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设置(推荐配合 快捷键[F11] 进入全屏沉浸式阅读)

设置X

49、(2 / 2)

解脱吗?

可不会是解脱,绝不会是解脱——

基督徒的解脱,绝不至此。

因为无论是信徒的书、还时《圣经》上都明晃晃地写道:

“上帝有十条诫命,第六诫命定[不可杀人]

基督徒在任何情境下都不能自杀,绝不能够。”

“自杀就是剥夺了自己重新与上帝和好的权利。”

倘若自杀,就是违背基督,违背信仰。

自杀之人,上不得天国。

她不能上天国了。

究竟因为什么样的残酷

纠葛才能令她决绝到这般地步?

桑渴不知道,她只知道那个老人家,老信徒为了能够吊死在她面前,竟然不惜违背她虔诚供奉的信仰。

她好狠。

桑渴觉得她比自己见到的任何一个人都要狠。

桑渴站在石径中央,面对墓碑不知道站了多久。

日薄西山了,也没等来谁。

还是墓园里的守门人提醒她要闭园了,她才匆忙回神。

转身的一瞬间,桑渴像是听到了哭泣的声音。

呜呜咽咽。

大雁南飞。

她没哭,桑渴没哭。

她只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

“阿婆,亲爱的阿婆。”

“我原谅您了。”

“您也原谅我好不好?”

无人应答。

空茫茫的心跳声铺天盖地。

不过就在她转身逃离的瞬间跌宕中,她隐约好像听见有人说。

乖孩子,我原谅你了。

下山的过程很漫长。

桑渴想试一试缆车。

但是在路边,她被人叫住了。

一个漂亮的老人家。

头上还戴着花。

做梦一般的经历。

“小姑娘,还记不记得我?”

桑渴愣愣地看着她。

她是谁?不记得。

老人家去摸她的头。

“也是,都过去好几年了,不记得我很正常。”

“秀兰我老对家。”

“她托我给你个东西呢。”

“你快别走,我现在就拿给你,小姑娘长大了,眼睛、鼻子这块特别像你母亲。”

“我每年都在这里等你。”

给的是什么?

一盒发了霉的粘豆包。

一个用金色纱布重重缠裹的信封。

而在远处,坐在土坡上的青年,拥着一身的夕阳余晖,他的怀里也有份一模一样的东西。

那个神叨叨的老太太虽然不讲道理,但她总是公平的。

给桑渴准备了一份也不忘给他也弄一份。

可是他不爱吃粘豆包,一吃就想吐。

可能是她年纪大了,忙忘了。

算了。

裴行端抹了一把脸,笑笑。

抬头看天,算了算了,不跟她计较了。

这里位置、视野真好。

蓝天白云,远离世俗尘嚣。

他亲眼看着桑渴走进墓园,看着她在里面傻乎乎站着,站了半天。

这丫头也不懂得基督徒的礼节,也

跟他一样只知道站着,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可真不孝顺。两只小牲口。

那个不知道名姓的老人把东西给她后就离开了。

桑渴还站在原地。

信封里面装的当然是信,但信里说了什么?

说了一堆,密密麻麻絮絮叨叨的,什么都写了也仿佛什么都没写。

桑渴只记得里面有一句话。

她说:

“哥儿小时候吃了太多苦。”

“如果可以,阿婆希望你能原谅他。”

原谅他吗。

她还写:

“伸冤在我,我必报应。”

“我本该在七年前就亡身,但是我不能,我要是走了,哥儿他就没人照顾了。”

“他小孩子一个人孤零零的,一身血,怪可怜的。”

“我不忍心。”

老人家有幸念过几年学,写的字儿很漂亮,端庄。

原来啊,十年前,她杀了人。

而杀的,居然还是她的枕边人。

裴行端的外公自从得知女儿跟有妇之夫谈情说爱,甚至还怀孕之后就开始变得不太正常,易燥易怒,觉得给先祖蒙羞。

其实他本来就不正常,患有战争性应激创伤的老兵,举止行为观念态度本就跟正常人相去甚远,原本病不至此,但是女儿种种下贱堕落的行为令他忍无可忍。

每次情绪起伏到不可控制的时候,女儿生的小野种就是最好的发泄方式。

用鞭子抽,用言语辱,发泄完后让下跪。

什么都做得出。

其实年幼的桑渴曾经因为端端乱跑而不慎撞见过一次,但是那时天真无知的她并不知道,就在旁边,一百米之内的邻里。

那个她贪慕的、她觉得像是神仙的小男孩儿他正在遭受着惨无人道的对待。

端端天性不好动,却在那天扑腾开了裴行端家的门。

桑渴匆匆去抓他,叫他不要乱跑,结果在那个瞬间,她跟跪在夏季竹帘后的男孩子对上了视线。

那是一双猩红的,隐忍到近乎绝望的压抑瞳孔。

他跪在那儿。

一瞬间桑渴觉得自己被恶魔盯上了,她吓白了脸,是不是又不礼貌?是不是又打扰到他了?!

桑渴抱起狗吓得落荒而逃。

如果要是她再往后瞥一眼,哪怕是半眼,就会看见新鲜的血液一道道从少年的后背上

滚下来。

裴行端最耻辱最肮脏的一面被桑渴看见了。

她为什么不来救救他?

发泄完愤怒的老兵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裴行端一瞬间想用刀子举在他的头顶,然后朝着颅顶,狠狠地,捅下去。

光想就很美好。

那,兰婆呢?

她穿着围裙,正面无表情站在厨房里做饭。

砧板上是切了一半的白萝卜,刀身有些微的血迹。

她抓着自己手臂,刚才切萝卜时,她的手指被刀划伤了,站了一会后,待血不淌了,她再度冷静地往旁边咕嘟沸腾的锅里加调味料。

是的,为了外孙,她杀了人,杀了枕边人,她一点一点往老伴的饭菜里

那点药量足够了,她坚持了整整两年。

直到两年后,家里换了一张崭新的遗照——

她平静无波的脸上才有了些许别样的色泽。

她脱下围裙,转身进入卧室,锁好门。

来客吊唁,小男孩孤身跪在灵堂里。

灵堂设得很小,花灯憧眼。

桑渴跟在爸爸身后一起前来悼念,她牵着爸爸的手,忍不住看向那道跪着的身影。

他双臂垂在身侧,五指颤抖着死命攥紧,像是在拼命隐忍着什么。

兜兜转转。

是啊,那多亏了,外婆啊。

裴行端抱着脑袋,忍不住了,就快要忍不住了。

哭出来吧。

哭出来好。

隔着一道坡,他们两个人都泣不成声。

作者有话要说:零点更新下章。:,,,

上一页 目录 +书签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