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自己会永远拥有幸福,所以不必事事记录。
可惜,我已经失去了这种幸福。
最近总是会扪心自问,她还爱你吗?
答案是不确定。
我开始怀疑这段感情,好像我们已经没有继续的必要。
不是没有试图问过她的想法,可她变了许多,总是敷衍,活着无穷无尽的沉默。
看着她很疲惫,我也觉得好累,渐渐生活变成了煎熬。
可能我们都厌倦了吧。
原来再怎么相爱,七年之痒同样会发生。
和她在一起的这几年,我开心过,满足过,也痛苦过,绝望过。
人生百味,感觉已经尝了个遍。
我决定离开安知乐。
失去了爱人,我不想再失去家人。
倪博送我回去,在高铁上,我突然想起来,九年前也是对方陪我来的江城。
也算是另一种的有始有终。
一切都结束了。
不管如何惋惜,如何遗憾,都不想再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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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的时候,田甜从江城赶来,成为我唯一的伴娘。
“怎么这么快就结婚了?”
我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所以回答的还算自如,是早想到的借口:“遇到合适的,就结了。”
看见田甜脸上的怀疑,我没再多解释。
结婚是因为合适,这个理由再正常不过。
况且他不介意我不爱他,说会好好对我,还说不追问我的过去,只要以后和他好好过日子。
是啊,过日子。
婚姻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么,既然大家都说我们般配登对,倪博也说挺好,那便结婚吧。
反正我不可能再爱上其他人了。
和谁结婚,都可以。
像是接力赛般,结婚后就要求生孩子,家人不断的施压,我好像被架在悬崖上。
两年过去,他开始嫌弃我了,说我是木头美人,说我不得劲儿。
举案齐眉相处如宾,我自认为妻子还算当的称职。
但他说看不到我的心,说我对他没有爱。
真的很好笑,明明婚前就开诚布公过,明明说过不要求我爱她,可现在却又反悔,张口什么都要。
可我给不了。
可是……我也只能做到这些了。
我讨厌和他睡在一张床上,一次应付后,我说,做试管婴儿吧。
他出轨了。
偏偏在受精卵已经稳定发育的时候。
他说离婚,我说好。
事到如今我也有责任,或许这段婚姻开始就是错误的。
妈妈听到消息,连夜赶来。我本来想哭的,泪水都到了眼眶,可在对方的呵斥下,全压了下去。
她说,夏溪你想清楚了,自己不正常不要连累孩子,想让孩子和你一样不正常吗?要给他一个完整的家才行。
我很委屈,明明是他出轨。
我妈声嘶力竭:“夏溪,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还想着那个人,我在你卧室看见那个盒子了!”
最后妈妈跪在我身前,她哭着让我别离婚。
她问到底要怎样才能好好生活。
我麻木地看着一切,哭不出来。
老天爷,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我拒绝了离婚,他很生气,推了我一把,威胁我说以后走着瞧。
腰很疼,见红去医院才知道掉了一个。
对不起……
遇见了周全医生,他是安知乐的学长,知道我和她的所有事。
他装作不认识我,我很惭愧,一直低着头。
无法面对他,也不敢回头看那段过去。
我听见胎心了。
无比期待这个生命,孩子是我以后生活唯一的光,是我的救赎。
没想到去其他单位领资料能遇见小三。
对方趾高气昂,说我长得好看又怎么样,还是留不住男人的心。
回去后我照了照镜子,只看见憔悴,并没有一丝好看。
在在出生了,他是我的天使。
医生大姐劝我离婚,我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尽力尝试当一个好妻子却失败了,既然已经过得不如意,只能努力扮演好母亲和女儿的角色,能让父母孩子觉得如意也好。
只要他们都觉得好,就行。
我怎么样,不重要。
还是分居了,他跟小三出去住,一岁的在在站在门口望着我笑。
“妈咪,开心。”
听小孩这么说,我想哭。
收到一个越洋包裹,打开后发现是我们的照片。
从中午到晚上,我坐在餐桌上看了许久,感觉相片里的人和事都是上一辈子的了。
是安安寄来的吗?
我本来可以克制住的,或者说,我一直克制的很好。
三年了,试过不去想她,虽然做不到,但至少从没主动寻找过她的讯息。
可看着这些照片,我坐在电脑前,屏幕熄了又开、开了又熄,直到凌晨,才颤抖着敲着键盘,在搜索栏输入对方的名字。
人物介绍栏上熟悉的头像,还有一个研究团队集体照,在时钟咔吱的行走声中,看见她的那一刻,我竟然哭了。
分手的决定是正确的。
你看,她过得更好,变得更优秀了。
在在三岁时,他忽然问我为什么不离婚。
“在在不想要爸爸吗?”
“不喜欢爸爸,我想看妈妈笑。”在在抱住我的脖子,亲了亲我脸颊,“妈咪看照片时,笑的很好看。”
照片?
看出我的诧异,在在从电视柜拿出那个木盒,在无数信封底下,拿出我藏在夹层的那张照片。
偷拍的安知乐照片。
在在眼神清澈,我无法隐瞒:“是,妈妈爱她。”
“那妈妈和她在一起吧。”
在一起?
可我们已经错过了。
她不再爱我。
或者说,她对我的爱,早已经消磨在日复一日的琐碎生活中,经过时间洗礼后,应该已经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而且,我记得分手的原因,并不认为能重归于好。
但在在的态度提醒了我,我可以欺骗自己,却无法掩饰那些原始的情感反应。
孩子给了我勇气,我该做个榜样,是时候诚实的面对自己了。
我提出了离婚。
本以为对方会求之不得,但没想到,他拒绝了。
从没想过电视里才有的戏剧会在现实上演。
卷钱跑走的小三,网络贷的陷阱,还有莫名背负的十几万欠款。
看着那人痛哭流涕,我并无多少反应,收拾好本就不多的衣物,让对方在离婚协议书签字。
我不要房子,愿意分担债务,只要他签字离婚。
他不肯,说舍不得在在。
真是笑话,在在出生到现在,他都没抱过一次。
我带着在在住回父亲家。
单位有次出差江城学习的机会,大家都不愿意出远门,这事莫名落在了我头上。
周末,田甜约我回财大,说缅怀一下校园生活。
走到中区宿舍,我俩躲过宿管阿姨偷偷进了院子,看着晒太阳的被子聊天。
有说有笑,很多话题,但没有安知乐。
我很想知道她的消息。
可那些话语,刚到喉咙,便化为苦涩落回心口。
门口传来宿管阿姨的大嗓门:“你们邮政的干什么?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没有叫夏溪的学生,怎么还送明信片啊……”
我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尤其是见田甜一脸惊诧后。
找到宿管阿姨,出示了身份证,我看到了一摞明信片。
熟悉的笔迹,看着寄出的地址,还有那个总是出现在梦中的名字,我站都站不住,抱着田甜嚎啕大哭。
原来……她一直爱着我。
可年少的倔强和固执,让我和最爱我的人走失了。
再回到家后,已经天翻地覆。
不知道他从哪儿得到的消息,到处宣扬我是同性恋,还说我一直和对象藕断丝连,说我骗婚。
背后的指指点点越来越多,我并非在意他人目光,只是工作时气氛越来越窒息,在一次隐晦的谈话后,我离职了。
他依旧是三天一闹,我妈责怪我,说要不是以前做过荒唐事,何必现在落人口实,害的她抬不起头。
是啊,错误都在我。
真是抱歉,活了三十二年,给大家惹了这么多麻烦。
或许我不存在了,那些议论就能平息。
刀割在手上是什么感觉。
疼吗?不疼。
我只觉得要解脱了。
身体越来越重,渐渐抬不起眼皮。
安知乐,我爱你。
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父母,对不起任何人。
我是罪人。
没想到还能见到太阳。
被抢救成功,好像忽然大家所有的态度都改变了。
妈妈眼睛红肿,说不逼我了。
爸爸出钱买房,我们搬到一个新小区,严密的安保杜绝了前夫的骚扰。
一次把在在哄睡,回客厅喝水时,他们犹豫着,委婉建议让我试试去找安知乐。
他们退让了。
可是……我哪儿有脸找她。
我和她现在天差地别,更何况我还有个孩子,但凡有点儿良心,就不能去影响她的生活。
我在网上发现她离开了研究室。
是回国了?
田甜忽然给我打电话,说从赵珂哪儿打听到,安知乐回济和工作了。
我没想到她还是选择回江城。
是为了我吗?
这个猜测让我窃喜,鬼迷心窍下,我定了去江城的高铁。
在医院宣传栏中,从引进人才目录发现了她的名字,还有一连串的成果。
她还是那么优秀。
离开前,看见她和一位医生有说有笑的穿过走廊,明明对方没发现我,我还是躲到了那个大绿萝后面。
我开始嘲笑自己自作多情。
她回江城也是因为同学人脉都在这儿,怎么可能因为自己。
我早就不在江城了。
而且,又想起对方意气风发的模样。
时间长河潜移默化改变了我们,我和她的差距太大,已经无法在一起。
倪博要回国了,与我约了见面时间。
我没想到前夫为了抢小孩,买通保安闯进来,强行抱走在在。
我被打的不能动弹,躺在地上以为自己会死。
怪谁吗?
我谁都不怪,都是自己自作自受的报应。
忽然发现,这一辈子,我从未为自己活过。
遗憾的是,意识到这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回头,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能重新开始了。
倪博比约定的时间提前到了,他抱着我到医院,走了一系列鉴定程序,安抚我不要担心,离婚的事和小孩的抚养权,他都会办好。
真如他所说,一切尘埃落地,还都是最好的结果。
只是,我没想到,他会向我告白。
他说:“小溪,我才发现心里一直有你,和我出国定居好不好?”
我觉得意外,也感觉老天如此讽刺。
如果十八岁的夏溪听到这句话,肯定要高兴地跳起来,不断感谢命运眷顾。
可现在,我只能说抱歉。
我想回江城。
并不是为了打扰她。
只是想能与她在一个城市生活,即使不见面,也很好。
就这样我便知足了。
不知是不是天意弄人,我和安知乐还是遇见了。
第一次在停车场,我看见她抱住了赵珂。
第二次在会诊室,若我知道罗专家替换成了她,不会进那个门。
第三次在公司楼下,她又一次救我于水火
……
我一次又一次告诉自己不可能,一次又一次提醒自己不要打扰对方的新生活。
直到她告诉我过去七年的经历,原来她也和我一样崩溃、痛苦、绝望。
还都自以为是对方过得幸福,所以从未打扰。
命运真会作弄人。
田甜要结婚了。
借着醉意,等安知乐来接我时,我问清了所有的困惑。
尤其是那位看着和她很般配的杨涵伊
晚上躺在她的床上,酒醒了大半,我决定疯狂一次。
情迷意乱时,我听见她喊我的名字,等我答应后,她紧紧抱住我,勒的我喘不过气。
“小溪,我爱你的一切。”
她反复重复这句话,啃咬我的锁骨,疼的我皱眉,却也不想推开她。
安知乐,我也爱你的一切。
比你以为的,还要多。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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