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家没有儿子,只生了三个女儿,个个又泼又辣。
但张秀英看起来还是有些不一样。她梳着乌黑的大辫子,绑着红色的头绳,朝气蓬勃的。
而张秀红,脸早就晒成了干黄色。刘小麦每次摸她的手,都被上面的茧子刺到。
就算这样,刘老太还总是骂张秀红装样,不干活,是懒货。
只因为张秀英念过书。
她在公社中学还认识人,能从食堂买到饭。这就是本事。
刘小麦突然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她开始害怕了,时间不会等人,她再苟着就是葬送她自己。
被这股劲撑着,刘小麦硬是在第三天就出门走动了。
她撑着一根拐杖,一瘸一拐,溜达的飞快。
张秀英在公社有自己的事情,还要跟李郎中说说悄悄话,也没那个时间总是盯着刘小麦。张秀红下午才来,她好像刻意不想跟张秀英碰上。
刘小麦眼下没有空闲想她妈和她小姨那些扯头花的事,她溜达到了公社的废品站。
翻了半天,从破自行车链条到只剩下书皮的俄语词典,就没翻到她想要的东西。
生活不易,小麦叹气。
“小姑娘,你要找什么啊?”正在柜子里头对账的老爷子看不下去了。
刘小麦抱着拐杖说:“爷爷,你们这里有没有小学课本啊?”
“什么课本?”
“小学课本。”
老爷子看了她一眼,弯下腰,从柜子最底下抽出两本书。
然后压了压柜子,柜子开始咯噔咯噔摇晃。
老爷子叹气:“柜子老了,高低不平,这两本书压着才刚刚好。”
“……”刘小麦拄着拐杖移过去,“小学一年级的?”
“是啊。”老爷子说,“你要找给你弟弟妹妹用?”
“我自己用。”刘小麦挺了挺小胸脯。
老爷子睁了睁眼,“你这个年纪去读一年级,可就是孩子王了。”
刘小麦笑了:“那也不错。”
她翻了翻课本,一本语文,一本数学,外面灰扑扑的,里面却都很完好。
“爷爷,你们这边还有其它年级的吗?”
“我们这是公社的废品站,不是县城里的,东西没那么多。”老爷子说。
还要去县城找。
可是在刘小麦的记忆里,她都十岁了都没去过呢。
却听老爷子又说:“我倒是可以给你找找,这里的东西不要票,你要确保带够了钱。”他伸出了五个手指。
刘小麦精神一振:“好的,我会带够的!谢谢爷爷!”
虽然她现在一分钱也没有,但是气势一定要有。
她把两本书合上,擦了擦上面的灰,交给老爷子。
“我想下次来一起买,爷爷可以帮我留着它们吗?”
“当然可以,但你得快点来。”老爷子笑眯眯的。
遇到这么个和蔼可亲的铁饭碗人员,刘小麦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难道是这位老爷子看她身残志坚,动了恻隐之心?
眼下就是要去搞钱了。
公社其实只有一条街,来去就那么几个点。
心怀鬼胎的刘小麦停在了公社中学的门口。
跳棋是什么东西?
乡下的孩子连围棋都没见过。
大家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轻易被松梗大队的孩子说动,拿出宝贝玻璃珠比这个。
松梗大队的孩子也不急,自顾自的在坝子大队的地盘上玩起来了。
他们的“棋子”一堆一堆的,有石子做的,有木头做的,还有竹子做的,形状也不同。
松梗大队的孩子一地玩,不时发出吃掉对方地盘的欢呼声。
多快乐的一件事啊。
看起来就比摸鸟蛋捉知了要神秘很多。
偷偷摸摸看了一会儿,坝子大队有心动的孩子走出来了,“你们带我们玩行不行?”
松梗大队的孩子很矜持,“我们都在比赛,除非你们有玻璃珠子,我们才能一起玩。”
玻璃珠很重要……但要是只拿一颗或者两颗出来,有些孩子还是可以接受的。
刘小麦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想玩的都拿着玻璃珠到我这里来报名,我告诉你们怎么玩,排好队,别挤别闹!”
坝子大队的孩子都睁大了眼睛,“我们为什么要听你这个丫头片子的话?这个是我们男子汉的比赛!”
刘小麦嫌弃地看着他们。
不用她说话,松梗大队的孩子已经叽哩哇啦起来。
“我们这个跳棋就是刘小麦想出来的!”
“小麦可聪明了,比你们坝子大队所有的男孩子都聪明!”
“怎么玩只有小麦晓得。”
反正别问他们,问就是说不清楚。
坝子大队的孩子歪了歪嘴。但想到松梗大队的孩子也都听这个丫头片子的,心里就没那么排斥刘小麦了。
“刘小麦,怎么玩啊,你跟我讲讲呗。”
有一个打头的,立刻就有一群围上来。
刘小麦找了一块大青石坐上去,面无表情宛如一个高人。
“一个一个来,排队去。”
……
“大姐,你、看他们!”
刘小豆拽着刘小麦袖子,鼓着脸生气地说。
松梗大队的孩子们果然没有按照自家大姐说的来!
刘小麦本来是教他们前几局让着坝子大队的孩子们一点,别一上来就急赤白脸把人家的玻璃珠赢得一干二净。情愿在刚开始时输一两颗给对方,这样才能鼓励更多的孩子来玩嘛。
搞赌局的哪个不玩这手。
结果真正开始比了,松梗大队的熊孩子们就像老鼠掉到了米缸了,牛哄哄地一通胜利,狂揽玻璃珠。
结果吓得后面准备玩的坝子大队孩子都畏缩了。
作者有话要说:在赶榜,还没来得及捉虫,抱歉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