握着出了个大窟窿的手掌大声惨叫。那种面对未知的恐惧,如同巨手般抓住了每一个守卫的心脏。“放下兵器,乖乖配合京都府衙问询,也许你们还有一线生机。顽固不化,那便死路一条。”楚墨双枪指向两边的十余名守卫。众人犹豫不定。“小心。”寒芒西来,一剑刺中楚墨。却是一旁瑟瑟发抖的舞姬突然暴起,挑飞散落地上的长剑后,刺中楚墨。“噗”,枪尖入肉声。杨志远情急下直接一枪挑飞舞姬。“殊死一搏,博一线生机。否则,大人的手段不用我说,你们都清楚。”捡了兵器在手的舞姬中,有人说道。守卫想起大人那些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对视一眼后,大喊着冲向楚墨等人。“砰砰砰”声响中,陆续倒下。杨志远一杆红缨枪使得是出神入化。剩下的几个守卫全都被他点中刀柄,磕飞长刀后一枪甩晕。禁军与府衙捕快涌入别院时,楚墨将蚂蚁收了回去。到底还是大意了。面具人与守卫换了衣服后,楚墨只是利用蚂蚁的成像作用,用来顺利摸到正堂里来。没想到,主角竟然比自己还要无耻。线索只能指望抓住的这几个护卫与舞姬了。这些事自有宋廉这个专业人士操,楚墨自无需操心。“宋大人的伤没事吧?”回返的马车中,楚墨看看宋廉苍白的脸色与溢出嘴角的鲜血关心道。“死不了……听说平思的伤药效果不错……咳咳……”宋廉掩着嘴的手帕上有血色透出。“拿去吧,内服外用皆可。”楚墨也不小气,直接兑换了两瓶“止血散”给宋廉。“多谢平思。”“大人为何不用?”楚墨奇道。“总得先见了皇上再用吧。”宋廉笑了笑,理所应当的说道。楚墨愕然。原来你是这样的宋廉。楚墨再次被刷新认知的同时,也有感于上位者一言可断生死的时代里,做臣子的不易。大概,这就是自己潜意识里不愿意当官的原因吧。回到府中时,赵飞燕竟然不在房间。寅时末,小青想来已是睡下,楚墨不忍喊醒她。“难不成在顾轻歌房里?”楚墨心中一动,妄念丛生,一时间竟然脑海里竟然画面丛生。口干舌燥下,脚步不自觉的朝厢房走去。那里便是自己早前的居所,如今的书房。赵飞燕将顾轻歌安排在那,自然是用了心的。只不过自己太过矫情,顾轻歌住进去后,自己一步都未踏入过。拐过长廊,厢房的剪纸窗上映着灯光。楚墨敲了敲门,毫无反应。试着推了推,门没有反锁。楚墨寻工部制作的煤炉里,蜂窝煤燃烧着,温暖如春,暗香浮动。桌案上,小青整理好的《西游记》第三卷文稿被摊了开来,铺满整个桌面。文稿上婿秀的字迹与赵飞燕颇具英气的笔锋不同。“看来轻歌的字倒是写的挺好。”这字比楚墨鸡爬样的文字好了不知凡几。“这丫头,竟然想重新誊抄一遍??”看进度,已是誊抄至八十九回了。放下手稿,目光看向被水墨山水画屏风挡住的地方,那后面便是楚墨原本用来休憩的床榻。心中如猫挠般,楚墨犹豫了会,到底是举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