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衍的任务栏闪个不停。
系统滴滴滴的音效前后交叠,几乎变成一声永不停歇的气鸣。
他不断打开关上那个只能在洛邑完成的主线任务,但系统提示音还是响个不停。
他被烦得无法集中注意力,干脆把脑袋往马车上一靠,退出了游戏。
天色尚暗,他打开手机,硕大的“3:16”下面是各种社交软件的推送。
红色大眼夹子旁边,写着“九州风云孙膑”的字让他的手顿了一下。他想起来自己已经在游戏论坛围观过了全程,扒拉开手机,忍无可忍地给甲方孙子发了微信。
“又出bug了。”
“那个主线任务怎么回事?”
很奇怪,不管他几点给对方发消息,对方全都能在两分钟之内回复,从不让人多等。很优秀的习惯,但说真的……他到底睡不睡觉?
侯衍端着手机,等待燧人回复的时候,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或许他不该直接给生意上的甲方发这种消息,已经有点超越金钱交易的关系了。
但他的手指往上滑滑,他们的聊天记录里全是这种对话。
喜茶的照片,火锅的照片,游戏截图,和对方不知道从哪得到的,充满骇人图片和各种劲爆伦理问题的聊天记录。
侯衍好几次都想问他是不是没有朋友,怎么什么不合适的东西都发给他。但他忍住。
——因为侯衍也没有朋友。
侯衍顿了顿,点开对方的资料,把备注的甲方删掉,想输入对方的名字时,忽然意识到他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算了。他退出来,甲方已经回复了。
甲方孙子:“?”
甲方孙子:“怎么了?”
侯衍:“不停给我发任务,主线任务重复发。软绵绵没有这个情况,只有我有。”
甲方孙子:“我去问问。”
两分钟后。甲方孙子回复侯衍:“没事。程序员作死而已,揍了一顿已经解决了。”
侯衍:……
好像有哪里不对,又好像哪里都不对,以至于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始吐槽。
侯衍好奇的问:“这是什么类型的bug?”
甲方孙子:“不是bug,是他想让你回去为周王室效力。”
侯衍面无表情地关上手机,没有继续追问,也拒绝深思。万一知道点什么不得了得东西怎么办?
他已经放弃去思考这个游戏到底有什么猫腻了。
反正他只是个游戏玩家而已。
回到游戏,一睁眼,侯衍就对上了软绵绵的眼睛。
女人离得特别近,近到整张脸都发生了变形,侯衍吓了一跳。嗷一声。软绵绵也捂着心脏后退。
“吓死我了!”
“吓死我了!”侯衍把重音放在“我”字上强调。
“你不是去上班了吗?”软绵绵问。
“才三点多,上什么班。”侯衍狐疑地望着软绵绵:“你在干嘛?”
软绵绵尴尬地笑了两声,“这个不是……钓鱼钓太多了,妖怪们都认识老二了,所以所以所以所以——”
软绵绵没好意思说下去。侯衍已经懂了。她是想用他的身体当新诱饵,继续钓鱼。
侯衍一阵吐槽的欲望,忽然目光犀利起来,大力扭头:“等会!你这是第一次这么干了?还是已经干了好几次了?”
软绵绵爆发了一阵猛烈的咳嗽,转身就跑,边跑边喊:“我错了!”
侯衍气急败坏,“你下次还敢!”
他们进入好几天了。匽国给他们最大的感觉就是破。
安邑还算是质朴,洛邑虽然穷但是体面,蓟城那就是纯粹的破。匽国没有像魏国那样大规模的人员聚集,村落散藏在山峦间,轻易见不到人,各自为政,几乎不停燕国国家的命令。山野间还常有野人出没,披头散发,茹毛饮血。
大面积丘陵山峦也还处于原始森林的状态,空气倒是挺清新的,鸟类极多,在旷野中,他们翅膀拍打出啸声,落在枝丫上、坟墓上、屋檐上、黄色的土地上。
软绵绵总觉得这些鸟有古怪,但用弹弓一打,也不出血条。
匽国的妖怪也很多,而且神智极高,不像中原的那些妖怪,不是鬼怪就是奇兽怪物,软绵绵已经遇到好几个妖怪,看不出跟脚,但真的就像是《西游记》里动物成了精,有了神智,与人几乎没差了。
蓟城也是战国重要的商业城市。匽国虽然落后,但位东北,多丘陵,又挨着海,有很多中原没有的特产。
姬琮走南闯北,也认识不少人。直接带着软绵绵几人去蓟城郊野一处商人那里借住。商人家在一片园林中间,很有情调,很热心地接待了姬琮一行人。
胖胖的商人和蔼地笑,一直招呼人给几人添枣,他家的园林种的就是枣,什么都没有,就是不缺枣。
战国屁也没有,花生、土豆、辣椒、葱姜等一切现代习以为常的食物,在东亚的在东亚,在美洲的在美洲,中原吃点白水煮肉就算是美味,侯衍不在乎口舌之欲,软绵绵喜欢吃点东西,也没啥好挑的,疯狂啃枣。
中原枣贵,都是贵族吃的,老二从没吃过这等好东西,也疯狂啃枣,恨不得把核也吞了。
他本不该出现在坐席里,但软绵绵带着他带惯了,脑子里也没有战国人人有别,尊卑有序,主仆分别的概念,带着他就进去了。
负责添枣的小孩一趟一趟地跑,满头汗水,直瞪他们俩。添完枣,他还挎着空篮子咕哝:“吃吃吃!核都不吐,枣树从你肚子里长出来!吃死你!”
老二听见了,喉咙一噎,疯狂咳嗽,但又舍不得这么贵的吃食,有吧咳出来的枣塞回嘴里。
软绵绵恶心地吃不下去,屁股挪到远一点的地方,把啃了一口的半个枣又放了回去,拍拍手,不吃了。
听说公子行被妖怪绑住了,商人胖胖的脸上带上了悲痛之色,在腰边比划着,会议小公子几年前来匽国时的可爱模样。
又听说他们几人要找玄鸟,商人的五官全部舒张开,惊讶的神情和汗油一起从他的毛孔里流出来。他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