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好麻烦啊。
可我死掉他会伤心吧。
他要是还捡垃圾吃怎么办?
如果有钱就好了。
如果和那些人一样
这个想法出现的很快,消失的也快。
她摇了摇头,把这个想法甩了出去,又捡起来一个塑料瓶子塞进了破布口袋里。
三分钱。
她抖了抖鼓鼓囊囊的口袋,满足的笑了起来。
这样就好。
小花拖着这个口袋,哼着她哥哄她睡觉时唱的歌,步伐轻盈地走在路上。
这样就好。
她躺在家里的小床上,开心的从兜里掏出一把零钱一遍遍的数着。
那天她等了很久很久,也没有等到她的哥哥回来。
她习以为常,又拿起那个破布口袋出去捡破烂。
第二天,他依旧没有回来。
小花绕着四谷来回的走着,直到星星出现在天际,月光笼罩在大地也没有停下。
第三天,她再次来到了附近寻找着,遇到了两个奇怪的人敲着西村家的大门,于是她下意识的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
但这一次,她被发现了。
那是一个有着金眼睛的黑发青年,和他旁边一个黑皮金发的同伴。
他们给她清理了伤口,还一股脑的给她买了一堆吃的用的。
他们是来找西村的,估计是那家女人或者男人跟赌场的事,但总归于和她无关。
那个黑皮金发,脾气似乎很好的人接了个电话就急匆匆的走了,留下那个金眼睛的来送她回家。
他是个奇怪的人,会说着奇怪的话。
但他会送给她发绳,会给她编头发,还会唱和他哥哥一样的儿歌。
他说他也没有父母,他也只有一个哥哥。
他告诉她,不要迷茫,不要为自己的存在感到抱歉,你值得被人所爱。
她不懂,但她几乎是贪恋的享受着那份来之不易的温暖。
她再次看向那片和那日如出一辙的夕阳,上一次,她也是这样被人紧紧抱着,告诉她,他爱她。
于是她卸下了防备,选择了相信。
她邀请他来到了她的家,想要把他介绍给她的哥哥。
告诉他,这是她第一个朋友。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是那人满是悲痛的眼神和冰冷的尸体。
她第一次踏进了警局,第一次站在明亮的灯光下,第一次坐在了柔软的沙发上,还有温暖的热茶和毛茸茸的毯子。
她应该去哭,去闹,去歇斯底里的呐喊。
但她没有,她只是觉得疲惫。
就像冬天里为了一个药膏走了整整一天,到了却被告知她的钱不够一样累。
她选择去相信这个刚刚认识的朋友,就像一个即将溺死的人紧紧抓住岸边的藤条。
直到她遇到她。
“你们是凶手。”她看着面前的女人,瞬间就认出了她。
西村惠,西村仁一郎的妻子。
“他们是,但我不是。”
女人游刃有余的说着,靠在沙发上,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熟睡孩子的面庞。
“你撒谎,你骗不了我。”她将质问从干涩的喉咙里挤了出来,把自己蜷缩起来来保护自己。
“哈。”女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出了声,“不信你去问问那些警察啊?去问问他们能不能把我抓进去啊?”
“他们不能。”女人站起身,带着孩子就要走出去,“那个傻子是你哥哥?你报的案?”
“真是麻烦。”
她轻飘飘的扔下一句话,大步走了出去。
门被重重的关上,就像一把锤子,锤在了她的心上,使她开始动摇。
在他们眼中,我们是麻烦。
这算什么?
后面似乎又来了一个人,说话温温柔柔的,但她什么也听不进去。
直到门再次被打开,她再次见到了那双金色的眼睛。
她近乎乞求的看向他,希望他可以否定她,哪怕是欺骗。
“君怀可以为你做些什么吗?”
去杀了他们,让他们沦落到和我哥哥一样的下场,让西村惠去赎罪。
她是这么想的,但她明白这也只能是她存于脑海的妄想。
他是警察,他有着自己的准则。
她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为自己抛弃这些。
他们终究不是同类。
就这么放过西村惠吗?
不。
他是警察,他被道德和职责束缚住手脚,但她不一样。
她是个黑户,上不了学住不了院,哪怕她死了,轻飘飘的像一朵花一样,也不会有人记得她。
就像他的哥哥最后成为了西村仁一郎的罪证,才被人们得知一样。
女孩下定了决心。
她要让西村惠去死,或者让她去赎罪。
所以她跑了出去,狂奔着回到了四谷地区,她不敢慢,因为她明白那个把烂好人写在脸上的青年会跟着她的脚步出来找她。
但她现在可不能被他找到。
小花抄着小道,一路顺风顺水的摸到了西村家的大门,捡起一块石头砸碎了他家的玻璃,钻了进去。
有那么几块玻璃划破了她的手臂,她没去管,动作狠戾,发了疯似的把西村惠的家里能砸的都给砸了一遍,又从一个被砸烂的墙壁里掏出来几袋奇怪的粉末,大致的判断了一下之后又塞进了自己的兜里。
她不认得这是什么东西,但她见过西村仁一郎大半夜神神秘秘的把这个东西藏在了墙里,旁边的西村惠一边念叨着不能被发现一边念叨着危险之类的东西。
这或许可以算是西村惠的罪证。
她需要去确认。
小花拿出了偷来的手机,笨拙的打开锁屏,按照西村家里水电单上的数字打了过去。
她简单的学过算术,算是认得一些简单的文字和数字,而她也的确猜对了,电话那边的就是西村惠。
听到她找到了什么东西,西村惠似乎很着急,语气也焦急起来,看起来似乎很在意这个东西。
事情可以确定了。
但这远远不够。
她不认得这是什么东西,只当是西村惠投来东西。但她明白盗窃和杀人完全是两码事,西村惠哪怕真的进去了也和她预想的惩戒沾不上边。
太轻了,实在是太轻了。
小花看向了厨房里的一把刀,捏住刀刃,将它带了出去。
她要让她赎罪,或者让她去死。
女孩来到了一栋烂尾楼前,接着月光来到了顶楼。
这把刀的刀柄上有西村惠的指纹。
算算时间,她那个金眼睛的朋友也该在找她了。
在西村惠听从告知的地点来到这里之后,她要便在这里死去。
她会用这把刀刺进自己的心脏,带着西村惠的罪证一起坠下高楼,将尸体呈现在他的面前。
害怕吗?恐惧吗?
为什么要去害怕?
我一无所有,我不会有任何的顾虑。
正如她的哥哥成为了西村仁一郎和尾田一夜的罪证一样。
她将会成为西村惠的罪证。
她的命会成为为西村惠增加刑期的筹码。
金眼睛的警官会名正言顺的实行他的正义,西村惠也会得到相应的惩罚。
麻烦?
小花嘲讽的笑了起来。
那就让你更为麻烦一点好了。
我们会一同前往轮回。
踏着你赎罪的道路。
脚步声传来,清晰的回荡在空荡荡的楼道里。小花深深吸了一口气,扭头看向黑漆漆的楼道。
就像一只野兽,张着它黑漆漆的嘴,准备将人拆吃入肚。
她的头发已经跑乱了,只有那个奇怪的扣还挂在发尾上,使她的头发不至于散落开来。
她没心情去管,只是握紧了刀,将刀刃高高举起。
不疼的。
很快的,不会疼的。
女孩死死的盯着楼道内越来越近的灯光,脸上满是释然。
她回过头,最后一次看向河边,看向她的家。
【风给款款摆动的红叶染了色~】
她轻轻的唱着,为自己即将到来的永眠奏响最后的摇篮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