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机舱里一时陷入沉默。显示屏上闪动的“王者阿部”的比赛画面仍然播放着，发出海浪般嘈杂的欢呼声。
“呃……”年轻男人擦擦汗水，找不到话说。
阿部愣了一下，虽然额角滴汗，片刻之后，仍然重新亮出他那成熟骄傲的表情，不愧是见过世面的成年网球手。
他看着波澜不惊的草薙明月。那个少年身上，有一种微妙的、仿佛不属于尘世的沉静气质。
“不愧是通灵师，眼光也很敏锐。”阿部露出笑容，像是咬着牙挤出来的笑意，“没错，这都是表演。”
“所以，你是一名被精心包装出来的‘网球王者’。”草薙明月说道，“通过热烈宣传和有名气的对手天衣无缝的假赛配合。”
“节目后台很硬，即使节目效果被专业人士看破，也能压下任何反对意见。”阿部说道，“加上我的对手都是一些很有名气的选手，要么有各种花边新闻，要么曾是网球界的怪咖，总之……”
“充满话题性。”草薙明月侧过头，看了一眼屏幕上热闹闪动的比赛画面，“而且你球风凶狠，怎么亮眼怎么打。对手又会很细致地配合假赛，看起来的确很吸引人。”
“我对你坦承，这一切都如你所说。”阿部皱眉保持笑容，看起来又紧张又激动，“我可以说根本不懂网球，只会一点花架子而已。只要事先疏通好对手，将节目超高的收益相互分享，他们都愿意配合表演。”
草薙明月缓缓动了动眼睛，打量了一下他，“身体素质很好，但是正式练网球来不及了。又有运动员的外形，又能引起话题，这就是这个节目选择你来扮演‘网球王者’的原因吧。”
“然而……”阿部点点头，笑容消失了一些。
“阿部想要退役了。”年轻男人连忙接话。
草薙明月没有接话。
“这种虚假的网球生涯，我已经到极限了！”阿部恳切地说道，“而且我觉得，迟早有一天会露馅儿，尽管那些质疑之声都被压下去……”
草薙明月想起自己说过的话，“绷太紧了，有一天会突然垮掉也说不定。”
他沉默地望着阿部，眼里藏着黑暗的深海。
阿部加快语速，满脸冒出紧张的细汗来，“他们打算在我的退役之战上搞个无与伦比的大噱头！所以请来了货真价实的德国网球手。”
“是传奇的汉克·金尼斯！”年轻男人慌张地乱翻资料夹，“虽然已经退役，但运动生涯过去没多久，仍然是货真价实的超重量级网球明星！”
“听说在法网中保持过接近不败的记录。”草薙明月淡淡道。
“你虽然是个小孩子，”阿部试图用自己坦诚的姿态，引起对方的好感，“但对于网球的了解，比我强对了。”
草薙明月听出他隐约的讨好意味，只是一笑。
“总之，这个脾气怪诞的网球手，没有办法做任何疏通啊！”阿部着急起来。草薙明月那种沉静的态度，让他把握不准究竟能不能得到超自然的帮助。
“节目选择这个网球手来对付阿部，根本就是想制造话题……”年轻男人颤着嘴唇说，“大家都心知肚明，阿部根本不可能赢的！”
“在退役之战上，华丽的天顶网球场上，被德国王牌网球手打得一败涂地，暴露自己是冒牌的‘网球王者’这一事实。”草薙明月摸摸下巴。
他看了阿部一眼，“从节目话题性来说，确实可能造成历史传奇性的收视率。”
“我不想用这种身败名裂的方式获得名气啊！”阿部大声说，没意义地乱转几圈，握紧拳头，用尽全力表现恳切的态度，“我知道你一定有什么办法，我不贪求别的什么，打完这一场比赛，我就退役！”
草薙明月抱着双臂，手指在手肘肌肤上轻轻点按，“你是想用超自然的方式，获得本来不可能的胜利吗？”
“是的！”阿部觉得有希望，眼神亮了起来，“你可以帮忙的，对吧？我看你的样子，大概不稀罕什么报酬，但只要你有想要的回报，尽管开口……”
草薙明月只是深深看着他，眼瞳身处黑雾涌动。
「业」之力——强烈的害怕失败的心情。
“如果真的能击败前德国网球明星……”年轻男人则喃喃自语着，乱翻手上的资料夹，“那简直是爆炸话题……收视率也许会超过想象……”
听到这种低语，草薙明月微微向后倾身，看了那人一眼。
如果造成那种程度的关注，比赛奖金也会随之攀升吧。这种精心制作出来的盈利运动节目，都会采用这种套路。
“草薙君！”阿部咬咬牙，放下双膝做了正式的跪拜礼，双手合十，豁出去身为成年人的尊严，死死地看着草薙明月。
“请一定要帮我！”他沙哑着声音，音色显得无比紧绷用力。
草薙明月垂下眼帘，居高临下看着他。
“最后一场比赛，是吧？”草薙明月淡淡道，“你的退役之战。”
“没错！”阿部连忙说道，“这样我就可以在最辉煌的时候退役了！”
他又微微放空眼神，太过紧张期待的情绪下，他有些神经质地乱想起来，“而且，比赛奖金也足够我过日子了……总之就是……”
草薙明月沉吟片刻，轻轻一耸肩膀，“u—17的教练也说，那边天顶网球场的比赛或许会很精彩，让我们也去看看。”
阿部回过神来，仰起头看着那个少年。
“所以……”他沙哑喃喃。
“有一件事，我只说一次。”草薙明月简洁地说，竖起一只手指，虽然气质幽柔，但这份温柔中散发出的深深的冷酷感，让人不敢直视。
“与这位德国网球手的对战，是你的最后一场比赛。”他淡淡说道。
阿部拼命点头，然后忍不住热切地问道，“你答应……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