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之濑飒太张了张口又闭上,在早乙女紬礼貌耐心的等待中,一句解释的话也想不出来。
……早乙女同学,原来是这样的性格吗?
他的脑海中闪过了这句话。
“啊想不到理由也没有关系的。”
早乙女紬后知后觉到自己没能管住好奇心,她连忙说,“是我太较真了,抱歉。”
“不,没关系的……”
一之濑飒太有点紧张地摆摆手,他怔了一下,又笑着咬了下嘴唇,“能和早乙女同学……”
——能和早乙女同学说上这么多话,他已经足够高兴了。
大概是不好意思,少年把后半截话又吞了回去。
对面的早乙女紬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继续的意思,她又不准备再追问理由,于是站正身体,认真鞠了一躬,打算结束这场告白。
“谢谢一之濑同学,但因为我对一之濑同学没有特殊的感情,所以不能和你交往。”
一之濑飒太好像没有反应过来:“诶……?”
“那么,我还有部活,就先告辞了。”
她以一种柔和的态度快速而直接拒绝了对方,然后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开,只剩下三人沉默地留在原地。
一之濑飒太:“……”
御幸一也:“……”
仓持洋一:“……”
愣愣站在温室里的一之濑飒太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然后忽然蹲下身,将头埋到了膝盖上。
至于肩膀有没有抖动,从灌木丛这边就看不清楚了,不过躲藏的两人还是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
……
出于某种诡异的同情,御幸一也和仓持洋一从悄无声息地灌木丛中走出来,一边轻拍身上沾着的草叶,一边选择了一条最不会打扰温室里的人的道路,朝青心寮走去。
“喂喂……”
路上仓持洋一小声对御幸一也说,“经理是这种性格吗?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那家伙看起来都有点可怜了诶。”
“是吗?”
御幸一也一脸自然,“不喜欢对方的话,不直接拒绝才过分吧。”
“不是说拒绝啦,”仓持洋一试图表达清楚,“但是一般人会在这时候问别人喜欢自己的理由吗?这不是在怀疑对方的心意吗?”
御幸一也神色不动,觉得理所当然:“理由是评估对方心意的重要因素吧,说不清理由才可疑呢。”
“……?”
仓持洋一的表情闻言一下裂开。
这个人在说什么可怕的话?心意是可以用“理由”这种理智的东西来评估的吗!
而且这种话从面前这个人嘴里说出来……怎么说呢,没有自觉到让人火大。
仓持洋一脸上的震惊逐渐变成“看你不爽”:“……那你呢?”
“哈?”
听到这个问句,御幸一也侧头疑问地看向对方,他发出了一个单音,好像因为过于疑惑以至于感到荒谬好笑。
“那你呢?”仓持洋一平板着声音道,“你又是出于什么理由——”
对方的话顿了一下。
御幸一也以为他接下来要说“出于什么理由来侦查经理被人告白”,于是在零点零一秒的时间里,迅速想好了好几个答案:
因为紬是我的幼驯染。
因为她傻乎乎的,怕她被人骗。
因为你提了建议所以我采纳了而已。
虽然是在很短的时间里提前想到的答案,但每一个都没有错。
他真心认为这都是自己行动的理由。
然而仓持洋一接着说:“你又是出于什么理由——在以为经理答应了告白的时候,突然站起来了?”
御幸一也:“……”
这是个没有预料到的问题,那些很有道理的答案一下卡在了少年的喉咙里。
对哦……为什么?
内心长久以来自己忽视的、用厚厚的洁白羽毛堆盖起来的区域,被一阵彩色的轻风吹动,露出了小小的、琉璃般绚烂的一角。
当时他在想什么?
“不准答应”?
“别被骗了”?
“快点反悔”?
又或许只是一句简单的,“真的吗?”
这样的想法,是能用“幼驯染”或者“紬傻得让人担心”来解释的吗?好像可以,但又不够贴切。
御幸一也犹豫了一下,他决定找一个更精准、更有说服力的理由。
“唔……是那个吧。”
摸着下巴沉思的少年边思考边说,“是因为紬对我来说,是一个特殊的人啊。”
完全没想到的仓持洋一:“!!!”
等、等等,这个人是忽然开窍——
“因为她从小就是我·的·投手嘛,”御幸一也找到了完美的理由,得意地呲牙一笑,“是和我在一起时间最长的投手啊,忽然跟别人跑了,我当然会很困扰的。”
仓持洋一:“……”
他面无表情地“呵”了一声。
早乙女同学是经理。
据说这两人三年没见了。
这两个月来,经理一次也没有投过球——
一、次、也、没、有。
什么和他在一起时间最长的投手啊?
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找到这个全无逻辑破烂漏风的理由的?
已经离谱到突破了火大的界限,好笑得让他觉得可怜了诶……
呵。