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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红包已发。
自然是的, 今天不过是邢氏丢了一百两,要是改明儿那贼人胆子更大了,偷个一千两、一万两呢?或者说那贼人不偷银钱了, 蓬哥儿(王熙凤次子,四岁)妍春、萌哥儿都还小,要是贼人打孩子的主意呢?
查!狠狠地查!
当然, 首先得问清楚, 邢氏是真的丢了钱了吧,不多不少一百两?
据邢氏说, 她中秋之前还刚刚数过一遍匣子里的钱呢, 所以记得真真儿的,里头有她月初刚得的花想容七月分红, 一百二十余两, 加上盒子里原本去年一整年的和今年一到六月的分红,还有一些散碎小额的银票, 大约是有四千两左右。
说到这里,贾母、王氏都无语了:【你平日也没花钱的地方, 不把银票存票号里去,在屋里摆这么多银票干哈呢?数着玩?】
邢氏觉得很委屈:【我也想买庄子啊, 可是这几年地价飞涨, 现在四千两想买京郊的好庄子,那简直就是做梦……我这不是打算多攒攒钱,年底或者来年初再买么。】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一匣子这么多张银票, 偏偏只少了一张一百两的,莫不是那个贼是个傻的?
傻不傻先不管。
在老祖宗等人发话之前,邢氏就已经把她屋里伺候的丫鬟们审了一遍,全部叫跪下,一个一个相互检举,对方有没有单独进入自己屋子的。
两个大丫鬟,她们伺候大太太多年了,谁不知道太太把银钱看得比命还重?隔三差五就要点一遍银票的。不过她们两个日日都跟着太太,几乎都没有单独的时间,反而是嫌疑最小的。
剩下二等三等的丫鬟嫌疑才最大,因为杂使丫鬟和婆子根本就不能进主子房间,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可能性。
毕竟……八月十五那天,几乎整个荣国府的主子都不在呢,谁晓得当时轮值的丫鬟有没有偷懒,叫杂使的下人跑进主屋了?
思及此,邢氏不由得开始在心里埋怨宝玉来:好好儿的中秋,往外庄子上跑做什么,若是不出门,我这就不会遭了贼,也就不会丢了一百两了!
↑此时的她倒是选择性遗忘了花想容的分红她能够拿这么多年,其中宝玉居功至伟,要不是宝玉倒腾出这样好的胭脂水粉,莫说一年半拢共存了快四千两,就是三年五年,邢氏都存不了四百两!
可见人哪,有时候获得的多了,便视为理所当然,感恩之心也就被磨掉了,这可不就是升米恩斗米仇么!
当然,幸好邢氏还算有理智,没敢直接表露出来,不然莫说是找这一百两,贾母会直接说,以后金母鸡下的蛋都没有她的分了!
闹哄哄问了一个白天,因为一百两,大房的院子都要乱成一锅粥了,每一个下人都是指天画地、赌咒发誓的,邢氏见没有进展,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二房那边的下人过来作案的。
王熙凤一听,差点一口茶水喷出去:【我的亲太太,活祖宗,你要想死没人拦着你,可是咱们大房别人瞧着是一体的,你要是这么得罪了二房,日后我巧姐儿、芃哥儿、蓬哥儿的前程怎么办?再说了,人二房下人的规矩好着呢,整个府里,也就大老爷和大太太院子里乌烟瘴气了!依我看,这还得是你们自己院子的人干的!只是,这贼也太胆小了,怎么就拿了一百两呢?】
为了避免太太做出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事情来,王熙凤当晚就与贾琏说,得快点把这事儿给解决了,不然明天太太有可能去得罪二房。
“二太太可是我亲姑妈,她的性子……呵呵呵,可不是什么大方的。再说这怀疑也太打人脸了,那不就是说二房门风不好吗?莫说是我姑妈,就是珠大嫂子和黛玉都要生气 。”王熙凤如是说着。
贾琏一想,也是,就太太那性子,这种事情还真能做得出来,要不然也不会几十年如一日地不讨老祖宗喜欢了,遂贾琏点点头:“明天我就问宝玉把长风借来。”
“哈?”王熙凤有点懵,长风?那不是宝玉的白马么?
贾琏一脸‘没见识了吧’的表情,然后显摆地说:“宝玉从西域回来的时候,外头不就传过长风可是堪比天马的么,禁卫军里头有人亲眼所见,长风那铁蹄,夸夸夸的,杀敌一个顶俩!然后还说当时嘉峪关有细作呢,多亏长风鼻子灵,闻出来的。前几天,你知道不,就前几天,有贼人想去育婴堂干坏事,刺伤了掌事的女官,然后被巡逻的官差打伤了逃跑了。哦,那个女官是从坤宁宫出来的,还是今上母族的呢,这事儿就了不得了哇,万岁爷震怒,叫宝玉和京兆尹一起办了,然后那天长风又大出风头。我就在葡萄酒店里呢,看得真真的,长风一路走一路嗅,半点不打磕,当天就把贼人捉拿归案了。”
“这能行吗?会不会不合适?”
贾琏满不在乎地说:“这有什么不合适的,长风是公马又不是男人,再说了,按照太太数银票的频繁程度,那银票上脂粉味少不了,我看长风应当能找到。”
“都过了这么多天呢……”王熙凤毕竟是在后宅的,对长风的能力不是很信任。
“那咱们打赌?”
“赌什么?”
“要是长风真的找到了内贼,二奶奶支我五百两呗。”贾琏谄笑着说。
王熙凤双手一叉腰:“好你个琏二,原来在这儿等着呢!要这么多银子干嘛?”
“别别别,我就是实在眼馋宝玉那匹长风了,听说最近西宁马家商队又进京来了,我想去,嘿嘿挑一匹……”
王熙凤一听,其实心里头对这个答案已经满意了——这好几年了,琏二硬是憋着没偷吃,现在若是真的外头再有一个,王熙凤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寻死觅活了。
因为现如今的王熙凤膝下二子一女拢得牢牢的,首先听她的话,孝顺她;然后,她在老祖宗面前也是排得上号的,不夸张地说,三个妯娌里,老祖宗除了黛玉,第二喜欢的一定就是她;再次,她惯来又和二房关系好,如今贾琏对宝玉那是言听计从,这不是连坐骑都想向着宝玉看齐了么,要是能学学宝玉的守身如玉就更好了。
王熙凤心说:【五百两就五百两,一匹马儿养的好,能使十多年呢。】
“那就赌了。”
…………………………
二房那边可不知道,邢氏已经开始琢磨着明天想问问他们这房的下人了。
最担心的人莫过于王嬷嬷了,因为她那时候在老祖宗院子,中秋当天说是在屋子里没出门的,也就是说,一整个白天晚上,都没人见过她,要是大房真的查下去……吓!
丁十三有点担心了。
而同样是二房,赵姨娘在院子里小声嘀咕:“哪有这么笨的贼,就偷一百两?”要是我怎么也得拿个一千两!
殊不知那贼也是觉得亏:【谁知道那邢氏没事儿的时候就爱数着银票玩?还这么快就发现了,本来老子还想细水长流的!早知道就全部拿光了。】
由此,诸位看官也可知了,荣国府的家贼是谁。
不是别人,正是大房老爷贾赦是也。
当第二天清早,贾琏喂了长风松子糖,又说了一轱辘的好话,长风才点头去帮忙的,因此,宝玉这一天还是骑备用马匹上朝当值去的,可把备用的枣红大马给激动坏了:【长风那个小心眼儿爱捻酸的在前头挡着,我盼着主人骑我的机会可真是千年等一回啊!】
然后宝玉下值回府的时候,就听到了并不意外的消息——家贼又找到了,和他想得一样。
哦,因为早上长风吃人松子糖,与人办事,勉为其难地跟着贾琏去了邢氏院子,邢氏对此也是半信半疑的,在贾琏拿着银票给长风嗅的时候,眼睛一眨也不眨,深怕银票出个闪失,等长风喷了一下鼻息之后,她心肝都跟着一跳。
再接着,区区小事难不倒长风,他掉头对每一个丫鬟婆子都凑近闻闻,又很干脆地走开。
这代表这些人都不是贼。
邢氏这下子可有话说了:“我就说了,要去二……”
“啊啊啊啊啊啊啊……”隔壁花园里,一阵鸭子被掐住脖子的尖叫声响起。
贾琏一看:【长风呢?刚才缰绳还在自己手里呢,咋就不见了?】
众人循着声音赶过去,只见长风神气活现地站在大老爷的竹躺椅旁边,一下又一下地拿右前蹄点着对方,好巧不巧,正是大老爷下/体。
这叫贾赦如何能淡定呢:“快把这畜生拉开!”老爷我已经瘫了可不能废了!!!
贾琏看长风这个样子,很是不解:【这是说,银票是老爷偷的?不能够吧?】
贾赦昨夜带着悔不当初的怨念早早地睡觉了,并且他才不知道宝玉这匹马的神通呢,以为是贾琏借来玩儿的,遂一直啊啊啊地叫:“拉走,快拉走!”
众人都有点反应不过来。
长风很不耐烦:【磨蹭什么,就是他了。】于是下蹄又重了点。
再接着,大房的主子和下人们就看见——大老爷站起来了,虽然走路一瘸一瘸的,但是确实能走了。
原本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因为先前一百两的事情,下人们都被邢氏恐吓了个遍,现在基本猜到自己等人差点替大老爷背锅,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邢氏嗷嗷叫着,想扑上前去捶打这个不是东西的东西,又想到满院子的下人在呢,遂把捶打改成‘轻拍’对方的背。
眼见老爷被太太拍得直咳嗽,贾琏也没脸看了——这叫什么事儿啊,找了半天的家贼是亲爹!咱们这一房的一家之主!这么众目睽睽的,大房的面子要往哪里放??!!长风也太不委婉了!
↑琏二爷,您指望一匹马委婉地告诉你谁是家贼?
反正长风是尽马事了,眼见没人注意自己,于是叼起缰绳,哒哒哒自己把自己溜到东边院子去了。
…………………………
宝玉听闻此,倒是不太吃惊,原本他估摸着也应当就是那个不争气的大伯了。
贾赦偏瘫多年,贾母毕竟还是心疼自己儿子的,得宝玉孝敬多,参片灵芝也会定量给贾赦。从前贾赦拿到了就转手卖了换钱,或者讨好人去,后来行动不便了,开始惜命,便自己吃了,吃了这多年,居然可以一瘸一拐地走路啦!
偷邢氏的钱是临时起意,想要少少弄点,拿来吊院子里那些个滑不留手的小贱蹄子的,所以没拿大额,想着日后少量多次……
结果这个美滋滋的计划因为长风,胎死腹中啦!
这件事情,中午就搞清楚了,那一百两的银票也早在长风拿蹄子点着贾赦的时候,从他衣袖里掉出来了——叫王熙凤说,这还真是一件好事,要是老爷已经把银票赏给了他屋里伺候的丫鬟们,那太太可有话说了——至少提脚卖人是绝不含糊。
晚间的时候,众人聚在一起吃饭,本该庆祝大老爷康复的,但是因为这个事儿,饭桌上气氛都怪怪的。
食不言地吃完一顿不太有滋味的饭,别个人都有眼色地告辞了,贾母留下了大儿子和大儿媳。
她先对贾赦说:“你这个没出息的,做贼竟偷到你媳妇儿房里去了,你咋不来我这儿偷呢?”更要命的是,偷人也便罢了,还可以说是大老爷们的通病。偷钱!偷钱是个什么意思!这事情要是传出去,府里有一个算一个,从兰哥儿开始,一溜没娶媳妇儿的孙子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