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滴提纯过后的毒液使虞歌浑浑噩噩地躺了将近七天。
在此期间,领主几乎是寸步不移地守在棺材里,喂她喝血,替她洁身,哄她入睡,甚至还在第六天的清晨亲手为她修剪了过长的脚指甲。
直到确认这位血族元老彻底离开了古堡,444才偷偷用了药,唤醒了宿主因轻微中毒而略有些麻痹的身体。
它斥巨资把冰镇可乐实体化,试图用开罐时的气泡音勾起对方的精气神。
“宿主,宿主!你好点没啊?”
“…嘘,先别说话。”
虞歌脑仁生疼,她一手托着脑袋,一手撑着棺材,挣扎了好几分钟才终于从原地坐起来。
她那脸色惨白如纸,眼睛里却泛着红,配上垂到腰间的柔顺黑发与唇角没擦干净的血渍,倒颇有几分古早电影里索命厉鬼的味道。
444殷切鼓励,“宿主,再坚持一下,照这个速度下去我们很快就能完成任务了!”
“我没什么能做的了,接下来就得见招拆招了。”虞歌活动着自己发软的手腕,面色沉着,“领主应该会想办法,来主动教我做人了。”
系统:……?
这话有点过于耳熟了。
“教学相长嘛。”
年轻的宿主爬上阁楼,走到窗边,深吸了几口裹挟着海水咸腥味的冷风。
“让领主从头到尾教我一遍,想必她自己也就能领悟到人性了。”
马蹄踏过石子路的喀嚓细响与浪涛拍岸的潮声混杂于一处,自遥不可及处传来,不过片刻,那水声便渐渐淡了下去了,唯有马车轱辘下的响脆动静由远及近,最终止步于古堡门前。
她眯起眼,静静凝望着楼下的情形,几秒过后,她的脸色骤然沉了下去,那种闲适而安逸的神情霎时间散得一干二净。
444听见她脑子里的脏话,不明所以,“……宿主,你咋了啊?”
“先酝酿下情绪。”虞歌漠然道,“准备吧,来活了。”
……
梅兰萨下了马车,径直走进了古堡。
在她身后,侍卫长巴伦正尽职尽责地押送着两位人类女性。
年长的那位已经年过百半,鬓间都明显见了银霜,但她的脊背依然是笔挺的,即便是面对一整座庄园的血族时,那张庄严而朴素的脸庞上也未曾有过半分惧意。
她尚且年轻的女儿倒生得相貌平平,一路挽着母亲的胳膊,将半张脸都藏在至亲的肩膀后,仅仅露出了一头微微颤动的棕色卷发。
这是……
塞拉·琼斯的母亲与长姊,是那人类姑娘仅存于世的两位亲属。
巴伦不明白领主为何要特意去修道院将这两个人类抓进古堡,但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像尊沉默而顺从的雕塑一般,依照着主人的意愿,老老实实地留在了楼上。
梅兰萨脚步匆匆。
她担心虞歌醒来时,没能第一眼看到自己,但与此同时,内心里又似乎泛出一股晦涩而隐秘的期待,在她冰冷的脏腑内深深扎根,用细密纤长的根系牢牢地缠绕着她的心房。
她陪着被催眠的爱人,在棺材内待了整整六天五夜。
在这六天间,她无数次凝视过虞歌迷蒙不清的双眼,无数次回忆起虞歌多年前偷偷落在她脸上的亲吻,也无数次陷入一种古怪而令人痛苦的挣扎。
她既希望虞歌快乐,也希望虞歌能和多年前一样,毫无芥蒂地向她奉献衷情。
这两种同样强烈的诉求为她带来了山穷水尽般的无力感,那感觉既空茫又沉痛,几乎令人无法承受,她甚至一度觉得自己像只被碾掉了头的昆虫,在走投无路的境况下只得被困于原地团团打转。
血族实在是非常不擅长处理这等复杂的情绪。
那充满矛盾的渴望在短短的几天内发酵酝酿,最终竟殊途同归,奔向了同一个分外蹊跷的答案。
——虞歌的快乐与爱意,都建立在她还是个人类的前提下。
初拥过程是不可逆的,但她可以凭借外界的刺激,帮虞歌重新找回独属于人类的剧烈情绪。
即便那情绪让虞歌痛苦,哪怕那刺激令虞歌对她心生恨意。
只有虞歌身上还拥有属于人类的情绪波动,那么至少,她还能得到一个弥补与挽回的机会。
……
年长的领主情不自禁地微笑起来。
那笑容藏在黑暗里,透着种孤注一掷的恨意与不加掩饰的欲望,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她心里的那份期待或许残忍,或许恶毒,但只要想到虞歌能在她面前再次展现出属于人类的激烈感情,这点裹挟着苦意的期望就让她的指尖都不由自主地微微战栗了起来。
梅兰萨推开了地下礼堂的门。
晶莹剔透的水晶棺材里空无一物,她还未来得及回头,就觉出一阵厉风从耳侧倏尔划过,随着叮铃地一声细响,一把烙有羔羊浮雕的弯刀已经严丝合缝地抵在了她的侧颈上。
——那赫然是她亲手赠予虞歌的银刀。
一瞬间整个地下一层都陷入了死寂,唯有大厅内的女性抽泣声,自天花板的缝隙间隐隐约约地透了进来。
“……小歌。”
金发的长
亲徐徐地转过身,随手握住那开了刃的刀锋,那如霜雪一般清凛冰凉的鲜血当即便顺着血槽淅淅沥沥地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